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背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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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溪彻底慌了神,中年人却冷静地蹲在原地,他的草帽压得低低的,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我们快跑吧。”谭明溪喊道。
中年人没有动,他突然张开嘴,发出一阵嘶哑、刺耳的声音,谭明溪惊呆了,那只狼狗先是一愣,然后夹着尾巴钻进草丛,转眼间就不见了。
谭明溪木呆呆地站起来,脑子有些发懵,他刚才看到了中年人的牙,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仍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他看到一排焦黄色的牙,上下各探出两个尖齿,似乎比那只野狗的还要锋利。
那不像是人类的牙齿!
谭明溪尽量远离这个人,说:“我走了。”
中年人点点头,没有回应。
“你在找什么呢?”临走前谭明溪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找鞋。”
谭明溪一口气跑到马路边,一辆厢式货车在他面前飞驰而过,险些将他撞飞。他用手顶住膝盖喘了几口粗气,待心跳恢复平稳后他回头张望,那个人好像还蹲在树下,现在看来只是一个黑点,他一动不动,像入定似的。
“到处都是怪人。”谭明溪自言自语。
毫无疑问,三七四工厂曾经拥有无比辉煌的历史,但如今却门可罗雀,俨然一个落魄的贵族。
谭明溪望着那些恢弘高耸的建筑物,心情竟有些沮丧。
厂门对面的杂货店里冷冷清清,货品短缺,一如生命垂危的患者,它的命运注定将与工厂一起衰败。
谭明溪想买些香皂、洗发水一类的生活用品。售货员是位中年男性,个子不高,头发花白,脖子上挂着老花镜,一副未老先衰的模样。他看谭明溪的眼神不甚友好,好像并不愿意把货卖出去似的。
“买点什么?”售货员生硬地问道。
谭明溪随意挑选了一些商品,对方懒洋洋地将它们放进购物袋,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袖珍加数器算出总价。
“前面小卖部的老板你认识吗?”谭明溪问。
“那个怪老太太?”
“就是她。”
售货员不自然地抓了抓头皮,几根白发落在柜台上:“我劝你别去那个店买东西,老太太是个神经病。”
“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售货员的手交叉在一起,小拇指敲打着柜台,“我们以前是一个车间的同事。”
“三七四工厂?”
售货员点点头,腰板似乎挺直了些,没好气得说:“有问题吗,小子?”
“谢谢你。”谭明溪付了钱,提起袋子离开了杂货店。
大树下那个找鞋的中年汉子不见了,也许他钻进了草丛,谭明溪不敢逗留,匆匆跑回宿舍楼。
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路过彭斌的房间时他故意放慢了脚步,里面没有声音。
他打开房门,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放进衣柜,柜子里那种香水味好像越来越浓,谭明溪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吃完后他把剩余的饮料喝干,然后躺到床上,蒙上被子呼呼地睡起来。
睡梦中他似乎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声音很怪,像是什么东西拖在地上,脚步声停留在他的房前,沉寂了几秒钟后,房门仿佛被打开了,有个人进了屋,随手关上了门,把椅子顶在门后。
声音更加清晰了,先是鞋跟触及地面的声音,然后是长长的摩擦声,像是某些钝物拖在地上。
对方很小心,生怕将谭明溪吵醒。
脚步声一直到了床边。屋内没有开灯。
谭明溪想睁开眼,但此刻他脑子里一片混沌,眼皮仿佛被胶水粘上似的,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如愿。
他依稀听到一声叹息,就在自己耳边……
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彻底搅碎了宁静,谭明溪浑身一震,猛地坐起来,全身的肌肉绷紧了。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的内容他却记不清了。
可怕的声音还在继续,谭明溪把耳朵堵住,可那声音像把锋利的刀子直刺耳膜。
谭明溪四下寻找声源,原来是桌上的闹表在鸣响,他急忙伸手关掉闹表,屋内即刻恢复了平静。
鸟儿的啼叫声将天空唤醒了,闪烁一晚的繁星渐渐冷却下来。
谭明溪觉得头昏脑涨,四肢乏力,他拉开窗帘,稚嫩的阳光闯进来,房间里顿时有了活力。
谭明溪坐在床边努力回忆那个噩梦,他模糊记得自己梦到房门被打开,有个东西偷偷溜了进来,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起其他内容了。
他把被子叠好,然后端起水盆准备洗漱,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无论如何也不能迟到。他将顶在门板上的椅子挪开,打开门锁,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拉开大门,因为他觉得房间里有些不太对劲。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屋内的摆设与昨晚没有什么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轻轻地放下水盆,走到房间中央,四下观察。他闻到的一股香气,比昨晚要浓厚许多,问题就出自这里,香气怎么可能越来越浓?
