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犯罪诊断书-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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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着我这边的玻璃,催他把门打开,他拉开了门。“我想已经来不及了,”他怏快地说。
我哼了一声,走过去看。死者的一只手——右手——往前伸着,我现在看得到舒密特在金属的地板上用他自己的血写了字,只有一个字:elf。
“他死了,”我确认道,一面将尸体微微抬起,“他胸口有个伤口,像是刀刺的。”
“可是这里没有刀!那把刀哪里去了?”
“显然是凶手带走了。还带走了格兰伍斯的珠宝。”
“可是——可是你也看到这节运务员专用车厢是怎么锁上的!怎么可能有人进得来?”
“舒密特可能放他们进来,我更感兴趣的是所有窗子和门都从里面上锁上闩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出去的。”
我走到刚才我进来的那扇厚重的门前,打开那扇装了铁条的小窗子,窗很容易就打开了,而只要一推关上,锁就锁上了。我估计那扇窗子只有八吋高、六吋宽。
“就连小孩子也爬不过,”车掌说,“你是不是在想这件事?”
“的确,”我同意道,“可是也许一个小精灵(elf)可以。”
“什么?”
“你最好去把贾士伯·帕尔森叫醒,告诉他说珠宝不见了。”
那个小个子律师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衣着整齐地来到运务员专用车时,我看到那位在走道对面床位上的女子也跟了来。
“你最好站后面一点,”我警告她道,“这个场面可不好看。”
“他死了吗?他被人家杀了?”她害怕地睁大了两眼。
“不错,他死了,是的,我们认为他是被别人杀死的。现在请回你的床位去。”
“我要留在这里,”她很坚定地说。
我耸了下肩膀,转身去看帕尔森,他正跪在那空空的保险箱前,看起来好像刚失去一个最知心的朋友。“那批珠宝是由我保管的,”他喃喃地说道,几乎快哭了出来,“这下我毁了!”
“让我们看看能怎么样找回来,”我说。
“找回来?”
我转身向车掌道:“我这样说对不对?从我们在北山镇上车之后,火车还没停过吧?”
“一点也不错,”他看了下表,“第一站是葛林海汶,还有十五分钟。”
“而火车一直是以二十哩的时速行驶?”
“大部分时候还要再快一点,在夜间这一段路我们得慢一点。”
“你认为火车开得那么快,有人能跳车吗?”
“不可能!尤其是这一带——全是岩石什么的,一定会摔得很惨。”
“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假定那个行凶的窃贼现在还在车上。你最好告诉司机我们要停在葛林海汶来报警,可能会延误行程。”
那位金发女子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我就知道我没办法及时赶到包格维里去画日出。”
“还是有机会的,”我向她保证说,“我想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芳名,我叫山姆·霍桑,大家都叫我山姆医生。”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我是朵拉·温特尔,波士顿人。请原谅我衣着这么不正式,我在学校里学过怎么穿着得当,可是他们没教我碰上命案时怎么办。”
我对她镶了蕾丝花边的睡衣看了一眼。“很漂亮。告诉我,在过去一个钟点左右的时间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她摇了摇头。“首先是你们上车的时候你吵醒了我,然后是这位先生引起了骚动。”她指了指帕尔森。
“中间什么也没听见?”
“没有。”
那位律师不再检查那空保险箱,现在只低头瞪着舒密特的尸体。“要是这运务员专用车锁上了的话,凶手是怎么进来又出去的呢?”
“这是难解的问题之一,”我承认道,“看起来根本不可能。”
“可是偏偏发生了,”奥白菜安说。
“不错,告诉我——有多少人知道保险箱的密码?”
“你是说,在这列火车上?只有我们两个——舒密特和我,可是同样走这条线的其他车掌也会知道。”
“所以除非有哪个乘客由别人那里知道保险箱的密码之外,这个保险箱一定是你或是死者打开的,对吧?”
“绝对不会是我!”他坚持道,“我怎么能进出呢?”
“舒密特会替你开门。”
那大个子爱尔兰人四下环顾,在困境里想拉一个垫背的。“没错,他也可能替帕尔森开门。珠宝是他的嘛,舒密特甚至还会为他把保险箱打开!”
