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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虎枪:白山猎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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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头杀虎獒见一人一虎挡住了去路,也不敢再向前逼,而是一阵狂吠。杀虎獒的吠声原本犀利,又是在狭小的山洞内,音波激荡回旋,震人心魄。多小衮感觉自己持刀的手微微颤抖,他偷眼看虎,那虎真如泰山一般,既不吼,也不退,岿然不动,两眼却如电光火石一般,逼视着杀虎獒。

杀虎獒叫了一阵,又仗着狗多势众,开始向前迫近。眼看最前面一头獒走到不到一丈的距离,虎发出了一声低吼。群獒顿时停了脚步。虎向前一蹿,挥掌扇击在头獒的脸上。那獒一声未吭,倒地而亡。

多小衮想:“虎进我进,别让恶狗钻了空子。”于是也抢步上前。洞里挥不开刀,他便端着刀直刺,锋利的富察氏腰刀捅进了一头獒的脖子。

这回,群獒乱了,开始转头向洞外跑。洞窄拥挤,杀虎獒开始自相撞踏。虎和多小衮趁机进攻,一顿虎掌刀锋,七八条杀虎獒转瞬间横尸洞内,余下的腿快,哀叫着冲出山洞逃命去了。

群獒退了。多小衮心头的片刻欢愉,很快就被更大的恐惧占据。他转过身看虎,虎也正扭头看着他。

刚才的盟友摇身一变,成了最恐怖的敌人。

敌强我弱,不可硬拼。多小衮急中生智,学着刚才虎对付杀虎獒的招式,面冲着虎,缓缓后退。多小衮在举步之前迅速打好了盘算:“向洞内退!”向洞外退固然好,但虎头冲外,如果向洞外退,便于虎扑击。向洞内退,虎要进攻势必要转头,洞内毕竟狭窄,这只巨虎转身不便,多小衮能赢得宝贵的准备时间。但是洞内是否再有一个出口,或是洞内隐藏着什么其他危险,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好在通常都还是天佑小衮。

多小衮一步步向洞内退去,心道:“虎啊,你快走吧,爷看不上你这个洞,你出去后爷自有去处!快走快走,天佑小衮!天佑小衮!”

就在多小衮退过虎尾后,虎轻盈转了个身,面冲多小衮。那转身的动作超乎多小衮的想象——巨大有力的身体竟然那般柔软,在这洞内,杀虎獒转身都不很灵便,但这只比杀虎獒重上六七倍的巨虎,竟如捻纸翻书般利索。

多小衮千算万算,没算到虎的动作如此迅捷。多小衮退无可退,打又毫无胜算,便眼睛一闭,把腰刀护在胸前,听天由命。半晌,没有动静。多小衮睁眼一看,眼前不到三尺的地方,赫然现出一张硕大的虎脸。还活着的人,恐怕没有谁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和虎对视过。这只虎的面相极为威严,多小衮脑子里蓦地蹦出四个字:不怒自威。那对黑暗处发着绿光的大环眼,其实是黄色的。此刻,这双眼睛很平静,似乎并没有敌意。虎犹豫了片刻,又是一个利索的转身,三两下越过堆积在地的杀虎獒尸体,跳出洞外。

多小衮也瘫软在地。出狼窝,入虎穴,居然毫发无损,多小衮心道:“等老子混出来,一定要写个匾挂在家里,上面写四个大字:天佑小衮。这一天一宿,要是没有老天保佑,便是十次也死了。”多小衮跪在虎洞里拜了几拜,口中念道:“老天佛祖玉皇大帝,若无你们保佑,我多小衮估计此时已跟老洪做伴了。众位天神佛祖好人做到底,给小衮我指个出路吧。小衮若能逃出此劫,一定多行善事,尽忠尽孝!”说罢,多小衮捡了一根匕首长短的树枝,胡乱一扔。树枝在空中转了几圈,掉在地上,枝头指向南。

抛树枝的结果出乎多小衮意料,南,正是军马场的方向。“他妈的!我如此虔诚卜卦,你们却合伙拿我开心?你们是不是好神仙?”

