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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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田有点不自然：“没……没忙什么。老弟，有什么指示？”
我说：“我哪敢有什么指示啊！我想给地委王书记写篇文章，你看能不能在地区找个记者过来。”
李田说：“这么的吧，我马上过去和你好好商量商量。”
李田当天就来到了林河县。在公安局招待所，没等我说话，李田就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我：
“老弟，你上次求我办的事儿，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信封里肯定装着我曾经给他的那一万块钱。我说：
“大哥，这个你拿回去。”
李田按着我的手说：“老弟，大哥没别的意思，我当时确实想帮帮你。”说完，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我估计能有两千块钱，“这是大哥的一点心意。”’
李田一定是在外面听到了关于我的谣传。我说：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别听外面瞎说，就算我苏岩真是个坏人，我也不可能去坏你啊！”
李田无论我怎么说，他还是紧张。这我能理解，正像谢洪说的，现在这个时候，有毛病的警察没有不紧张的。
我说：“大哥，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找你来确实是有求于你！现在王书记和我们局长，在这里把工作干得有声有色，我想写篇报道给他们吹嘘吹嘘。”我把准备写的内容说了一遍，李田一听就街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新闻点，他说：
“这么大的事儿，让地区来记者有点白瞎了。这么的，你现在就开始写，我马上到省里去找个省报记者来。”
我说：“太好了。”我要从兜里掏钱，李田问：
“你干什么？”
我说：“我给拿路费。”
李田红着脸说：“你别埋汰你大哥了。”
李田走了之后，我连夜就写出了稿件。李田的动作也非常迅速，第二天，他和省报政文部副主任王涛来到了林河县。王涛的名字我早就听说过，他在省里很牛，我本以为他会瞧不起我。但王涛见我却很客气，我把稿件当面交给他。
在稿件上，我已经把王涛和李田的名字都署在我的前面了。王涛一口气看完之后对我说：
“不愧是作家，这稿子写得太好了，我回去争取发个专版儿。”
我心里乐坏了，这对于地区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啊。我说：
“王主任，多谢了！”
王涛说：“我应该谢你才是，你这等于替我工作了。”他用笔在稿件上，把我的名字标在了他的前面。
李田见到他的名字也在上面就说：
“不用署我的名。”
我说：“署上署上，这篇稿子李科长出了很多点子。”
王涛和王学峰很熟，王学峰知道王涛来县里采访后，晚上很隆重地宴请王涛。在王涛的提议下，我有幸也参加了。
参加宴会的人很少，除了我和王涛之外，只有王学峰、谢洪以及王学峰的秘书参加。我能进入这个圈子，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酒桌上，王学峰不断地感谢王涛对地委工作的重视。
王涛也很会说：“王书记，我一个小记者能得到您这么高的礼遇，真是三生有幸啊！”
王学峰说：“别这么说，你知道，我对你们记者历来高看一眼！”
王涛喝出了情绪，他说：“王书记，你高看我们也是应该的，因为我们记者最听党的话了！”王涛似乎怕冷落我又接着说，“当然了，我们作家就更听党的话了。王书记，我实话实说，这篇稿件完全是苏岩写的，他很有才啊。”
王学峰看了我一眼却说：
“苏岩啊，别看你是作家，但我喜欢记者要远远高于你们一些作家。”
我说：“都怪我，都怪我。但王书记，我得解释一下，在作家里像我这样有毛病的败类，也就是我这么一个！”
王学峰笑了：“我不喜欢作家不是针对你。苏岩，说实话，现在有些作家写的作品，我看着是真不舒服啊！”
见王学峰没指我犯错误的事儿，我心里放松了，我问他是哪些作家让他不高兴了。王学峰没有说作家的名字，他只是说了一些书中的情节。我赶紧向他“举报”他说的这些作品都是谁谁谁写的。
王学峰对这些作品非常气愤，这些书中着重地写了党内的腐败现象，他说：
“这些作家啊，共产党是白培养他们了！他们怎么能写这些东西呢！”
我小声辩解说：“这些作品还行啊，他们写的都是主旋律啊！”
