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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明清十大奇案-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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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怒容,说:“想不到他竟如此狠毒,打骂还不算,竟然想叫我吃官司,我偏偏藏着不出来,看他到那里找我。”杨同范少不得假仁假义劝上几句,就站起身来说:“天色已近午时,夫人想还未用饭,且吃了饭再休息吧!”说罢吩咐一声“开饭”,早有两名侍女把准备好的酒饭摆了上来,杨氏稍事谦谢,就率先入了座。酒席之间,杨同范殷勤地斟酒布菜,把个杨氏哄得不如何感激才好。吃罢饭杨五荣先起身告辞,杨同范也不挽留,只是嘱咐他时常到这边来看望姐姐。五荣见同范如此热情,也觉放心,高高兴兴地去了。屋里剩下同范与杨氏两个人,同范坐在那里,两只眼睛只滴溜溜地在杨氏身上乱转。杨氏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低垂着头轻轻地说:“杨相公且歇息去吧,妾身也有些困乏,不敢久陪了。”那杨同范仗着三分酒气,斜睨着杨氏说:“夫人不必见外,俗话说:‘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同范久慕夫人芳名,难道就不能多陪你一会儿吗?”那杨氏原是个乖巧之人,听了同范这番话,早已明白了他的心思,不觉粉面绯红,手足无措,低着头一声也不言语了。杨同范心中“嘣嘣”乱跳,站起身来走到杨氏身后,见她正用一双白嫩的小手绞着一只小巧的手帕,那微带酒意的神态更加媚妩动人,一时色胆包天,竟伸手把杨氏的手揽进怀里来。杨氏面孔红涨,呼吸急促:瞪了同范一眼,有些娇嗔地说:“杨相公莫非要勾引妾身吗?”同范“咕咚”一声跪在地下说:“小生垂幕娘子已久,只是无缘相会,今天娘子避难来到我家,岂非天缘巧合,望娘子体谅小生垂慕之情……”,杨氏到了这个时候,一则已有醉意,春心荡漾,二则羡慕杨同范的功名富贵,三则自知已入杨府身不由己,遂不再拒绝,这一对水性男女,只接触了不到半天就厮混到一起,做了一对露水夫妻。从此后,杨同范索性天天晚上到杨氏躲藏的北屋来过夜,二人如鱼似水,如漆似胶,简直形影不离了。尽管如此,杨氏对涂如松被拘入狱的消息却仍然一点也不知道,那杨五荣受杨同范的指使,每隔三五天总要到县里哭闹一次,麻城县里的百姓送了他个外号叫“杨疯子”,而知县汤应求对此案却仍然迟迟不予审理。

其实,汤应求一刻也没有闲着。在一个小小的县城,发生了一个找不到尸首的凶案,而被告又是全县瞩目的首富之户,这无疑算是一桩特大案件了。案发以后全县为之轰动,自然不能不传到上宪大人们的耳朵中。几个月来从省里、府里都发来过询问此案的文书,汤应求简直无法回答,而举县乡绅最近竟联名上书,请县里作出明确决断,或将涂如松判罪,或将其释放,断无不明不白地久囚牢房之理,这一切都给汤应求很大的压力。但是,他左思右想反复权衡,觉得在目前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无论怎么处理都不合适。因此一面暗中督促缉事衙役抓紧查访杨氏的下落,一面详文上司请求多给他点时间以便彻底清查此案。但眼看着已经过去一年了,杨氏仍然杳无音信,急得汤知县几次严厉斥责捕快们无能。

转眼间又到了夏季,麻城周围茶花飘香,稻粮茁壮,一派丰收景象。今年时令偏好,自立春以后雨水丰足,百姓们喜滋滋地送走了风调雨顺的春季,又盼着老天再赏一个更好的夏天。此时正是庄稼生长的旺季,天公作美,每隔十余天必有一场透雨降下,汤应求在本县连任三届县令,像这样的好年景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也感欣喜。这天早晨,天色分外晴朗,汤应求早早起来,看看眼前没有什么急待处理的案卷,就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披览史书。正读得聚精会神,书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刑房书办李献宗没有通报就匆匆走进屋来。汤应求知道他一定有了什么重要消息,于是放下书卷,示意书办坐下慢慢说。李献宗有些激动,说话也显得很急促,他说:“县城以西三十里的举水河滩上,发现了一具已经腐烂了的尸体,看来死者已死去数月。尸体原是埋在河滩里的,由于埋得浅,被一群野狗扒了出来,幸亏地保发现得早,赶散了野狗,并派人看守住尸体,请老爷带人前去验尸。”汤应求不觉灵机一动,很快与杨氏失踪案联系到一起,问到:“是男尸还是女尸?”李献宗说:“尸身腐烂得较厉害,尚未分清男女。”汤应求又问:“可有人前去认尸?”李献宗说:“方圆十数里,没有人相认。”“好!”汤应求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传仵作李荣会同捕头何雄一同前往验尸,你也陪我一块去!”李献宗答应了一声,很快传齐了仵作、捕头以及几名衙役。等汤应求换好官衣出来,一应人役已在衙前待命出发了,汤应求坐进了备好的小轿,喝声“开道!”一行十几个人就上路了。

