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们的馆-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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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这样又不是婚外情,应该没问题吧。”
“嗯,是啊,不过……”她只是含糊带过。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身分地位太悬殊了。对方是有钱人家少爷,而我不过是个小职员。”
“这样啊。对方只是玩玩吗?”
“不,他是认眞的,只是他没办法说服他父母。”
“眞是没出息。”
“这也是无可奈何吧。”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孩子没办法拿掉吗?”
“早过了可以拿掉的时期了。”
“这样的话,你可以要求对方付瞻养费啊。”
要是在现在,拿瞻养费是很当然的不是吗?她的回答是:“钱已经拿了。”我就想,原来如此,难怪她整天关在家里也过得下去。
那个晚上,她正在织一顶红色的婴儿毛线帽。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大概在女儿节前后。”她人虽然纤瘦,肚子却很大,“是女孩子喔。”
现在因为医学很进步嘛,大概怀孕六个月左右就能知道性别了,可是在当时应该要到生下来才会晓得。
“咦?已经知道性别了吗?”
“我觉得是个女孩。”
“嗯,也对,从肚子形状来看,我也觉得应该是女孩子呢。”
虽然我当时仍单身,因为从事洋裁工作和许多孕妇有来往,直觉还满准的。
“你也这么认为吗?”她笑了,“太好了,小淳。”说着还一边抚摸肚子。
“哦,名字也取好了?”
“是啊,她叫‘淳’,全名是小松原淳……这名字不错吧?”
“嗯,很不错的名字呢。”
她又笑了开来,脸上的酒窝眞的很可爱,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一件事,她身旁摆着婴儿的红色襁褓、红毛线帽、红毛衣,都折得好好的,全是自己亲手编织,准备得非常周到。而且一旁还摆了一个赛璐珞制的蓝眼娃娃,好像是战前那种旧式的吧。
“唉呀,好令人怀念的洋娃娃啊。”我不由得大声说。
“那是从那个人的家里拿来的。”
她一定是把娃娃当成昔日恋人的纪念吧。
妙子小姐将娃娃放到膝上,很怜爱似地紧紧抱着唱起歌来:
“蓝眼睛的娃娃,赛璐珞制的美国娃娃……”
那眞是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啊!我突然觉得很不自在,想早早打道回府,她竟然没发现我起身还继续唱着呢,我看她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应该是已经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您说小淳出生那天吗?嗯,我记得很清楚啊。那是二月中旬的一个下雪天,平常我都在家的,就那一天不巧我出门拿做好的衣服去给业者,所以妙子小姐快生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哎呀,当时要不是房东过来公寓,她搞不好眞的会冻死在雪中哦。
后来我手边工作忙不过来,一直没去医院探望她,实在很过意不去。是啊,因为比预产日早了半个月,听说体重只有两千五百公克,婴儿体型小了点。
是啊,很可爱的女宝宝。
小淳在出生两星期后出院回公寓,之前就听说孩子体型比较小,可是我实际看了之后觉得她和一般婴儿差不多大嘛,眞的好可爱,我当时好羡慕妙子小姐啊。
小淳非常乖巧,不大会哭,大概一年后头发长了更是可爱。妙子小姐帮小淳穿上那些手编的毛线衣帽,眞的是很得意呢。
她每天都会唱那首〈红鞋〉给小淳听,或许是我心理作用吧,总觉得她的歌声好像开朗多了。我还送她一个〈红鞋〉旋律的八音盒当作生孩子的贺礼,她开心得不得了。
妙子小姐三年后搬离那栋公寓,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了。她还好吗?如果您见到妙子小姐,麻烦代我向她问声好哦。
对了,小淳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吧,她嫁人了吗?
