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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地下党-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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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亚明并不在厦门,他的母亲钱金凤已经阵亡。吴春河的养母可能并不知情,吴春河安排孩子离开老宅时,可能没跟养母说实话。

关于家中所藏武器,他们供称是吴春河养父在世时购买,防备土匪之用。这些枪支弹药均为行动组收缴。行动组在吴宅没有更多收获,未发现共党秘密文件和其他违禁宣传品,不能断定吴宅是秘密据点,未发现吴宅人员与共党分子相关。

柯子炎连夜赶到师部向大哥报告情况。大哥听罢不快。

“费老大劲,一无所获?”

柯子炎称也不是没有,缴了一长一短两支老枪。

“我再送你两支。”大哥骂,“有个屁用!”

柯子炎从一开始就认为电台不可能在宅子里,钱金凤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电台从厦门凭空遁到此地潜藏,且藏到这里还不如直接送到游击队去。吴春河父子确实也不在吴宅,吴家房子尽管大,藏得下一个连,房子盖得却清楚,没有发现什么暗室机关。柯子炎手下的人有搜查经验,不敢马虎,里边确实没有东西。吴春河很小心,不留蛛丝马迹,也许是不想连累家中老小。

“单单只想连累自己的老婆?”大哥质问。

柯子炎道:“家中确实没有异常。”

大哥不动声色,问了一个情况:行动组冲入吴宅搜查时,身负指挥之责的柯特派员待在哪里?是带人在房间里搜查,还是坐在吴宅门口的石条上尽力抽烟,看着那一片晒场?夜间的晒场难道还有农妇晾晒地瓜签?还有鸡鸭在游走?

柯子炎承认,他确实是坐在门边抽烟,晒场上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

“为什么待在那里?”

柯子炎称手下人完全可以胜任,不必他特派员亲自去钻床底。

“只是这样吗?”

柯子炎好一会儿不吭声,末了说:“钱长官相逼过甚了。”

“你告诉我。”

原来其中别有隐情。

柯子炎与吴春河有瓜葛,情况不一般:柯子炎早说过与吴春河是故人,其实不仅仅是故人而已,他们还曾是同道。吴春河是柯子炎的入党介绍人,入的正是眼下柯特派员费尽吃奶之力跟踪追捕的地下党。

前些时候,大哥与颜俊杰赶到漳州,与柯子炎在看守所长办公室会面,柯子炎当场释放澳妹,大哥问自己该“谢谢柯同志”吗,柯子炎让他不要取笑,因为“彼此”。两人话里藏着什么意思?原来他们都了解过对方情况,柯子炎知道大哥钱勇当过红军,后来才改换门庭。大哥知道柯子炎曾经是地下党,后来成为叛徒,入了军统,当了特务。算来真是“彼此”,半斤八两。

柯子炎是广东潮州人,父亲早逝,随母亲到福建漳州投亲,落脚谋生,因家庭贫困,进了一家刻字铺拜师,学手艺养家糊口。当年柯所在刻字铺附近有一家工人夜校,帮助工人扫盲识字。柯子炎人虽年轻却显老成,知道读书识字才有出头希望,因此报名进了工人夜校,学习认真努力,受到夜校老师注意。老师发觉柯子炎不只好学,还相当聪明,于是倍加用心。这位老师其实只比柯子炎大几岁,他就是省立二师的教员吴春河,在工人夜校兼课。柯子炎在吴春河那里学会了识字读书,知道了世间很多道理,吴春河成了他的引路人。

柯子炎叛变于抗战之初。当时闽南大批地下党员随游击队去了新四军,柯子炎没有走,留下来坚持斗争,是地下党一个基层工委委员。特务掌握了他的情况,将他秘密逮捕。被捕之初柯子炎表现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共产党,不提供任何情报和名字,特务对他施加酷刑,没从他嘴里打出任何供词。但是最后他没撑住,垮了。

柯子炎有一个妹妹,时年十六,还是个中学生。柯母已经过世,兄妹相依为命。柯子炎宁可自己吃稀粥啃咸菜,也要供妹妹读书上学。特务以“知情不报”为由,把他妹妹捕去,当着柯子炎的面折磨,柯子炎受不了那个场面,精神崩溃,叛变投敌。

“原来是己所不忍再施于人。”大哥说。

柯子炎承认眼下他干的勾当跟当初特务对他干的一样。遇到特别坚硬的共党分子,他也会对其家人下手,设法撬开其嘴。他自己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手段能让最硬的汉子崩溃。但是他要说明,这一次追踪钱金凤是因为任务所需,无意伤其兄长,跟当年他们抓他妹妹不一样。