贾士伯·帕尔森怒吼一声,扑到那个车掌身上。“你不能嫁祸给我,你这个杀人的坏蛋!”
“住手!”我把他们拉开,用我最有权威的声音说,“哎,我们自己里面乱打不会有任何结果,舒密特死了,凶手还在火车上。再过几分钟我们就会到葛林海汶了,到时候我们得接受警长和州警的侦讯。让我们自己先把事情弄清楚。”
“我没问题,”帕尔森说,“只要我能把珠宝找回来。”
“我以为你们会更关心那个死者呢,”朵拉·温特尔说,“我的天啦,你们至少可以把他盖起来吧。”
我从小床上拿了一条毯子,盖在已失去生命的舒密特身上。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车掌身上穿着的制服——是不是他先前所穿的同一套?”
“当然是啦,”奥白莱安证实道,“我们在夜车上是不会带替换制服的,哎呀,到早上我们就回家了。”
“火车上有多少乘客呢?¨
“今晚没多少,另外还有一个,艾坡先生,在卧铺车厢。”
我都忘了艾坡这个人。“前面那节车厢呢?”
“空的。”
“工作人员呢?¨
“司机和火夫,如此而已。还会有个搬货的会在葛林海汶上车,然后一直都在车上。”
我点了点头。“我们去见艾坡先生。”
我们一起走回卧铺车厢,把他从熟睡中唤醒。“什么事?”他问道。
“你能不能下床来,先生?”我只见到他的头,急于要知道他有多高。等他爬下床来的时候,我就明白我根本不必找这麻烦,他有六呎多高,是全车里最高的一个人。
“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是半夜里啊!”
“发生了谋杀案,艾坡先生。我们需要每个人的合作。”
“谋杀?你是说在这里——在火车上?”
“不错,”我证实道,“在运务员专用车里。杀人抢劫。”
“我的天啦,现在到哪里都不安全了!我猜是芝加哥的那些私酒贩子!”
火车开始慢了下来,靠站停好,时间是半夜两点二十五分,我们到了葛林海汶站。
葛林海汶的警长是个圆圆胖胖的人,叫做普特南,显然对于他睡眠受到打扰而大为不快。他看了尸体一眼,哼了一声,命令他的手下在火车上搜查被偷的珠宝。
“珠宝放在九个扁平的珠宝盒里,”帕尔森对他说,“最大的大约十时长八吋宽。”
“如果珠宝还在盒子里,”我说。
“什么?”
“窃贼可能早已不知在哪里把那些盒子全给丢出车外,而把珠宝藏在小得多的容器里了。”
“如果还在车上的话,我们就能找得到,”警长向我们打包票说,“我们每个地方都要搜过,包括乘客的行李。”
我根本觉得他们什么也找不到,他们果然什么也没找到,一个聪明得能从上锁的运务员专用车逃出去的凶手,当然会聪明得能把东西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这里面牵涉到一大笔钱呢,”贾士伯·帕尔森在搜查了一个钟点却一无所获后,对警长说,“你一定得找到这批珠宝!”
“铁路营运也牵涉到钱的,”奥白菜安轻蔑地说,“我们得开车了。”
我看得出又有一场战争正在酝酿,就站到他们中间。“也许我可以帮忙。我们好像全都忘了那被杀的人垂死时留给我们一个讯息——那个讯息显然指出了杀他的杀手。所谓elf(小精灵)是条顿族①神话里像侏儒似的小精灵——这类神话,舒密特是德国人,想必很熟悉。事实上,舒密特大概会用elf这个字,意思是说侏儒。”
①Teuton,古代日尔曼族的一支,居住于易北河以北。
“侏儒?”
“现在有——还是什么时候有过——侏儒和这火车有关联的?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最近的乘客?”
