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蛊手记-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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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是有钱人的玩具,我十年前见过一个明代的。”
夏明若皱起眉头说:“机关盒?那王新岂不是很危险?”
“不打开就没事,况且战国时期的机关盒保存到现在,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你们老李头儿也喜欢故弄玄虚啊。”
夏明若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这天气开不了工。”
“那就跟我回去吧。”夏明若说,“最好能在老头儿回来前把东西追回来,否则他得上吊。”
大叔说:“这么说你是来请我帮忙的?”
夏明若摇摇头:“其实不算,我来和你说一声,免得你穷惦记。”
“你这小子嘴坏透了。”大叔说,“不过,我还真愿意帮你这个忙。”
夏明若面带微笑,就像眼见着猎物冲入陷阱,老东西就吃这一套。
大叔竖起一根手指:“你不知道,在咱们这行,一个墓穴通常只能拿一样东西,拿多了坏规矩,也损阴德,尤其是像我这样的雅贼。这个墓管他里面还有多少稀奇宝贝,我就看中了机关盒,谁也别想和我抢。”
夏明若嘻嘻一笑:“好是好,不过我们老李头儿的规矩你也知道,东西都是国家的……对了,你把罗布泊的那个鄯善公主藏哪儿去了?”
+文+大叔严正声明:“什么鄯善楼兰,你这是栽赃!”
+人+“这次的东西和鄯善公主找回来了,你都得还给我们老头儿,要不……”
+书+大叔打断他:“走着瞧嘛,先看能不能找到啊。”
+屋+“好吧。”夏明若点头,摸摸脖子说,“我好像刚刚完成了一笔够得上杀头的交易啊。”
“你留着也是个祸害!”大叔和豹子齐声骂。
夏明若回骂说去你们的,约好了早上六点半大路上见,一起搭车去县城。等出发时,夏修白也不甘寂寞地要跟着,夏明若说:“自己玩儿去,老跟着儿子多没出息。”
夏修白耍赖说:“谁跟着你了?我去县里给你妈打个电话说我想她了不行啊?最好呢能赶在老李知道之前把王新带回来,年轻人一时糊涂走错路是正常的,没必要赔上一辈子。”
“随便你。”夏明若没好气地说。
双方会合,夏修白与大叔热情地握手,一个说“神仙,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道骨仙风”,一个说“哪里哪里,修白贤弟谦谦君子一表人才,才令人心生亲近啊”。
夏修白又扑过去和豹子握手:“哎呀,这位壮士豹头环眼,浑身正气,让人好生仰慕,请教英雄高姓大名?”
豹子激动地满脸通红:“免……免高,您老喊我豹子就好!”
大叔远远地和夏明若咬耳朵:“错不了,你和你爹绝对有血缘关系。”
夏明若托着腮问:“那您就看不出一点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
大叔审视他,然后把话题岔开,说:“车来了,此地妖风甚炽,走吧,赶快走。”
车旧路差,一路颠簸,到县城已经是下午。四个人一只猫在车站边上找了个馄饨店勉强吃了几口,便兵分两路。夏修白和豹子一路,留守车站堵王新,主要是夏修白手无缚鸡之力,一旦王新反抗就得靠豹子。夏明若、老黄和大叔一路,准备去县城的黑市打听消息。
如今已经是八十年代,这个江南的小县城却丝毫没有表现出经济即将起飞的征兆,依然那么古老与落拓,一条被称为“大街”的主要道路,竟然还是前清的遗物,只有三米来宽。好在江南又细又密的雨丝让这小城蒙上了一层温润的绿色,栀子花的香味在雨雾中弥漫,沁人心脾。
黑市位于一条背街小巷内,看起来十分寻常,走进去却别有洞天。巷子深处再左拐,进入一间门边上写着“仓库重地,闲人免进”的院子,便看见好些个三三两两扎堆儿说话的人。
大叔说:“我们去找当铺掌柜刘阿毛,他爪子最长。”
夏明若问:“你怎么对这儿这么熟悉?”
大叔笑了笑说:“我爪子也长。”
这个当铺显然不合法,所以伪装成小杂货铺的模样。推开有些朽了的木门,陈旧的货架上摆放着落满灰尘的瓶瓶罐罐,下面有一节柜台,里面陈列的雪花膏看起来过期好几年了。
刘阿毛站在柜台后面打算盘,手边放着一壶酽茶。
他是个长相毫无特色的中年人,若是大街上遇见,必定过目即忘。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刘阿毛说:“没有来过,况且听你们的口气那人是个新手,别说摸不到这里,就算来了我也是不敢收的。”
大叔大笑:“你还有东西不敢收?”
