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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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呆。大哥由此知他是爱梅之人。去年梅花开时,大哥有意邀他与梅妹一道赏梅,不想楚人伐宋,他与庞将军远征去了。这几日梅花再开,机不可失,我邀他今日午时赏梅,孙将军当即应允。”
“果真如此,梅妹此生有靠了。”
太子申轻拍瑞梅:“孙将军能得梅妹,是他的福分。梅妹能得孙将军,也是梅妹的福分。”
话音刚落,梅园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东宫内臣急趋而来:“殿下,孙监军求见!”
太子申松开瑞梅:“梅妹,你回房中准备,我迎孙将军去了。”
太子申随内臣疾步走至殿门,迎住孙膑,见过礼,太子申笑道:“魏申知将军爱梅,近日梅花盛开,魏申不敢独享,特邀孙子共赏。”
孙膑拱手谢道:“微臣谢过殿下!”
“孙子,梅园请!”
“殿下先请!”
太子申引领孙膑直趋后花园,沿园中一条曲径,七绕八拐,步入园中一角的梅园。将到梅园时,孙膑隐隐嗅到幽幽梅香,顿觉心旷神怡。及至走进园门,望着于残雪冰凌之中傲然盛放的满树梅花,孙膑竟自呆了。
太子申亦顿住步子,候有一时,缓缓说道:“孙子,亭中请!”
孙膑点点头,随太子申步入园中赏梅亭,分宾主坐下。早有侍女泡上香茶,候立于侧。
望着盛开的梅花,孙膑脱口吟道:
〖淡淡一树梅,
悄悄傲霜开。
幽幽送清香,
引我曲径来。〗
太子申笑道:“孙子吟得好诗!”
孙膑尴尬一笑:“这哪里是诗?膑看到满园梅花,心中感动,顺口胡捏几句,让殿下见笑了。”
太子申呵呵笑出几声:“有感方有诗。听到孙子妙句,我这儿也吟几句,与孙子共赏!”
“微臣洗耳恭听。”
太子申缓缓吟道:
〖北风萧萧,白絮飘飘,
寂寞黄昏,我开悄悄,
清香幽幽,谁人知之。
冰柱条条,冷雨毛毛,
寂寞凌晨,我心遥遥,
清香徐徐,谁人怜之。〗
孙膑沉思良久,由衷感叹道:“殿下所吟,方才叫诗。只是此诗过于感伤,微臣闻之心酸。微臣敢问,此诗亦为殿下即兴而作?”
太子申又是呵呵一笑,连连摇头道:“孙子高抬魏申了。魏申本为薄幸之人,哪里会有如许感伤?”
“殿下过谦了。请问殿下,此诗为何人所作?”
太子申尚未作答,内臣走至:“启禀殿下,梅公主到!”
太子申呵呵乐道:“哦,梅妹来了,快请!”
听到公主将至,孙膑急叩于地:“殿下,微臣告退!”
“哦?”太子申怔道,“孙子何出此语?既来赏梅,自当尽兴才是。”
孙膑叩道:“公主乃千金之躯,微臣粗俗,在此多有不便!”
“孙子过虑了。”太子申微微笑道,“孙子刚才问及那几句小诗为何人所作,难道不想知晓答案吗?”
“这……微臣愿闻其详。”
“这就是了!”太子申摆手,“孙子只管坐下,顷刻即知端底!”
孙膑谢过,起身坐下,心中正自忐忑,内臣引领素装淡抹的瑞梅公主沿园中小径款款而来。孙膑远远望见,急又叩拜。
太子申起身迎道:“梅妹来得正好,今日梅花盛开,大哥正要请你呢!”
瑞梅故意嗔道:“大哥又说笑了。梅花已开数日,大哥只不请我!”
“呵呵呵呵,”太子申笑道,“梅妹有所不知,一人赏梅,甚是无趣。今日大哥请来一位知梅之人,与你共赏,岂不是乐?”
“哦?既有知梅之人,请问大哥,”瑞梅看一眼叩于地上不敢抬头的孙膑,面色微红,“他……人在何处?”
“来来来,大哥引见,”太子申手指孙膑,“这位是孙将军。”
孙膑连连叩首:“微臣孙膑叩见公主!”
瑞梅拱手还礼:“瑞梅见过孙将军。孙将军请起。”
“微臣谢过公主!”孙膑再拜后起身,坐下,却不敢抬头去看瑞梅。瑞梅亦是脸色潮红,轻咬朱唇,颔首不语。
太子申看一眼孙膑,又看一眼瑞梅:“孙将军,今日当真巧了,梅妹此生百花不爱,独爱红梅,每逢花开,必来赏游。只是,因无知梅之人,梅妹总是一人独赏,少了许多情趣。今得将军,同为知梅之人,想这梅园便是趣境了!”
孙膑朝瑞梅拱手揖道:“微臣不知公主前来,冒昧相扰,在此请罪了!”
