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档案-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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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这些久经磨炼的精英刑警,也被眼前恐怖的场景深深地惊骇住。
女死者身体赤裸,脖颈上缠绕着一条肉色丝袜,四肢由根部被干净利落地截去,不知去向。脸皮如脱下面具般被整个剥掉,雪白的牙齿、赤红的肌肉、黑白相间的眼球,没有任何装饰地裸露着。胸腔一直到裆部被整个剖割开来,内脏、肚肠清晰可见。阴道部位肉绽皮裂,血肉模糊,已经被锐器捅烂了……大雨冲刷掉一切属于凶手的证据,只能从尸斑上判断出尸体被挪动过,再综合尸体附近以及地势较矮的山石上残留的血迹,法医认为:这里非第一杀人现场,但却是分尸现场。死者脑袋旁边,有一个紫色的挎包,里面塞着她的衣物以及证件。身份证显示,死者名叫米蓝,正是昨日中午失踪的妇女。
米蓝,今年40岁,与丈夫、女儿、婆婆一家四口居住在吴家坡东段。她是附近一家干洗店的洗衣工,每天中午下班后,都要赶着回家给年迈的婆婆做午饭。她的家人以及周围邻居,对她的评价非常好:温柔贤惠,脾气随和,懂得孝敬老人,尤其是容貌特别突出。她长相甜美,身材较好,任何时候都打扮得大方得体,气质高贵出众。
很快,法医通过刀创伤口的比对,确认米蓝与吴家坡先前遇害的女孩是死于同一把单刃刀具下。这是韩印在现场第一眼看到米蓝遇害的惨状时就预料到的,凶手疯狂的行径,让他更加确信——凶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毁灭他无法拥有的事物。
像米蓝这样一个成熟漂亮的女性,几乎每天都在凶手的眼前晃来晃去,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可想而知,那美丽的身影,诱人的女人韵味,在他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于是,昨日中午,也许是因为受到了某种打击,或者又是在酒精的刺激下,当米蓝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他一时冲动,打破先前只在晚上作案的常规,铤而走险在光天化日下将她劫持到家中。
他捆绑她,殴打她,侮辱她,用她腿上穿的丝袜勒死她。撕碎她美丽的容颜,剖割她白皙滑腻的身体,毁掉她神秘又让人无限遐想的下体,既然她无法属于自己,那么谁也别想得到她。
分析凶手的心路历程表明:他与死者米蓝是有机会经常照面的,他必然就存在于米蓝从单位到住处之间的路径上。韩印也相信,傍晚时分的凶案现场,那些围观的人群中必定有凶手的影子出现,下一次他一定会捕捉到他。
两小时后,韩印将一份详细的犯罪侧写报告交到专案组。
——年轻漂亮、热衷于打扮、衣着光鲜的女性,她们代表着生活中美好的一面,代表着一种朝气蓬勃的希望,而这两点恰恰在凶手的生活中无法找到,他是一无是处的。他的思维与能力严重不均衡,他向往的生活与他现实的处境相去甚远,以至于他心底始终怀有着很深的挫败感,随着挫败的反复,他自身无法承受之时,便会把怨恨本能地转嫁到他人和社会中去。当然从案件特征上看,作案中也伴随着凶手对性欲的宣泄。
凶手曾有过回到案发现场的自慰行为,说明暴力伤害女性会让他产生性快感,意味着正常性生活的方式并不能让他满足。那么这种倒错的性欲望,是怎样产生的呢?很直观地,我们就会朝性功能障碍方面去考虑,但是在这起案子中,韩印发现凶手有可能盗窃性用品,尤其是延时性用品的行为,也许会有人认为这是证明凶手性功能有问题的最好证据,其实恰恰相反,这证明凶手有性能力,而且他出现反复盗窃同一功效性用品的特征,说明这种东西对他有一定效果。他有可能只是性能力低下,但并不妨碍他正常的性生活。那么就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凶手变态倒错的性欲望是如何产生的呢?