“我领教过这一套。”大哥恶狠狠道。

“钱太太的事我听说过。”柯子炎说,“明白长官的感觉。”

大哥说他妻子朱畚箕给害疯了,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白狗子”。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他妈的可以明白他的感觉。

“我多少能明白一点。”柯子炎坚持。

当年柯子炎叛变后,特务让他全城认人抓人,留在当地坚持斗争的地下党人员被他认出不少。为了活命,也为了博取信任,柯子炎死心塌地投敌,冷酷无情面对旧日同志。追捕地下党时曾连杀三人,一人枪决,两人刀捅,都是他自己动手,无不干脆利落,此后他就有了“血手”之名。他把自己所知的地下党成员都讲了,却始终留了一个名字不说,就是吴春河。特务问他由谁介绍入党,他讲了另一个人,那人早已被杀。为什么柯子炎嘴下留情?因为吴春河除了教书识字,对柯还有大恩。当年柯家贫困,吴曾屡次接济,柯母死亡时的一口薄棺,也是吴春河给买的。吴春河已经去了新四军,不在本地活动,不为特务关心,因此柯子炎留了一手。

柯子炎后来被收入军统,送到一个班次受训,当了特务。抗战胜利后柯子炎被派往台湾,他不知道吴春河也去了台湾。直到此次来大陆执行任务,与钱家人相逢,他才发现吴春河成了钱金凤的丈夫。从心里说,他很不愿意与吴春河相会于抓捕,如果吴春河不改初衷,依然是个共党,最好由别人去对付,不要让他碰上。

“你杀了我们多少同志?”大哥问,“还会不好意思?”

“冷酷未必无情。”

无论要算“我们”还是“他们”,如果今晚吴春河从家里被搜查出来,柯特派员是不是准备放他一马?柯子炎称自己在吴宅门口抽烟时也这么自问。

“准备手下留情了?”大哥追问。

“也未可知。”

“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柯子炎否认。他清楚局势不好,斗胆预言一句,如果没有大的转机,只怕要不了多久,共党就要革命成功,党国江山不保,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当年柯子炎为什么参加共党?因为社会黑暗,国家衰败,生灵涂炭,腐败、贫穷、不公。他当了特务,竭力捕杀,为什么共党分子总是雨后春笋般长出来,抓不完杀不光?因为黑暗、衰败依旧,共党让民众看到光明,寄予民族、国家新生之希望,谁胜谁败不言而喻。但是柯子炎不会因为大厦将倾就放过眼前的共党,为自己留后路,被他抓捕杀害的共党足够多了,加一个减一个对他已经没有特别意义,共党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他死心塌地坐在党国这条船上,这条船陷在大陆,他跟着死在大陆,这条船沉在海里,他跟着沉海,如果这条船万幸还能开走,他也会跟着去。

“我猜钱长官的心情也一样。”他说。

大哥不跟他说这个,只要吴春河。看起来吴春河早年是共党,现在依然可疑。今晚劳而无功,不能就此作罢,明天继续查。

“钱长官为什么跟他过不去?还真有些不解。”

“不明白?‘剿共’不是你我的任务?”

“钱长官这个任务于我太沉重。”

大哥恨恨道:“这种任务他妈的让我轻松吗?”

柯子炎不再多嘴,看表情不以为然。大哥警告他,无论出于什么缘故,柯子炎不要在吴春河这件事上暗中徇私。吴春河是共产党,电台的事也脱不了干系,这部电台从台湾偷运到厦门,当时吴春河在台湾,是不是他安排送的?是不是他让妻子钱金凤介入的?都得弄明白。电台就是联络,利用电波,通过天空,最先进最便捷最高效的联络,所以不能放过,一定要掌握住。

几天后,大哥抽个时间,匆匆赶到厦门鼓浪屿,再找颜俊杰。颜俊杰在自家小洋楼里,什么事都没干,桌上一瓶酒,一个酒杯,没有下酒菜。那是中午时分,颜俊杰光着膀子,从早晨醒来开始喝,一直独自喝到现在,情绪颓然。

大哥问他:“为什么?”

