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1995-第4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岱,别打岔,让小静把话说完”这回是孙所长发言了,看见所长说话岱哥瞪了瞪眼睛没法再言语了。
隋主任坐在办公桌前上下不住地打量小静,从记忆深处再次搜索这个形象。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原来在张达装疯的那个晚上,“夜巴黎”夜总会里面,在扑塑迷离的灯光下,左拥右抱之时。远处隐隐有个影子――一个穿着性感女孩冲张达眨了眨眼,再摆了摆手,就隐在墙后。张达随即跟了出去。那个影子不就是眼前的小静吗?她一会说的事情不会是和自己有关吧,不会说的就是自己在夜巴黎里搂着那两个泳装少女,或者是徐会计那些风花雪月。要真的那样就遭透了。怎么少了一个张达,又多出来个小静,主任的心又被提回嗓子眼。
我犹自黯然神伤。如果我没猜错,小静所指的枉披人皮的家伙就是我。我知道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我。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爱情这东西怎是可以勉强得来的。我的最爱是晶晶,我不可能再去爱其他的人。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静静地听她说下去了。
一百八十八
一百八十八
“一年以前,我还是‘十里居’的一个普通服务员。就是在那时,我听到了一个噩耗,表姐走了。表姐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们两个人从小玩到大,比亲姐妹都亲。平时有什么话我们都会和对方说。我知道,她一直深爱着一个男人,可惜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家室。姐姐在生命的最后的一段日子里终日以泪洗面,她常常跟我说,与其活着这样痛苦,还不如一死了之。只要死后能和心爱的男人葬在一起也不算枉活人世一回。那时我就很担心她出意外。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走了,和她的男人一起走的。我表姐的名字叫谢萌萌,那个男人叫做郑占田。”
“啊。”我瞪大了双眼,刚开始像在听一个早就似曾相识的故事,直到她说出了那两个刻骨铭心的名字我才吃惊不小。
“姐姐走了以后,我一直想帮她完成她的心愿。帮她和她的男人合葬。可是她生前在医学院签过一个志愿者捐献遗体的协议,死后连骨灰都没有留下。后来我想了个办法。只要把她和她男人的名字刻在一块碑上,也算了了我的心愿。”
我有点明白了,竖起耳朵接着向下听。
“我知道我的这种行为你们理解不了,走正常的渠道也办不成这件事。我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去实现我的目的。本来我先通过小红认识了张达,而后又了解到公墓上负责写碑和刻碑的是桃子和岱哥。我试图接近桃子,但交往之后,我发现我真心喜欢上了他。”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我低下头,像自己犯了什么错,不敢和她的目光碰撞。我知道被撞伤的那个一定会是自己。听到这里主任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小静只要不是在说他,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而岱哥却是一脸死灰。
一百八十九
一百八十九
“但通过几次的交往我发现桃子是个十分正直的人。我突然又觉得有可能用岱哥作突破口更容易一些。
今年四月份的一天,我在腾飞桥那边的菜市场里偶遇了岱哥。我想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邀请我去他家坐坐,我就同意了。我向他讲述了我的故事,他表示非常的同情,还让我放心,还说你表姐的名字加刻到碑上这事情只有他能办得到。我就问他如果桃子不同意写怎么办,他说他自有办法。公墓那么大,重姓重名的不在少数,要凑齐“谢”、“萌”这两个字一点都不难,只要用纸描下桃子的字迹再用印纸反拓到碑上就可以了。我非常激动,不知怎么感谢他才好。可是他突然对我说,他其实很喜欢我,从在饭店偶遇我时就开始喜欢我了。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并对我说让我放心以后一定好好待我。我一个农村来的小女孩,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觉得岱哥人还不错,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可是完了事之后他就立刻对我坦白他是有女朋友的,还说答应我刻碑的事找机会一定办到。我当时就不知怎么办好了,没想到自己的命这么苦,刚刚下了一个决定就是错误的。我不是那种很随便的人,我也是经过考虑才奉献出自己的第一次的。他在一旁安慰我,说先不用着急,以后有机会才能谈到和女友分手的事。还说会帮我介绍工作,以后有缘份的话就会走到一起的。“
