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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左一刀 右一刀-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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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假球,中国足球也缺乏敬业精神,即使假球,欧洲人也比我们玩得好看。
  
战争好没诗意
冷,冷兵器的冷,情形像回到公元前1180年一个火光冲天的夜里,全城的人都在惊呼:希腊人,是希腊人。
  有两个问题很恐怖,一,希腊人想干什么?二,希腊人还能干什么?在已经目睹他们所干出的一切事情后,连法国人都干掉了,也许他们想干出一切,也许他们能干到一切。
  《特洛伊》与欧洲杯在全球的同步上映似乎就是为了配合希腊人在这场战争的胜利,为了还原一个冷兵器时代技法的胜利,希腊人的奇迹产生得这么残忍:防守、疯铲、丝丝入扣的阵型,然后是最简单的一击,长矛直接从背后穿破,生冷得我们可以听到血流出来的汩汩声。
  这一夜的战争如此奇怪,奇怪得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希腊人在屠城,法国人在安乐死。当希腊人用钝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割裂法国的防守体系时,法国人(包括齐达内)都显得有点无动于衷,甚至在0比1落后反扑时也没有求生者应该的疯狂,他们似乎在想着与这个球场无关的事,在想着早餐上的黄油,晚餐上的牡蛎,或者与女友约定的前往塞浦路斯的休假;然后他们在心不在焉中死去,在优雅颓唐中死去,法国人一定被催眠了,被雷哈格尔这个战术大师催眠了!他在表面上摆出死守的架势,451攻防体系与打葡萄牙、西班牙、俄罗斯别无二致,但他的“木马”就藏在利扎拉祖身后,在收缩防守后忽然发黑手党的弹簧刀般扎透法国人的左肋,再由不来梅的查里斯特拉斯死亡一吻,让希腊这个德国足球的“遗腹子”完成德国足球未竟之事业。
  打法最复杂心思最繁密线条最流光溢彩的法国足球,竟死在这么一种蛮荒简单的杀戮,这一次他们连运气都用光了,和齐达内的头发一起光了。
  只能用我们在欧洲冠军联赛痛心疾首用了很多次的“颠覆”来概括事情了,欧洲杯是欧洲冠军联赛的死亡续集,直到这一夜我们才惊觉:欧洲冠军联赛的波尔图连环屠杀不是偶然事件,欧洲杯上的希腊也不是突然踹营的一匹黑马。欧洲的秩序已经太老了,必须用一连串的暴力行动来重新整合,6月,欧盟议会正要进行一次颠覆性选举,6月,欧洲足球的一切必然改弦更张!
  又一次血性战胜理性的战斗,又一次布衣战胜“西装党”的教案,向启蒙了中国球迷的五大联赛默哀,给峨冠长袍的“少林”“武当”“全真七子”等江湖正统送行——开枪,为他们送行。
  一次剧烈的冰川运动,世界突然回到蛮荒时代!这样的事情简直让人发疯,《特洛伊》说,“战争好没诗意,战争就是年轻人在流血,老年人在谈话”,真的,在五大联赛最后最后一柱香火的法国在大革命时期被送上断头台后,在我们为那几次逆转的视觉冲击得血脉贲张后,突然发现一个致命问题,当欧洲冠军杯因无数豪门被打劫堕落成“欧洲联盟杯”,第12届欧洲杯会不会变成一场豪门的“欧洲悲”?
  战争真的好没诗意,一场盛宴,怎么看都那么杯盘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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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杀法 专门和优雅过不去
玩优雅,玩不过玛格丽特·杜拉斯。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巴黎一处公共场所大厅里,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丽,但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这张备受摧残的容颜。”
  玩死亡,玩不过《红磨坊》。
  妮可·基德曼都得肺结核了,还娇艳欲滴地对男生说:“爱我,说你爱我,然后才死去。”
  第一段是全世界文学青年顶礼膜拜的小说开头,相当于文学《圣经》;第二段是全世界好莱坞影迷兼情痴疯狂追求的境界,大无畏于呼吸道交叉感染。这就是法国,法兰西式的优雅死亡。其实我一直没搞懂杜拉斯为什么要写“更爱这张备受摧残的脸”,更坚决反对与一个肺结核女病人接吻很危险,无论她怎么漂亮得堪比神仙姊姊。


  连死都死得那么事儿逼,有些像路易十四烹吃大龙虾,放进清水里,滴两滴橄榄油,捞出来;再放到清水里,再滴两滴橄榄油,再捞出来;如是一十三遍,大龙虾把肠肠肚肚都呕出来了,配以芥茉酱与小芥兰食之……我靠,其实不如一掰两断整死算毬!
