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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忧伤黑樱桃-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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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   
  “我们该怎么办?”   
  “我准备去接阿拉菲尔,然后我会找州长谈谈。”我从他手中接过照片,又放回邮箱里。“我准备把这包东西留在这儿,稍后再拿进屋,看看能否发现上面的指纹。   
  所以,我们不要再碰它了。“”不,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该怎么办?“他问,褐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的意思显而易见。   
  “我现在准备去接阿拉菲尔。看着店,我很快就回来。”   
  巴提斯蒂的嘴巴慢慢合上了。他的眼睛从我身上移开,盯着山核桃树的树阴。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很平静。   
  “戴夫,那个照片里,是你在战争中呆过的地方吧?”   
  “是的。”   
  “他们真的做了那种事情?”   
  “有些人做了。并不是很多。”   
  “那封信里,提到了阿拉菲尔?”   
  我吞了吞口水,无法回答。我胸中空荡荡的感觉无法消除。这有点像恐惧,但不是那类我曾体验过的感觉。   
  这更像是恶心,似乎一个人的手已经邪恶地溜进我的衬衫,现在正流着汗,放在我的胸上。阳光在河水上闪闪发光,远处河边的树木和盛开的风信子,似乎进入又离开了我的视线。我看到一条肥胖的水蝮蛇,盘在一棵褪色的圆木上,它三角形的脑袋在强烈的阳光下,显出一种紫铜色。汗水从我头发中流下来,心脏重击着我的胸腔。我喀哒一声关上邮箱,钻进卡车,沿着土路朝着新伊伯利亚开去。   
  从学校回来的路上,光影的斑点透过头顶的橡树照下来,在阿拉菲尔的脸上划过,她此刻正靠着我坐在卡车里。她的膝盖、白袜子和精巧的皮鞋,在学校玩耍时弄上了尘土。她一直好奇地从侧面看我。   
  “出了什么事情,戴夫?”她问。   
  “没有,根本没事。”   
  “发生了坏事情,是不是?”   
  “没那么严重。”   
  “那你为什么发疯?”   
  “听着,小家伙,我今天下午要出门办点事,我希望你和巴提斯蒂一起呆在码头上。你呆在店里,给他搭把手,好不好?”   
  “出了什么事,戴夫?”   
  “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我希望你远离那些不认识的人,越远越好。呆在巴提斯蒂、克拉瑞斯和我的附近,好不好?你看,我惹了不少人。如果他们来这里,巴提斯蒂和我会把他们赶跑的。但我不想让他们打扰你、克拉瑞斯、三脚架或任何一个朋友,明白了?”我对她眨眨眼。   
  “那是些坏人?”她仰着脸看我,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眨不眨。   
  “是的,是他们。”   
  “他们干什么?”   
  我吸了一口气,又呼出去。   
  “我不确定,但我们需要小心一点,就这些,小家伙。我们不必为那样的事情担心。我们就像三脚架学习,当狗追它时它会怎么办?”   
  她看着天空,接着我看到她的眼里充满笑意。   
  “它跳到兔笼子上面。”她说。   
  “然后它会怎样?”   
  “它用爪子去戳狗的鼻子。”   
  “对了。因为它很聪明,因为它很聪明而且谨慎,所以他并不担心那条狗。我们也是一样,不必为那些事情发愁的,是不是?”   
  她仰起脸看着我笑了,我把她拉近,亲了亲她的头顶。我可以感到她头发上太阳的温暖。   
  我把卡车停在山核桃树下,她把午餐盒拿进了厨房,洗了洗热水瓶,然后换上她的便装。我们一起走向码头,我派她看管汽水和蚯蚓生意。在啤酒箱后面的角落里,我看到巴提斯蒂的老式十二口径自动温切斯特连发步枪靠墙立着。   
  “我在里面放了六颗子弹,提防水蝮蛇吃我穿在绳子上的鱼。”他说。   
  “我会在天黑前赶回来。你带她回家吃晚餐。”我说,“等我回来后,我会关店的。”   
  “你不必担心。”他说,在一根木柱上划着一根火柴,点燃香烟,烟雾从他的牙齿间飘出来。   
  阿拉菲尔把一项货款记入现金记录机,当抽屉咣当开启时,她眉开眼笑。   
  我把邮箱里所有东西放进一个大纸袋中,然后开车去伊伯利亚州长办公室。过去的一年里,我曾作为便衣侦探为州长工作过一段时间,我知道他是一名正派、值得信任的人。我们在他的办公室交谈,同时一位副警长在另一间屋里处理包装纸、纸盒、短信和皮下注射器,以查找指纹。   
  最终,副警长用一个指节轻敲州长的门玻璃,然后打开门走了进来。   
  “有两个可识别的指纹。”他说,“一个是戴夫的,一个是那个混血男人的,他叫什么名字?”   
