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灵家族-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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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旭闭住气把药瓶捡起来,找来盖子重新盖好,又脱下外套把瓶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那头的司徒月波憋红着脸迅速把所有窗户推个大开。
而闻讯赶来的几个医生护士被熏得叫苦不迭,一边要检查病床上醒来的钟老太一边又要七手八脚地抢救昏迷的林教授。
“洒点清水就行了,这味道遇水即消。”床上的钟老太不紧不慢地开了腔,她侧过头看了看床下双目紧闭的林教授,一点迷糊也不带地摇摇头:“体质太差,这么点味儿就厥过去了。把他扶出去吧,过一时半刻就醒了。”
“奶奶?!”钟旭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一步跨到钟老太面前,跪在她的床前抓住她粗糙苍老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太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真碰上奇迹了!我早说过你会长命百岁,不对,是长命千岁的!”
“呵呵,我又不是老妖怪。晴晴呢?那小混蛋怎么样了?!”钟老太嗔怪着拍了拍她的脸,转而又急急问道。
“放心,他现在正躺在另外一间病房,一切安好。不过暂时没办法下床,骨折。”
“不能动了?那就好,省得给人添乱!”钟老太放心了。
一番检查后,年纪较轻的医生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再观察半天,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言毕,又悄声嘀咕一句:“怪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呢。”
“奶奶,您……还好吧?”司徒月波走上前,颇不放心地看着钟老太,那医生的嘀咕没逃过他的耳朵,医生有那样的疑惑不稀奇,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的,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病人不该是恹恹无力精神恍惚的吗?怎可能有老太太这般表现,唧里呱啦说个不停?!
“我还不错。乖孙女婿,我们钟家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翘辫子的。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不能跟从前比了,现在除了头脑还够清醒,还有力气说说话外,我什么做不了了。”钟老太笑兮兮地着盯着司徒月波,全无半点病态,惟有那两片扬起的没有半分血气的嘴唇,勉强证明着她是个刚刚从深度昏迷中醒过来的重病人。
林教授已经被扶了出去,另外一个快腿的小护士跑出去找了个浇花的喷壶,正来来回回地在房里喷着水雾,几下过后,“毒气”果然尽数散去。
“我们钟家的人真是跟医院八字不合,每次都弄得人家鸡飞狗跳。”钟旭吐了吐舌头,“不过您的杀虫水实在厉害,刚才连我都差点晕过去。”
钟老太哈哈一乐:“钟家出品的都是极品!!”,接着,她突然收起笑容,对司徒月波道:“突然很想吃得意楼的绿豆糕!”
司徒月波立即会意,笑道:“我马上去买。”
本地最出名的糕点制作坊就是这家得意楼,位处北边城郊,离医院天远地远,而且从来是现做现售,不送外卖。
老太太故意的,为了支开司徒月波。
病人想吃东西了,证明情况是越来越好转了。钟旭是这么想的,她高兴地目送着司徒月波离开,根本没有发觉钟老太真正的心思。
“旭儿!”
“什么?”
钟旭转过头,盯着钟老太。
“有些事,现在必须告诉你了。”钟老太语速很慢,神情肃穆地宛如朝圣的教徒。
钟旭突然想起钟晴对她说的老太太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说这档事,心里咯噔一下,隐有不安。
“我听钟晴说,你在昏迷的时候还在叮嘱一定找到我,出什么事情了?”
“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被鬼物所惑的人那么少,同时大多数人只把争论究竟有没有鬼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吗?”钟老太先问了她一个问题。
“这个很简单啊,世上的鬼虽不少,但是跟人相比,数量还是少太多啦。没见过的人,当然只拿这个问题来当消遣呗。”钟旭不假思索,这个问题根本不能算问题嘛,随便问个人都会知道答案的。
“为什么鬼那么少?”
钟旭一楞,旋即答道:“因为,大部分的鬼都在鬼界,在人界闹事的,只是因为各种疏漏从鬼界里头逃脱的一小撮而已。其他的鬼根本就出不来。”
“为什么它们出不来?”钟老太此刻的表现更加肯定了她跟钟晴铁一样的血缘关系。
“人鬼两界有界限,而界限上有封印。”以钟旭的“知识”,她当然知道这层原因。
“不错。”钟老太叹口气,吩咐钟旭:“扶我坐起来,躺着说话气紧!”
