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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精神科医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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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难度加大了,我脸上的纸条也越来越多。雨默比我要聪明得多,反应也要快得多。第一天游戏结束后,雨默没好气地看着我:“你笨死了!一次都没赢过我,你要是故意让我,我以后不和你玩了!”

“我真的很想赢啊,谁让你反应那么快的。你好歹让让我吧,让我往你脸上贴张条子……”我无奈地说。

“真笨!”雨默重重说了一句,接着又斜了我一眼,“你看你,每次骂你的时候你就知道傻笑,又笨又傻!”

“傻笑?”我不自觉地又摸了摸我的嘴角,看来有些笑真的不用经过大脑。

我还是不知道这种游戏算什么治疗,但我们玩得很开心。萧医生也只是时不时过来督察一下我们,看一会儿就走。他确实有很多事要忙,就算是坐在办公室休息时,也是在看那些现场照片。

他在看那些照片时的表情很怪异,可以用“入迷”来形容。他还模仿尸体上的网状伤口在纸上勾画,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疯了。特别是有次我看见他捧着一盘炒面,津津有味地边吃边研究那些现场照片。

这家伙绝对有问题!我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也是在“影子游戏”的第四天,我回到病房时又看见马千里过来了。同样的,我也跟过去偷听。别怪我,我真的喜欢上了偷听。要是以后我有了什么偷窥症一类的毛病,肯定要归功于精神病院这个无聊的地方。

“萧医生,你这么着急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嗯,你先看看我模仿倒五角星网状伤口画的图。”萧医生递给他几张自己的“作品”。

马千里看了看,“这个……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啊?”

“我画的没他好,看起来简单,画起来复杂。我还特意练了几天的,也不比他用利器一次性划的好。”萧医生半开玩笑地指了指墙上的现场照片。

“哎呀,我的萧医生,你别开我玩笑了行不行。你知道我都急得快疯了!”马千里抖了抖手中的“作品”,表情僵硬地说道。

“我没开玩笑。”萧医生的脸也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马千里愣了愣,缓缓地将目光转到照片上,又回到纸片上。来来去去比对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轻呼:“噢……艺术家——画家!”

萧医生从墙上取下一张照片递给马千里,“是的,包括第一具尸体,他情绪激动时划的这些网状伤口。虽然看似杂乱无章,但逐渐比对,就可以发现这些伤口的间隔距离都差不多,纵横也差不多。这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是很难办到的,除非是从业多年养成的职业技能习惯。”

马千里接过照片,边看边点头,“嗯,对。”

萧医生的目光回到别的照片上,“当我看到第二具尸体现场照片时,从角度取景上,我怀疑过他是一名摄影师。但这些天来我通过模仿和假想,越来越觉得他是一名画家。画家也懂得角度取景,这点也符合。”

“嗯,职业习惯的确值得参考。就像以前破的一个案子,凶手每次用匕首杀人之后,还用匕首在被害人体内回绞一下。警方从这习惯推断出凶手是一名从业多年的屠户,从而很快破了这个案子。”马千里也说道。

萧医生眉头紧锁地继续说道:“我现在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凶手还不潜逃,像他这种具有极高犯罪头脑的人来说,应该懂得及时抽身才对。到底是什么留住了他?”

“他可能自信心爆棚,以为我们抓不住他吧。”马千里咬了咬牙说道。

萧医生思索了一下,“如果他真这么狂妄的话,那他应该会给作品署名才对。”【wWw。Zei8。Com电子书】

“作品署名?”马千里一愣。

“嗯,如果凶手认为这些都是他的作品,那他就应该会给作品署名。当然,这种署名是用某种方式隐藏着的。所以我连续不断地翻看这些照片,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萧医生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

“不论怎么样,这是个非常有价值的发现,让我们搜索的范围圈一下缩小了。对了,萧医生……我问句不中听的话,这些理论性的东西,到底参考价值有多少?”马千里担忧地问道。

萧医生无奈一笑,“你也说了是理论性的东西,现在你们毫无线索,也只能从理论上逐步接近凶手了。”