初夏时节,天气晴和。出得县城只见十里稻田绿浪翻滚,一弯清水逶迤蜿蜒。田野间时见三三两两的农夫头戴竹笠,在插好的稻秧中除草。阡陌交错的田间小道上,几名活泼的儿童骑在水牛背上,悠扬地吹着横笛,笛声婉转,在无尽的原野里飘荡,真是一幅十分和谐的江南水乡风情画。汤应求看着这城郊风光,一时心旷神怡,把几个月来的愁闷全忘记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叮嘱轿夫“慢慢走,慢慢走。”谁知江南天气,一天十变,刚出城时还是万里无云,只走了不到十里路,东南方却突然卷过了一片乌云。那乌云很快地遮住了丽日,遮住了蓝天,而且好像是从一座大烟囱中冒出来的一样,越伸越长,不一会就铺天盖地般地把原野罩住了。山风吹来了,带着一股水气,使人顿感凉意逼人。闪电在天边划破乌云,带来了一阵阵的闷雷声。汤应求知道将要有一场暴雨降临,急忙问带路的衙役距河滩有多远,衙役答道:“十八里地。”汤应求下令加快脚步,可是刚跑了一百多步,黄豆粒般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这雨来得又急又猛,旷野上又没有个避雨的地方,汤应求一行十多个人,一下子被浇成了落汤鸡。雨水猛降,眼见得灌满了小渠,渠水溢出,把道路浸漫成了一条小河。江南的道路都是土路,雨水一泡,泥浆就翻了起来,眼见得无法往前走了,汤应求只好下令原路返回县衙。为了保证新发现的尸体不被冲没,他还派了两个衙役冒着雨赶到停尸现场,嘱咐地保严加保护尸身。

麻城县仵作李荣,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从二十几岁来到县衙,他不知处理过多少疑案,因此验尸查伤颇有经验。省里、府里出现了重大案件,常常请他去会勘,而只要他到场,任何不好决断的事,都会迎刃而解。因而同行们给他起了个美号叫“圣手李”,由于名气大,省里多次来文,要调他到臬台衙门去任职,但李荣不慕虚名,也不愿意离开麻城老家,所以始终没有调动。这位老仵作的老伴已于两年前亡故,膝下没儿没女,孓然一身住在十字街中的一条小巷内。今天早晨,他随县令去河滩验尸,被大雨截了回来。上了年岁的人被大雨一浇,身上感到有些不适,额头微微有点发热,四肢酸懒。他知道每逢这时,如果一躺倒,恐怕就要转成大病,所以挣扎着弄了几两酒,一个人在屋里喝起闷酒来。

