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刑事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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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他说了啥?
霍星呆呆的看着那堆树丛,过了半天才醒悟过来:他说他没有骗她。
什么意思?
理佳是存在的?
写信是真的?
为了理佳跳问仙湖也是真的?
怎么可能?骗了就骗了,她最多哭一哭,真的不会去跳崖的,何必骗上加骗,再多说一次谎话?
何必……这么多余。
她环顾四周,不认得自己是从哪里跑过来的,抬头看着硕大的月亮,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清晰地想起:他说他没有骗她。
如果理佳是真的,那苏释和另外一个人在这里等的人是理佳吗?他在找理佳,因为他不知道理佳的下落,他之所以跳问仙湖,难道是真的怀疑理佳已经死在了问仙湖里?如果理佳真的存在,那基于写信而产生的恋情是真的吗?如果他没有骗人,或许他寻找理佳的动机真的只是因为担心、只是想要保护她。
霍星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一切想起来怎么这么匪夷所思呢?他很可能就是鱼塘里六具尸体的凶手,那六个人不是理佳的亲人就是理佳的朋友,“翡翠菩提”是假的,那六个人至少也是理佳的“同伙”吧?他杀了那六个人,却爱着理佳?
在这里等着要保护她?
与其这么想,还不如说他等在这里是为了杀人灭口来得合情合理!但苏释那坚定自信的眼神就如钉子一样,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一个人会有那样的眼神,真的不像在骗人。
冷风一阵又一阵的吹,她打了个喷嚏,突然呆了——我这个白痴!他是杀人嫌疑犯,我就这么让他走了?虽然他救了老娘一条命,不过——不过老娘也是领着政府工资的高级员工,怎么能就这么把人放跑了?真是遇上美人智商就越来越低了,不行!她一下跳了起来,老娘要亲手把你抓回来,问个清楚。
她向着刚才苏释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苏释已经离开至少十分钟了,以他的身手,如果没有在旁边事先又挖了一个藏身的大坑,那应该也已经上了半山腰。她穿过树丛,思考如何在黑黝黝的山沟里抓到人?突然山顶似乎有点什么光亮微微一闪。
嗯?她躲在大树后面,抬头望山顶。
的确是有东西,玻璃之类的东西反射了月光。
山顶上有个人!
苏释是要去和这个人会合吗?
她最好能先爬到苏释前面去把他拦下,否则他上了山顶既有同伙又占据地利,要抓他就太困难了,何况他们还有枪!用手腕上的彩色绳把长发扎起,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踝,长长吸了一口气,以冲刺姜天然那八百米跑道的狠劲向着山顶冲了过去。
太有信心了,连那种电锯惊魂样的跑道老娘都跑过了三分十秒,这区区一座小山包算什么?她是没看清地上有些什么,说不定有蛇还是青蛙什么的,但她相信不管地上有什么都被她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跑步、越野什么的,她一向很有自信。
三分钟,她沿着山崖的石壁和树丛攀爬上半山腰,刚刚满身是土的从树干上翻下来,就听到山道上有走动的声音,往石头后一躲,正巧看到一个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的走了上来。
月光照在他身上,很清楚,正是苏释。
我靠!老娘就是第六感准,正愁找不到人,人就自己撞上来了,还省得老娘到处找你。霍星躲在石头后,正在盘算要怎么制服这个人,这个人身上有枪,而且拳脚功夫显然也很了得,虽然个子很矮,但力气不小。
“谁?”苏释居然停下了脚步,站定在路中间,冷冷的问。
他听到了她翻上道路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谁?”苏释退了一步,她听到嗒的一声轻响,应当是手枪打开了保险,他感觉到了危险,说不定真的会开枪。
但在这种时候,山下是被警车团团包围的,他还敢开枪吗?她握住拳头,要对自己有信心,他应该不会开枪。
嗒的一声微响,他后退了。她心里升起警觉:他难道要退缩,不走这条路了?
但就在那两声微响发出之后,她忽然发现看不到苏释的影子了。
他避入了树林中,和她一样找到了隐身之所,然后再也不发出声音。
她开始叫苦,完蛋了,他要和她比耐性,问题是她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什么耐性,在这里蹲久了脚也会麻掉,怎么办?她要是现在叫投降站起来,他会不会在还没听清楚之前一枪毙了她?应该不会吧?
