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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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车颠簸了一下,谢洪醒了。他问我:“你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的。”
“你脑袋上全是汗。”
我闭上眼睛又开始想别的。我想,进看守所后,我该如何向同号的犯人隐藏住自己的身份呢?
叶建林死在了看守所里。看守所会背上无法推托的责任。我估计,看守所对我会特殊照顾的,弄不好会把我关在单间里呢!
车进了市区后,已经到中午了。罗杨转身问谢洪:“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他们把车开到了一个狗肉馆门前。我跟着下车时心里还嘀咕,他们也太大意了。我们从来不带犯罪嫌疑人去吃饭。
吃饭时,罗杨要了两瓶啤酒。服务员习惯性地把我面前的酒杯也倒满了。我难为情地看着罗杨。
罗杨说:“你要是不喝的话,给你来点饮料吧!”
我说:“不用了,我喝茶水就行。”
我把酒杯推给别人,默默地吃着菜。菜很可口,但我一点食欲也没有。
我对罗杨说:“罗主任,我和你提个要求行吗?”
“说吧。”
“今天的这顿饭算我请,可以吗?”
罗杨说:“不用,我们这是工作餐。”
我说:“罗主任,我胃不太好,我想一会儿进去时,你帮我存点钱呗!”
罗杨异样地看着我,我说:“我这不是给你添麻烦,也就这几天,你让他们照顾照顾我,过几天,我就能适应了。”说着,我要从兜里掏钱,我兜里还有一千多块钱。
罗杨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要把你送进去?”
罗杨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我们根本没有把你送进去的意思。我心里想,你别给我整节目了,这一套我懂。我说:
“你就帮帮这个忙呗!我今后肯定好好配合你们的。”
“吃你的饭吧!”谢洪突然对我喊道。
2
“你是不是连你自己都觉得你应该进去了!”傍晚,谢洪单独和我谈话。
我没怎么吱声,谢洪问:“你现在在想什么?和我说说。”
我说:“现在我什么也不想了。谢局长,这次来,是不是就得把我送进去啊?”
谢洪不满地说:“何止是这次啊,你心里太没数了!当时抓叶建林的时候,专案组就要把你也带走!”
我想起带叶建林走的时候,专案组确实在局里耽误了一会儿时间。
谢洪说:“当时专案组怕你跑了,我对他们说,如果苏岩跑了,拿我说话好了!你他妈的也真不争气,专案组很快就发现你和他们说谎,当时他们又要把你抓起来。我又给他们打保票,我说,‘你们就放心吧,苏岩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感激地说:“谢局长,你说得对,我确实没问题。”
“没问题?放屁,你敢说你没问题?”
谢洪瞪着我,我低下头。
“知道我为什么保你吗?”
我摇了摇头。谢洪说:“如果换成别的警察,我绝对不会管的。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出来的,它破了怨不着别人。你既然有毛病了,你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保你是因为你是我们县公安局里一个特殊的警察。你现在是省里的作家,你要是被抓起来,这不仅是我们县公安局的耻辱,也给你们省作家协会丢人啊!”
谢洪看着我:
“你们这些文人好感情冲动,好意气用事。你和叶建林比不了,如果叶建林不是死在了监狱,他将来出来之后,我相信他还会站起来的。但你就不同了,你们文人天生脆弱,你要是进去了,很可能就彻底完了……我是不想看着你这样一个人才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毁了!”
“谢局长,我根本就不是什么人才。我其实什么都不是。”
“好了,废话不说了。我今天是受专案组的委托,和你进行最后一次谈话。如果你的态度还……”
“谢局长,你放心吧!我保证彻底交代自己的问题。”
“不仅仅是要交代你的问题,你还要交代别人的问题。苏岩,你绝对不要有任何侥幸的心理。叶建林到死也没说别人的问题。他以为,他这么做,别人就可能把他救出去。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在看守所里把他害死了!”
我吃惊地问:
“叶建林不是自杀吗?”
