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事录-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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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不知道自己本事。”赵一二挠挠头,“竟然不愿意。”
王八心里一紧,他弄不明白到底是赵一二会找个瞎子当接班人,还是当了他的徒弟后,会变成瞎子。这是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王八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面过多的纠缠。
“我能代替他吗?”
“能啊,不过你要和他一样,也许会变瞎。”赵一二轻松的说道:“你变瞎就是真的瞎了,你不具备他的生辰水分。他与生俱来的命格,你没有。你瞎了后,所有的法术,都得跟常人一样,一步一步的去学。”
王八愣着。心里在犹豫。赵一二说的太现实了,虽然他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
“你要想好哦……”赵一二提醒他。
——我醒了。是的,我又醒了。
我冷,身上好冷。我冻的全身发抖。屋里气味很冲,那个死丫头用的粉底,飘得屋里到处都是,我咳嗽得差点喘不过气。一股摩丝的酒精味道,把我的鼻腔烧的火燎一般。
我得快点出去。不能呆在这里。
我走到王八的卧室,翻他的衣柜。拿出一条羊毛裤,脱了自己的西装短裤打算穿上,可还没套上去,羊毛的静电就打的我浑身战栗。我惨叫一声,把羊毛裤扔掉。只好继续翻弄王八的衣柜,找出棉质的秋衣秋裤,找了三条,我一一套着穿上。这才稍稍暖和点了。我身上不再发抖。
我得出去了,我要去找王八,我不能让王八顶替我。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我欠他的确情。我怎么也要阻止他这一次。
我把我的行李箱打开,草帽正放在箱底。我把爱惜的把草帽抚摸两下,戴在头顶。然后带上口罩……还有墨镜。差点忘了……手套。
我轻轻的走出门。并不是我怕打扰到谁,而是我从来就是这么轻微的动作。任何动作都是如此,从来如此。
我走到了大街上,天上的雨很小,但一丝一丝的水汽还是慢慢浸润我的裸露皮肤。我的额头如针扎一样。
街上的光线太强了,路灯太刺眼,隔着墨镜,我仍然被扎的眼泪横流。可是我还是要把口罩掀开一点,我要闻王八身上的气味。王八的味道我很熟悉,他喜欢用一个很不知名的须后水。我把信子吐露出一点。
空气里无数气味的分子,汹涌的粘附在我舌头上,雨水中二氧化硫的味道、绿化带的泥土肥料味道、下水道里动物尸体和污水混合的腐败味道……烧汽油汽车的尾气,最让我无法忍受,我开始呕吐。
我追着王八身上的须后水气味,慢慢的在街道上走着。不时一辆汽车从身边开过。晃过的汽车车灯,让我痛苦不堪。我也许没有精力去找到王八到底在那里了。
我蹲在地上,喘着气,只能轻轻的喘气。
我打起精神,站起来,继续走着。王八的味道还在,他没有在这里拦到的士。
前面有一团强烈的火光。我要绕过去,我要绕到大楼的墙角,挨着过去。
一群人在火光边,有的跪在地上,有的站在。他们都在说话。跪着的人,正在用把手中的值钱一叠一叠往火堆里烧。烧出的烟熏得我无法呼吸。我把口罩重新把嘴巴盖住。但还是不行,我吭吭的咳着。喉咙要破了。我感觉到喉头的鲜咸,又是一阵咳嗽。
火堆上的阴鬼开始打架了,那些烧过的纸钱,化成阴间的钱串子,被空中的鬼魂们疯抢。鬼魂们在空中飘浮着争夺,带出一阵旋风。一些更恶的鬼魂,竟然到火堆里去捞还没有化成钱串子的纸灰,被烧的吱吱乱叫,忙不迭的散开,纸灰被带的到处飞舞。鬼魂尖厉的叫喊,我耳朵好疼。我把草帽的檐子拉下来。
一个小孩看见我了,指着我哭起来。
大人看到我,都愣着不做声。我慢慢的拖着脚步走了。那小孩还在哭喊。
“你想好没有”赵一二催促王八做决定,“跟着我了,你有可能会变瞎。”
王八不说话,头顶冒出冷汗,虽然在昏暗的路灯下,赵一二也能看见他额头上在泛光。
“哼哼,还以为你有多仗义。”赵一二冷笑道。
王八还在迟疑。
赵一二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就子时了,我可没这么多时间跟你耗着,我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当你的徒弟,就真的会变瞎吗?”王八沉声问道:“疯子呢,他的眼睛会不会好。”
“你到底是来找我学手艺的,还是来求我治你朋友眼睛的?”
