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女法医之人体农场-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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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父亲同名。绕过这个弯道就是斯坦纳家了。你看那片湖,简直一片漆黑。”
“没错。埃米莉入夜后不会走湖边,克里德的说法证实了这一点。”
“我不想争论。我也不会走这条路。”
“本顿,我没有看到她的车。”
“她可能出门了。”
“马里诺的车在那边。”
“那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出门。”
“那也不意味着他们出门了。”
他没有搭腔。
窗户亮着,我觉得她在家。虽然没有证据,也没有任何迹象,但我感觉她在试探我,即使她没有察觉这一点。
“你认为他们在做什么?”我问。
“你说呢?”言下之意很清楚。
“那太简单了。推论人们在做爱太简单了。”
“这么推论很简单,是因为做爱很简单。”
我对此颇为不悦,我希望韦斯利有深度一点。“你说这种话,让我吃惊。”
“如果是他们说的,你就不会吃惊了。这才是重点。”
我还是不确定。
“凯,现在谈的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补充道。
“我很清楚。”
他知道这并不是我的真心话。同事之间产生恋情真是不智之举。
“该回去了。目前我们也无能为力。”他说。
“要怎么追查她的车子?”
“明天一早再查。但现在已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了。此刻车子不在,或许是为了使它看起来不曾发生车祸。”
隔天是周日,我在悠长的钟声中醒来。是来自埃米莉葬身的那所小长老会教堂吗?我眯起眼睛看表,应该不是,才刚过九点,他们的主日礼拜应该在十一点开始,但话说回来,我对长老教会所知有限。
韦斯利睡在我平常下床的那一侧,这或许是我们成为亲密爱人后唯一缺乏默契之处,我们都习惯从距离歹徒可能闯入的窗户或门较远的那一侧下床,仿佛隔着这么点距离就能使形势改观,有机会掏出枪来。他的手枪在他那一侧的床头几上,我的则在我这一侧。麻烦的是,如果真有歹徒闯入,韦斯利和我会相互射击。
窗帘像是灯罩,笼着光,表明外面阳光普照。我下床,打电话要求客房服务送咖啡,接着又向前台查问我租的车子,服务员信誓旦旦,称车子已经上路了。我背对着床铺坐在椅子上,以免被韦斯利裸露在棉被外的肩膀和双臂分心。取出经过影像强化处理的打印资料后,我又拿出几枚硬币和一个放大镜开始工作。韦斯利说得没错,影像强化处理只是使一个无法辨识的小斑点的阴影加深,但我盯着这个小女孩臀部留下的斑痕越久,就越能看出些许形状来。
阴影最重的是靠近圆心的一个不完整的圆形。我无法判断阴影位于哪个方向,因为我不知道埃米莉身体下已经开始氧化的物体原本是向上、向下还是向一侧。
这个令我感兴趣的不完整图形看起来像是鸭子或某种鸟类的头——一个圆形的头顶,一个突出处,像是鸟喙,却不似二十五美分硬币上的老鹰图案,因为这形状太大了,占了整个阴影的四分之一以上,有一个凹处看起来像是鸟的颈背。
我将手头的硬币拿起来翻了个面,边看边转,突然灵光一现,想出了答案。如此简单却又丝毫不差,我既惊且喜。埃米莉o斯坦纳身体下方开始氧化的物体就是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只是正面朝上,而看起来像鸟的形状其实是乔治o华盛顿眼睛的凹陷处,鸟头和鸟喙部分其实是美国首任总统引以为豪的额头和他假发后方的卷曲处。当然,要形成这种效果,只有将硬币上的华盛顿面朝桌面,他贵族式英挺的鼻尖指向我的膝盖。
我暗忖,埃米莉的尸体会放在什么地方?任何场所都会有二十五美分硬币不小心留在地板上。可还有残留的漆和髓木。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髓木、漆、胡桃木、桃花心木及其他木材的地下室。
或许那间地下室曾被用作某人业余爱好场所。清理珠宝?不对,说不通。修理钟表?好像也不对。我想起了德内莎o斯坦纳家的钟,心跳加速。她的丈夫查克闲暇时是否爱好修理钟表?他是否将地下室作为修理场所,是否使用髓木来固定小零件?
