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1905-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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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斗下去,即便是神仙,也有力竭被擒的时候。
“索克鲁,姻婵到底在哪里?”胡客忽然大声问。
远处的索克鲁冷冷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胡客已经进城楼里看过,姻婵不在里面。整个西华门,只有城楼可以藏人,其他地方都暴露在眼皮底下,如此看来,姻婵绝对不在西华门。胡客心想,索克鲁在武英门外说的那番话,看来只是诱骗他上当而已。
姻婵不在,胡客便没有了留下的理由。他奋起余力,将捕者的包围圈杀开一个缺口,移步到城台边上,忽然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城台高三丈有余,胡客纵身跃下,下坠的力道极大!
落地之时,他双腿一曲,向前连续翻滚了四圈,终于消去下坠之力,随即几个蹿步,消失在了西华门外苍茫的夜色之中。
白孜墨率人追去西华门,然而夜色茫茫,早已不知胡客逃向了哪个方向。
“不用追了,直接去瀛台。”索克鲁滑动轮椅,从后方缓缓跟出来,“只要把姻婵抓在手里,不愁胡客不自投罗网。”
第八章 瀛台杀局
第一节 天子做囚徒
姻婵仍旧下落不明,胡客当然不会就此离开。出西华门后,他没有逃离,而是躲入了近处的一片景林之中。
他看着御捕门的众捕者追出了西华门,也听到了索克鲁下达的命令。他在心里想,莫非姻婵已经逃脱了,此刻身在瀛台?
听到了这一丝线索,胡客立即动身,赶往瀛台。
当他抵达时,连接瀛台的木桥桥头,已经黑压压的堆满了人。那是贺谦带来的一队捕者,以及从西华门赶来增援的两队捕者。贺谦孤身入瀛台,一直没有讯号发回,三队捕者不敢贸然擅闯,只好焦急地等在桥头。
那位从西华门出宫的太医院医士冷德全也在人群之中。他原本奉了慈禧之命,要进入瀛台办事,然而一听说瀛台可能存在危险,他便驻足不前。虽有懿旨在身,但自个的性命更为重要,他打算先候在桥头,看看情况再说。
通往瀛台的唯一道路被堵死,胡客只有藏身在暗处,先静观其变。
夜风贴着水面吹来,裹挟着丝丝水汽,颇有些寒意。远处的瀛台隐没在夜色之中,黑影幢幢,朦朦胧胧,如同隔了一层薄纱,当真有几分海中蓬莱的感觉,名曰“瀛台”,倒真是恰如其分。
瀛台二字,本是海中仙岛的意思,清朝历代的帝王后妃们,都将此地选作避暑的好去处,康熙帝曾在此垂钓,乾隆帝曾在此闲读。然而这处拥水而居、秀美宜人的皇家胜地,其命运却在七年前彻底颠覆。
七年前是戊戌年。那一年的九月十六日,光绪在颐和园召见统率北洋新军的直隶按察使袁世凯,令他助行新政,并升任他为侍郎候补。两天后,谭嗣同夜访袁世凯,带去了光绪的密旨,命袁世凯起兵勤王,诛杀当时的直隶总督荣禄,并包围慈禧太后所居住的宫殿。然而袁世凯却阳奉阴违,表面答应,转过头来却向荣禄和慈禧告密。被触怒的慈禧太后,随即发布“上谕”,声称皇帝患病,借机开始了生涯中的第三次垂帘主政。慈禧先是将光绪囚禁在颐和园的玉澜堂,不久后迁囚于瀛台。自此之后,这处皇家胜地的命运,便和光绪紧紧地系在了一起,由往昔人来人往的热闹繁华,转变为无人问津的孤寂冷清。
※※※
胡客听见了成片的脚步声,索克鲁和白孜墨已经率领众捕者从西华门赶到了木桥桥头。
索克鲁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冷德全,微笑着说:“冷先生,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冷德全尴尬地一笑,并不答话。
“为什么都守在这里?”索克鲁问。
在得知贺谦一个人进入瀛台后,索克鲁的担心加重了。守桥的两个太监不见踪影,贺谦进入瀛台长时间没有消息,冷德全奉慈禧之命要入瀛台办事,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今晚的瀛台绝不可能太平。
“过桥!”索克鲁当机立断。
在留下五个捕者把守桥头后,索克鲁和白孜墨领着其余捕者走过木桥,进入了瀛台。冷德全也跟着过了桥。与这么多捕者待在一起,想必定能安全无事,至少冷德全的心中是这么想的。
机会来了!