  希腊就这么一掰两断把法国整死算毬的!如果法国是雕刻大师,希腊就是石匠,如果法国是印象派画家,希腊就是刷油漆的,如果法国是一个“沙龙”,希腊就是一窝山匪;如果法国踢的是艺术足球,希腊踢的就是《少林足球》,兜里边藏着凶器。
  注定这届欧洲杯是希腊人的,是粗暴生冷的,是霸王硬上弓的,世道变得很快,张丹枫一把飞天剑玩得和花儿似的,碰到使“疯魔铲”的域外番僧就感到人生很困难;3个火枪手战无不胜,却被伙夫的一根烧火棍打得望风披靡;齐达内昨天本想按牌理喊一声“来将通名”,就被扑面而来的扳手、菜刀、板儿砖一通狂干——谁给你丫这么多废话。
  所以法国人把圣女贞德塑造成历史英雄,这妹妹喜欢不戴头盔,裸着臂膀,持一把砍柴刀,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但在所有关于贞德的油画中,法国男人都尾随在她身后,很像一群没心没肺的跟班。
  这么粗鲁的希腊人干死了这么优雅的法国,还有葡萄牙人、捷克人,让人无比震撼,如果一定要用一个情形来描写希腊人在本届欧洲杯的胜利,我愿意例举《新龙门客栈》里那个闷头砍着羊羔肉的“鞑子”,丫根本不是高手,甚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叽里咕噜”地挥舞剔刀一通乱砍乱杀,连大内第一高手的曹公公都被剔得只剩一根棒子骨了,死状难看,极不环保。
  真有种杀法,专门和优雅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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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杯不能承受之疯
不要管“生命中承受之轻”或者“生命中承受之重”,其实捷克人是“不能承受之疯”。
  不要让捷克人从更衣室疯狂起来,让扬…科勒、巴罗什、内德维德、波波斯基像布拉格街头的诗人一样疯狂起来,他们用疯狂的三个进球制造了又一个下半场突发事件——血从血管里爆裂喷薄而出,谁能承受?高举进攻主义大旗的捷克队,即或不是欧洲杯的真命天子,也是民意中的真命疯子。
  更衣室?布吕克纳一定在更衣室里做了些什么,否则捷克队不会总是在45分钟后突然发疯。逆转上半场40%VS60%的控球率已经是老头子第4次杰作了,从2:1拉托维亚,从3:2荷兰,从2:1德国,直到3:0丹麦,捷克队只要从更衣室出来就会注射鸡血般疯狂颠覆,如果扬…科勒进球只是他之于米的劳尔森还要高出12公分的生理优势,那么巴罗什两个进球完全是中前场能量释放的结果,布吕克纳所做的只是像街战前的教父那样狂吼:疯狂吧,奔跑吧,释放吧——然后那帮吃了春药揣了炸药的家伙又冲来了。
  一个刺激的联想是:今后,捷克人是否可以申请只打下半场?
  在布吕克纳激活捷克队发疯的时候,奥尔森仍然在想着“控制”,用本届欧洲杯最堕落的4231来控制,当一个童话按所谓最新潮最安全的4231来叙述里,丹麦队只能控球、丢球、再控球、再丢球……永远进不了球,像故事中那个丢了开门钥匙的夜归人。
  算了,这就是比赛的全部——一个号称领悟了现代足球控制艺术的奥尔森碰上一个号称掌握了疯狂杀法和更衣室魔法的布吕克纳,当理性遇上血性,当沉静遇上疯狂,当鸡蛋碰上石头,当美人鱼碰上老鲨鱼——一个本届欧洲杯的战术老话题庸俗而刺激,一场血腥杀戮为过去两天昏昏欲睡的夜晚撩动了“G”点。只有捷克,才能让我们嗅到战场上烧焦的味道,只有捷克,才能让迷乱而腐朽的欧洲杯有抹刀刃上帅气的瓦蓝。
  向一个战术的异类投降。
  布吕克纳可能是欧洲杯最魔幻的教练,他在更衣室干的一切将是给特拉帕、赛斯、埃里克森、桑蒂尼等上流人士的生动教案,不要把他简单当成一个室内讲演家,不要把他当成一个用4前锋战术博得“波胆”的赌徒,他对比赛细致入微的嗅觉和对进攻的理解,让已被学院派遗老遗少们弄得很八股的比赛开始有了生动情节,那种“0:0,1:1,然后拖到加时赛,然后拖到点球大战,然后沉闷死去”的剧本被他撕掉,他对孩子们说:“进攻、进攻、再进攻——去他妈的,我要在90分钟解决战斗”——多好的祈使句!