“什么主旋律？你以为我不懂！你们这是恶意地讽刺党挖苦党。”
王学峰像是有点喝多了，他大声地说：“你们这些人写起贪官污吏一个个写得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可写起党的干部，不是假大空就是高大全。你们表面上好像在歌颂党，可是，你们就算把党的干部都写到了天上，有什么用？你们写得如此虚伪，老百姓根本就不相信。到头来，人民群众只相信有真的贪官却不相信有真的清官！你们这是变着法儿骂党啊！”
王学峰越说越激动，他指着我的鼻子喊道：
“苏岩，你说说你们这些作家，你们天天吃着共产党的，喝着共产党的，回过头就骂共产党。先不说你们这么做是否对得起党，你们就这么做人都不够格啊！”
我吓得直哆嗦。王涛看不过去了，他对王学峰说：
“你别指着苏岩的鼻子，那小说也不是他写的。再说了，王书记，我今天借着酒劲也说句心里话，也不能怪作家这么写，现在有些干部也确实不像话！”
“什么不像话？你是不是以为共产党就没有好干部了？”王学峰火了。王涛知道自己说走嘴了，赶紧说：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王学峰忽然指着谢洪说道：
“谢局长，你站起来。”
谢洪吓了一跳，他慢慢地站起来。王学峰看着谢洪没有表情地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提议你当地区专案组的组长吗？”
谢洪摇了摇头。
王学峰把目光又转向了王涛，他说：
“你不是说共产党没有好干部嘛，你身边的这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好干部！”王学峰解释道：
“当初地委为什么要把叶建林抓起来？他们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的队长，用得着我们地委成立专案组来查吗？这个案子地委之所以重视，是因为举报信除了检举揭发叶建林之外，还重点揭发了这位谢局长的许多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在举报信中列举了这位谢局长十三条罪状。我当时气坏了，所以，指示专案组要一查到底。”
王学峰把头转向谢洪：“你知道叶建林是怎么交代的吗？他对专案组说，他没有给任何人送过礼，他只给你谢洪送过，可惜啊，你谢洪不仅没要还把他臭骂了一顿。专案组不相信，他们就又开始调查，但查来查去，不仅一点问题都没查出来，反而把你的才干却一一查了出来！”
王学峰又转向王涛：“我说这些，你信不信？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调查，我相信，你调查完之后，你就可以写出一篇更大更好的文章来！”
谢洪一直站着，这时，他激动地说：“谢谢王书记对我的肯定，这杯酒，我干了。”
王学峰说：“你坐下喝吧！但我可声明啊，你要是愿意干你就自己干，我可不干了！”
谢洪坐下后，王学蜂有感觉地看着谢洪说：
“我今天有点喝多了，我现在说的话不代表地委的意见，谢洪，你要有思想准备，我可能要给你加加担子！”
王涛马上对谢洪说：“谢局长，你得连干三杯呀！”
谢洪这时有点为难了，他搞不清下面的酒到底该不该喝。我说：
“谢局长身体有病不能多喝酒，我替我们局长把这一瓶全干了。”
我拿起酒瓶，王学峰笑道：
“都别喝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喝酒说的话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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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晚上，我和王学峰的秘书把喝得醉醺醺的王涛送回了宾馆。秘书姓刘，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刘秘书客客气气地对我说：
“小苏，省报上要发表的这篇文章虽然是你写的，但我的意见是最好不要署你的名！”
他的意见？这肯定是王学峰的意见。我说：“行。”
刘秘书说：“不署你名，你别有什么想法啊！”
我说：“我哪能有什么想法，我就是怕王书记对我有什么想法！”
刘秘书说：“你别乱想，不署你名，主要是考虑到你是专案组的成员，不然，别人会以为是王书记让你写的呢。”
8
谢洪在他的办公室对我说：
“是孙俊指使别人杀害了叶建林！”我震惊得头皮发麻。谢洪说：
“我也感到非常意外，但这是王书记亲自告诉我的。”
我问：“有什么证据吗？”