谭明溪忽然想起那个噩梦,会不会昨晚真的有人进来过?
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做梦。
他觉得头皮发紧,楼里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更加可怕的问题是:香气在室内弥漫,那个东西是否还在屋里?
谭明溪看了一眼宽大的衣柜,那里边可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他还是挪动僵硬的双腿,一步步靠近衣柜。
他能想象出拉开衣柜门所看到的恐怖景象——
一个蓬头垢面、双眼充血的人形笔直地站在里面,伸出长长的红舌头恶狠狠的盯着他。恶魔在里面等了他一夜。
谭明溪的手扣在柜门上,青筋凸起。
门吱扭一声打开了。
谭明溪放松下来,想象中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柜子里只有几件自己的衣服。为了彻底消除香气,他索性敞开柜门,等他下班回来,香气大概就会完全消失了。
他重新端起水盆,走出房间,刚锁上门,就看到一个人影,他急忙转身,原来是彭斌穿着一套睡衣站在楼道里,像是在等他似的。
“没再走错房间吧?”彭斌的样子很认真,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还好。”谭明溪继续往前走。
“昨晚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谭明溪一下子站住了,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你这个人真奇怪。”彭斌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说,“你用我的问题来反问我。”
“天一黑我就睡了,什么都没听到。”谭明溪不想对这个人说实话。
“是吗?”彭斌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你没听到脚步声?”
“没有。”谭明溪生硬地回答,“我赶时间,再见吧。”
“那就祝你好运吧。”彭斌笑了笑,转身进了房间。
洗漱完毕,谭明溪换上一件崭新的夹克,提着公文包出了宿舍楼。他估计昨晚的一连串怪事都是彭斌在捣鬼,也许他有自己房间的钥匙,这是个危险信号,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门锁换掉。
半路上谭明溪又看见那个找鞋的中年男子,他依旧蹲在大树下面,脸被草帽遮住。
“早上好。”谭明溪对他有些忌惮,刻意离他很远。
中年人微微抬头,他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似的,激烈地抖动起来,样子似乎很痛苦。
“你怎么啦?”谭明溪停下脚步询问。
中年人呻吟了一声,然后摆摆手,他的手简直就像树上的枯树枝。
“没事我可就走了。”谭明溪离开了中年人,走了一段他又回过头,中年人似乎在看着自己。
车站牌孤零零地立在马路边,上面横竖贴满了小广告,像一块块难看的牛皮癣。气温很低,大地被冻得坚硬无比,踩上去闷声闷响。
十五分钟后,一辆红蓝相间的公共汽车缓缓驶进站台,谭明溪将一元纸币塞进驾驶室旁的票箱里,然后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上。
车内大概有七八位乘客,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凝视窗外,发动机的噪音震耳欲聋,谭明溪站起来换到后排座位。
这条进城路线比较偏僻,沿途只上了两三个乘客,有些站点司机根本没有停车。庞大的公交车开得飞快,谭明溪胃里翻江倒海,嘴里有种酸涩的味道。
终点站到了,谭明溪第一个跑下车,在冷风中站了一会才得以恢复。公交车调头开走了,车后冒出一股刺鼻的黑色烟雾。
谭明溪即将供职的公司就在车站旁边,那是一栋十五层的写字楼,灰黑色外墙,墙面的瓷砖已脱落。大厦的门口是一扇玻璃旋转门,几个职员模样的人提着公文包进进出出。写字楼的大厅摆着几盆绿色植物,有一个售卖日常食品的小卖部,电梯的一侧立着自动提款机,七八个人排成一队准备提款。
职员们大多匆匆忙忙,没有人交谈,大厦内的气氛显得很压抑,也许上班本身就是一件无比压抑的事。
电梯门开了,谭明溪尾随着人流走了进去。电梯里铺着厚厚的深色地毯,三面镜子使狭窄的空间显得宽敞了许多。
电梯缓缓上升,谭明溪感到一阵阵眩晕,他不习惯待在封闭的空间里,尤其是这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同行的人陆续出了电梯,只剩下谭明溪一个人,他茫然地看着显示器中数字的变化,一种难言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十五层到了,谭明溪迈出电梯,看到翔宇商贸有限公司的牌子,这就是他即将工作的地方。