黄昏时分,满天的乌云退尽了,西方的天空泛起璀璨的晚霞,霞光斜照在窗棂上,把屋子里也映得红彤彤的。李荣面对暮霞,自斟自酌,已经有点微醉了,忽然听到几下轻轻的敲门声。他不觉一怔,怀疑地问了一声:“谁?”门外传来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请班长开门叙话。”是谁在黄昏时节这样蹑手蹑脚地来访呢?李荣满带狐疑打开门一看,却是一位年轻的书生。看他衣饰华贵,不像小户人家,面目陌生也不像县城里的人。二人对视了一下,来人径自迈步进到屋内,又回身把门关严。李荣在公门里干了三十多年,接触三教九流各种人士实在太多了,一看来人的神态,就知道他是为了某一个案子而来,于是不待来人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你办那个案子?”来人听了李荣的话,起初一愣,继而会意地笑了起来,说:“李班子果然爽快,我也不负班长盛意。”说罢敏捷地从怀里掏出一封银子放在桌上,两眼却紧紧盯住李荣的脸。李荣并不动声色,就像没有看见银子一样,背过身去问:“你受谁的委派前来找我?”那人依然慢条斯理地说:“你我素昧平生,班长也不必打听我的名姓,这封银子权做定礼,请您帮助说上一句话,事成后还有一封银子相赠。”李荣问:“你让我说什么话?”来人说:“听说班长要随汤知县去河滩验尸,只求班子证实死者是个女性,年纪在二十三、四岁之间,系被人用绳子勒死的,就一切都完了。”李荣说:“倘若尸身是个男人,我就是再遮掩,也瞒不过随从捕头和汤知县哪!”来人笑道:“班长放心,这具尸身已经腐烂了,人形十分模糊,这么热的天,尸臭异常,绝没有人肯到近前去细看。班长又是远近闻名的仵作,您说了话,还有谁敢不信呢?”李荣听罢,心头涌起了一股怒火,这位老仵作,生性耿直,为人坦荡,从来见不得营私舞弊之举,没想到老了老了,居然有人行贿到自己头上来了,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来人见李荣沉吟不语,还以为他是见钱眼开了,往前凑了几步钉问道:“班长意下如何?”李荣等来人离自己只有半步远时,猛然伸出右手抓住了他的脖领,双手往上一提,已把来人咽喉扣住,跟着扬起左手,左右开弓两个大嘴巴,打得来人“哇哇”直叫。李荣头上青筋崩起,气哼哼地说:“大胆的无赖,竟妄图用钱买你爷爷来了,你就不怕王法吗?我李荣当了三十多年仵作,从没见过你这样明目张胆行贿的歹人。”说罢把桌上的一封银子一掌扫落,吼道:“拿上你的臭钱,给我滚出去!”然后右手猛一搡,来人已“噔、噔、噔”倒退几步跌倒地上,李荣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声“呸!”倒头扎到床上,他感到浑身出汗,刚才的一点小病却完全好了。

两天以后,风和日丽,汤应求带着李荣等人来到了河滩尸场。由于知县有令,地保已派人把尸体周围用草绳拦了起来,三四个村民守护在现场,不敢离去。草绳圈外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老百姓,看见汤应求的轿子到了,百姓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汤应求下得轿来,先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下子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杨五荣”,他心中叫了一下这个名字,却发现五荣双眼哭得痛红,正分开人群要往圈里闯,嘴里喊着:“姐姐,姐姐,我那苦命的姐姐!”在杨五荣旁边,有一个衣著华丽、戴相公巾的秀才,正扶着他劝解,汤知县认识,那是本县生员杨同范。为了维持秩序,随从的衙役们已经亮出了刑具,老仵作李荣却解开了带来的小包,往外一件件的拿验尸工具。汤应求这才把目光转向绳圈中央的尸体,只见尸身腐烂,手脚都有被野狗撕拦了的痕迹,面部早已烂透,连男、女都分不出来。阳光下,成群苍蝇尸体上飞来爬去,尸体发出了一股奇臭,令人掩鼻。汤知县看了李荣一眼,李荣会意,戴上了一副皮手套,把怀里藏的一瓶酒取出来,倒在手套上,然后阴沉着脸,向尸体走去。那杨五荣见李荣走近了尸体,猛然分开众人跑过去,趴在尸首上在声嘶力竭地哭起了姐姐。李荣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伸手把杨五荣拉开,冷冷地问:“你怎么知道她是你姐姐?”五荣哭道:“姐姐离家前穿的是细麻衣服,为的是到婆婆家侍候婆婆方便,现在尸身上穿的也是细麻衣,而且花纹也对得上,说罢拿出一块撕下的衣服布递给李荣,补充道:“班长请看,这图案一样不一样?”李荣接过布来与尸身上的衣服残片一比,果然一样,就将其收进了验尸包。杨五荣又“咚”的一声给李荣跪下,哀求道:“请班长和老爷为民作主,严惩凶犯。”李荣似乎没有听见,走到尸身前面,用铜尺量子各部分尺寸,又拿出银针探入死者喉咙。那杨五荣哭喊着:“班下手下留情。”而李荣的银针已经取了出来,没有发现银针变色,他又往尸体的其他部位查了一下,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走到汤应求面前禀报道:“禀大人,死者系一个童子,男身,乃病疾而亡,死的时间大约在两个月以前,与杨五荣无关。”啊!”刚才还蜷伏在地上的杨五荣,听罢扑过来说:“你妄断,死者明明是我姐姐,你为什么说是男身?”李荣瞟了他一眼,根本不予理会,对汤应求说:“大人是否打道回衙?”汤应求还没说话,闪在人群中的杨同范却挤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对李荣说:“这样一重案,怎能被你三言两语就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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