正在月光明朗,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黑影一点一点的移了过来。
那是……什么?
鬼?
她呆呆的看着地上一点一点移过来的小小影子,那不可能是人,太小了。
那影子跳了两跳,慢慢的到了她藏身的石头前面,她慢慢看到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灰色的野兔,一般野兔晚上不会出来吧?何况是这么冷的晚上。但这只兔子背后有伤,满身是土,好像刚刚从土堆里钻出来的样子。她突然充满歉疚,难道是她刚才胡窜乱跑的时候踩塌了兔子的窝,害它受伤的?
没记得有踩塌过什么东西,但这只兔子肯定是从土堆里钻出来的,一瘸一拐。
好可怜。
好无辜。
怎么办?
她看着那只兔子。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一双手伸了过来,抱住了那只兔子。她抬起头来,目光和来人相对,抱起兔子的人愕然看着她,她尴尬的对着来人露出牙齿笑了一笑,“嗨!那个……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释抱起受伤的兔子,冰冷的语气有一半是诧异,显然他不能想象十分钟前还在山下另一个山崖边的人怎么会瞬间移动到了这里?但看到是霍星,他身上并没有杀气。
“那个……”霍星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麻掉的膝盖和小腿,“你要把它带回去……那个……吃吗?”
苏释怔了一怔,“不关你的事。”顿了一顿,他指着月亮的方向,“你的朋友,他们应该在那边。”
“谢谢。”她笑得像个白痴,“原来我迷路了。”
苏释转过身往山顶就走。
“等一下!”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叫一声,“喂!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杀手吗?是你杀了村民吗?你明明知道我是查案子来的,为什么要救我?”
苏释并不停步,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喂!早上你为什么没有杀了我?”
苏释已经走得有些远了。
“啪”的一声,一块石头飞了过来,砸在他身边。他有些吃惊的回过头来,看着霍星捡起一块块山石,一块比一块有力的向他砸了过来,一块比一块大、一块比一块准、一块比一块狠。
“噼里啪啦”的石头雨中,他闪避了几下,终于冷冷的说,“因为你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她停手了,用尽全身力气喊:“你只杀做坏事的人吗?”
苏释转过身,已经走远了。
“喂!”
霍星重重的扔出最后一块石头,“呸!给老娘装酷!有本事你装一辈子啊!你当你真的是好人吗?什么‘因为你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你是神吗?你凭什么判断别人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啊?莫名其妙!”她对着苏释消失的方向大吼,“你给老娘去死吧——”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山间声音回响,可谓气势如虹。
她一个人站在无人的小路上,一缕头发落了下来,她拦住了他,或者其实已经抓住了他,却又让他走了。
十一 狩猎02
苏释并没有走出多远。
绕过山道,前面有两个人靠着树干站着,一个闲闲的嚼着巧克力,另一个仔细的整理着放在地上的几个箱子。
薛纯茶——苏释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行向后猛跳——
“嗡”的一声响,几张大网四面八方的打开,把他罩了个严严实实,那放在地上的几个箱子,正是网枪!姜天然蹲在地上正是在调节临时做的网枪外接开关。
“哈罗!”薛纯茶对他挥了挥手,“你别怀疑我们星星宝贝,她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只不过跟踪了她,然后又跟踪了你而已。”
“哼!”苏释笔直的站着,眼睛仍然是睁得很大很圆。
薛纯茶走近了,微微弯腰看着他的眼睛,“放松放松,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弄明白几件事而已。”一旁的姜天然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支一次性针头,苏释变了脸色,“你——”
“那可不是我的主意。”薛纯茶抓了抓头,“我说了不需要那玩意的,天然坚持说如果你不肯说实话,他就要给你打催眠针。”他很遗憾的看了姜天然一眼,“这小子一向很听话,就是喜欢什么针头、皮鞭、蜡烛之类的玩意儿。”
苏释紧紧抿着嘴唇,冷冷的看着那支针头,就是不说话。
姜天然的针头闪着寒光,薛纯茶拍了拍手,很温柔的问,“我们先来第一个问题,是谁杀了鱼塘里的六个人?”