“我到底会不会变瞎?”王八喊道。
——我费尽全身的力气,才饶过了那一群烧钱的人。我停下来,慢慢坐到地上,歇了好几分钟,才拉下口罩,伸出信子,仔细的搜索空气中王八的味道。我好累,几乎就察觉不出来王八的须后水的气味。王八仍然顺着这个路在走。我的信子里,突然察觉到了一股骚味,我猛地警觉。立马站起身。想快点走。可是那个骚味,我最害怕的东西散发出的骚味,越来越浓。
我背心发麻,快步走着。一个年轻人走过来,“老人家,你要不要帮忙。”
我摆摆手。
那人看清了我的面孔。眼睛瞳孔瞬间放大。她用手紧紧把嘴巴捂住。强忍住恐惧的叫喊。
我笑了一下,她反身就跑,摔倒在地。
我踉踉跄跄的从女孩的身边走过。我要快点走,那东西越来越近了。我好怕……
王八不再喊了,慢慢的静下来。呆呆站着,犹豫不决。赵一二抽了两支烟了,王八还是在呆呆的愣着。
“呵呵,我倒是有点喜欢你了。”赵一二拍了拍王八的肩膀,“不难为你了。今后就跟我学吧。”
“瞎就瞎吧!”王八一狠心,“既然都这样了……”
“我好像没有说过,跟我学诡道的,一定要是瞎子,我只是说,小徐那样的瞎子最合适。”
王八刚刚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疯子,还是要变成……”
赵一二哈哈的笑起来:“他不跟我学诡道,就不用变瞎子啦。”
“你……没有骗我。”
“看来不告诉你,小徐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会死心的。”
王八开心起来,但立马又冷静。等着赵一二往下说。
“小徐的眼睛不会变瞎,他只是会失明一两年而已。他的眼睛在等一个东西长出来。”
“什么东西,刘院长说他的眼睛里有赘生物。”
“你若是想听,就别他妈的插嘴。”赵一二在王八面前说粗口了。但表情不再冷淡。
“你听说过双瞳没有?”
……
“我在问你列?”
“你不是叫我别插嘴吗?”王八委屈的说道。
“嗨,其实小徐学我手艺挺好的,怎么非要是你,你没有他好玩。”赵一二说道:“双瞳,你不知道吗,就是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那种。”
“我知道项籍和黄宗羲是双瞳,史书上有记载。可他们一个霸王,一个是大儒,跟我们这一行无关。”
“谁说没有关系。你看不看香港电影?”
“我不喜欢看,疯子喜欢看电影。不过我也看过几部。”
赵一二的声音有点惋惜,“别提那个蠢货。你看到过没有,香港电影里经常提到的要去给黄大仙那里拜神。”
“我知道,电影里说的黄大仙是宋朝的一个道士,俗名黄裳。”
“呵呵”赵一二开心多了:“黄裳,可是出了名的捉鬼镇邪大师。在北宋无人可出其右,还有人说他最后成仙了。我们这一派,跟他有点关系。”
“哦,可是他的事迹和疯子有关联吗?”
“你在听什么!”赵一二大吼:“当然有点关系,黄裳就是双瞳!只有双瞳的人,才能成为当世顶尖镇邪人!”