他指着那只紫砂茶壶说:“时大彬的壶,我没看错吧?”
刘阿毛赶紧赔笑:“不不,老兄打眼了,要是真壶,我怎么敢端出来?这是照着时大彬的样子做的,不过就是年代早些,民国的。下面的款那是寄托款。”
“哦!”大叔摸壶,奸笑,“既然是假的,那就送给我吧?”
刘阿毛一愣,大叔继续笑:“怎样?你是刘阿毛嘛,刘大财主!”
刘阿毛估计在心里问候了大叔十几辈儿祖宗,最后扯出一个苦笑:“这……您老兄……这个那个……要不拿这只吧,这只是李仲芳的小壶,错不了。”
他说着真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只扁壶来,底座只有半片手掌大小,通体铁色包浆,莹润可爱。大叔连谢都不说一声就揣进怀里,刘阿毛心疼得直嘬牙。
他叹了口气说:“老兄,我得给自己鸣个不平。我虽然只开这一个小小的当铺,可做过的善事恐怕还比庙里的菩萨多些。我是养家糊口,上有老下有小,怎么能不三思而行呢。再说这个黑市,也是老百姓自发形成的,前十几二十年日子难过的时候,多少人指望这黑市活命啊!如今虽然政策松动了,可这帮人最多也只敢倒卖些钢材、水泥,哪敢碰文物呢!”
大叔闻言,利落地起身告辞:“好吧,我们再去别处问问。我这次是受人之托,等有空了找你喝茶。”
刘阿毛连声说客气话,直到把大叔和夏明若送出巷子口,看不见了才回去。
大叔一出巷子,便把那只小紫砂壶扔给夏明若。
夏明若惊喜地问:“舅舅,你不要啦?”
“假的,李仲芳哪里做过这种壶。”大叔嗤笑,“让你爸上北京倒卖去,碰上傻子,说不定还能值块表钱。”
夏明若便把壶收好:“放心吧,我爸一定把它卖出瑞士表的钱。”
“这刘阿毛把我当傻子呢。”大叔十分不爽。
“那只时大彬的是真的吗?”
“也是假的,不过那只是民国的,这只是上个月的。”
两人边走边聊,转了几圈,等天一黑又回到了黑市附近。
“错不了,就在这里。”大叔蹲在墙根下说,“就算那个王新是摆摊卖的,最后也会到这里,咱们等时机吧。”
“刘阿毛嘴里真他妈没一句真话。”夏明若也蹲下,“尽想着把小爷当猴耍。”
大叔说:“干他们这行的,十句里面只有半句真。话说人不可貌相,刘阿毛那样的人物,县城里多了只蚂蚁都会知道,何况是两件宝贝。咱们爷俩这一趟算是打草惊蛇,如果东西真藏在这里,恐怕今晚刘阿毛就会急着出手,等好了吧。”
他们在墙根底下蹲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半夜里哗啦啦下大雨,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第二天天亮了想找个招待所睡觉,结果几个牛气烘烘的招待所服务员都问他们要单位介绍信,没有就不让住,最后只好找了个澡堂子安身。
大叔往大水池子里一泡,舒服得直哼哼,继而百思不得其解,说:“难道刘阿毛改性子了?真没经手那两件宝贝?”
“不可能。”他自言自语,“狗改不了吃屎,我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夏明若说:“或许他知道我们手里没把柄,所以比较放心。”
“把柄,把柄……”大叔反复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夏明若突然灵机一动,拍了个水花:“对了!咱们能不能去县医院蹲着?”
“医院?”
“是啊!”夏明若快速地说,“先假定那漆盒真是机关盒,如果贸然打开,一定会喷毒或者射暗器对不对?”
大叔摆手:“我没亲眼见过那盒子,可吃不准。”
“就这么猜着吧。那是只机关盒,一旦有人打开中招,肯定得送去医院吧?只要守着医院,就知道盒子在谁手上!”
大叔深表怀疑:“这靠谱儿吗?都几千年前的东西了,谁知道还有没有用。再说人家也不一定送去医院啊。”
“要不你还能怎样?我伯娘又不让报案。”
大叔摸着胡楂儿想了想说:“管他呢,快洗,洗完了睡一觉去车站,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样。”
那边的情况显然比这边顺利,王新被夏修白和豹子逮了个正着,他已经买好了车票,准备北上回老家去。
夏修白正指着骂他说:“倒霉孩子不识货,两件文物就卖一百块钱,你让人骗了知不知道?你还不如卖给我呢!”