奥白莱安摇了摇头。
警长有点不耐烦了。“说侏儒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车掌,”我解释道,“死在一间上锁的密室里,可是我可以让你看一个若是侏儒就能杀他的方法。”
“去吧。”
我领着他们回到运务员专用车里,那位高大的艾坡先生正在仔细查看满是血迹的地板。他看到我们的时候似乎很吃惊,而我看到他也觉得很意外。警长先前已经盘问过他,知道了他是个水电器材的旅行推销员,经常乘坐夜车。当时他表示对被杀的车掌或被偷的珠宝都没兴趣。现在他抬起头来望着我说:“好可怕的事——好可怕的死法。”
“一点也不错,”我同意道。
普特南警长到了我身后。“赶快办正事,让我们看看一个侏儒怎么能杀了他之后又从这个上了锁的运务员专用车厢逃出去。”
“呃,这里有不少可以让个子很小的人藏身的地方。床单底下、保险箱后面、在车厢那头的那些箱子后面。这些地方正常身材的男人或女人都没法躲,可是如果是个侏儒,或是非常小的小孩子,就可以藏在那里而不会让人发现。”
“你是说舒密特在锁上这节运务员专用车厢之前,这个侏儒就已经躲在里面了?”
“不错。”
“等你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仍然躲在这里?”
“不是,他不可能还在这里,因为奥白莱安是从后门进来的,要是有人躲在保险箱后面或是那些箱子后面,他就会看见了。何况,我们一直守在这里,守到火车开到葛林海汶。至少我一直在。中间我曾经让奥白菜安去把帕尔森叫醒。”
“那这个侏儒是怎么出去的呢?”警长追问道,我看得出他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我走到那扇有个装了铁条小窗的厚实车门前。“这扇窗子,跟别的窗子不一样,能由里面打开。这是个发饷员用的窗子。除了侏儒或矮人之外,别人都不可能穿得过——可是等钻出去之后,只要把窗子一带上,弹簧锁就会锁住。这是凶手在离开之后还能把运务员专用车锁上的唯一方法。”
普特南警长打开一包嚼的烟草。“那个侏儒怎么让舒密特开保险箱呢?”
“我不知道。”
“用刀子威胁他吗?”
“可能。”
“你好像对事情都不怎么确定。”
“是不确定。在这个案子里没有侏儒,我们只有死者留下的讯息暗示有这么个人物。”
警长还在想这件事的时候,贾士伯·帕尔森把我叫到一边。“你相信这个疯狂的想法吗,霍桑?”
“不相信,”我承认道,“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像我说的那样。要说侏儒从那小洞爬出去,他是怎么爬得上去的?那扇窗的高度在正常人的胸口左右,而我们又没发现可以给他垫脚的箱子或是椅子。”
“可是——可是你既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又为什么跟警长说这个呢?”
“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别担心——我正在尽我的全力想办法把你的珠宝找回来。”
“我觉得是另外那个车掌——奥白莱安。他知道保险箱的密码,舒密特会开门让他进去。他从运务员专用车那头的后门出去,后来只是假装开锁。”
我摇了摇头。“我看着他在打破玻璃之后拉开了门闩。他不可能玩什么花样的。”
那小个子律师勃然大怒。“那这个谋财害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也许是,也许不是。”
奥白莱安和司机在跟警长争辩,想得到准许,继续中断的行程。“我们已经损失了一个钟点!”那位车掌大声叫道。
“好吧,好吧!”普特南最后同意了,“可是我要跟你们一起搭车到包格维里,那还在我的州里。”
朵拉·温特尔走到我身边。“看起来我真要错过我的日出了,”她平静地说,“可是我也许可以改画一张普特南警长的肖像。”
剩下的那段行程不能睡了,我们坐在运务员专用车里,喝着从一把蓝色铁壶里倒出来的苦咖啡,讨论那件杀人案。
“我说这是一件很普通的火车窃案,”那个姓艾坡的推销员坚持己见地说,“他从一棵树上跳到车顶,再从暗门进来。”
“这时候舒密特在做什么呢?”譬长问道,一面嚼着烟草。
“他给吓到了,凶手强迫他打开保险箱,然后用刀刺了他,再闩上暗门,这样看起来好像凶手是我们哪个乘客似的。”
“那他是怎么离开这节车厢的呢?”
“弄门闩的花样有很多,”艾坡语焉不详地回答道。
“可是不能用在这些门上,”我指出道,“看到门的四周都包着铁边没有?根本没有地方让一根细绳子或细铁丝穿过。不错,绳子或细铁丝可以由小窗子里穿进来,可是门闩的方向是往另外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