咦?您说什么?小淳是男孩子?您、您别开玩笑了,小淳是女生,错不了的。您是不是把其他人误认为小淳了啊?妙子小姐不可能说谎的呀。
5
岛崎润一从小松原淳的出生地——位于板桥区的“平和庄”公寓开始进行采访,公寓已改建成全新的集合住宅,三宅清子仍居住该处。
在请教三宅清子关于小淳的出生经过时,岛崎发现她误解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小淳是男的,并不是女生。由于岛崎在小淳房里看过照片,他非常清楚。但当他指正三宅清子时,她却相当激动地否认,岛崎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可是……
更令人感兴趣的是,在东京一处偏僻而狭窄的公寓里生下私生子的小松原妙子到底是如何爬上珠宝商的地位?她身上有过什么样的命运转折?这似乎是一个相当有趣的女性成功故事。
关于这部分,或许直接向本人询问最快,但其实在进行调査的过程中一定也会逐渐了解的。
结束采访后,岛崎从位于板桥本町的原“平和庄”公寓沿着旧中山道的商店街走到JR板桥站,在售票机前正要购买回池袋的车票,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颈子一带痒痒的,但当他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却不见任何人。
是自己多心了,怎么可能有人跟踪呢?就算跟踪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岛崎一面苦笑着通过了剪票口 。他坐上埼京线电车到池袋,接着转搭地铁有乐町线到东池袋,走出车站后,拖着疲累的脚步往自家公寓走去。
由于采访相当耗神,他在转角的药局买了健康飮料一 口气喝完,喝完后,他无意间看了一下飮料的玻璃瓶,发现瓶上反射出;个人影,似乎又有人在看着他,总觉得颈背痒痒的。
岛崎故作鎭定,若无其事看向手上的玻璃瓶,瓶面映出的人影是一名中年男性,中等身材穿着褐色系西装,没有明显特征,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上班族。
由于无法断定这个人是否眞的在跟踪自己,岛崎离开药局后,故意朝公寓反方向走去。一直往前走便来到太阳城(注)一带,他转过好几个巷口 ,直到走进一条两旁都是住商综合大楼的小巷里,突地回过头。
没人。刚才那个男的已经不见了。
注:太阳城(Sunshine City),位于东池袋,是一栋六十层楼的商业、娱乐综合大楼,以此大楼中心形成繁华的商业、休闲区。
是自己太累眼花了啊。——岛崎轻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瓜,一面走回自家公寓附近,却在这时再度感觉到窥视的视线。
“可恶!”
跟踪他的人应该早知道他的住处,所以先回来这里埋伏了吧,想想自己还绕到太阳城那边去,实在太蠢了。
那人想跟踪我,反击把他赶跑就是了。岛崎迅速环视四下,发现便利商店转角处有一道黑影倏地消失,于是他全速冲过去追那名男子。岛崎对自己跑步的速度很有自信,一下子就跑到便利商店弯过转角。
就在那一瞬间,前方出现一名年约五十的女性推着一台购物车迎面而来,岛崎差点没撞上她的头。
女人大叫出声,身子往后一仰,“你干什么啊!吓死人了!”
岛崎看都没看对方便连忙低头道歉,狼狈不堪地离开了现场。那名中年男子已不见踪影,这一带应该无处躲藏啊?还是自己又多心了?
穿过东京都电车的平交道便来到岛崎住的公寓,他家正下方有地下道通过,望向对面的铁丝网可以俯瞰东京都电车的铁轨。
岛崎打开门锁,一进门,突然闻到一股异臭。
闯空门?怎么可能,门锁得好好的,窗户也从室内上了防盗锁。虽然这栋公寓很简陋,门锁倒是相当坚固,除非有备钥,一般是很难进得来的。
他打开窗户,一辆开往早稻田的电车正缓缓驶去。窗子下方没有任何人。
窗边的书桌上摆着一台有点老旧的文字处理机,他正要打开开关,发现机体是热的。
“怪了。”
他的文字处理机最近开始有点毛病,经过长时间使用就会抗议似地发出嗡嗡声响,但他明明才刚开电源,机器便发出痛苦的呻吟。
有人偷看了岛崎的原稿?
为了什么?
为了阻挠岛崎的工作吗?
岛崎目前的工作是汇整小松原淳的一生经历,难道有人不愿意这本传记公诸于世?
不,小松原妙子是为了追忆自己的小孩,这是属于自费出版的书,并不会公诸于世,说穿了不过是一种满足自我的行为。
尽管如此,事实上的确有人悄悄潜入岛崎房间企图偷看磁盘片内容。
眞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够自由进出从室内上了防盗锁的屋子,进而暗中监视岛崎的工作,是跟踪他的那个中年男子吗?
不,应该不是。从文字处理机仍温热的状况来看,潜入者动作必定很敏捷,不可能是那名中年男子。
那么到底是谁?