钟旭赶忙扶她坐起来,仔细听着下文。
“世上由各路高人布下的大小封印无数,可是充其量只起着修补的辅助作用。真正关键的,对鬼界起着压制作用的,是我们的老祖宗布下的四方镇天印。”
“四……四方镇天印?!”钟旭对这个陌生的称谓颇为好奇。
“封印并不是固定的东西,它有“游离性”,一旦它所针对的“漏洞”移了位,封印也会随之而改变位置。”
“这个我知道,越是高级的封印,它的游离性会越强。一些能量强的鬼东西不是省油的灯,总是想尽办法想逃脱封印的钳制,所以会集合念力把界限上的漏洞转移到封印封不了的地方。一些比较弱的封印跟不上它们的转移,往往就成了它们的突破点。”钟旭如数家珍。
钟老太对钟旭的对答入流十分满意,点点头继续道:“‘动’,是这些封印的特质,而“不动”,是四方镇天印的特质。”
“不动?”钟旭奇怪地反问。
“四方不动,稳若磐石。碧落黄泉,镇天辟邪。”钟老太念古诗一样念出了四句话。
听上去很有气势,恩,真有这么厉害?!”钟旭只记得钟老太从来跟她说的就是封印跑得越快越厉害,只有那些三脚猫才会布下跑得慢的甚至是动不了的次货封印。
“问题就在这儿了。发生在牧场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钟老太笃定钟晴早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始末打了报告了。
“钟晴都跟我说了,你说的问题,是出在牧场里吗?”钟旭又往钟老太身边靠了靠。
“是的,出现在牧场里的那个封印……”钟老太的脸色少见地深沉,“是镇天印里的北方部。镇天印……移位了。”
“动了?!”该动的东西不动,是为次品,那不该动的东西动了,好象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钟旭不安地咬了咬下嘴唇。
钟老太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这个封印一直都很稳定,怎么会跑到牧场那里,而且其状态还糟糕到快成过期产品。”
“确定是咱们家的封印?会不会弄错了?”钟旭提醒道。
“不会错的,封印的形态虽然会随着种种原因而有变化,但是它的本质不会变。老祖宗布下的,永远只会对钟家人有回应,你那道护身符就是最好的证明。”
“等等,奶奶,我先问个问题,我们钟家的老祖宗,究竟是哪位高人啊?”钟旭接上话头,问了个非常自毁形象的问题。
“什么?”钟老太眉毛一竖,像对付钟晴一样狠狠敲了两下钟旭的头,“钟家的祖先,当然是钟馗啊!当初给你取名钟旭也是为了沾老祖宗的光啊,这些你不早知道了吗?!难道我们出车祸,伤的却是你的头吗?!”
“哎哟!!”钟旭难得受到这种对待,委屈地申诉:“从小到大,你们只教我如何抓鬼,从来就没跟我正面提过这个,所以我一直以为钟馗只是传说里的人物,刚刚好我们也姓钟,所以就以钟馗后人自居来增加神秘感和威慑力而已。”
“原来这么些年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钟老太气哼哼地数落道,半晌,转而无奈地说道:“看来我有必要把一些事情跟你说清楚了。”
“唐德宗年间,钟馗辞别家中妻儿亲友,赶赴京城应秋试。我们的老祖宗虽相貌粗陋,但才华出众,文武兼备,一连数场考试,过关斩将,终获点金科状元。谁知道那德宗皇帝昏庸无德,以貌取人,又听了佞臣梭摆,竟想撤去他状元之名。老祖宗性情刚烈,怎受得了此般侮辱,一怒之下拔了站殿将军腰间宝剑,当殿自刎而死。没过多久,德宗被鬼物所迷,差点没了小命,弥留之际,见一红衣大汗手持利剑手刃恶鬼,还将这些小鬼一口一口吞了下去。这才知道咱们老祖宗已飞升为专事降鬼的驱魔正神,于是赶紧诏告天下,奉钟馗为鬼王,从此钟馗就成了降妖伏魔保平安的象征了。老祖宗成了神之后,立下了规矩:钟家后人,必勤修伏鬼之术,保人间平安。心术不正,可救人而不救者,上刀山下油锅,再入无间地狱,永不翻身。600年后,鬼界出现了一次绝无仅有的大异动,为了不让恶鬼有机可乘,老祖宗将自己的精魄化为四方镇天印,这才免了人界一场大祸。至此以后,我们钟家人就代代相传,守卫着这道至关重要的封印。每隔十年,我们就要进到封印的源点所在,用自己的血巩固镇天印以防万一。下个月的农历三十就是十年之期,旭儿,这回该到你去了。”
“天哪,原来我们真是钟馗的血亲???”这一大堆闻所未闻的革命家史让钟旭乍舌,小小的震惊过后,她问道:“那十年之期……奶奶,四方镇天印的源点是不是就在我们家那四座宅子里?”