说到这里,小静已经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可是,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是他骗了我,他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和身体。他把我介绍到夜总会,让我陪那些客人喝酒、跳舞,说这是在学习社会经验。而他答应我的事情却一件没有办到。总是说等一等、等一等。她还把常常约我去西山的防空洞,满足他肉体的欲望。可是那一次,他却骗了桃子来,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和桃子重归于好,那样他就可以摆脱我。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桃子根本就和他不是一种人。曾经有次在儿童公园里我主动示爱都被他拒绝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桃子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到后来我什么都不指望了,一直在半生半死的状态之中混日子。我只想在他帮我刻完碑之后再杀了他。是他毁了我的人,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一切。”
屋里再没有别的声音。我在想就算真的有老天存在听到这段哭诉也会掉下泪来。没想到岱哥为了自己的欢愉给别人带来那么大的伤害。看来我的做人原则太正确不过了――玩弄什么都可以,千万别碰感情。熊熊、谢萌萌、张淑清、小静都是为情牺牲的女人。这些可怜的女人。
小静哭了半天,自己擦了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表姐的名字终于刻在碑上了。我的心愿也完成了。本来今天是我报仇雪恨的日子。可是刚才看了张达的下场我突然明白触犯法律本身也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凡事可能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该错的事都已经错了,现在的我只是夜总会里的一个小姐而已,你们怎么看我也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事情讲出来,我相信这个世界总有公理存在。”
小静如释重负,面部表情也晴朗了起来:“现在好了,话讲完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我现在一身轻松,从来没觉得这样轻松过。”
一百九十
一百九十
屋子里静的可怕,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云雾包裹了月亮和星辰。黑暗象一只大手笼罩着整个公墓。管理处的这间小屋里,棋局正要收场。
我终于懂得了,原来岱哥早就知道谢萌萌的事情。也许那张谢萌萌复印件上的相片就是他故意给我看的。至于相片上为什么会是小静,两种假设都是成立的:要么小静和她表姐长的很像,要么是岱哥移花接木放上去的。
岱哥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敢和每一个人的目光相对视。
“小岱,她说的这些事情是真的吗?”主任脸色铁青,把烟头扔到烟灰缸里,狠狠的的捻了几下。
可能是受了张达的影响,岱哥觉得辨解起来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反正自己和张达的情况不一样,又没有犯什么罪,就回答说:“差不多吧。”
主任拍案而起:“小岱,你太不象话了。没看出来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你把咱们公墓工作人员的脸都丢尽了。还随意往人家的碑上加刻名字,这是什么行为你知道吗?如果客户找上门来,这责任谁承担得起?你说。”
岱哥无言。主任的神情更加激动:“我今天当着孙所长和陈队长两位领导的面,处理一下你这个不仁不义之徒。各位听好,小岱生活作风不检点,私自刻碑,情节恶劣,情影极坏。为保持公墓的工作环境、严肃立纪律,现在我宣布。对小岱予以开除。”
“啊!”又是一个没想到。主任这次是真发威了,他竟在没和孙所长商量的情况下就开除岱哥。虽然岱哥所作所为是不值得同情,但这样做未免有点不合手续。
岱哥冷笑了一声:“老隋,你别在那里狐假虎威了。你那半斤八两我还不清楚。想把我赶走就没人知道你的那点丑事了吧?你打错算盘了,我非要说,让大家也知道知道你是个什么人。”
“这个。”主任一下子就矮了三截,刚才的气焰全都不在了。
“大家知道吗。这个人前显贵的主任可是真有一套。连自己办公室里的会计都弄到床上去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徐会计死后还和我一起商量怎么样陷害张达。呵呵,现在看来我们倒是做了件好事,找对人了。还算帮助玫府为民除害了。还有,张达刚开始偷碑的时候别说你不知道啊,你怎么不去处理。借你个胆子。等人家疯了你才敢出来说句话。满口道德仁义,你干了什么好事。所以呀,咱们两个是‘癞蛤蟆看蟾蜍’,谁也别说谁。”
一百九十一
一百九十一
主任平时说话语速就不快。这时更是结结巴巴,想出言制止却一句都插不上嘴。
岱哥接着讲下去:“老实说,我外面的门市房早就租好了。不用你说我也不想干了。这里哪他妈是人呆的日子。天天得受你们这些官爷的气,你们有乌纱帽的就怎么都行,我们打工的就是后娘养的,所里分个东西连个毛也没我们的。大爷我要走就堂堂正正地走。吃你们的皇粮去吧。”
孙所长快被气个半死。板着脸问隋主任:“老隋,小岱说的这些事情属实吗?”
