错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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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我站起来,咬紧牙根儿说。我知道这道障碍几乎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山是笔直的,高耸入云,且无路可走。但面对着老头子这张脸,我不能低头,男子汉之间的较量就要拼个头破血流,这样才够刺激。
“好,一言为定!”老头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较量刚刚开始,他似乎已胜券在握。
“一言为定!”我回击道。虽然我现在连万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但不能不应战,因为我是个男人。
错乱 四(4)
转眼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完全停止了立体思维的研究,发疯似地寻找发财的机会。所有的亲朋好友、过去的同学同事都被我问遍了,我甚至找到我那个伙食科长,低三下四地请求他把铁锹还给我,使我能在煤里刨出点金子。
“别做梦了,你是被除了名的人,我宁肯雇一个农村的打工仔,也不会把铁锹还给你。”科长当场回绝,一点面子不给。
“我现在急需钱,求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保证好好干。”
“我也需要钱,人人都需要钱,但你对挣钱的机会并不珍惜,好高鹜远,以为天底下就你能。你去能啊,找我干什么?”
“我在和别人打赌,半年之内要挣10万块,这个赌我不能输,求你帮帮我。”
“什么什么,10万?半年?你吓着我。别说半年了,我一辈子能不能挣10万还说不定呢,你想靠烧火半年挣10万,脑瓜子被烧坏了吧?”
科长说得对,烧火工每月的工资是80元,半年是480元,即使一分钱不花,离10万元的距离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我真是被钱给逼糊涂了。如果我真把半年的时间用掉而只挣来480元,我怎么还会有脸去见梅竹的父母,我岂不是成了老俩口的笑柄?
我离开科长,放弃了争当烧火工的努力,对其他人提供的职业,包括看大门、值夜班,清洁工、售票员、营业员、建筑队的壮工、浴池的搓澡工等等,我都一一放弃了。靠这些职业,我不可能发财。而我现在必须要发财,发财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取得娶梅竹为妻的资格。
因为有巨大的经济压力,我的脾气变得极为暴燥,经常把一腔无名火向梅竹狂泻,搞得她时常泪眼汪汪地望着我,把满腹委屈挂在脸上。等我的怒火发泻完了,她就走过来抱住我,让我接着把生理上的渴求发泻完。
她变了,变得越来越瘦;我也变了,变得只想发泻。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这是一种空虚无聊的生存状态,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在我折磨梅竹的时候,我没有把她当做我的爱人,而是当成了发泻的工具。我明白我不该这样做,有那么多华美的文章和动人的爱情故事在世间流传,我们为什么不能也创造一个美妙的故事?但是,当我被无名之火焚烧的时候,我没有思维,只有一个恶魔的声音在我脑袋里轰响:“她活该!你的痛苦是她带来的,她该受折磨,该用她的付出来补偿你的痛苦。”
按照我和她父亲的约定,每天晚上10点钟她要回到家,这样,她就必须要在9点半的时候从我这里离开。我不再送她了,她走进夜色孤独,我留在小屋也孤独,孤独的人就要忍受孤独,谁让她的父亲是个面慈心狠的老头儿?
愿上帝可怜孤独的人,快些给我发财的机会,让我恢复常态,尽快结束这令人发疯的孤独生活吧。可是,属于我的10万块藏在哪里呢?