解答这个问题,必须要提到变态犯罪历史上,两个赫赫有名的连环杀手:他们一个是在30年间,折磨杀死10名被害人的BTK(变态狂)杀手“丹尼斯·雷德”;另一个则是至少要对30多起强奸谋杀女性案件负责的优等生杀手“泰德·邦迪”。这两个人都生活在环境相对不错的家庭,没有被虐待、不堪的童年,能够组成正常的婚姻关系,有正常的性伙伴或者爱人,有非常良好的社会形象。他们针对女性变态残忍的犯罪行为,是因为只有掺杂暴力、折磨、凌辱、伤害器官的性行为,才能让他们感到高潮和满足。而追溯他们犯罪的根源,是来自童年和青春期时期开始接触的,夹杂着暴力行为的色情淫秽杂志和影像。
韩印认为,本案凶手形成倒错性欲的原因也是如此。在长期赋闲没有工作的情形下,观看暴力淫秽的色情杂志和影碟,成为他打发时间的方式,并渐渐沉溺于此。在条件和时机适合的情况下,韩印相信凶手一定会更愿意像他的两位前辈那样,对被害人用尽残忍的手段,并在她们痛苦和死亡之时,通过自慰达到高潮。
综合以上信息可以看出:现实生活状况不佳或者境遇转变引发的高度焦虑,与一直压抑在心底无法宣泄的变态性欲,是促使凶手犯罪的主要根源。而“酒精”放大了他的欲望,增强了他的胆魄,更是大大削弱了他的自控能力,最终导致了他的首起作案。随后的人生中,毁灭一切美好的无法企及的事物,成为他释放压力的方法,并成为习惯。
同样,可能和他的两位前辈一样,凶手在生活中有着极具欺骗性的一面,这也是多年以来,专案组一直未将他作为重点排查对象的原因。所以韩印进一步指出:凶手从出生至今应该都生活在吴家坡地区,目前在20岁至40岁之间,与父母关系稳定,有从表面上看起来非常正常的婚姻。他从事过简单的机械或者基本的劳动力工作,不过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固定工作,否则他不会在晚上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更没有机会在白天作案,他家中存有大量的淫秽杂志和影碟,有独立的空间和时间……韩印要专案组在走访排查时,注意调查几个时间点:凶手2004年开始作案,当年先后作案四起,是其系列杀人案中作案比较频繁的一年,随后2005年大幅减弱,只有一起,此后便偃旗息鼓。这一特征结合凶手的犯罪侧写,韩印认为:2004年到2005年间,凶手正经历着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转折,这个转折充满了诸多的困难、妥协和不确定性,让他的焦虑达到顶点,进而开始作案。好在当这个转折真正发生时,给他的人生带来的是正能量,所以他停下杀人的脚步。从当时他给警方写的第一封信里也能看出,那个时期他在反省自己的行为。而且我们分析那封信的潜台词,凶手可能想说的是: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有正常的生活,有正常的家庭,我身边有女人,我很尊重她们,也很爱她们!由此韩印推测:2004和2005这两年间,凶手可能开始恋爱了,或者准备结婚,或者妻子怀孕正面临生产。
接着来看2010年,凶手在这一年第6次作案。那么,是什么让凶手时隔五年又变回了恶魔?是什么让他突然间将恶魔的残忍发挥得淋漓尽致呢?韩印认为:除去焦虑和性欲,还有深深的怨恨,这说明他和死者在生活中是有交集的。在这个时期,他第二次给警方写信,从简单的言语中可以看出,对于这次杀人他还是有些纠结的。他可能经历过一场躯体与灵魂的搏斗,但最终还是选择遵从住在灵魂深处那头恶魔的指令,他也意识到此后很难再停止下来。
2012年,显然凶手的生活在这一年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他杀人的时候不再有任何犹疑,而且欲望也空前地高涨。他给警方的第三封信中表明: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多年来一直摆布警方的成就感,他开始真正沉溺于“猫捉老鼠”的游戏。
……
由米蓝工作的洗衣店到她的住所大概有600米,道路两旁密布着近百户人家。警方连夜走访,询问案发时家中男主人的动向,也侧面了解一些男主人的信息,希望找到符合韩印侧写报告范畴中的嫌疑人。如果住户同意的话,警方还会简单观察一下房屋中的情况。
排查一直持续到凌晨,还未收到任何效果,最终出于扰民的考虑暂时终止。
第十六章 微笑杀手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专案组警员再次深入到吴家坡地区,继续排查任务。