“地区叶建林专案组已经抓到了那个凶手，据他交代，是孙俊拿了一万美元交给他让他干掉叶建林，现在，这一万美元已经被地区专案组缴获了。”
孙俊这个王八蛋也太阴险了！
谢洪说：“我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在交代材料里说，孙俊曾经拿了一万美元向你行贿，后来被你退回去了。你说，你退回去的这笔钱会不会就是杀害叶建林的这笔呢？”
“装美元的信封是白颜色的？”
“对！就是白颜色的。”
我心里翻江倒海一样，大哥呀，我退回去的美元成了你的买命钱！
谢洪问：“其他的还有什么印象吗？”
我说：“那些钱我曾经一张一张地点过，那上面应该留着我的指纹。”
“好。”
我问：“什么时候审讯孙俊？”
谢洪不情愿地说：“咱们得马上把孙俊交到地区那个专案组。”
我着急地说：“你晚交一天不行吗？孙俊咱们押了他这么长时间，如果不在咱们这里拿下他的口供，那也太丢人了！”
“这样不好吧！”
谢洪怕别人认为他在抢功！我说：“有什么可不好的，谢局长，都是为党工作，您不能把工作都推给别人啊！”
谢洪笑了，他最后说道：
“你配合罗杨，马上开始对孙俊突审！”
孙俊被拘留以后一直拒绝交代任何问题。审讯前，我对罗杨说：“这小子现在身上背着死罪，不给他来点手段，他不会开口的。”
罗杨说：“苏岩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咱们绝对不能对他刑讯逼供啊！”
我说：“刑讯逼供咱们不用，但咱们怎么的也得吓唬吓唬他！”
罗杨没有搞过杀人案，他对这一套不太熟悉。谢洪让我参加审讯，可能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罗杨说：“那怎么吓唬他呀？”
我说了我的想法，罗杨同意了，他说：“只要你不动手怎么都行。”
夜里，我们开始审讯孙俊。孙俊不停地胡说八道，一句有用的话也不交代。天快亮的时候，罗杨打着哈欠，对我说：“我太困了，你审吧！”说完，罗杨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专案组的其他人也都离开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我和孙俊。
孙俊让我折腾苦了，他眼泪汪汪地对我说：“老弟，我没对不起你啊，你干什么要这样啊，你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我说：“我不是不想给自己留后路，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后路了。孙俊，你可能也知道，林河县有不下十个人想弄死我，我现在能不能活到明天，我都不知道，你说我还有什么在乎的！”
孙俊说：“老弟，你放心吧，只要你照顾照顾我……”
孙俊说走嘴了，我说：
“你说呀，我照顾照顾你，怎么的？”
孙俊咬着牙不再说话。
我威胁道：“孙俊你应该看出来专案组的人为什么现在都不在了。他们就是想给我创造机会。孙俊，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掏出电棒摆弄着。
孙俊脸上的汗水流了下来。他肯定知道我曾经是怎样收拾薛树波的。
我说：“你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左右我也犯错误了，我就不在乎再犯一次！孙俊，我告诉你，我们收拾的杀人犯没有一个能扛过去，你看看你，就你这小体格，我会让你活着比死还难受！”
孙俊浑身哆嗦起来，我走到他的跟前小声说：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问你，你记不记得当初你给过我一万美元。”
孙俊愣住了，我捅了一下他的头：“我问你呢？”
孙俊点了点头。
我问：“那一万美元呢？”
孙俊说：“我存起来了。”
“你存哪了？”
孙俊不说话了。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孙俊，你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美元，我太喜欢它们了，那天还给你之前，我就一张一张地数了一遍。而且，我把很多钱的号码都写在一张纸上了！”
孙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老弟，我说我说我全说。这不是我干的，这是黄亦工让我干的。”
我震惊了：“黄亦工让你干的？”
孙俊看出我不相信，他飞快地说：“苏岩，你当时把钱退给我之后，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