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手-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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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井虽然在哭,身体却很坚挺。他用泪眼看着房路,冲他点点头。
房路走到话筒架前,拿下麦克风,用低沉的声音说:“观众朋友们,所谓魔术,固然是假的,但危险还是存在的。刚才由于我们团新上任的助手的一点小小的失误,魔术出了意外。我们的助手因此也受了伤,在这里恳请大家谅解。但助手只是受了轻伤,请大家放心!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魔术表演奉献给大家!请大家……”
房路的话还没有说完,荆井已经夺过了房路手中的麦克风。荆井一改刚才的沉默,用激动的声音说:“观众朋友们,我要解释一下,刚才失误的并不是助手,而是我!助手配合得很好,她没有出任何差错!出错的是我!对于我的失误而导致的演出失败和助手受伤,我表示深深的愧疚,我对不起大家,我……”荆井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已经被台下突如其来的掌声所淹没。
荆井不知道,这个时候,离舞台不远的水夜在饱受伤痛折磨的同时,也听到了他这段话。水夜的血流得太多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在她失去意识之前,两行热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滚落下来。
荆井奔到后台时,水夜已经被救护车送走了。地上到处都是她的血迹。事实上,血迹是从前台一直流到后台的。荆井便是踩着血迹一步一步走来的。他突然单膝跪倒在血迹上,血染红了他的膝盖。他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拭了一下地上的血迹,却像是被烫伤一样猛然抽了回来。
房路在他身后猛然大呵一声:“荆井!准备下面的表演!忘了这一切!”¨。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
荆井全身一抖,摇晃着站起来。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是煎熬的。在台上从未有过半点失误的他,自剑刺入水夜身体的时候,他心中最后一点支撑自己的信念也同时瓦解了。这个信念就是关于魔术的信念。自文澈死后,这也是唯一支撑他的信念了。他知道,文澈亦是对魔术如痴如醉的,更重要的是,文澈的死因未明,所以他才没有毅然离开魔术团。
而这个时候,由于他的失手而导致水夜受伤,表演失败。那把失手的剑虽然刺在水夜身上,亦是刺在荆井心上。他跪倒在观众面前谢罪的时候,人几乎已经崩溃。
当房路问他是否可以继续进行表演的时候,他表示可以,仅仅是源于脑海中残存的一份责任感:观众是买了票来观看表演的,表演可以允许失误,但决不能半途而废!
水夜的血,以及房路的呵斥让荆井百感交集。他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接过房路手中干净的演出服换上,到化妆间洗了把脸,理好头发。
房路说:“下一个节目是《神奇的圈子》,这个没有危险的,但需要你集中精力才行。加油吧孩子!这个表演结束之后,便是最后一个节目《妖手》了!”
荆井走上舞台的时候,所有的血迹已经被清理掉,但空气中仍然飘浮着血的气味。就是这个时候,这种气味忽然让荆井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他觉得这个气味好熟悉好亲切,恍似文澈的气息。
他还不知道,水夜的血型与他和文澈的血型是一致的,所以他才会有亲近的感觉。
这种感觉却让他内心的不安平息下来。他又找到了舞台上的感觉,可以自如地表演好魔术了。
然而荆井没有料到,在《妖手》刚刚表演完,他还没有来得及喘息的时候,房路已经一把将他拽下场,焦急地说:“水夜失血过多,非常危险,只有你能够救她!”
第37节
坐在直奔医院的出租车里,荆井才知道水夜罕见的X血型本市血库里根本没有,而荆井同样是X血型,只有他能够救她!
知道这个消息时,荆井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血的气味会让自己有亲近之感。
原来水夜与文澈一样,竟然都是X血型!
这是巧合呢,还是房路有意的安排?
荆井没有问出心中的困惑,只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去挽救水夜的生命。这个时候,强烈的救人欲望让他又热血沸腾了。在文澈离开他之后,荆井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活力。
却是没有想到,他们刚下车便发现医院门口围着大堆的记者。那些记者看到荆井本人来了,如获至宝,一窝蜂地包围上荆井。急得房路大叫:“他是来救人的!人命关天,看谁敢拦着!”