瑞梅亦拱手还礼:“孙将军客气。是瑞梅不请自来,扰了将军雅兴。”
太子申呵呵乐道:“看看看,你们两个,赏梅就是赏梅,这一个‘请罪’,那一个‘扰了雅兴’,哪来这多客套?”转对孙膑,“孙子,魏申这就向你捅下谜底吧,方才所吟之诗,正是舍妹前日在此赏梅时所作。”
瑞梅又羞又急:“大哥又寻小妹开心!”
孙膑拱手道:“公主吟得好诗,微臣感同身受。”
瑞梅朝孙膑拱手道:“是小女子闲赋,见笑于孙将军了。”
不及孙膑回话,太子申笑道:“孙将军方才走进园中,看到满园梅花,即兴起赋一首,梅妹愿听否?”
孙膑脸色红涨,急道:“殿下——”
瑞梅微微一笑:“小妹愿闻!”
太子申顺口吟道:
〖淡淡一树梅,
悄悄傲霜开。
幽幽送清香,
引我曲径来。〗
瑞梅回味一时,凝视孙膑,拱手揖道:“瑞梅为这满园梅花,谢过将军。”
孙膑还揖道:“公主不爱百花,独爱寒梅,高洁之心,令微臣敬佩!”
“好好好,”太子申呵呵又笑几声,“你们二人,一个知梅,一个爱梅,今日魏申做东,我们就在这个梅园里,以梅为题,琴瑟相和,品酒、吟诗若何?”
瑞梅凝望孙膑,声音极轻:“小女子能与孙将军赋诗赏梅,不胜荣幸!”
孙膑颇是窘迫:“这——”
太子申转对内臣:“琴瑟、酒肴侍候!”
经过两年屯田,各地军垦收效甚巨。与楚人争战取胜,庞涓又得陉山库粮十万石,军粮问题总算得到解决。时下农闲,正是三军操演的大好时日,刚交冬日,庞涓就一心扑在军务上,不仅限令各地驻军日日操演,又与司徒府一道,组织苍头二十万,举国练兵。一时之间,整个魏国成了兵营,击鼓鸣金声、冲锋陷阵声、兵器锻造声不绝于耳,听得庞涓心花怒放。
这些日来,庞涓与公子卬一直在承匡的集训基地巡视军演,一连忙活数日,总算于这日午时回到大梁。
庞涓并未急于回家,而是先回逢泽大帐,听部属禀报军演情况,见无异常,天色黑定方才驱车回府。听闻车响,庞葱急率众仆在门外迎候,侍候他进府。
庞涓洗漱已毕,走入内堂寝处。卧寝里生着炭火,暖融融的全然没有寒意。早已恭候于室的瑞莲身着中衣,将他迎入室内,亲手为他宽衣解带。庞涓轻轻爱抚她的秀发,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香味。瑞莲迎合上去,两手攀住庞涓的脖子,吊在他的胸前,被庞涓顺手抱起。
二人缠绵一时,瑞莲滑下,端来一碗莲子羹,放在几上:“这些日来夫君在外奔波,定是累坏了。这碗羹汤是臣妾亲手熬的,请夫君补补身子。”
庞涓在几前坐下,端过羹汤,喝过几口,连声赞道:“嗯,夫人熬得好汤!”
瑞莲走过来,在庞涓身后跪下,把住庞涓的头发,拿梳子轻轻梳理,口中说道:“臣妾还有一件喜事,夫君愿意听否?”
“哦?”庞涓抬头,“是何喜事?”
“兄长今日邀请孙将军前去赏梅,梅姐也去了,听说二人把酒吟诗,琴瑟相和,谈得甚是投缘。”
庞涓打个惊愣,一口莲汤呛在嗓中,连咳几下,慌得瑞莲扔掉梳子,又捶又敲,口中叫道:“夫君,你……呛着了?”
庞涓又咳几下,缓过气来,瑞莲赶忙端过清水,庞涓喝过,扭头朝瑞莲道:“方才你说——孙兄跟梅公主一道赏梅?”
瑞莲点头。
“哦,”庞涓笑道,“果是喜事!此事父王知道不?”
“父王高兴着呢!”瑞莲公主见庞涓已无大碍,亦笑一声,在他背上轻轻敲道,“若是不出臣妾推测,兄长必是奉父王的旨意来撮合他二人!听毗人说,一个月前,父王就与相国谈过此事,相国此番又要保媒了!”
“如此喜讯,夫人早该告诉在下才是!”
