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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唐泥犁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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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朝波罗叶招了招手,两人缓缓推开房门,那人头也不抬:“怎么才来?下来的是哪位师兄?”

耳边却没人回答,他诧异地直起身子,猛然间看到面前的玄奘和波罗叶,立刻便呆住了。

波罗叶正要出手,那人忽然朝着玄奘恭恭敬敬地施礼:“原来是大法师!小人徐三拜见大法师。”

玄奘怔住了,给波罗叶使了个眼色,迟疑道:“你认识贫僧?”

“六年前小人有幸,远远见过大法师的风采。”那人脸上充满了崇敬,“没想到这么多年,大法师依然风貌依旧。”

玄奘心里顿时一沉,他认错人了,能使别人认错的人,只有自己的哥哥,长捷!玄奘心中悲苦,看来长捷真是参与了这等可怖诡异的事情,他到底在哪里?又在做什么机密之事?

心中凄然,但他脸上却不动分毫,淡淡地点了点头:“哦,贫僧倒不记得了。你叫徐三?是什么时候调来此处的?职司是做什么?”

“回大法师,”徐三道,“小人五年前来这飞羽院,职司是养马。”

“原来这地方叫飞羽院。”玄奘心中盘算了片刻,问,“你此前是做什么的?”

“小入是石匠。”徐三道,“曾参与建造兴唐寺,后来空乘法师知道小人曾经给突厥人养过马,就招纳小人来了此处。”

玄奘又旁敲侧击了解了一番,才知道这个飞羽院养有快马和信鸽,是一座专门负责通讯的秘密基地,算是个讯息的中转枢纽,主要负责兴唐寺和外围的联络。从此处到兴唐寺内的核心禅院,建有钢索通道,利用坐笼可以往返,不但可以秘密运人,还能运送些不便从正门走的大宗物件。

这个徐三只负责外围的工作,更多的情况就不了解了。

玄奘点了点头:“贫僧有要事寻空乘师兄,可他不在禅院。方才贫僧见坐笼启用过,以为他下了山,就追过来问问。”

“哦,回大法师,空乘法师方才的确乘着坐笼下来了,随后命我们送了些东西回禅院,然后他自己牵了匹马,急急忙忙走了。”徐三道。

“没回寺里?那他去了何处你知道吗?贫僧有大事,一定要尽快找到他。”玄奘道。

“嗯……”徐三想了想,“空乘法师去哪里、办什么事自然不会跟我们这些下人讲的,不过,小人听他马蹄声,应该是朝县城的方向走的。”

玄奘怕露出破绽,不敢再详细追问,当下点了点头:“给贫僧牵两匹马。”

“是。”看来长捷的地位非常高,足以调动这飞羽院的资源,那徐三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去马槽里牵了两匹马。

这时波罗叶笑嘻嘻地过来了,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徐三纳闷地走过来瞧着这个西域人,波罗叶笑道:“咱们,大法师的,行踪,是绝对的,机密。你们这些,人,不能知道。”

徐三想起组织里严厉的手段,当即面色发白,扑通跪了下来,险些大哭:“法师,大法师,饶命啊!”

波罗叶把他拽了起来:“你,不要怕。法师慈悲,不杀人。让我,打晕你,醒来后,你就当作,啥都,不知道。明白?”

“明白,明白。”徐三汗如雨下,主动把脑袋伸过去让波罗叶打。

波罗叶刚要打,玄奘道:“后院还有个人被我的护卫打晕了,醒来后你和他解释清楚,让他莫要声张。”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徐三磕头不已,“多谢法师饶命。”

波罗叶不等他说完,一掌拍晕了他,然后把他和后院那位一起扛到了屋里扔在床上。熄了灯,和玄奘悄悄拉着马匹出了飞羽院。

这座飞羽院隐秘无比,背靠悬崖,前面是一座山丘,山丘四周树木丛生,即使走到树林里也看不见这座院子。林间有小道,两人策马而行,波罗叶问:“法师,咱们,去哪儿?”