“但不去军马场,我又能去哪儿呢?”多小衮此时没了马,没了弓箭,没了长枪,出来时偷带的干粮饮水也在坠崖时掉落了。这种情况下,靠徒步向其他方向走,即便不被追兵捕杀和猛兽袭扰,结果也是饿死、累死在路上。“莫非老天佛祖玉皇大帝商量之后的意思真是让我回军马场?可看老洪死得那么惨,回军马场决计是凶多吉少啊!得再占卜一卦。”

这一卦想要得到的解释太多,靠扔树枝老天佛祖玉皇大帝是解释不清了。多小衮四下看了看,洞里除了树枝就是石头,无意间,多小衮的目光落到了腰刀上。“好歹我多小衮念过书,那就来个雅的,拆字!富察氏腰刀刀身上必有铭文,找个字拆解看看,兴许能找到出路。”多小衮抽出刀,见刀身靠近护手柄处果然刻有铭文,是小篆字体,共七个字:虎豹战服万鬼号,下面是一个花押,应该是“富察”二字。

虎豹战服万鬼号!多小衮虽生性顽劣猴怪,又生长在军中,但喜欢读书。他知道,这一句出自南宋名将岳飞的《宝刀歌》。历史上的军人,多小衮最佩服的就是岳飞。在索伦城时,多小衮常去书馆听蹭。《说岳全传》是书馆的招牌书目。每每听到岳飞大破金军,多小衮便兴奋得手舞足蹈,而一到风波冤狱一段,多小衮竟每听必热泪盈眶。书馆有个小伙计是汉人,心中纳闷:“这当兵的来书馆听蹭的人多了,可从没见过这位这样的。您知道不知道,岳飞打的金兵就是您祖宗啊,您到底哪头儿的?”

绝境占卜时,卦文竟然是岳飞的诗句,多小衮觉得冥冥中似乎老天在给他某些暗示,口中念叨起这首诗来:

“我有一宝刀,深藏未出韬。今朝持赠南征使,紫蜺万丈干青霄。指海海腾沸,指山山动摇。蛟鳄潜形百怪伏,虎豹战服万鬼号。时作龙吟似怀恨,咻得尽剿诸天骄。蠢尔蛮蜑弄竿梃,倏聚忽散如群猱。使君拜命仗此往,红炉炽炭燎氄毛。奏凯归来报天子,云台麟阁高瞧嶢。噫嘻!平蛮易,自治劳。卒犯市肆,马躏禾苗;将躭骄侈,士狃贪饕;虚张囚馘,妄邀金貂;使君一一试此刀!能令四海烽尘消,万姓鼓舞歌唐尧。”

岳飞的诗,多小衮都背得滚瓜烂熟。这首诗背诵完毕,多小衮脑中灵光一现,老天给的暗示他悟到了:“他妈的!这明明白白是让我往南走啊!”

第三章 上阵亲兄弟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三人抬头一看,一队骑兵向索伦城奔来。三人刚才光顾说话,发现时这队骑兵已至近前。

原来,岳飞这首诗的全名叫《宝刀歌?赠吴将军南行》。多小衮虽然觉得向南行凶险,但抛树枝、占铭文两次卜卦的结果都是向南,心想看来向南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否则就别想天佑小衮了。多小衮心中盘算:“老洪临终前让我不要回军马场,也绝非玩笑,现在两卦却都要向南。从此地向南,第一站便是无法绕开的军马场。莫非是老洪诳我?”又一想,“爷爷狼窝虎穴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向南就向南,回马场!”

多小衮一发狠,出了虎洞,循着原路向军马场方向走去。追兵已经退了,但山林中人踩马踏的痕迹明显。刚才被杀虎獒追得急,现在缓下精神,多小衮忽觉得那些追兵有些怪异。至于是如何怪,除了身材极为高大之外,别的多小衮一时又说不上来。

经过老洪坟边时,多小衮发现追兵将老洪的尸体掀了出来。多小衮想:“老洪临死前好歹说了一些忠告,也算是对我多小衮有恩。”看他曝尸于心不忍,便上前重新将老洪尸体拖入坑中埋葬。

没有铁锹镐头,又舍不得用富察氏腰刀掘土,多小衮便手扒脚刨,挖一个大一些的坑,再抱起老洪那瘦小枯干的身体,放入坑中。老洪面前还垂着那只掉出来的眼珠,多小衮看了觉得十分恶心,于是用一串杨树叶盖在老洪脸上。

从被鲁格尔等人送出军马场到现在,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多小衮觉得事情愈发蹊跷:“老洪是鲁格尔最信赖的亲兵,谁会杀他?老洪的伤很是古怪,那不是刀枪所伤,什么兵器会将人的眼珠打出来?那些追兵为什么要来追杀我?他们真的是要杀我多小衮吗?如果不是,他们真正想杀的又是谁?追兵不像是军马场的护军,总觉得他们样子古怪,可怪在哪里?鲁格尔哥哥现在又怎么样了?曹童、张春他们现在又怎么样?”这一连串问题,对当下的多小衮都还是个谜。小衮绞尽脑汁,也百思不得,不觉间坐在老洪的坟边又睡着了。