“臣妾也是刚刚得知。臣妾昨日回宫,见过父王、母后,这又前去探望梅姐,梅姐半遮半掩地向臣妾打探孙将军,臣妾觉得奇怪,再三追问,她才道出今日赏梅之事。臣妾闻讯甚喜,与她讲了半日,将孙将军好好夸耀一番,听得梅姐满面羞红。臣妾出门,正遇回宫,刚巧遇到毗人,就向他打探此事,才知端底。”
庞涓伸手揽过瑞莲,将她搂在怀中,愣怔有顷,方才抱起她,缓缓走向内室。
次日并无早朝。庞涓美美睡个懒觉,直到晨时,方才起榻,用过早膳,于卯时驱车前往监军府中。
孙膑闻报,急急迎出,二人见过礼,携手步入客厅。
就座之后,庞涓拱手道:“恭喜孙兄!贺喜孙兄!”
“敢问贤弟,”孙膑多少有些惊诧,“喜从何来?”
庞涓笑道:“听说昨日孙兄与梅公主共赏梅花,岂不可喜?”
闻是此事,孙膑憨笑一声,点头道:“嗯,贤弟说起这个,倒是可喜。百花之中,膑独爱梅,本以为此生难遇知己了,谁想梅公主不仅爱梅,且也是知梅之人,因而与她一见如故,相谈甚笃。”
庞涓笑道:“孙兄觉得梅公主如何?”
孙膑赞道:“梅公主才华横溢,心存慈爱,更有一颗高洁之心,实令在下敬佩!”
庞涓心中一凛,旋即呵呵笑道:“孙兄得遇知己,真让愚弟嫉妒。今日并无他事,愚弟棋瘾忽来,甚想与孙兄对弈一局,不知孙兄肯赏光否?”
“甚好。自出鬼谷,不知忙些什么,竟是连棋也忘下了。”
“愚弟也是。不瞒孙兄,也有不少找愚弟对弈的,都被愚弟推拒了。”
孙膑笑道:“鬼谷之时,贤弟最是爱弈。既然有人愿下,贤弟为何推拒他们?”
庞涓亦笑一声:“棋逢对手,方才有趣。那些庸才,愚弟不屑出手!”
孙膑拱手道:“膑谢贤弟抬爱!”起身走到架上,拿过棋枰,摆在几案上,摸出黑子,推至庞涓前面,将白子置于自己一边。
庞涓推过黑子:“在鬼谷之时,一直都是孙兄执黑,今日为何要涓执黑了?”
孙膑又推回来,笑道:“贤弟棋艺高超,膑执黑执白,皆是难赢,干脆执白好了。”
庞涓亦笑一声:“看来,孙兄胜券在握了。既然如此,愚弟就不客气了。”从盒中摸出一块黑子,按照棋礼,客气地点在右上角星位。孙膑亦摸出一子,点在庞涓的右下角星位。庞涓再摸一子,在孙膑的左下角点星小目,孙膑在庞涓的左下角再点星位。庞涓将第三块棋子直接挂角,攻击孙膑左下角的星位,孙膑却不应战,反将第三块棋子点于天元。
庞涓见了,笑道:“孙兄此子下得大了,愚弟许你悔棋一步。”
孙膑亦笑一声:“既然下了,如何能悔?”
庞涓抱拳道:“既如此说,愚弟可要夺占孙兄的地盘了。”言讫,将一块黑子点在该角的三三之位。
孙膑应手,二人在此角展开搏杀,庞涓如愿夺占此角,孙膑则得了外势。庞涓脱先,在另一角又点三三,两人再次搏杀,至中午封盘,庞涓尽得四角、四边,孙膑则形成外势,围出一个空腹。
仆从端来午膳,二人就在厅中享用。
庞涓一边吃饭,一边拿眼角扫瞄棋局,心中思忖:“此人果有大气度,若是中腹尽被他占去,此局胜负真还难料呢!不行,午后开局,我得设法打入中腹,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孙膑见状,停下箸子,笑问道:“贤弟还在想棋?”
庞涓点头道:“孙兄这肚子也太大了。”
孙膑再笑一声:“贤弟,依据棋理,金角银边草肚皮。膑虽得中腹,并不占上风。如果贤弟收关得当,此局当胜在下半目。”
庞涓大惊,心中忖道:“在鬼谷之时,即使执黑,他也未曾赢过。今日看来,此人不仅深知兵法,即使棋力,也胜我一筹。棋至中局,他已算出只输半目,且我还须收关得当,当真了得!”
想至此处,庞涓抬头望向孙膑:“愚弟若是打入孙兄空腹呢?”
孙膑笑道:“贤弟已赢半目,还不满意?”
庞涓亦笑一声:“愚弟只想完胜,若赢半目,便是输了。”
孙膑望着棋局,沉思甚久:“若是贤弟定要打入,此局胜负,真就难料了。”
庞涓放下箸子,拱手道:“听孙兄这么一说,愚弟是一口也难吃下了。来来来,你我这就见个分晓。”
孙膑笑道:“听贤弟此话,膑也似回到谷中了。好好好,贤弟既然依旧性急,膑只好奉陪。”
二人放下饭碗,续盘再战。
庞涓观棋有顷,信心十足地点入中腹。孙膑并不应战,只在外围封堵。走有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