谢洪说:“这是为了麻痹那些坏人。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谢洪没有讲具体的细节,但我知道,如果叶建林真要是被人害死在看守所的话,他们可就太愚蠢了。公安机关侦破这种案子易如反掌。
谢洪说:“这下,他们算是把天捅破了。你看着吧,这将在全地区引起一场风暴。苏岩,我今天有些话本来不应该告诉你,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现在对于你来说,已经到了一个大是大非的关口……”
我冲动地说:“谢局长,你说吧,让我干什么?”
“你要如实地谈清你和别人所有的问题!”
我说:“我向你坦白,我和叶建林确实存在着一些毛病,有些毛病可能很大,但是,有一点我敢向你保证,我和叶建林在工作上绝对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为了让谢洪相信,我解释道:“叶建林到经侦代理队长以后,他天天都在琢磨怎么样能把工作尽快开展起来。为了破大案,他自己花两千块钱去买破获线索。真的,谢局长,为了拿下薛树波的口供,我冒着受处分甚至被抓起来的后果对薛树波进行体罚。谢局长,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表白什么,我只想告诉你,这半年多来,我们其实破了很多案子,可是,很多案子因为种种原因到最后都不了了之。谢局长,既然你对我如此关爱,你放心吧,你看我怎么给你表现吧!”
我阴险地说:“当时搞案子时,我们虽然把他们放了,但我手里却一直保留着他们的全部犯罪证据。谢局长,你看着吧,只要你给我撑腰,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谢洪眯缝着眼睛说:“苏岩呐,我觉得你不像个文人!”
3
地委书记王学峰通过眼镜片没有表情地看着我,他问:
“你在县公安局具体干什么?”
“我在经侦大队工作,停职检查前是中队长。”
王学峰问了我一些很平常的问题,其中,他对我是省里的作家挺感兴趣,他问得很详细,甚至,省里每个月给我们这些合同制作家开多少钱,都一一问到了。
最后,王学峰问:“叶建林的妻子叫王荔,是不是?”
我点头说:“是。”
王学峰从桌子上的一个卷宗里,拿出几页纸,我见到那正是我交给王荔的“状子”!
王学峰问:“这个也是你写的吧?”
我只好点了点头。他又找出了几页纸,我认出,这是我自己写的交代材料。
王学峰说:“我一看你的交代材料,就猜到,王荔向我喊冤的状子就应该是出自你的手。”
王学峰的眼里有了几丝的柔和:
“你写的这两份材料,里面既有虚假成分,同时,也有真实的部分。虚假的部分就是你把叶建林高度地美化起来。当然了,我并不是否认他曾经做出了成绩,但他现在也确确实实存在着问题。”
王学峰转了话题:[WWW。WΓsHU。]
“苏岩,你的两份材料让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你,你在材料里说得很好,你说你们确实很坏但有比你们更坏的人现在还逍遥法外,你这么说,我相信你说出了真话,我这个人最喜欢听的就是真话!我今天把你找来,就是想亲自问问你,你在交代材料里所反映的问题是否全都属实?”
我说:“百分之百属实。”接着我详细地谈了林河县经济领域中各种不法行为。我说:
“王书记,现在林河县有些大款,他们挣钱不是凭自己的本事,而是靠偷逃国家的税款发财致富,他们公然地把偷税当做了自己企业的利润!”
为了详细地说明这个问题,我举了吴荣福、孙俊等如何进行偷税的案子,特别是我把税务局和一些人内外勾结进行偷税的问题详细地说了出来。
王学峰说:“他们太不像话了!”
我说:“还有更不像话的。这些偷税的和一些国家干部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我们县工商银行副行长薛树波利用职权大量非法贷款,林河县的一些超级富豪都是薛树波一手扶持的,可以说,这些人的财富完完全全是国家银行的钱。他们把通过关系贷出的款直接当做了自己的利润。他们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而且,他们怕引起政法部门的注意,还假装开了个公司什么的,他们开的公司根本就不挣钱,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是遮人耳目,让人以为他们花的钱都是通过合法途径挣来的。”
4
孙俊知道我回来后,说要给我接风。我来到了皇冠大酒店,王红站在门口关切地问:
“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
“你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
“孙俊正等你呢!”王红把我领进了饭店里最大的雅间。
孙俊见到我进来后,热情地和我握手,他不断地问这问那,我漠然地应付着他。
吃饭的时候,我见到桌子上放着五粮液就问:“你这儿有没有XO?”