此时的吴家坡,身着警装的身影频繁出现,一些平时有小偷小摸举动的,有无赖行为的,甚至连卖盗版光盘的,都自动从街道上消失了。他们规规矩矩地窝在家里,不敢出门乱溜达,生怕警方抓不到真正的凶手,把邪火撒到他们身上。可就是这样空前紧张的气氛,仍然无法震慑到胆大妄为的凶手。
警方排查的区域内,有一个小菜市场,通常是早晨5点开市,上午9点收市,当地人称之为早市。一位经营蔬菜的小贩,在收市之后欲将卖剩下的蔬菜,装回小型农用车的尾厢中。当他掀起尾厢中的苫布时,发现下面有些白白的东西,他一下子没看明白那是什么,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菜市场里便炸开了锅。
在附近排查的韩印和专案组其他警员,于几分钟后赶到现场。
他们看到一双人腿从膝盖部位被切割开来,与一双惨白的手臂,并排整齐摆放在农用车的尾厢中。不用问,这必属于被害人米蓝。
在等待法医到达现场的空隙,韩印悄悄把注意力转移到围观的人群身上。
人群中有些是菜市场中经营蔬菜水果的小贩,而大多数都是拎着菜篮到市场买菜的当地居民。他们彼此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真是太惨了……”“这凶手够狠的……”“警察也太不中用了,查了好几年也没有个结果……”“你小声点,别让他们听见,回头再把你抓进去吃几天窝头……”“他们也就欺负欺负咱小老百姓有本事……”
在这些群众的议论声中,韩印与专案组警员已经不动声色地用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下他们的照片。这是韩印先前特别叮嘱过的,他知道凶手现在一定特别愿意参与到警方的调查中来,眼前这些围观的群众,很可能有一个就是凶手。
随后法医和技术人员赶到,开始勘察现场。
半个多小时后勘察结束,人群开始散去,韩印和专案组警员也随着人流欲返回各自的岗位继续排查。可是刚走出不远,只听到大街上有人狂呼:“快看啊,前面出现一张人的脸皮!”
刚刚才平静些的人群,又开始追随着喊叫声而去,韩印和重案组警员也夹杂在其中。跑出100多米远,他们看到一棵大杨树的树枝上果然挂着一张人的“脸皮”。脸皮上还能看出人脸的轮廓,只是眼部和嘴部都是空的,微风吹来,脸皮随着树枝轻轻晃动,让人毛骨悚然。
韩印示意身旁的警员,让他用手机拍下围观的人群……凶手现在一定很满足,他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成功把警方置于难堪境地。可是他不知道,他行动得越多,对韩印这种人来说越容易将他找出来。
他自作聪明戏耍警方的行为,让排查的范围得以缩小,韩印判断凶手就住在抛弃残肢和脸皮这两点一线的范围内。100多米,只有20多户人家,排查因此变得简单了。
实际走访,排除掉男主人有正常工作中午从不回家的,那么就只剩下九户人家。专案组一方面正面询问这九家住户的男主人,一方面组织警力对他们的社会关系和人生经历进行深入的了解。
与此同时,韩印将在抛弃残肢与抛弃脸皮现场拍下的围观群众照片,从手机上复制到电脑中。仔细观察照片,一个手提菜篮的男子引起了韩印的注意。
他在两个抛弃尸体残骸的现场都出现了,而且通过技术放大照片发现,在菜市场时这个男人手里拎着的菜篮里是装着东西的,但在抛弃脸皮的现场他手上的篮子却是空的。韩印脑海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男人就是太平镇系列杀人案的凶手,而他就是在警方的眼皮底下将尸体残骸抛掉的。韩印将这一信息汇报给专案组,随后专案组发现韩印锁定的嫌疑人恰好就在专案组重点排查的九户人家的范围内,于是转而集中警力对该男子进行全面调查。
次日,汇总信息,凶手终于浮出水面。
其实这个人由于住处与几个案发现场距离很近,专案组早几年曾对其进行过走访,但他未露出任何破绽,而且周围的邻居对他的评价甚高。说他为人平和,与邻居相处和睦,从不招惹是非,是个顾家、爱老婆、爱女儿的好男人。
正是这些表象,让专案组放弃对他的深入挖掘,岂知正如韩印分析的那样,他是一个典型的“双面人”。
他叫赵超明,吴家坡本地人,住所距离所有案发现场不足0。8公里,且与最后一个被害人米蓝的住所,只有200米左右的距离。他今年35岁,早年是煤矿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