马千里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啊萧医生,为了这个案子,队里的弟兄和我已经好多天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你们最好养足精神等明天晚上,看天气预报了吗?明天晚上可能有雨。”萧医生提醒了一句。

马千里点了点头,“这个当然,明天晚上我们会出动所有的警力,在重点路段设卡盘查车辆。希望能将凶手抓个正着。”

萧医生点了点头,马千里也赶紧告辞,他要赶紧回队了,加紧搜索这名“用尸体作画的画家”。

我和雨默的“影子游戏”还在继续着。这两天来值得一提的是,我终于赢了雨默一次,我在她的小鼻子上贴了一张小纸条。她对我笑了笑,因为她已经赢了太多次。

我走出女病号楼时是下午四点钟,天已经下起了毛毛雨。于是我不禁开始回味萧白这个医生,我想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但我在脑袋里搜索了半天,竟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如果你跟着他查房一圈,你就会发现这家伙是个演技非常好的演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迎面走来一个病人问:“中央是不是要派人下来复查我的事?”

萧医生一脸严肃地回道:“中央的事,不方便在这里说。你先回房,等我一会儿和你单独谈谈。”

另一名病人看见他走来,笔直地敬了个军礼。萧医生也一挺身子,两眼爆射出一股威严的气势:“我命令你马上回房休息!正步——走!”

病人表情严峻地回一声:“是!”然后踏着正步回到病房。

他这一路走来,要扮演很多人,除了医生还有领导、军官、儿子、慈父、教练、专家……

反正病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一一回应,而且反应极快,马上进入病人需要的角色。看着很有趣,但如果换了你每天都在不同的病人面前变换角色,你早就疯了。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一个正常人在这待久了也会变得失常,他又是怎么保留他的正常的?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他正好从男病号楼出来。看见我,他问:“游戏做完了吗?”

我点了点头,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谢谢你唐平,你帮我不少忙了。”

“这样的游戏到底算什么治疗?”我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他理着手中的病历,嘴角翘起一个莫名的微笑,“如果游戏能治病,那精神病院就不用开了。”

“什么意思?难道就是一个打发时间的游戏?”我一愣。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了一句:“你的话多了,关心的东西也多了,看来我也可以解除你的自杀危机警报了。”

我就讨厌他这样,从不正面回答别人的问题,“还有你给我开的药,开始是氟西汀,现在还是氟西汀。”

他给了我一个“啊?”的表情,接着说道:“你想吃新药?早说啊,多开点昂贵的新药我还可以多拿点回扣呢!”

“回扣?”我又是一愣。

“医生拿回扣很新鲜吗?”他笑了笑,反问道。

当然不新鲜,但哪有医生敢在病人面前直接说这个的。我望着面前这个披着白大褂的萧白,我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早就疯了。

“回扣很多?”我不禁好奇了起来。

“开一盒当然没多少,一直开的话,数字也是很可观的。”他吧嗒了一下嘴巴,一脸的贪婪相。

“难怪王医生总开新药。”我回想了一下,说道。

他摇了摇头,“王医生是个好人,说出来你别不信。他在这医院里干了半辈子,现在连套房子都买不起。他只是在对症下药的同时,拿了药商肯定会给的回扣。没有多开药,也没有滥开药,所以说他是个好人,也是一名好医生。”

“好人?”我回味着这个词,又问道:“你觉得好人的定义是什么?拿了回扣的医生还是好医生?”