错乱 五(1)
我的同学白刚找我来了。这个当初不起眼的小个子,在阔别十几年之后,居然成了个大款。瞧他这副夸张的派头,从头到脚富丽堂皇,鼻梁子上眼镜架是纯金的,脖子上的项链是纯金的,手上的戒指是纯金的,腕子上的表带是纯金的,连腰带也是纯金的。身边跟着一个比他高出半头的漂亮小姐,替他拿着公文包和大哥大手机。
他的造访属于突然袭击式的,敲门进来,满身金光闪耀,晃得我头昏目眩,握过手后,我除了惊谔再无别的表情。
“怎么了,不认识我啦?我是白刚,来,坐下聊。”他反客为主,招呼我道。
“你真是白刚?”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志得意满的大老板,会是我那个谁见谁欺负的中学同学。他当年是个十足的小瘪三,一年四季有三季穿不起袜子,冬天好不容易能穿上袜子了,也是补丁落补丁的。我似乎还记得他头上长过癞疮,流着黄水的脑袋着实令人恶心,连欺负他的同学都不敢用手往他脑袋上拍,只敢用脚踢他的屁股。
“今非昔比吧,连你这个老同学都不敢认我了,我们可有过同饮一碗血酒的经历。”
他是白刚,能说出同饮血酒的经历,肯定是白刚无疑。我和白刚不仅是同学,而且是在一起插队的插友。那是在我们插队的第二年,因为穷,半年多没吃上肉了,我们一屋4个勇士就进山打狼去了,结果大狼没打着,倒摸回了一只狼崽子。回到驻地,狼崽子下锅,香飘十里,我们把狼崽子的血兑进了一碗烧酒里,4个人围坐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发誓今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我们把酒喝得碗底朝天,把肉吃得只剩狼骨头,万丈豪情直冲云天的时候,屋外传来狼嚎声。那是一种呜咽的、悲伤的长嚎,嚎得人头皮发炸,身子发麻。不用问,狼崽子它妈来了。一时间,我们沉默了。盯着桌上的狼骨头,听着窗外的狼嚎,我有一种世纪末的崩溃感觉。
先是自称豹子头林冲的林雄翻了胃口,接着是绰号花和尚鲁智深的鲁魁喷出一柱污物。强烈的秽气横扫过来,我和白刚跳下炕,冲出门外,对着土地爷大吐不止。等我们稍稍喘过气来,一声狼嚎在耳边炸响。我本能地抬起头来,只见10米开外的地方,在明亮的月光下,一条大狼在仰天悲啸。我“嗖”地蹿回房间,只等白刚进来后就关门。谁料这小子吓坏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你快回来,狼要冲过来了!”
白刚对我的警告无动于衷,继续用他的破锣嗓子为狼崽子哭丧。而此时,那条老狼似乎认出了杀害孩子的仇人,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我冲过去,伸手抓住白刚的衣领,将他拖进屋来,顺手把门关上。在关门的一刹那,我分明看到那条老狼像箭一样射了过来。我关上门后,听到门外老狼用爪子挠门,好像在刨着我的脑仁,令我浑身酸软,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声嚎叫起来。
屋里的林冲和鲁智深恢复了梁山好汉的英雄气概,从里屋冲了出来,帮我把门拴好。我缓过手来,踢了一脚仍躺在地上的白刚:“起来吧,你小子差点丢了小命。”
白刚挨了一脚,翻身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哥们儿,将来有一天,我一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十几年过去了,这小子发达了,今天突然来访,除了向我炫耀他的财富之外,是否要履行他当初的诺言呢?
错乱 五(2)
“看你的样子,发财了?”我谨慎地问,语气中并没有讨好他的意思。
“钱是有点儿。我这身打扮一是给客户看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明码标价的暴发户,透着实力,你骗了他,他都相信你;二是让小娘儿们看的,像我这样做买卖的,东南西北中发白,哪儿不去啊,到一地,不用你找,小姐就会踪上来。人家看你这身行头,就敢跟你上床,完事要是没钱给,你不还有金子吗,随便要走哪一件也值千八百的。我说得对不对,玛丽?”他扬起头来问随身秘书,同时一只手伸进玛丽的裙内,揉动起玛丽滚圆的屁股。
“对,老板永远是对的。”玛丽极自然地回答。她对老板当着另一个男人面揉自己的屁股,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羞涩。我猜想,如果白刚现在让她把衣服脱光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办,也许这是她在陪白刚走南闯北中经常需要干的工作内容之一。
“我们好像生活在两个社会。”我有些感慨。
“是金钱的作用使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社会层面。在我还是穷光蛋的时候,我最多是梦想能吃上一碗红烧肉。现在我不做梦了,因为我想要什么,只要有钱开道,没有得不到的。”
“你干什么事能挣这么多钱?”我想到那实实在在又虚无缥缈的10万块,不由得讨教起老同学。
“我开的是贸易公司,主要业务是在南方进货,北方销售。我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上道了,干什么都挣钱,你就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挣钱更容易的事了。你发愁的是如何把钱花出去。吃,你能吃多少;玩,你能玩到哪儿去?我好在有一好,就是好玩女人,多少花掉一些。只要我的买卖不倒,我的钱够我玩三辈子女人的。”
“那你就少挣一些,把发财的机会让给别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挣钱上瘾,越挣越想挣,其实挣那么多钱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就是想挣,哪怕挣了钱以后再把钱扔了,这钱也得挣。爱挣钱,一种刻骨铭心的爱。有人不是说吗,像我们这号人,穷得只剩下钱了。是,我们是穷得只剩下钱了,可毕竟还有钱,像你这样,”他环视了一遍我的房间,摇摇头说,“混得可够惨的,咱这把年纪了还一穷二白,可对不住这30年吃的干饭。”
“我也想发财,可没有机会。”我坦诚相告。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干不干?”