酣睡中的韦斯利搔搔脸颊,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又将棉被拉高,盖住了耳朵。我取出电话簿,寻找曾在休福公司工作的工头儿子的电话号码。共有两个罗伯o卡塞,一个是二世。一个是三世。我拿起电话。
“喂?”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是卡塞太太吗?”我问。
“那要看你找的是麦特尔还是我了。”
“我找罗伯o卡塞二世。”
“哦。”她笑了,我感觉得到她是个亲切友善的女人。“那你要找的就不是我了。但罗伯不在这里,他上教堂去了。你知道,他有时候会在周日去教堂帮忙,准备领圣体,出门较早。”
我很惊讶她透露这么多信息给素昧平生者。我深受感动,这世上信赖仍存。
“他上哪一座教堂了?”我问卡塞太太。
“第三长老教会。”
“主日礼拜十一点开始吗?”
“和平日一样。对了,克罗牧师很棒,如果你没有听过他布道。要我传话给罗伯吗?”
“我稍后再打过来吧。”
我向她道谢后,挂上电话。我转过身韦斯利已靠坐在床头,睡眼惺忪地望着我。他看着打印资料、硬币、我椅子旁桌子上的放大镜,伸了伸懒腰笑了。
“怎么了?”我不悦地问。
他只是摇摇头。
“十点十五分了,”我说,“如果你想陪我上教堂,最好快一点。”
“教堂?”他皱着眉。
“就是人们膜拜上帝的地方。”
“这里有天主教教堂?”
“我不知道。”
他满头雾水。
“我要去一家长老会教堂做礼拜,”我说,“如果你还有其他事情待办,或许可以让我搭便车。大约一个小时前我查问过,我租的车还没到。”
“我可以送你过去,但你怎么回来?”
“到时或许有办法。”这里的人们在电话中都可以帮助陌生人,我忽然有了几个计划。我很想看看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
“好吧,我带着寻呼机。”韦斯利说着将脚放到地板上,准备起身。我从电视机旁的插座上拔下正在充电的备用电池。
“好。”我将移动电话塞入手提袋。
20
韦斯利送我到那座原石砌就的教堂门前台阶上时,时间尚早,教友们却已陆续到达。我在阳光下眯起眼,看着教友们从车子中钻出来,一边叮嘱着孩子,一边关上车门,沿着狭窄的街道走来。我沿着石板人行道向左转向公墓,背后有好奇的目光在注视我。
这个早晨很冷,阳光刺眼,但没有暖意,照在身上像一床冰冷的被单。我将生锈的铁门推开,这道大门其实没什么作用,只是充充门面罢了。它既不能防止任何人出去,当然也不会禁止任何人进来。洁亮的花岗石新墓碑闪着寒光,旧的则向各方倾斜,像是墓穴说话时口中的无血舌头。在我们回想起他们时,死者也会说话。我走向角落埃米莉的墓碑时,薄霜在我的鞋下嘎吱碎裂。她的坟墓因被重新开棺、再度掩埋,成为一道红色的粘土疤痕,我再次望着那可爱的小天使纪念碑和令人伤感的墓志铭,悲从中来。
世上绝无仅有
我的是唯一
艾米莉o迪金森这句诗如今对我而言有了不同的含义。我以全新的视角来解读,对挑选这句诗的女人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依我看,这里最醒目的是“我们。”我的。埃米莉没有自己的生活,她只是一个自我迷恋且神志失常,对自我永不满足的女人的俘虏。
对德内莎而言,埃米莉只是一颗棋子,我们也是。我们是她的玩偶,任她着装、拥抱或肢解。我想起她的房内摆设,全是毛茸茸、有流苏花边、很女孩子气的装饰品。德内莎是一个渴望引起大家关注的小女孩,随着年岁增长,她学会了如何引人注意。与她接触过的生命都被她毁了,而她在外界温暖的关怀中饮泣。每个人提起这个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女性时都说:可怜,可怜的德内莎。
埃米莉墓地上的红土凝结了一道道细长的冰柱,我不知道这种现象该如何解释。我的推论是,当湿气在没有渗透性的粘土中冻结时,它会像冰一样膨胀,但因无处扩张,只能向上发展。这看起来像是她的灵魂正试图升空时被寒气冻结,像纯洁的水晶一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波伤感袭来,我意识到我喜欢这个死后才认识的女孩,她有可能是露西,或者说露西有可能是她。她们两人的母亲都未能善尽母职,使得她们一个已回归天国,另一个目前仍幸存于人世。我跪下祈祷完毕,深吸了一口气,折返教堂。