孙俊对王红说:“你去把那瓶最好的拿来。”
酒拿来之后,孙俊接了一个电话,他对我说:“你们先慢慢喝,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孙俊出去后,王红不停地给我夹菜,她说:“苏哥,你多吃点。”
看着王红,我想起了彭雨。王红问我:
“苏哥,你们单位有叫段守新的吗?”
“有啊。”
“你得注意他点。”
“怎么了?”
王红说:“我们这儿有个服务员和他挺好的,他和这个服务员说,叶大哥前些日子就出来了,但是,你后来到调查组给他作证说了很多叶大哥的坏话,叶大哥就又被抓进去了。”
这时,孙俊进来了,他说:“你还没把王红翻过去呢!”
我突然骂道:“翻你妈个逼!”
孙俊愣住了:“你喝多了?”
我说:“去你妈的,我还没喝呢,多个鸡巴毛!”
王红不解地说:“苏岩,你怎么骂人呢?”
我指着孙俊:“他根本就不是人。”
我把那瓶XO拿起来,孙俊急忙后退着,我说:“你往后退,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砸你!”我把瓶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一瓶高贵的酒在地上粉身碎骨。王红跑了出去,很快进来了两个保安。他们向我冲过来,孙俊喊道:“你们都给我滚回去。”
两个保安愣愣地看着孙俊,孙俊大声地说:“让他砸,让他随便砸!”
保安出去后,王红用拖布把碎瓶子收拾了起来。孙俊对我说:“你把它砸了就对了,这肯定是假酒,真的XO瓶子不会这么容易碎的。”
我已经平静下来。我对孙俊歉意地说: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我知道老弟。”
我难过地说:“他们让我出卖叶建林,我没办法,我就全说了!”
孙俊拍了拍我的肩膀:“人死了不能复生,既然已经这样了,你这么做是对的。没有人会指责你,再说,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儿。老弟,你放心吧,你和我说的事儿,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我不瞒你说,虽然他们不追究我的刑事责任了,但我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你别灰心,咱们再做做工作再想想办法。你放心,你真要是没有工作了,你就上我这里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吃完饭,我问孙俊:“你能见到薛树波吗?”
孙俊警觉起来:“你找他有事儿?”
我说:“我手里有一些东西,你问他感不感兴趣?”
“什么东西?”
我说:“你就问他感不感兴趣吧,反正这些东西放我这儿说不定哪天就被搜走了,如果他要是感兴趣的话,你让他和我联系一下。”
“好吧,我要是能看到他一定转告!”
当天晚上,薛树波就给我打电话,他说他对我手里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希望我能给他。
我说:“我给你倒可以,问题是,我现在好像是找不着了!”
薛树波说:“你再好好找找,你找着之后,我一定会重重地感谢你。”
我问:“怎么感谢?”
“你想要怎么感谢?”
我说:“给我拿两万吧!”
薛树波问:“是两万美元呗!”
我说:“对。”
薛树波问:“你给我的都包括什么?”
“一份笔录和两盘磁带。”
薛树波说:“那明天夜里十一点,咱们还在那个操场见面吧!”
我说:“行。”
第二天夜里,我来到了郊外那个空旷的操场。操场上黑黢黢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我让出租车离开后,点燃了一支香烟静静地站在操场的中央。
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了。夜色下,我隐隐约约地看见是孙俊的车。
车停在我的脚下,薛树波从车里下来热情地握着我的手:“你来半天了?”
我说:“我才到。”
“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我的东西你拿来了吗?”
“都在车上呢,你上车点点吧!”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