这一夜一日,多小衮出狼窝入虎穴,实在累得太狠。如今死里逃生,多小衮紧绷的神经放松了,睡得深沉。梦中,多小衮梦见了老洪。那干瘪老头儿依然是死前那样,一身血污,一只眼珠吊在面前,手中拿着一只酒杯,微笑着看着多小衮,嘴里反复念叨着两句话:“大人,天要黑了!”“你的人全完了,不要回去!”多小衮急忙问道:“老洪,军马场里到底怎么了?鲁格尔哥哥怎么样了?谁打死的你?”老洪根本不理会多小衮的问话,依然微笑着道:“天要黑了!你不要回去!”多小衮看着老洪着急,伸腿去踢,却怎么也踢不到他身上。多小衮一怒,抽出腰刀,举刀要去劈老洪。老洪见多小衮拔刀,顿时变得极为惊恐,一晃就没了踪影,只剩下一缕青烟。这时,多小衮醒了。

夜色已经降临。多小衮想:“莫非是这死鬼看我葬了他,感谢我给我托个梦?老洪你这死鬼,你托梦算是有良心,可是你从阴曹地府大老远跑这一趟,却不说个清楚。”多小衮琢磨着梦中老洪的两句话:“天要黑了,老洪是想说什么?老洪从阎王爷那请假来找我,绝不是要说说天气,那么天黑指的是另一个意思,就是……有人要反?”多小衮一个激灵。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不要回去,就是别回军马场。可是为什么老洪不把话说清楚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多小衮必须要动身了。一入夜,即便这山岭没有恶鬼,虎豹狼熊等猛兽也开始活跃起来,再待在山林里很是危险。可是,不能回军马场,那去哪儿?“占卦天意要我往南走,老洪又托梦让我不能回军马场……对!那干脆就回索伦城。既是往南走,又不是军马场,不违天意,也听了老洪的劝告。”多小衮打定主意,到索伦城先去府上找城守尉大人,若是能把这件事捂过去最好,实在不行好歹要匹马、要些盘缠,再做打算。多小衮知道,城守尉一向很喜欢自己,一定会帮忙。

趁着夜暗,多小衮绕过军马场,向索伦城疾行。从南沟到索伦城有七十里路,多小衮疾走了一夜,天没大亮时,终于来到了索伦城。城门还没开,一群贩菜、贩木柴的农民围在城门口,等着开城门。多小衮混在人群中,他身上的绵甲满是血污,在人群中非常惹眼,惹得旁人都盯着他瞧。多小衮怕惹麻烦,蹲在两个菜筐旁边,低头忍着。

这时,有人从后面一拍肩膀:“你还敢回来!”这句喝问声音不大,在多小衮听来却如炸雷一般。多小衮回头一看,是曹童和张春。这二人也是一副狼狈相,比多小衮好不到哪儿去。张春的辫子几乎散了,胡乱缠了缠,但看上去仍如披头散发一般,身上的军衣也被撕扯坏了。曹童在张春背后,手中还握着那柄猎叉。不待多小衮开口,张春和曹童便把多小衮拉出人群。

三人来到离城墙不远的一个小松林。多小衮问:“其他人呢?”

张春道:“咱们那十九个兄弟都被扣在军马场了。”

多小衮看张春身上有伤,愈发心急:“怎么回事?我走后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春道:“大人,我们遭暗算了……”说罢泣不成声,竟再也讲不出一句整话来。多小衮看得心急,问曹童:“你说,怎么回事?”

曹童神色倒还正常:“前晚你走后,鲁格尔又邀我们回屋接着吃。没吃一会儿,院里的护军跑进来,说咱们那小院被兵包围了,接着就冲进来十几个提刀持枪的清兵,把我们都拿住了。”

多小衮怒骂道:“你们真他妈废物!二十几个人被人家十几个兵就拿住了?”

张春道:“那些兵肯定是将军府的,一个个都比鲁格尔高出一头,魁梧得很,而且下手极狠。他们抓起人来很有章法,一脚踹开房门,先把灯吹灭了,然后一个个按住。整个打斗他们居然一句话不说,不像散兵游勇,没动手先乱喊上一气。”

曹童道:“这就是咬人的狗不叫。表哥,不是我说,你那帮兵也是实在没出息,居然一个个都吃醉了。只有我一个没喝酒,本想抵抗,可是四五个大汉摁住我,动弹不得。”

多小衮瞟着张春。张春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嗫嚅着道:“我……其实那天我真没多喝……”

多小衮顺手抓了根树枝,一抬手抽在张春脸上:“没多喝一拳一脚没动就被人家擒住了?”

张春并不躲多小衮挥来的树枝:“许是那两天太劳累了,一沾酒就醉了,但真没敢照平常的量喝。”

多小衮不理他,回过头看着曹童:“擒你们的那些兵是哪儿来的?是军马场的吗?”

曹童道:“不知道,他们一句话也不说,黑暗里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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