听到房路的叫声,那些记者稍稍一愣,有个机灵的记者大声问道:“魔术师亲自来救人,是不是用他的‘妖手’救人呀?医生都救不了,他却能救,请问‘妖手’真的有这么神奇的力量吗?”
这话反而让荆井和房路二人傻掉了。水夜受伤的突发事件让他们根本来不及想这和魔术有什么联系。还是房路反应快一些,将计就计答道:“对啊!只有‘妖手’能救得了人,你们还不快让开!”
记者闻言呼啦一下就退了下来。有了空隙的房路和荆井敏捷地闪进医院的大门。还好,有魔术团助理秦鸣事先的安排,医院对外封锁着这些记者,否则这么多记者如果跟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房路拉着荆井气喘吁吁地奔进急救室,把荆井往医生面前一推:“他是X血型!你们快用他的血吧!”【】
医生顾不得打量荆井,说了声“跟我来”就把荆井带去验血、采血了。
直到流完最后一滴采集的鲜血,荆井还觉得心脏在狂跳。护士拔了针头,接着又给他输液,嘴里说着:“一共抽了800CC的血,你得在这里好好休息。给你输的是补血的营养液体,你还要多吃点好的。”
荆井想站起来去看看水夜怎么样了,却不料头刚一抬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急忙又躺下来,虚汗湿透了衣衫。
如果今天晚上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他表演完整场的魔术也会是筋疲力尽了,何况又出了这档子事,可谓身心俱损。
荆井休息了几个小时,液体输完,又吃了助手买来的消夜,觉得好多了,于是急着去急救室看望水夜。他被两个助手架着,一摇一晃走到水夜床前。
这是荆井第一次看到受伤之后的水夜。
因为伤口在背部和腰部,水夜是趴在床上的。即使有被单盖着,荆井还是能看到水夜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还好,没见血渗出来,说明医生处理得还好。水夜面色苍白,双目紧闲,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看到水夜这个样子,荆井不禁想起了不久前在青城第一次看见水夜时,她也是这般模样。只不过,这次足够凶险。
荆井看到架子上挂着一大袋深红色的血浆。血浆正顺着细长的管子一滴一滴进入水夜的身体。荆井舒了一口气。水夜因他而伤,就是把自己全部的血都给她,也不能补偿他对她的伤害。
医生对荆井说:“先生请回去休息吧。她输上了血就暂时不会有事的。谢谢你救了她。”
荆井感激地冲医生点点头,却没有走的意思。他在房间的角落里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他要等着水夜醒过来才会安心。
坐了片刻,房路进来了,他看了一眼水夜,又跟医生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到荆井面前说:“你出来一下。”
荆井跟着房路出了急救室,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房路轻声说:“小井,这次魔术表演失误会比较麻烦。如果是一般性的失误还好,关键是,水夜被剑所伤,所以观众不可避免地把这跟《妖手》联系起来。因为《妖手》的道具同样是剑。观众还好对付,关键是记者不好打发。虽然我们的全部魔术信息都是保密的,但《妖手》这个魔术早在上世纪就已经在民间流传了,所以知道这个魔术内容的人太多了。记者又是无孔不入的,这让我很担心。都怪我事先没有考虑周到,早知如此,就一定不会上这个魔术。”
荆井问:“那怎么办呢?房兄有办法吗?”
房路说:“刚才门外记者的问话你也听见了。他们居然想到你是用‘妖手’来救人。他们一定还等候在医院外,说不定已经有人混进来了。所以,天亮之前,我们要从医院的秘密通道离开。还有水夜,她也要跟我们一起走。”
荆井急了:“水夜的伤这样重,怎么能跟我们一起走?”
房路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位医生、两位护士会跟我们一起走。车子我也安排好了。等水夜这袋血输完,身体情况稍稍好转,我们就出发。”
荆井点点头,又问:“去哪儿?”