“什么机会?”
“陪我去广州走一趟,来回要20天,报酬是1万。你要是愿意,今天就走。”
“多少?”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1万,别跟我讨价还价。”
20天挣1万,这不是在做梦吧?这里面是否有诈?我盯着他的眼睛寻找疑点,如果他想坑我,目光应该是游移不定的。但白刚的目光,透过茶色镜片,明白告诉我这里面没有鬼,他是为报我当年的救命之恩,因为不便直接给我钱,故意绕了个弯子,派我一个轻松的活儿,这样既不伤我的自尊心,又让我挣了钱。对这样的好事,在我如此穷困潦倒之时,我当然不会放过。
“我同意。”我点头道。
“不想问为什么吗?”
“需要让我知道的,你会主动告诉我;不需要让我知道的,我问你也不会说。”
“你很上道,做买卖一定能发财的。”
“但愿如此。”我心里说,连你这个小瘪三都能发财,我没有什么理由不能发财。等着瞧吧,有一天你会给我打工的。
经过一天一夜的火车,我们一行3人终于来到了号称沿海第一大都市的广州。我和白刚各提着一个大旅行包,由玛丽小姐前面开路,在人群中左突右冲,在一道道人墙上撞出一道道缝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穿过窄得要挤扁胖人肚子的验票口,来到车站外广场。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错乱 五(3)
肮脏嘈杂的广州火车站像个火爆的集贸市场,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人们挤成了人粥,大款和乞丐、警察和小偷、干事业的和搞投机的、发财的和破产的、骗子和被骗的,骑摩托车、开汽车的、踩脚踏车的、推三轮车的,在这里南腔北调,东往西来。置身在这热气腾腾的场面里,令人不由耳热心跳,使人确信在这里抓把空气都能变出钱来。
此时的北京已秋风送爽,这里还热浪逼人。我汗流浃背,却不敢放下提包歇息。在下火车时,白刚警告说,广州是骗子小偷横行的世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手都不能离开包,稍有不慎,包就会不翼而飞。果不其然,我们一路走来,没少遇见被骗子和小偷光顾的人。他们或在人群中张惶失措,寻找自己丢失的东西;或沦为乞丐,篷头垢面,面前一张脏兮兮的纸上写着凄惨的故事,跪在地上等待菩萨光临。有个小偷被抓,一群丢了东西的人一拥而上,拳脚相加,转眼人已半死。
白刚常来广州,对这个五彩缤纷、喧闹离奇的世界熟视无睹,跟在玛丽的后面勇往直前,直奔出租车站。我的眼睛似乎不够用了,左顾右盼,到处是新鲜的感觉。我们坐上出租车,住进宾馆,这种新鲜的感觉还在刺激着我的神经,使我依然处在不可言状的亢奋之中。
我们包住了一个大套间,我在外屋,白刚和玛丽在里屋。趁玛丽进卫生间的机会,我对白刚这样的安排表示不满。我应该另住一屋,两男一女同出一个门多有不便。在来时的火车上我已深有体会。我们3个人买了4张票,在一个包厢里,我睡上铺,白刚和玛丽睡在一个下铺,夜里我好长时间不能入睡,原因并不仅仅是不习惯火车奔驰的声音,要主要的是下铺的两个情种折腾起来没完没了,玛丽兴奋过度了还要叫唤几声,搞得我也想入非非。
白刚大笑,说我土老帽,来到广州,还讲什么男女有别。他强调指出,第一,玛丽不是他的太太,他完全可以把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