大叔赶过去一听,气得脸都绿了:“你卖给我也行啊!我二百收啊!妈勒个巴子的败家子!我他妈揍死你!”
说着上去便打,豹子和夏明若急忙去拉说:“算了算了,多难看啊,他卖都卖了你有什么办法?”
大叔和夏修白对坐着长吁短叹,王新低着头站在他们中间,突然说要撒尿。
夏修白说:“去吧,混账小子,看我怎么在你姑姑面前告你!”
王新便去了,豹子跟着,过一会儿两人拉拉扯扯地回来,豹子说:“这小子要溜,被我抓住了。”
“溜?想得美!”大叔恶狠狠说,“追不回文物我就送你去吃牢饭!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省里派下来的便衣,想和我斗,你还嫩着呢。说吧,东西卖给谁了?”
王新嗫嚅,说不清楚。
夏修白插嘴说:“要不我干吗发火呢,这小子把两件东西卖给收破烂的了!”
夏明若和大叔傻了眼。
“今天早上五点多卖的,是个黑瘦的老头儿,穿一件绿军装,背个箩筐。你说现在有几个收破烂的不是穿绿军装背箩筐的黑瘦老头儿?我大嫂家也真他妈的出人才了!”
听他愤愤地说完,夏明若和大叔苦恼地蹲在地上。夏明若说:“看来昨天刘阿毛没骗我们,他确实没见过。”
王新木讷地站着,夏明若问他:“那老头儿有什么特征?”
王新想了半天,最后说:“戴……戴个草帽子……”
大叔和夏修白跳起来揍他,夏明若说:“算了算了,你们两个,就跟犯罪团伙分赃不均似的,什么嘴脸。”
大叔骂道:“东挑西拣了几十年,最后找了这么一个下家!一百块?三百我也收啊!……不对!不对,有蹊跷……豹子,你快去黑市口藏着,如果看见这么一个老头儿就上去给我摁住。”
豹子点点头走了。
大叔说:“那绝不是一个真收废品的。修白,你工资多少?”
夏修白掰起手指算算:“加夜班费二十九块六。”
“你平常身上有一百块钱吗?”
“说笑了,”夏修白瞪大眼睛,“六毛都没有,全在我老婆那里。”
大叔说:“那就对了,一百块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一个收废品的哪能随时随地揣这么多钱?必定是个文物贩子,而且一早儿就盯上这傻小子了。”
夏明若说:“那不就麻烦了。”
王新被他们逼视,只好吞吞吐吐地说:“不过,我……我还认识他……”
“那好,你就给我在大街上蹲着,县城就这么屁大一点儿,说不定还能给你碰见。”
“那……那你们别报案,我……我就是想买个收音机……”王新哀求。
“不报,等你将功赎罪呢,快去。”
王新也丧魂落魄地走了,剩下三个人采用了夏明若的歪招儿,跑医院蹲点去了。
县医院清一色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苏俄式建筑,又厚实又阴森,每处看起来都跟太平间似的。他们仨在急诊室门口探头探脑,医生护士来问了好几回,他们一会儿这个肚子疼,一会儿说那个腰子疼,就是不走。一直守到了晚上八九点,连夏明若都要放弃了,一辆板车急吼吼地送过来一个人。
这人倒不是旁人,就是刘阿毛的老婆,当铺老板娘。
刘阿毛也随着跑来了,看见他们仨脸腾地就红了,但是情况紧急也来不及说话,急救医生正拉着他问:“怎么回事?喝农药了?耗子药?”
刘阿毛都摇头,医生急了:“那你说啊,不说我们怎么救?!”
“被……蛇咬了。”刘阿毛说。
“蛇?”医生狐疑地望着他,“城里有这么厉害的蛇?我们这儿可没有抗蛇毒血清啊。”
老板娘叫人看着又好笑又吓人。她长得丑,脸盘比盆还大,中间有个肉乎乎的鼻头,额头上还有一块圆形的青斑,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斑越发的大,颜色越发的乌。
医生没见过这种病例,赶忙从架子上抽出本医书,边翻边说:“呼吸困难,心跳减缓,肌肉无力,这倒像是某种神经毒素,不过这伤口,”他指着老板娘的额头,又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