“县城。这座飞羽院里的人只是下人,不了解核心机密,要找出真相,只有追查空乘。”玄奘淡淡地道,一抖缰绳,快马飞奔起来。

马蹄敲打着地面的山石,清脆无比,一轮冷月掩藏在云层中,路径模糊难辨,四周的山峰簇拥起巨大的暗影,覆压在两人的头上。时而有豺狼之声在夜色中传来,凄凉,幽深,惊怖。

这里是一座山谷,倒也不虞走岔了路,两人并辔而行,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蹄声忽而沉闷,忽而清脆,奔驰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出了霍山,距离县城不到二十里。放眼望去,四野如墨,只有近处的树木在模糊的月影牛摇曳。

两人分辨着路径,很快就走上半个月前来时的道路,这才敢策马狂奔,又跑了半个时辰,才算到了县城外。霍邑县以险峻著称,当年李渊灭隋,宋老生据城而守,李渊数万大军也无可奈何,若非设计诱出了宋老生,只怕这天下归属就会改写。

夜色中,霍邑县巍峨的城墙有如一团浓云耸立在眼前,黑压压覆盖了半片天空。这时已经是子夜,城门落锁,吊桥高悬,护城河足有两三丈宽,两人看着都有些发怔。

“法师,城门,早关了,这空乘,不可能,进城呀!”波罗叶道。

玄奘皱着眉,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东门,很是荒凉,寥落的几户人家,也都一片漆黑,没有灯火。

霍邑是军事重镇,盘踞朔州的刘武周败亡前,一直向南进攻,最严重的一次曾经攻陷了太原,占据河东道大部分地区,因此武德三年刘武周败亡之前,县城外很少有人家居住。这六年来河东道民生渐渐恢复,开始有贫民聚居在城外,不过以城北和城南这两处沟通南北的大道两侧居住,城东只能去霍山,一出城就是旷野。

玄奘在马上直起身子张望,忽然看到偏北不远处似乎有一座黑漆漆的庙宇,他朝波罗叶打了个手势,两人策马缓行,悄悄朝那里奔了过去。到了那处,果然是一座土地庙,大约是前隋的建筑,经过兵乱,早已经荒废,连庙门都没了,前面的屋顶破了个大洞,黑漆漆的。

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正要走,忽然听到隐约的马匹喷鼻声。玄奘目光一闪,向波罗叶打了个手势,把两匹马拴在庙前的一棵老榆树上,悄悄摸了进去。

庙里漆黑无比,一片腐烂的气息。正殿上的土地像也残缺了一半,蜘蛛网布满了全身。两人一进门,扑楞楞有蝙蝠飞起,从耳边刷地掠过,吓得两人一身冷汗。两人绕着神像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顺着后殿的门进了后院,后院更荒废,两间厢房早塌了大半边,另一边也摇摇欲坠。

然而,就在院里墙角的一棵老榆树上,却拴着一匹马!

那马看见两人,噗地打了个响鼻,然后侧头继续嚼吃树上的榆叶。玄奘走到它旁边,摸了摸马背,背上汗水还未干,马鞍的褥子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余热。玄奘悚然一惊,面色凝重地查看四周,但奇的是周围只有这匹马,再无可疑之物,更别说人了。

波罗叶低声道:“法师,看情况,这应该是,空乘的,马。他刚到,这里,不久。马拴在,这里,说明人,没有,走远。”

玄奘盯着四周,半晌才缓缓摇头,低声道:“这里很偏僻,周围四五里内几乎没有住户,空乘不大可能步行走出去。贫僧所料不错的话,这里应该有密道!”

“密道?”波罗叶惊呆了。

玄奘点头,眺望着远处黑魆魆的城墙:“通往城内的密道。乱世之中,朝不保夕,整个家族都在城内,一旦敌军围城,岂非就是全族覆灭的下场?因此,一些高官甚至大户人家私下里打通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并不稀奇。”

波罗叶对东方的历史风土并不了解,这里和天竺差别太大了,一座州府,规模就比天竺的曲女城、华氏城还要大。听玄奘这么说,想起绿萝曾经讲过的密道,心也热了起来,两人便在土地庙之内细细搜索。

重点是大殿,残缺的土地像似乎藏不住什么密道,后院的破烂房子更不可能,两人找了半天,忽然在后院的角落里发现一口深井。这井口直径大约两尺,并不算宽,玄奘趴在井口向下望,波罗叶从怀中掏出一根火折子,擦亮递给他。玄奘没想到他居然带着这东西,却也没说什么,拿着火折子在四壁照耀了片刻,这井的四壁都是青砖砌成,年深日久,布满了青苔,还有些残缺。

玄奘默默地盯着,招手让波罗叶看:“你看这几块缺损的青砖,是否恰好可以容一个人攀援?”

波罗叶趴下来看了看,点头:“法师,要不,我先下去,看看?”

玄奘点头,给他打着火折子,波罗叶敏捷地下了井,两只手抠住砖缝,两只脚轮替向下,果然,那些缺损的青砖恰好可以供人攀爬。向下大约两丈,早已经看不见波罗叶的影子,火折子微弱的光芒下一团漆黑。

玄奘怕他失手掉进去,正在紧张,忽听地下传出嗡嗡的声响:“法师,您老,神机妙算!井壁上,果然有通道!”