房路说:“我们先去柳城,也就是下一站演出的地点。阳城是个不祥之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就我们三个人,一个助手也不带。他们继续留下来掩人耳目。秦鸣会抵挡所有的一切,我相信他的能力。”
第38节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际仿佛被泼上了浓重的墨汁。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辆模样普通的面包车悄悄从医院的秘密通道驶入。这个通道离医院的侧门不远,平时无人知晓通道的存在,只在紧急情况下开启。
一副担架悄悄从医院大楼隐秘的货梯口被抬出,很快被抬进面包车。几个人轻手轻脚地跳进去,车门合上,车悄然沿原路开走。
面包车神不知鬼不觉地驶出医院,不到二十分钟就上了高速公路,直奔柳城方向。
做到这一切很难,如果没有钱。
但这对荆氏魔术团就轻而易举了。他们有的是钱。
水夜仍然处于昏迷之中。
医生说,昏迷是因为麻醉药的作用。她的身上被缝了数十针,如果没有麻醉药,她将处于极大的痛苦中。因为失血,她需要补充血浆以及抗菌消炎的药物。因为他们现在所去的地方是柳城市干部休养院,在那里可以得到很好的后续治疗,所以水夜的病情还算乐观。
荆井默默地听着医生的话,他在想,如果自己的身体被缝了数十针会是什么滋味。他不寒而栗。他想,水夜认识自己真是一件很不幸的事,自己真不该选择她入团。等她的伤好了,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离开魔术团。她不该跟着魔术团过着东飘西荡的生活,她应该回到自己的家乡,继续做一名教师,然后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过上安定的生活。当然,在这之前,他会给她一笔钱。钱固然不能补偿他对她的伤害,但除此之外,他还能给她什么呢?
这样想着,他觉得心里安慰了很多。他闭上眼睛,似乎感觉自己所设想的这些已经成为了事实。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久违了的笑容。身体随着汽车轻微的颠簸而微微晃动,头又微微晕起来,荆井稍稍舒展了一下无力的四肢,继而沉沉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到了柳城市干部休养院。水夜被安顿好,随行的医生和护士将水夜的病情转告了这里的医护人员之后,便不顾劳累跟着面包车返回阳城。当然,他们以及司机都得到了丰厚的酬金,酬金里同时也包括了保密费。
之后,房路与荆井也被安排好休息的房间。房路困极了,一看见床倒头便睡。而荆井因为刚才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所以这会儿反倒睡不着了。他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走到水夜的病房里。这个时候,他觉得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轻微的活动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医生刚刚检查完水夜的伤情,见荆井来了,说:“她还好,只是伤口因为路上的颠簸有些渗血,已经做了处理。又给她加了镇静的药物,所以她至少还要睡上十个小时。”
荆井跟医生道了谢,走近水夜的病床看了看。这个时候,水夜的脸色明显由苍白转为红润,唇也变成了淡淡的水果色。见此情景,荆井的心头荡起一圈莫名的思绪。这思绪让他有些心乱,于是他转身走出了房间,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
天色早已大亮。阳光照在阳台上,照在荆井身上、脸上。阳光让他有了恍若隔世的味道。昨夜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般虚幻。也就是这个时候,荆井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昨晚自己究竟为什么失手?
荆井虽然年轻,但因为自幼便苦苦练习,所以技艺可谓炉火纯青,加之又是正式演出,这样低级的差错是万万不应该出的。
一张脸瞬间浮现在荆井的眼前。他的心一颤,想起昨晚手起剑落的关键时刻,他就是看到台下那张脸而失神的。
他呆了半晌,终于明白了!
当时全部的灯光都集中在台上,台上是漆黑的,按理说他是看不清楚观众的脸的。但就在那一瞬间,一张脸孔在黑暗中突然雪亮,极为突兀地显现出来。而只是一刹那,那张脸又暗淡下去。
为什么呢?一定是那个人手里拿着一只电筒,突然拧亮,光线打在脸上,几秒钟后又拧灭,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青城那晚的街道上,他与文澈拥吻时路灯下的女人,之后她又出现在青城大剧院。文澈死的时候,这个女人在现场神秘消失。然后,荆井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而她却一直如同鬼魅一般跟随,在最关键的时刻令自己失神,继而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