  “巴提斯蒂。”我说。   
  “是的,我们以前曾把他的指纹收入档案——”他的眼睛从我身上飘过去,脸上泛红,“我们以前去戴夫那里时,曾得到过他的指纹。在包装纸外面有些脏东西。”   
  “是邮差的吗?”州长问。   
  “我猜是的。”副警长说,“我希望能提供一些其他线索,戴夫。”   
  “没关系。”   
  副警长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你准备把它带给拉菲特的联邦调查局人员吗?”州长说。   
  “也许吧。”   
  “通过邮件进行恐吓,属于联邦调查局的工作范围,为什么不利用一下他们呢?”   
  我回头看着他,没有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对我们机构并不十分信任。”他说。   
  “大概是因为我在这里工作太久了。”   
  “我们可以审问一下那两个人。能再问一下他们的名字吗?”   
  “魏德林和玛珀斯。”   
  “魏德林和玛珀斯,我们可以让他们明白,有人在调查他们。”   
  “他们这样做简直太过分了。”   
  “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戴夫,不要担心这件事情。让其他人来处理它。”   
  “你会派个警员到我家吗?会有人在阿拉菲尔在操场上玩时,或者当她等校车时,去保护她吗?”   
  他吁了一口气,然后望着窗外明亮、空旷的草地,上面有一丛橡树。   
  “有些事情让我不安。”他说,“你父亲是在明星公司的一个钻塔上丧生的,是吗?”   
  “是的。”   
  “你认为无论如何,总有机会去把这些家伙拧成麻花,是吗?”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但是那个盒子不会自己跑进我的邮箱,是吗?”   
  我看到他眼中被伤害的神情,但是我已经过了顾及他感情的时期。大概你也曾有过这种时刻。例如,一群黑人强迫你停车,用垃圾桶打碎你的车窗;或者在百货商店,长期嗜毒者用枪对着你,迫使你跪在地板上,好对你勒索,而你的喉咙里,则无法控制地发出了乞求的声音;再或者,一些摩托车手在你身后停下,把你从栏杆上拽下,然后坐到你的胳膊上,其中一个人拉开了牛仔裤上的拉链。发生这类事情之后,你来到警察局或州长办公室,你的身体仍然由于羞愧而发热,你的声音磕磕巴巴,你自己听来都很陌生,你的眼中充满内疚与自弃。而同时,穿着制服的那些人,则漫不经心地端着咖啡杯,从你身边走过。接着,一些人将你的话敲人一份报告,于是你意识到,这就是你能得到的一切。调查人员不会离开办公室去你家,甚至可能不会给你打个电话,请你去指认嫌疑犯。   
  于是,你将去面对警察局或州长办公室的四壁、文件柜、带锁的抽屉,还有端着塑料杯的警员,他们佩戴的枪带,大概还有停车场里的警察巡逻车。于是,你会得到具有讽刺性的认识:M —16来福枪、对好焦距的毛瑟枪、双筒十二口径机关枪、点38特种枪、点357 马格南左轮手枪、麻醉枪、敲板、警棍、催泪弹防毒面具、手铐、狼牙棒、手腕和腿部的锁链、数百盘弹药,所有这些都与你的安全以及你所遭受的暴行无关。你只不过是他们中某个人的额外工作量罢了,仅此而已。   
  “你曾在我们这儿工作过,戴夫。你知道,我们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州长说。   
  “但多数时候,这并不够,是不是?”   