索克鲁等人走远后,胡客从暗处现身,实施了偷袭。守桥的五个捕者很快倒下了,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叫。胡客将五具尸体拖到树林中藏好,以免被巡逻的禁军和侍卫发现,然后走过木桥,踏上了这座囚禁当朝天子的水上孤岛。
※※※
索克鲁进入瀛台,第一件要做的事,并不是寻找贺谦,而是确认光绪的安全。
瀛台面积广阔,有翔鸾阁、涵元殿、香扆殿、迎薰亭、丰泽园、怀仁堂、海晏堂等建筑。光绪被囚禁的地方,是涵元殿。
索克鲁在朝涵元殿赶去的路上,竟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负责看守瀛台的十几个太监,竟一个也没见到。偌大一座瀛台水岛,死气沉沉之中,透露着几分光怪陆离。
来到涵元殿外,还未靠近,便听见殿中传出哐啷哐啷的响声,有微弱的灯光从殿里透出,一忽儿明,一忽儿暗。
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为什么要砸开它?你砸它,我就砸你!你来啊,你吃,你快点吃!哈哈哈,哈哈哈……”
这番话语无伦次,不知在说些什么。索克鲁手一竖,所有捕者停下脚步。他轻轻滑动轮椅,悄无声息地靠近涵元殿的窗户。窗户纸上有很多破洞,索克鲁透过其中的一个破洞,往殿内偷望,只见一道消瘦的人影站在昏暗的大殿中央,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地上满是摔碎的瓷片碗片,一股酸腐之气,透过窗户纸上的破洞隐隐飘出。
胡言乱语了片刻,那消瘦之人忽然走到御案后,一屁股坐在御椅上,歪斜着身子,一副失魂落魄之态,喃喃地说:“我不如汉献帝……”隔了片刻,重重叹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如汉献帝啊!”随即干笑两声,带了几分哭腔,第三次说道:“是啊,我连汉献帝都不如……”言辞之间,满含悲怆。
呆坐了片刻,他忽然仰起头,望着大殿的西北角,呢喃道:“你还在等着我吗?你切莫害怕,再等一等,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痴痴凝望了一阵,他忽又垂下头,眼睛里透出凛冽无比的杀气,恶狠狠地说:“线蜡李,你个死太监,你好不要脸,竟然口口声声说会为我求情?崔老棍子,总有一天,我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袁世凯,我落得如今这步田地,皆是因你而起,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你凌迟,凌迟,凌迟!”他接连怒吼三声,手臂一推,御案上的青花龙纹大瓷瓶摔落在地,粉身碎骨!
这个清瘦之人正是当朝的天子,大清的第十一位皇帝——光绪。
看到光绪完好无损,索克鲁不由松了一口气。然而松气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光绪已几近癫狂,他的种种神经质的举动,以及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像一把沉重的利剑,深深地刺入了索克鲁的脑海。
光绪的话,让索克鲁不由想起了袁世凯。此次袁世凯与他秘密合作,用光绪偷传出来的暗码密函,将刺杀慈禧的罪责嫁祸到光绪的头上,正是为了借慈禧之手,致光绪于死地。这七年间,慈禧虽囚禁了光绪,甚至一度打算废掉他,另立新君,但却始终留着他的性命,一来普天下的舆论都盯着此事,二来各国公使施加压力力保光绪的性命,最重要的一点,是沦为阶下囚的光绪已对慈禧构不成任何威胁。但袁世凯却全然不同。慈禧已经七十高龄,指不定哪天便撒手而去,她倒是没什么事,然而她一死,光绪重掌实权,袁世凯的下场,自不用说,任谁都能想象得到。袁世凯不想成为俎上之肉,任人宰割。他要先下手为强。然而光绪毕竟是名义上的大清皇帝,要想除去光绪,唯有借助慈禧之手。袁世凯太了解慈禧的脾性了,这个老女人可以漠视天下的所有事情,但一旦危及到她的利益,她就绝不会坐视不理。她会动手报复,而且是加倍地、疯狂地报复。冷德全奉慈禧之命连夜赶来瀛台办事,似乎正印证了袁世凯的预想。
索克鲁早就听说过光绪在瀛台过得十分凄惨,但实在没想到光绪竟被折磨成了这副样子——衣衫褴褛,须发乱成一团,俨然一副乞丐疯子的模样。一代天子,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亘古罕有之事。
光绪被囚于瀛台期间,身心的确是倍受折磨。