苏释咬住了唇。姜天然迅速拗住了他的手臂,苏释反抗了一下,很快放弃了,一方面是因为姜天然的腕力比他还强劲,另一方面是因为人在网枪里,即使挣开了姜天然的手臂,又能怎么样呢?姜天然捋开他的衣袖,毫不犹豫的在他的上臂扎了一针。
苏释恶狠狠地瞪着姜天然,那目光正如一只受伤的孤狼,姜天然对他弯眉微笑,拔出了针头,动作麻利的将用过的针头丢进了随身携带的垃圾袋里。
呸!他还真环保!苏释凶狠的盯着他,渐渐地天旋地转,心里坚定不移的告诉自己什么都别说,要毫不怀疑的相信自己能够抵过药性,能够什么都不说,但渐渐地他连自己是不是在说话都分不清楚了。
“是谁杀了鱼塘里的六个人?不是你,对不对?”薛纯茶对姜天然的动作显而易见的不以为然,但他也并不反对。
“……”苏释紧紧抿着嘴,眼神已经渐渐涣散,却不说话。
“是谁杀了鱼塘里的六个人?他们是自杀的吗?”姜天然温柔的问。
苏释的目光有些呆滞,极慢极慢的……摇了头。
“谁杀的?”
“他要杀我。”苏释这一次答得很快,却答非所问。
薛纯茶揉了揉头,把那一头长发揉得有些乱,“是因为他们要杀你,所以你才杀了他们?”
“不是他们,是他。”苏释说。
薛纯茶头痛的敲敲自己的脑袋,“哦!我明白了,只有一个人要杀你,而你只杀了一个?”
苏释僵持了很久,慢慢的点了头。
“剩下五个是谁杀的?那个女孩吗?”薛纯茶问。
这一次苏释却说什么也不回答了,只是呆滞的看着他。
薛纯茶上下看着这个网中的漂亮男孩,这个孩子很古怪,保护别人的执念显然比保护自己要顽强很多,从某种程度上算得上三贞九烈,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个舍己为人的好人啊!“理佳是谁?”
问到“理佳”的时候,苏释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阵红晕,连脖子后面都红了,“好朋友。”
薛纯茶看着他腼腆的表情,实在觉得很好笑,“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苏释的回答出人意料。
“那是怎么认识的?”
“信。”苏释低声说,“我捡到了她的信。”
薛纯茶往嘴里丢了一块糖,嚼了两口,“哦,你捡到她的信,就写信回去,然后就交上了朋友?”
苏释咬唇不答,那倔强又迟疑的表情很可爱。
“呃……见过……那个照片没有?”薛纯茶又嚼了嚼糖,“女孩的照片。”
苏释点头。
“漂亮吗?”薛纯茶吹出一口气,“能不能——”他突然悄悄地说,“给我看看?”
苏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姜天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在他眼前晃动,在他耳边轻轻的数:“一、二、三、四……”苏释的动作加快了,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
姜天然左手接过信,递给了薛纯茶,右手毫不懈怠,依然有节奏的在苏释眼前摇摆,正常人左右手同时做事,一定会互相干扰,他却做得非常自然,连摇摆的节奏都一丝不差。
薛纯茶打开了信,信里掉下一张女孩的照片。他感兴趣的摸了摸自己的瓜子下巴,“伊耶~~~~”
信里不只有女孩的照片,还有一张彩色铅笔画的画,画下面淡淡的写了两个字“理佳”。画纸是普通的速写纸,画着淡绿色的菜地,菜地上开着鹅黄色的花朵,遥远的天空蓝得很浅,几朵小小的白云天上飘着,一个撑着粉红色洋伞的女孩站在菜地里看着天。
她有一头长长的黑发,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洋装,就像个温顺的娃娃。
眉目是朦胧的,菜地是朦胧的,花朵是朦胧的,天是朦胧的,云是朦胧的,因为是铅笔。
只有洋伞画得很精致。
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象,那洋伞下的女孩是不是也同样的精致可爱?
女孩的照片不大,放在手心里盈盈一握,戴着帽子的面颊充满稚气,一头乌发扎了两条白色的缎带,穿着白色的吊带小背心,肩头的曲线很美,清纯而浪漫。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