“人存于世,善恶交织。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善与恶是相对存在的。没有了黑暗,也就无所谓光明。你也一样,唐平,你有太多秘密。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他望着我的眼神饱含深意。

“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强笑着回道,我害怕他这种眼神,这种能穿透别人思想的眼神。

他给了我一个绅士微笑,“我无意打探你的秘密,只是你对雨默的关注程度不得不令我好奇。”

“我只是同情她的遭遇。”我回道。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他点了点头,挂起了他那贱兮兮的微笑,“嗯,那就仅此而已。”

我讨厌他这种微笑,径直地从他身边穿过,向男病号楼走去。没走几步,他讨厌的声音又再次传来,“唐平,其实你和雨默可以相互治愈。”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走向男病号楼的铁门。在等护士给我开门的时候,我不禁又回头望了他一眼。这个男人消瘦的背影在雨中渐渐模糊,白大褂迎风托起……

“有病!”我总算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晚上下大雨了,对面街道不时传来呼啸的警鸣声。今晚是个繁忙的夜晚,明天可能又要多一个抛尸现场。我翻来覆去到凌晨一点钟还没睡着,最后从床上起来,走到海洛因的身边,“有烟么?”我知道他偷偷藏了几包烟,我也知道他压根没睡着。

他从枕头里摸出一包硬盒云烟,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我。我点上,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到铁窗边看雨。

对面是女病号楼,每层楼值班室的灯会一直亮着,透过雨幕还可以看见几个值班护士和医生的影子。即使是在这样宁静的夜晚,精神病人还是潜藏着无限的可能。说不定明天会多一条值班医生被精神病人打死的新闻。

我开始玩自问自答的个人游戏。

这样的雨夜里,那个杀人狂在干什么呢?

应该和我们猜测的一样,正在布置另一个抛尸现场吧。真正在管束灵魂的是信仰与良知,而不是法律。一个人丧失了前两者,法律不过是随时可以忽视的一纸空文。为什么会有惯犯?因为惩戒不过是一条鞭子,可以鞭挞躯体,却未必能碰触灵魂。

人为什么会惧怕黑夜?因为黑夜无法操控,不能预知,潜藏着无限的可能。恐惧大部分来源于未知,如黑夜与鬼。

人为什么会惧怕死亡?因为死亡将丧失一切可能,你的人生到此宣告结束,再无后续。你必须和你留恋的、舍得和舍不得放手的东西,与放心和放心不下的人和事说永别。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虽然我无数次接近死亡,但我还是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我开始理解为什么大部分人都相信世界上有鬼魂,有地狱天堂,有轮回。人真是很矛盾的东西,他们害怕鬼魂,但他们又希望有鬼魂。因为有鬼魂代表死亡并不是真正的结束,只是另一个开始。

因为我们希望还可以重新来过。就像电子游戏,“GAME OVER”了,投一个币,“NEW GAME”又可以从头再来。

这世界上真的有灵魂,真的有地狱天堂,真的有轮回吗?如果硬要我回答的话,我只能回答:希望有,但我不保证一定有。

因为从来没有人能证明真的有,所以我们还是好好活着吧,如果人生只有一次的话。

虽然我不知道萧医生到底对我进行了什么治疗,他好像就是给了我几粒药片。还有那印象深刻的电休克治疗,我也不知道那到底起了什么作用。但我现在很明确地知道,我不想死了,我想好好活着。

也许萧医生真说对了,真正能治疗我们的不是药,也不是医生,而是我们自己。自己想明白了,想通了,病也就好了。

不同的心情看一样的东西,看到的东西也不同。如果是两个月前的我,看到这样的雨夜,可能就连心都是湿答答的,可能我会继续找新方法整死自己。而现在的我却在这里思考,思考生和死的差别,思考如何珍惜生命,思考关于未来的东西。

我又看了看对面的女病号楼,雨默的病房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我知道我有“罪”,只是不知道等着我的将是什么“罚”。

我将已经烫手的烟头弹出窗外,返回床上睡觉。很巧的是,我刚到床上躺好,正值夜班的萧医生来查房了。他打开门,扫了我们几眼,对着空气低声说了句:“睡觉前别抽烟。”然后关门,脚步声远去。

这家伙的鼻子比狗还灵,我在心里夸了他一句。

第二天果然又多了个抛尸现场。就像一件事你明知道它会发生,却无法阻止它发生,人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精神病院里一切如常,早晨8点钟开始查房,医生下医嘱,小护士们忙进忙出。走廊里有部分恢复较好的病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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