每逢冬季,南海的水面都会结冰,换在以往,该是王公贵族们聚集于此举行“冰嬉”的好日子,可自从光绪被囚禁在这里后,“冰嬉”就再也没举行过。不仅如此,光绪被囚禁在此的第一个冬天,眼见南海冰面明亮剔透,好不容易有了点儿闲情逸致,与六个小太监一起玩耍,不知不觉踏冰走到了岸边,却被崔玉贵看见了,当即“跪阻”光绪返回。事后,崔玉贵以小太监们挟光绪出巡,欲行不轨为由,将六个小太监全部活活打死。慈禧闻知此事,命令此后一旦南海结冰,便叫工匠凿开冰面,以防光绪逃跑。光绪每日的膳食也非常糟糕,甚至不比最下等的人吃得好。光绪初到瀛台时,依照慈禧的吩咐,每日还送来两席饭菜,后来竟撤至一席,而所谓的饭菜,往往干硬变质,粗糙到难以下咽。彼时的工部侍郎立山,因为在冬天给光绪的住处糊了糊窗户纸,便被慈禧大骂一顿,若非李莲英从中求情,立山恐怕难逃罪责。此后涵元殿的窗户纸不知破了多少洞,竟没人再敢补上一补。一到寒冬腊月,光绪就不得不在凛冽的朔风中被冻得浑身发抖,手足麻木。
除此之外,慈禧不但害死光绪唯一宠爱的珍妃,还时不时找机会刺激和打击光绪,并让李莲英挑选了十几个心腹太监“侍奉”光绪,这其中除了一位叫王商的太监见光绪实在可怜,对光绪还算忠心可鉴外,其余的太监全都牢牢地监视着光绪的一举一动,并压根不把这位过气的皇帝放在眼里。
光绪真正体会到了“欲飞无羽翼,欲渡无舟楫”的感觉,甚至被折磨到了喜怒无常、神经兮兮的地步。他感慨自己不如汉献帝,其实一点儿也不假。
索克鲁不忍再看这位天子囚徒的惨状,暗暗叹气,摇了摇头,打算离开这个惨淡、压抑的地方,带领捕者去其他地方寻找贺谦。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开轮椅的瞬间,他的双眼忽然定住了。
因为他看见,在光绪所坐的御椅侧后方,一双眼睛,正躲在烛光照射不到的后殿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忽然一闪,那双眼睛消失在了御椅的背后。
涵元殿里竟躲有其他人!索克鲁微微一惊。
索克鲁不动声色,轻轻用右手比划了一个圆圈。众捕者会意,悄无声息地散开,转眼间便将涵元殿团团围了起来。
索克鲁向站在一旁的冷德全招了一下手,冷德全走过来,索克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冷德全面露为难之色,说:“索大人,这个……”
“冷先生,请了。”索克鲁不给冷德全任何回旋的余地,直接将轮椅滑到一旁,将冷德全一个人留在了涵元殿的殿门前。
冷德全见所有埋伏的捕者已呈现出剑拔弩张的态势,索克鲁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心情紧张,定了定神,踏上两步,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转头瞧向索克鲁,面露难色。索克鲁点了一下头。冷德全再一次鼓起勇气,又一次伸出手去,屈起食指,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终于叩在了殿门上。
哆、哆、哆!
“谁?”光绪警觉的声音从殿内传出,“谁在外面?”
“奴才太医院医士冷德全,闻圣躬违和,奉命来替皇上诊治。”冷德全小心翼翼地回答。
“朕病了四日有余,你为何现在才来?何不让朕死了,一了百了,倒也干净!”
虽然隔了一道门,但冷德全还是急跪而下,惶恐地说:“奴才不敢,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涵元殿内静了片刻,光绪的声音忽然又一次响起:“进来吧。”
冷德全推开殿门,小心地走入,跪在御案前:“奴才冷德全,叩见皇上。”
光绪斜坐在御椅上,冷冷地瞧着他,腔调显得有些阴阳怪气:“虎落平阳被犬欺,可如今朕呢?朕却连个太监都不如!哼,别人都趁机欺辱朕,你却恭谨有加。”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你说,你来此,是不是暗藏了什么图谋?!”
光绪这一句有意无意的呼喝,正好戳中冷德全的心事,吓得冷德全后背冰凉。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情急之中,急忙叩头,一个叩完,又接着一个,脑袋犹如捣蒜一般,在地上叩个不停。
光绪丝毫不为所动,任他叩了二十多个头,忽然说:“你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冷德全一下子愣住了,抬起头来说:“奴才……奴才还没替皇上把脉……”
“朕叫你出去,你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