  他用手指在记事簿上移动着纸夹子。   
  “你还有其他选择吗?”他问。   
  “多谢你腾出时间和我交谈,州长。我会考虑找联邦调查局。”   
  “我希望你能那么做。”   
  西边的天空已经转为紫红色,当我驾车回家时,雨云正在南边地平线上汇集。当我转进院子时,一颗孤单的雨点在挡风玻璃上飞溅开来。   
  那一夜雨下得很大。雨哗哗地落在木瓦和走廊的马口铁顶蓬上,从排水沟中奔泻出去。我开着阁楼风扇,屋里很凉快。我整夜都在做梦。安妮像往常一样,大约凌晨四点来到我的梦里。在梦中,我透过卧室窗户向雨中望去。穿过山核桃树发亮的树干,我望见沼泽地和逐渐消失的一团团蒸汽。我看到她和伙伴们在一个摇摆不定的绿色气泡里,她对我笑着。   
  “嗨,水手。”她说。   
  “你怎么样了,宝贝?”   
  “你知道,我不喜欢下雨,这让我回想起所有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们找了个干的地方呆一会儿。你那个排的伙伴也不喜欢下雨。他们说,雨曾给他们带来丛林溃疡。打雷的时候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听上去简直像是加农炮。”   
  “当然听得见。”   
  “水面在闪电。那一夜,我分不清闪电和枪的火焰。我多希望你没把我一个人留下。我努力想藏到被单下面。那真蠢。”   
  “不要谈这件事了。”   
  “就像电在墙上跳舞。你没有喝酒,是吗?”   
  “没有,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只在梦里喝。”   
  “但是我敢打赌,在干醉时你仍然会觉得很美,是不是?”   
  “一个人必须做点事情来被人踢,是吗,安妮?”   
  “什么意思,亲爱的?”   
  “我想——”   
  “告诉我。”   
  “我想去——”   
  “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情,阿拉菲尔需要有人照顾。”   
  她对着空气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是红色的。   
  “再见,水手。不要露着肚皮睡觉,这会让你早上醒来时感到不舒服的。我想念你。”   
  “安妮——”   
  她透过雨对我眨眨眼,在梦里,我真切感觉到她的手指触摸我的嘴唇。   
  第二天也都一直在下雨。下午三点,我去学校接回阿拉菲尔,让她一直和我呆在食品店里。阿拉菲尔好动,很难让她一直呆在屋里,于是我让巴提斯蒂带她去镇上办点事。五点半时他们回来了,雨已经稀疏下来,太阳从西边天空的云后露出脸来。几个渔夫来到码头,喝了会儿啤酒。我斜倚着窗框,望着外面紫红相间的天空,树枝上的雨滴入水中,潮湿的苦葬在晚风中努力抬头。   
  “那些人并没打算罢手,他们只是刚吹响号角。”巴提斯蒂在我旁边说。阿拉菲尔正用快餐架上破旧的电视看卡通片。她将三脚架抱在怀里,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   
  “大概是这样的。但是他们会让我们提心吊胆,想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我说,“那是他们的一种手腕。”   
  “你给拉菲特的联邦调查局打电话了吗?”   
  “没有。   
  “为什么?”   
  “那是浪费时间。”   
  “有时候你得试一试。”   
  “可包裹上除了你我的指纹以外,没有其他可识别的标记。”   
  我可以从他的面孔看出来,他有点不明白。   
  “没有什么可以告诉联邦调查局的。”我说,“他们只会做一份书面报告,并且对我感到恼火。这于事无补。”   
  “所以你就对我发火?”“俄没有对你发火,听着——”   
  “什么?”   
  “我想让她今晚和你呆在一起。我会在早上来接她,并带她去学校。”   
  “你准备做什么呀,你?”   
  “我不知道。”   
  “我认识你很长时间了,戴夫。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打算做什么。”   
  “我会让克拉瑞斯把她的校服、睡衣和牙刷包好。现在还有条船在外面,等它回来后尽快关店。”   
  “戴夫——”   
  但我已经走进稀疏的雨中,沿着紫色的树阴,在充满潮湿苦踪和紫茉莉气息的微风中,朝着屋子走去了。   
  当我停在拉菲特的郊区时,天很凉快,仍然亮着我给住院的迪西。李打电话,问他魏德林和玛伯斯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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