能干多久?他不知道。
前台小姐很年轻,穿着一件合体的职业女装,梳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乌黑的头发上插着一个漂亮的发卡,在射灯下闪闪发亮。她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说话的声音很柔,好像是专门训练出来的。
“我叫李芸。”她干练地说,“你的座位已经安排好了。”
李芸认出了她,前几天面试时就是她接待的。
“请问马总到了吗?”谭明溪说。
“他过会儿到。”李芸站起来,说,“你先进去吧。”
谭明溪随李芸走到办公桌,桌子很干净,马总为他准备了一台崭新的手提式电脑,桌面上摆着几个文件夹和一叠信纸,电脑键盘上放着一个液晶计算器。
“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马总来了我会通知你。”说完,李芸转身离开了。
谭明溪注意到,当李芸提到马总时,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好像她心里藏着一些复杂的事情。
几天前他见过马总一面,那次面试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如同走过场般,当时马总只是满口答应谭明溪提出的条件,却从未提过一个关于工作方面的问题。最后马总让他周一上班,谭明溪以为他在开玩笑。
奇怪的老板,奇怪的人。
谭明溪打开电脑,把一些必要的资料拷进硬盘里。这间办公室面积并不大,大概有七八张桌子,最里面隔出两个单间,一间是会议室,另一间是马总的办公室。在大厅里办公的只有三个职员,他们都在忙着手头上的工作,谁也没有抬头看谭明溪一眼,仿佛他是透明人一般。
办公区的一角挂着各种颜色的衬衫,服装是翔宇公司的业务之一,也是谭明溪将要负责的项目。
办公室里很暖和,谭明溪脱去外套,将其搭在椅背上,之后他从包里取出杯子,到前台倒了一杯热水,李芸对他笑了笑,递给他一盒袋装花茶。
他举着杯子回到座位,无所事事地翻起了企业简介。办公室里冷冷清清,他总觉得这里有些怪,同事间没有交流,甚至连电话都没有响过。谭明溪的邻桌是一个戴着高度眼镜的年轻人,他始终在低头写着什么,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你好,我是新来的。”谭明溪同他打招呼。
对方停下笔,转过头,朝谭明溪点点头,然后继续他的工作。
谭明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马总给他们施了什么魔法,不久后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李芸走到他面前,告诉他马总已经到了,让他现在去里面的办公室。
马总三十多岁,个头很高,略胖,一头发亮的短发,他的脸上总挂着亲切的微笑,时而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他温文尔雅的性格不像个商人,更像是一个年轻的大学教授。他今天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内配蓝色衬衫,敞着衣领,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上面垂着一个木制的普通装饰品。
现在,他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后,脸颊上泛着笑容,足以融化寒冰的笑容。
他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气质,让你觉得任何事都难不倒他,无论什么棘手的问题在他眼里都变得异常简单。
他的眼神很诚恳,也很锐利,他仿佛永远知道你的想法,但你却休想了解他的思绪。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世上总有些人让你莫名其妙地产生敬畏之心,他恰好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专注地看着谭明溪,好像在阅读对方的人生。
“早上好,马总。”
“叫我马源。”
“这恐怕不太礼貌吧。”谭明溪面露难色说。
“难道我的名字大家不喜欢?”马源皱起了眉头。
“不是。”
“那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