教堂里风琴声飘扬,我迟到了,教友们正唱着第一首圣诗。我坐在后排以避免引人注目,但还是招来了关注,人们纷纷转头。陌生人上这座教堂很容易被认出来,因为少有生面孔出现。礼拜仪式继续进行,祈祷之后我为自己祈福,同一排的一个小男孩在他姐姐去拿教刊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克罗牧师鼻子尖挺,身着黑袍,看起来人如其名,宣道时他那比着手势的双臂,就像双翅,讲到激烈动情处,仿佛他也会展翅飞翔。如珠宝般灿烂夺目的彩色玻璃上描绘着耶稣的神迹,有云母斑纹的原石仿佛洒满了金粉。
领圣体时,众人高唱着《我正如此》。我观察着周围的人,打算仿效他们的做法。可他们没有排队前去领圣餐,而是由接待员沿着走道默默发送葡萄汁与小面包。我依照他人照单全收。唱完赞美歌与祝祷歌,就散会了。我从容不迫地等着,直到牧师站在门口送走所有教友,才叫了他的名字。
“感谢你寓意深远的布道,克罗牧师,”我说,“我一向喜欢‘纠缠不休的邻人’这个故事。”
“我们可以从中得到许多启示,我常跟孩子们讲这则故事。”他握着我的手说。
“每个人都获益无穷。”我附和道。
“真高兴你能和我们一起做礼拜。你一定就是那位联邦调查局法医,我在前几天的电视新闻里看到过你。”
“我是斯卡佩塔医生。”我说,“你能否告诉我罗伯o卡塞是哪一位?希望他还没走。”
“哦,没有。”牧师说,这正如我所料。“罗伯帮我们准备圣餐,这时或许在收拾东西。”他望向圣坛。
“你介意我去找他吗?”我问。
“当然不。对了,”他目光哀戚,“真感谢你所付出的努力。我们都不会和以前一样了。”他摇头,“她那可怜的母亲。有些人如果经历了那种遭遇,可能都不再信上帝了,可是德内莎不这样,她每个星期都来,是我认识的最虔诚的教徒之一。”
“她今天早晨来了吗?”我问着,汗毛直竖。
“像以往一样在唱诗班。”
我没有看到她。来做礼拜的教友至少有两百人,而唱诗班在我后方的楼台上。
罗伯o卡塞二世年逾五旬,身体硬朗,穿着廉价的蓝色条纹西装,沿着一排排座位收圣餐。我向他自我介绍时深恐吓到他,但他镇定自若。我们俩并排坐在长椅上,在我解释时,他边思索边拉扯耳垂。
“没错,”他用我听过的最悠缓浓重的北卡罗来纳州口音说道,“我父亲这辈子都在那家工厂上班。退休时他们送给他一台很好的落地式彩色电视、一副金质领带夹。”
“他一定是个出色的工头。”我说。
“呃,他是上了年纪之后才当工头的。在此之前他担任包装检验员,再之前只是个包装员。”
“他的工作到底是什么?比如当包装员时。”
“负责胶带的包装,后来他就监督别人包装,以防疏失。”
“原来如此。你记得那家工厂出产过一种鲜橘色的胶带吗?”
理着小平头,眨着深褐色眼睛的罗伯o卡塞,思索着这个问题,脸上出现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那种胶带很特别,我在此之前和之后都没有再见过。好像是什么监狱订制的。”
“没错。”我说,“会不会有一两卷流入本地?你知道,就是这里。”
“应当不会,除非遇到退货、有瑕疵的胶带时。”
我想起捆绑斯坦纳太太和她女儿的胶带边缘的油污。也许有一批货被机器卡住了,或因其他某种原因而沾到油渍。
“通常在胶带检验不合格时,”我打断他的话,“员工可以带回家或是廉价购买吗?”
卡塞默不作声,似乎有点困惑。
“卡塞先生,你知道你父亲会将这种鲜橘色胶带送给谁吗?”我问。
“就我所知只有一个人,杰克o惠勒。他已经去世好一阵了,他曾经在麦克的平价商店旁开了一家自助洗衣店。我记得街角那家杂货店也是他经营的。”
“你父亲为什么送他那种胶带?”
“这个……杰克喜欢打猎。我记得父亲曾说杰克很担心在树林里被人误以为火鸡而中弹,因此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