主任也没主意。“这,这……”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孙所长叹息了一声。“没想到,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公墓本来是‘入土为安、超生极乐’的地方,却被你们闹个乌烟瘴气。”
又点着岱哥和主任的鼻子尖:“一个个的,我怎么说你们好。今天我先不多说什么了,你们等着所里的处理吧。”
陈队长笑了:“各位,今天都怪我,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有什么事,咱们改日再说。一会儿,大家好好在一起吃个饭。咱们也过个鬼节不是。”
石会计赶快用他地道的南方话打圆场,在坐的有一半以上没听懂。小王又翻译了一下。大意也是“有事情以后再说,先一起吃个团圆饭。”
关老师和老王头应该是耳朵不太灵光,好象对这屋子里的多场战役充耳不闻。老王头还兴高采烈地招呼大家到外屋吃饭。我们一干人等移身外屋。好些人心情复杂没有心思吃饭,无奈外面暮色正浓,还有细细的秋雨落下。出门已经打不到车了。只能等到吃完饭大家一起下山。小静迟疑了一下,终于也听从了我的劝告留下来吃饭。
关老师和老王头儿大展厨艺,酒菜十分丰盛。光是农家的大红公鸡就炖了两只。点心水果更是不计其数,摆在桌上琳琅满目霎是好看。孙所长嘱咐关老师从厨房里拿出了两瓶五粮液。这酒是过年的时候民政局分给公墓的,只此两瓶尤为珍贵。平时都一直没有舍得开,今日贵客盈门,而且也许这顿酒饭过后,大家就要各奔前程。所以这顿饭意义非常。多年之后每每看到《最后的晚餐》那张名画,我首先忆起的就是那晚的情形。
陈队长和大家推杯换盏,可是众人心情欠佳,没有心思吃喝,不多时就陆续有人用毕离席。小王老石不胜酒力,回办公室接着下棋。孙先生、老王头、关老师老哥仨回更夫睡觉的那间小屋里坐上热炕头聊他们的话题去了。桌上只剩下喝酒的几个人,陈队长、主任、岱哥、我和小静。小静可能是近来在夜总会练出了酒量,竟也陪着大家连干几杯。
孙所长和大家交待,今天晚上有雨,下山路滑。几个司机又都喝了酒,谁也不要开车了。他通知了所里的赵司机,晚些时候会开大“依维客”上来接人,并答应把所有人挨个送回家。
一百九十二
一百九十二
“举杯浇愁愁更愁。”其实这酒喝进肚里,根本也尝不出个酸甜苦辣来。只是觉得每有一小蛊下肚,意识就更加不清醒。现在的我喜欢这种不清醒。因为今天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我仿佛看透了人间的冷冷暖暖起起伏伏。这种思维上的巨裂磨擦和爆炸,让大脑不甚重负,这时酒精的麻醉就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孙所长的酒兴也渐入佳境,嘴里鼻里吞吐着五粮液的余香。“老陈呀,我有一事不明。现在秃子、刀疤脸、小红的案子都告破了,那徐会计的陈箱底案有没有眉目呀。难道真的是自己吓死自己的?”
陈队长看了看四周围,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再没有旁人。低声向孙所长讲:“现在讲倒是关系也不大了。不过我还在想这事情怎样婉转地告诉当事人呢。你们也帮我想想办法。”
这两句话让我酒醒了一半,难道还有什么惊天的秘密隐藏在背后?
陈队长用眼睛扫了下众人说道:“徐会计的确是被人吓死的。而吓死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关老师。”
所有人都低声“啊”了一下,只有我例外。我的声音比别人都大出两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