  现在的问题是,捷克队还能走多远?换一种激动人的说法是它还能给我们多少疯狂的杀戮,捷克人进10球4场全胜,巴罗什进5球逼近金靴,我不希望希腊神话还能继续,在“豪门盛宴”几成“豪门剩宴”时,暴动可以停止!让捷克人与荷兰人或葡萄牙人来一次真正的决斗是众望所归,至少这可以掩埋一下传统列强老迈尸骨给欧洲杯散发的腐臭。
  谁能承受捷克之疯,承受据说拥有一对三瓣膝盖骨的内德维德,承受脚上安装了马达的巴罗什,承受用光头顶着球场天花板的扬…科勒,而且去承受那个满嘴狂言的白发乡村老头,布吕克纳在新闻发布会疯狂地说:“进球,只要进球,永远比对手多进一个!”
  他们一起向对面球门发疯——就是欧洲杯“不能承受之疯”!
  
神话是这样制造的
是世界的欢呼?还是世界的惨叫?!
  最后1秒!最后秒!最后秒!子弹在世界的尽头毁灭世界,或重建另一个世界,世界的界碑被诸神的雷电轰击出:“神话”!
  瞎子荷马问:用什么样的长短句记录这个惊悚的事件?雷哈格尔说:就用德拉斯的头,用这颗奔雷般的头颅作为希腊最伟大的荣光!
  不要再叫他们希腊人了,准确地说他们是斯巴达人,只有这样噬血的动物才能这样蛮荒地再现伯罗奔尼撒、克里特岛、特洛伊战争的冷兵器场面——真的,我必须第一万次地说:宏片《特洛伊》与欧洲杯同步全球上映,就是为了一个巨大的譏语,为了给希腊人、斯巴达人在这次战争的神奇场景提前20天吹响号角。
  当本届欧洲杯最富进攻才情的捷克队死于最富破坏能力的希腊队;当6月12日的揭幕战被不可名状的力量克隆成7月5日闭幕战;当欧洲杯东道主对话奥运会东道主;甚至当我们有些老江湖地断言48小时后葡萄牙最终将胜希腊;所谓“大航海时代”的大结局怎么看怎么心照不宣——是开始了一段历史,还是毁灭了一段历史?是历史的一个玩笑,还是历史的一个默契?
  庸俗吗?不,只有庸俗才是可靠的,……在这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他们踹开贵族的城门和马厩,撕开公主的篷帐和文胸,你几乎分不清这是世界的欢呼,还是午夜的惨叫,反正世界的秩序已被一群糙哥手刃掉,如诗——“最后一滴眼泪淹没整个夏天。”
  神说:战争没有诗意,只有鲜血;人说:造反有理,革命无罪;米兰?昆德拉说:生活,从一扇窗到另一扇窗。
  但米兰…昆德拉的同胞内德维德不是“从一扇窗到另一扇窗”,他是“从一次伤到另一次伤”,第38分钟,那枚据说天生异相的“三瓣膝盖”又一次受伤,与一年前的欧洲冠军联赛一样,与14个月前那场半决赛一样,内德维德这对能跑遍全世界的铁腿却跑不过希腊制造的神话——当他下场之时,就嗅出捷克人死期已到,如同英格兰死于鲁尼一根小脚趾,捷克人生于“三瓣膝盖”,死于“三瓣膝盖”。我靠!拜托能不能不做那么天才的侧身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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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洲杯成“欧洲悲”——请32岁的欧洲足球先生把这份报告制成护腿板,绑在一生最沉重的伤腿上,40年不取下来。
  欧洲杯成“欧洲悲”——65岁的摩拉维亚乡村教父布吕克纳在人生弥留之际还在痴痴地想: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话?病榻之侧,他终年摆放一本羊皮书古书,《希腊神话》,德国人奥托?雷哈格尔著。
  贝肯鲍尔又走眼了,他高度赞扬布吕克纳是贝多芬式的大师人物,预测捷克队会奏出壮美的乐章——但皇帝忘了,这一乐章,因首席小提琴手内德维德的下场,变成了走投无路的《悲怆交响曲》。
  一次后战术时代最有硬度的对话,一个挤压过程中最诡异的“银球”,当暴民遇上暴民,当大师遇上大师,雷哈格尔的大眼袋与布吕克纳的老皱纹凝结了关于足球思想最深不可测的千机变,总有一个要倒下——布吕克纳将喝不上祖国承诺的终身免费啤酒,雷哈格尔却将永生佩带政府给他的“希腊公民”神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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