一个是跟踪他的中年男子,一个是偷偷进出他家的人,很可能至少有两个人在背地追踪岛崎的一举一动,而且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都发生在他着手调査小松原淳之后。
〔独白〕2
……听到雨滴敲打地面的声响,我醒了过来。我仍俯卧在地,抬头一看,洞穴外雨丝已形成一片白色薄雾。
雨水渐渐渗进洞穴,朝我这边流过来。趁还没陷入水洼之中,我赶紧起身往洞穴深处移动。背包里还有少许食物,为了保存体力直到有人前来营救,我每天只吃一次东西。食量一减少,胃似乎也配合着缩小了,慢慢觉得饥饿没那么痛苦。
我将一小片饼干塞进嘴巴慢慢地嚼,带着甜味的固体溶化在睡液之海,旋即通过喉陇掉进胃里。
稍微恢复了力气,身体逐渐温暖,强烈的睡意随之袭来。当我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的面容仿佛投映在电影银幕上,大而清楚地浮现眼皮内侧。
“我不想死!救命啊!”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女子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应该是救援的人到了,我睁开眼睛拼命大喊:
“我是小松原。小、松、原、Ju……”
冷不防地,黑幕在眼前垂下,剩我独自一人被遗弃在黑喑之中。
该死!又是做梦。每个梦境都是如此,刚开始让你满怀期待,然后结束得如此令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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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大槪也不会是快乐的结局吧,就和那部童话一样
对,就像那部童话,那部结尾令人不舒服的童话。
结局并不快乐的《小红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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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岛崎每星期大概会上小松原公馆二、三次,他摁了门铃之后,过一会儿那位态度冷淡的宫野静江便出来应门,接着直接带岛崎前往二楼的小淳房间。宫野静江会如此接待他并不是出于亲切,应该是有人交代她不要让岛崎在公馆中随意走动吧。这个家的主人——小松原妙子白天都在公司,几乎没机会见到面。
岛崎通常在下午一点至五点査阅资料。每到三点,宫野静江会端来绿茶和点心,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房间,以外的时间,岛崎都是独自一人努力地査阅档案柜中的庞大数据,将有用的数据抄写在笔记本上,回家再输入文字处理机,并外出采访和小淳有关的人。
上次前往板桥区本町采访小淳的出生经过,虽然采访结束后在回家路上遇到怪事,岛崎隔天照样来到小淳房间査阅资料。
由于前一天晚上累坏了,岛崎用过三点的下午茶后便躺在地毯上沉沉睡去。他做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梦,他梦见有个人在洞穴里蠕动着。
这个梦很不舒服,他呻吟着醒了过来,汗水湿透的内衣紧贴背部。
他大大地呼出一 口气,正想起身,发现书桌底下有一个旧纸箱。由于他平常都在书桌前工作,桌底下就成了死角,今天是偶然躺到地上才注意到这个纸箱。
他想把纸箱拉出来。纸箱仿佛早已被人遗忘,上头积了厚厚的尘埃。他撕开纸箱上的胶布,打开看了看里面。
里面装的是绘本,《白雪公主》、《喀嚓喀嚓山》(注)等等,不分日本传说或西洋童话全混在一起,每一本似乎都是被读了又读,装订部分松脱,日晒的褪色痕迹也很明显。
注:《喀嚓喀嚓山》,日本民间传说故事,叙述一对老夫妇被一只坏狸猫蒙骗,老婆婆被杀了,后来一只兔子挺身而出为老爷爷报仇。
被塞在最旁边的是《小红帽》,这本也是破破烂烂的。
“咦?”岛崎不禁轻呼出声,这本绘本结尾的书页不见了,而且是以美工刀之类的锐利刀具利落地割除。
没有结局的《小红帽》……
小红帽送东西给奶奶,没发现奶奶被大野狼吃了,最后自己也被大野狼呑下肚。原本故事的后续是,熟睡的大野狼肚子被剪刀剪开,小红帽和奶奶都获救了;但眼前这本绘本重头戏的故事结尾部分却被裁掉,变成一个对大野狼而言非常快乐的结局。
纸箱里其他绘本也是一样下场。在《白雪公主》中,白雪公主被巫婆下毒之后,因为王子一吻而苏醒的内容被裁掉,于是故事就在巫婆的高声狂笑中,七矮人伤心围绕着死去的白雪公主划下句点。
岛崎将绘本全部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