钟老太不由愕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找杀虫水的时候无意发现了房产证。”钟旭挠了挠脑袋,一再强调是“无意”发现的。
“唉,反正早晚也要告诉你的。不错,那四个地方就是源点所在。只在每个十年之期那天,镇天印的结界才会解除,我们才能对它有所作为。这次你去,除了检查其他三部是否稳固如常外,还要倾尽全力也要把移位的北方部修整过来,否则早晚出大事。等会儿我会把休整方法和咒语告诉你。现在你去给我倒杯水来,我嗓子干得不行了!”说了那么多话,钟老太终于想起该给嗓子浇浇水了。
“好的好的。”钟旭站起来去倒水,边倒边问:“对了,照这么说,出现在牧场那道封印里的人影应该是咱们的老祖宗哈,钟晴还以为是他看花了眼呢。”
“晴晴那小崽子的眼睛没花,那的确是钟馗的精魄,没想到还能有幸一睹老祖宗真容。还有,他跟你说他掉鬼洞里被红衣人救出来的事情了吗?”钟老太接过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说了的,不会是老祖宗救了他吧?”钟旭把空杯子放到一旁,不相信钟晴能遇到这种好事。
“这个我倒不能肯定。不过当时他戴着你的护身符,这护身符是祖传之物,多半也是沾了祖宗灵气的神物,所以能救咱们家的人也不稀奇吧。我还要再喝一杯,渴死了。”钟老太指了指杯子。
“您老人家今天可告诉了我不少秘密啊,怎么早不跟我说呢?搞得我心里有点乱乱的。”钟旭拿过杯子,不满地问道。
钟老太笑道:“你爷爷在的时候,这些事都是他做,你爷爷去世了,就我来做,现在我也做不动喽。唉,你爹妈叔婶,又没一个能接手的,以后就是你上了。我连房产证的名字都换成你了,说白了,钟家就指望你啦!不过,钟晴那小子目前虽然不成材,但是,将来如何仍是未知之数,你对他多用点心吧。”
“我知道了,你老人家放心。”钟旭回答得极轻松简单,但是,钟老太的话,字字都透着“责任”二字,钟旭现在清楚了为什么钟老太在昏迷的时候也不忘要找到她。把守护封印的重任交给她,也就意味着把钟家以后的一切都交给了她,这个,是钟家新老交替的无形仪式。
钟旭心里有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第七章 姐姐
钟老太安然转入普通病房已一周有余,成天嚷嚷着要出院。但是林教授无论如何也不批准,理由是老太太身体迅速恢复的原因不明,为避免一切可能出现的未可知并发症,至少留院观察一个月以上。
“一个月”已经让钟老太很窝火了,对“以上”两字更是恨之入骨。而钟旭一度被老太太煽动得动了帮她强行离开医院的心思,可转念一想老人家跟年轻人始终是不能比,若真被林教授说中,好得快倒得也快,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只得千方百计软硬兼施地向老太太痛陈其中厉害,最后总算以全额赞助她老人家一次欧洲十日游为条件,才让钟老太勉强答应了安心住在医院直到医生正式放行为止,期间绝对不动耍任何花招偷跑的念头。
那边钟晴的伤也好得很快,虽然还不能下床,但也可以小幅度地转转头动动手动动脚了。
历经一场突如其来的祸劫,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一家平安了。
钟旭趴在阳台栏杆上,居高临下地观望着笼罩在晨光里的独特风景。
这里是她的新家——市区内黄金地段上一幢高级公寓的最顶层。司徒月波挑的地方,说这里交通便利,上下班什么的都很方便,适合被事业所累的年轻人居住。对于住的地方,钟旭并不挑剔,低矮狭小的鸽子笼住了二十来年不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