——那东西越来越近。我得快点走,可是我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腿太沉重,我抬不起来。一个吊死鬼从我身边徘徊,我拉住他,“帮帮我,我走不动了。”吊死鬼把我看着,我的抓住他的袖子突然一空,吊死鬼走远了。
“帮帮我、帮帮我……”我无力地向吊死鬼的后影喊着。
来了,那东西来了。
一只野猫扑到我的身上,用爪子把我的脖子死死勾住。我撕心裂肺的疼痛。抬起手,抓住野猫,想把它拽下来。可是我力气太小。那野猫在咬我。
又一只来了,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但我无法阻止。另一只扑到我的胳膊上,对我的手一阵狂咬。
“喵呜……呜呜……嗷嗷……”猫子发疯了,缠着我死死的咬。拼命地攻击我。还有一只正在向我跑过来……还有一只……还有一只……
我在地上翻滚起来。想摆脱身上的猫子,可这是徒劳的。没用,猫子越来越恶了,我能感觉它们在撕扯我的皮肉。
我不停地滚,可力气越来越小,我滚不动了。猫子在呜呜的狞叫。
我听见了董玲的声音,董玲在焦急的跟刘院长说:“王哥到底会去那里,我们问问楼下的人,他们天天看见王哥,也许知道。”
刘院长回答:“我去问问。”
我扯着喉咙喊道:“刘院长……刘院长……”
“是疯子,我看见过他这个模样!”是董玲的声音。
总算来救星了,刘院长边对董玲喊道:“是小徐吗,真是他吗?”,刘院长帮我把身上的猫子全部赶开。
我呜咽的哭着。
“你是谁?到底是不是疯子?”董玲站在我面前,强忍着恐惧,问我。
“我……我……”我说不出话,掏出王八的房门钥匙。
“是疯子,没错。”董玲从刘院长的车上拿出几个创可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帮我把被猫子咬伤的手上皮肤一一贴住。我脖子好疼,但我不想让她来弄。我把草帽往下扯。
“幸好我们又折回来看小王回家没有。”刘院长说道:“不然,碰不到你这样。”
我无力的说道:“别问了,我带你们找王鲲鹏。”
刘院长说道,“那快上车,带我们去找。”
“现在不行,我不能上车,我要闻出他上的士的地方……”
“你的脸上怎么全是血丝!”董玲尖叫起来,“你的眼睛呢?”
我把额头上的那层皮膜揭开一下,眼睛在里面。董玲差点昏了。
一个眼睛,两个瞳孔,才能洞悉阴阳两道。
自古便是如此。
“有双瞳的人多了,历朝历代,多得是,跟天生六指或是长尾巴一样,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只是,即便是有道行的双瞳者,都不会在史上留下名声。除非是像黄裳这种凡俗两界都很出色的人,才有记载。”赵一二说道:“更多的双瞳者,都和小徐一样,没有任何作为,终生默默无闻。因为,他们都没有走上学道的道路。第二个瞳孔,就长不出来。”
“我明白了。”王八说道:“怪不得,他能看见鬼,特别是这两年,他常常撞邪。原来是这样。”
“你错了。”赵一二说道“他的第二个瞳孔没长出来,又没有学过道法,应该是看不见的。他的八字有六火,燥的很,阴魂都会避这他,他火焰高,更不可能看见。”
“可是实际情况相反,他都看得见。就算是平时,他也看得见。”王八回答。
“那是因为,那个草帽人。不是他自己看见,是草帽人看见了。”
“你也看出,疯子身上的那个草帽人出来了!”王八说道。
赵一二顿了顿:“草帽人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当年我们在沙市读书,一个守门房老头,人很好,我们每次在外面喝了酒,半夜回来都给我们开门,所以我们就和这个老头很熟。经常买了酒菜在他值班室里喝酒。有一天,那个老头子请我们去他家里吃饭。他说老是吃我和疯子的不好意思。
到了他家里,就看见了他的老婆——一个在房间里带着草帽,缩在墙角阴暗处的一个老年妇女。
草帽人很瘦,安静的坐在墙角,一动不动。
那个守门房的老头,让他的女儿把他老婆,就是草帽人带到屋外,那时候天已经黑了。草帽人就坐在屋外的大树下面,月亮出来后,就移到月光下。
守门房的老头,等他老婆出去了,才敢生火做饭。估计他一家每天都是这样过的,天天晚上八九点吃饭。当时疯子就说,这个人真可怜,一天到晚只能坐在黑洞洞的屋里,到了晚上才能出去换换气。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赵一二听到这里,打断王八,“你们认为那个草帽人是得病了是不是?”
王八点点头。
“可是西医的说法,反而让我们更糊涂,根据症状,我查了一些书籍,说是内分泌失调引起的,身体的某个腺体出现了病变。或者还有一个说法,综合性过敏症状,病因不明。我和疯子就决定要帮她看看,用中医看。最后决定让疯子去看相关的医学书籍,疯子答应了。可是疯子看了书之后,去给那个草帽人的带脉和三焦经烧艾蒿的时候,那个草帽人病情加重了。”
赵一二说道:“哼哼,你们胆子也真大,什么都不懂,看了看书,就以为自己能干了是吧。你们这是那别人的性命在开玩笑。”
王八说道:“疯子一直为这个事情耿耿于怀。那个草帽人在被他艾蒿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