玄奘大喜,低声道:“你先进去等着我,我这就下来。”

说完熄灭火折子,向下攀爬。所幸他身子骨还算强壮,多年来漫游的经历使他比那些长居寺庙的僧人体质好得多,这才有惊无险地下了深井。下了两丈,井壁上果然有一条两尺高下的通道,波罗叶趴在洞口,伸手抓住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拽了进来。

两人重新晃亮火折子,就发现一条狭窄幽深的地道在眼前绵延而去,深不可测。两人对视一眼,心都提了起来——地道的尽头,究竟会有什么惊心的发现?

庭院深深,夜如死墨。

霍邑县的正街上传来清晰的更鼓之声,已经是深夜丑时,狂欢后的卧房静寂无比,郭宰与李优娘睡得正香,沉重的呼噜声震耳欲聋。就在他们床边,一条黑如墨色的人影悄然而立,与房中的寂静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眸子闪烁着火焰。

那人影仿佛对房中布局极为熟悉,轻轻走到烛台旁边,竟然嚓嚓地打起了火折子,石火电光照见一副阴森森的狰狞面具,忽隐忽现。过了片刻,火折子亮了起来,烛台上有蜡烛,他轻轻地点上,顿时室内烛光跃动。

那人走到床边,看着郭宰粗黑胖大的身子赤裸裸地躺在边上,胯下只穿着一条犊鼻短裤,而李优娘身上也只穿了一条抹胸,下身的亵衣连臀部和大腿都遮不住,雪白的身子大片露在外面,一片旖旎。

那人眸子似乎要喷出火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打开,在指甲上挑了一点碧绿色的药膏,轻轻凑到李优娘的鼻端。李优娘忽地打了个喷嚏,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这人,她竟然没有吃惊和害怕,忽然发现自己几乎是赤裸着身子,这才低声惊呼,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住。

“不要装了,你不是故意让我看见的么?”那人冷冷道。

李优娘一滞,忽然笑了,优雅地把被子掀了开来,让自己美妙的胴体暴露在那人眼中,柔腻地道:“自然是要让你看的,难道对你我还需要遮掩不成?”

那人的面具里响起嘎嘣一声,似乎在咬牙,嘿然笑道:“你是故意在刺激我!”

“是呀!”李优娘就这么赤裸着坐起来,伸展伸展双臂,玲珑的曲线怒张,“你还怕我刺激吗?你修行了那么久,心如枯井,佛法精深,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红粉骷髅罢了。”

那人面具遮住的头皮上,光秃秃的,竟然是一名和尚!

“你明知道不是!”那人怒道。

“不是为何不带我走?”李优娘毫不退让,冷冷地道,“你能眼睁睁看着我在这人身下承欢,成了郭家媳妇,却视若无睹,你还有什么刺激受不得?”

“我……”那人恼怒无比,噌地跳上床榻,砰地一脚踢在郭宰的背上。郭宰竟然仍旧打着呼噜,熟睡如死。但他身子太过巨大,颤了一颤,竟不曾动弹。那人恨极,砰砰又踢了两脚,然后蹲下来使劲把他往地上推。

李优娘冷冷地看着,一动不动。

那人呼哧呼哧费了半天力气,才把郭宰推到床沿,又狠狠地踹了两脚,郭宰才扑通滚下了床榻,轰地砸在了地上。

这般动静,他竟然仍旧呼呼大睡。

那人转回头,狰狞地看着李优娘,猛地扑到她身上,嗤嗤两声,把抹胸和亵衣尽数撕落。解开自己的衣袍,狠命地折辱起来。李优娘一动不动,宛如尸体般躺着,任那人在身上耸动,眼角却淌出两滴晶莹的泪珠。

“你……”那人扫兴地爬了起来。

李优娘挪了挪身子,缩到了床榻里头,抱着膝盖,雪白的身子缩成了一团。这个姿势,竟与绿萝一模一样。

两人沉默地坐了片刻,那人道:“我交代你的可曾跟郭宰说了吗?”

李优娘木然点头,那人急道:“他可答应了?”

“怎么会不答应?”李优娘脸上现出嘲讽之色,“你是何人?算计的乃是天下,何况这个在你眼里又蠢又脏的猪!你抛出兴唐寺这个大诱饵,他正走投无路,怎么都会吞的。”

“很好,很好。”那人声音里现出兴奋之意,“只要皇上住进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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