地上扔着一张当日报纸,头条新闻是《济南危急》。

大哥说:“到处危急,天天都有,不稀罕。”

颜俊杰说不危急的更危急。近日东北战场稍显平静,其实酝酿大战,共军置被围长春守军于不顾,重兵南下义县、锦州一带。这是干什么?那一带是东北门户,要是被解放军占领,东北国军从陆路撤离的通道就被有效切断,数十万大军尽入囊中。

“如此看东北我军胜券在握。”大哥说。

“是共军,他们。”

大哥自嘲:“我不是老共吗?”

颜俊杰悲伤道:“东北一完,华北只怕不保。”

大哥安慰他:“东北华北都远。那里天气转凉了,你这里还打赤膊。”

“不会太久了,党国完了。”颜俊杰忽然掉下眼泪,“阿凤已经死了。”

大哥问他到底哭谁?哭党国,还是哭阿凤?二者是一回事吗?颜俊杰咬定是一回事,人到伤心时,不能不落泪。这些天他足不出户,窝在小楼里,哪里都不想去,除了喝酒,什么都不想做。两眼茫茫,悲痛无边。

“海军总部不管你了?”大哥问。

当然不是。近来几天一个电报,让他尽快到台北报到。厦门要塞司令还奉颜俊杰岳父之命,亲自上门查看,催促颜俊杰尽快前去台湾。颜俊杰称病,迟迟不愿动身。上一次大哥到鼓浪屿找他一起为大姐治丧,他已经在收拾东西,但是至今未走。

“你还是去吧,这样不行。”大哥说。

大哥劝慰颜俊杰,说天下大势,非人力所能为,想开一点就是了。金凤不幸遇难,他当大哥的心情无比悲痛,但是该放下还得放下,不能陷进去出不来。以酒浇愁,心灰意冷,不如挺身面对。

“让你去台湾就赶紧去吧。”大哥说,“我有要事拜托。”

大哥拜托颜俊杰两件事,都是找人。找一个死人,一个活人,死的是他父亲钱以未,活的是他妹夫吴春河,死的活的都跟台湾相关。颜俊杰调台湾任职,加上他岳父在台湾政军界关系多,可以帮上忙。

颜俊杰是老友,知道钱家故事,这两件事让他感觉奇怪:“钱勇你这是做什么?”

“时候到了,该找就找。”大哥说。

他拿了一个档案袋交给颜俊杰,里边装有相关资料,可以提供若干线索。

“你断定父亲已亡?”颜俊杰问。

大哥说:“当然。”

“死人还找什么?”

“死要有尸。”

大哥给颜俊杰的资料里,有一张1930年的上海报纸,内有一条消息提及父亲钱以未。那年初秋,钱以未于上海英租界被巡捕逮捕,一同被捕的有七人,他们在那里开秘密会议,事泄落网。租界当局发觉所捕几人均为共党要员,准备移送给国民党上海警察局处置,法官判定移送之际,钱以未突然自我暴露,提出他是台湾人,因日本当局通缉逃归大陆。巡捕房立刻与日本领事馆核对,果然不错,此人确在通缉人员名单中。因为这个来历,英租界当局把他移交给日本人,押回了台湾。

“这一去就没有回来。”大哥说。

“他为什么暴露底细?说漏嘴了?”颜俊杰不解。

不是失言,应当是一种求生策略。以当时的情况,如果他被英租界移送给国民党上海当局,则已经死在龙华刑场了。移送台湾情况有别,以日本占领当局通缉他的罪名,无法判他死罪,日本人也很难以他在大陆参加的共产党活动给他加罪,因此被移送台湾可望死里逃生。

“就此而言,我这个父亲也是大智大勇。”大哥自嘲,“是为钱家家传。”

报纸上这条消息登载的半年多前,父亲藏匿在厦门家中,每日里让大儿子抱着小女儿在门口为他望风,自己在家与人秘密开会。一日有人急报警察要来抓人,父亲匆匆跑到码头,乘渔船逃离。是大哥借了辆自行车把父亲送走的,事后大哥被警察捕去,吊起来鞭打,查问父亲行踪,大哥咬定“去黑裳仔家吃饭”,那是在戏弄警察。大哥知道父亲去上海,因为分手时父亲提到了,当时父亲有个异常动作:抬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说了句话:“到上海我给你们写信。”

这是父亲与家人的最后告别。他没有写信,但是确实去了上海,半年多后他在那里被捕,引渡台湾日本占领当局,后来在台湾销声匿迹。

“为什么忽然想要找他?”颜俊杰问。

是因为柯子炎特派员,这个特务被派到大哥那里“协同剿共”,有意无意会提起一些旧事,档案袋里的资料也是他提供的。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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