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背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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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别墅像是建在真空里。
此刻,我感到惭愧万分,保安的鬼话竟然让我失去了理智。
我在厨房里洗了洗脸,冰凉的自来水让我清醒了许多。回到沙发上,我不放心地扫了一眼窗户,突然间,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因为巴西木的高度与我看到的人影高度并不一样,换句话说,刚才确是有个人站在窗口处。
我猛然站起来,贴着墙面走到窗前,用一只眼睛向外看。
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在柏油路上,渐渐离开了我的视线。
灰色的制服,灰色的脸。
我的心凉了半截,原来是那个保安。
可是,他为什么要暗中监视我?
想不通的事情只好先挂起来,我离开了别墅,钻进车里。利用热车的工夫我再次观察这个庞然大物,侧墙上有个粗大的下水管,管子一直通向阁楼,可能是排雨系统,我跳下车用手指敲了两下,很结实,一个敏捷的人绝对可以攀登上去。
阁楼有一扇窗户,不算大,但钻进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或许每晚有人撬开窗,从那里爬进去。
谁会做如此无聊的事呢?一定是那个保安,我抢了他的地盘,所以他才会讲恐怖的事情吓唬我。
我又笑了起来,明天我会加装一层防盗窗,让他遗憾去吧。我甚至想到了他第一眼看到防盗窗时的表情,这样一来,我笑得更厉害了。
我忍住笑,绕着别墅走了一圈,再没有可乘之机了,别墅严密得像是一座无法攻陷的堡垒。我回到车里,发动机已经热了,我打开暖风,调到最高档,把手举到出风口前,血液似乎加快了循环,感觉很舒适。
小区门口的岗亭没有人,我停下车,左右看了看,那个诡谲的保安不见了,或许他钻进了另一栋别墅里,天知道。
我启动汽车,准备把这件事彻底忘掉。
在途中孙岷佳给我来了个电话,他说事情比较顺利,今天他办理了完税证明,明天凌晨他去房产交易大厅排队。我没想到进展得如此之快,故而不厌其烦地说了几遍感谢话,表示事成之后要宴请他们,孙岷佳倒是不以为然,他说自己有的是时间,不必客气。
我在街边买了一份报纸,然后乘电梯回到家,家里面零乱无序,大箱子小盒子摆了一地,几乎无处下脚。我又收拾了一阵,大概在十点左右倒在床上,度过了最后一晚,在梦中我遇到了蒋梅绣,她好像在向我告别。
第二天一早,我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是搬家公司的负责人,他说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我慌忙从床上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宽大的运动服,刚刚准备妥当,门铃就响了,我拉开门,把搬家公司的师傅让进屋。
师傅们的动作相当麻利,没用多长时间家具就全搬去了,我凝视眼前的空空荡荡的房间,忽然间伤感起来,过往的生活片断再次浮现在眼前,如同昨天发生的一样。
我关上门,永远离开那段日子。
在物业公司补齐了各种费用后,我驾车在前面引路,大约过了三十分钟,我们到了小区门口,没有人上前询问,搬家公司的箱式货车顺利地驶入别墅区,师傅们将车上的家具搬进屋,放到我认为最合适的位置上。
我付完款,锁好门,与他们一起离开了小区。两次经过大门,我始终没看到那个保安,也许他在暗中窥视着我。
我回到厂里找到了后勤部的小王,他说租赁宿舍的事已经得到批准,我愉快地把半年的租金交给他,并嘱咐他维修302房间的门锁。小王说他马上就办,让我下午过来取宿舍钥匙。
事毕,我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私人物品放进一个纸箱子里,然后将各种资料重新归类,最后,我认真地把办公室打扫干净。
我抱着纸箱子回到车里,麻木地吸了一支烟,有几名工友从车前走过,他们纷纷向我打招呼,我回过神来,发现午餐的时间到了。我跳下车,随着人潮步入员工食堂,吃饭的人并不多,我坐在固定的位置上,要了三个菜,心不在焉地吃起来,这大概是我在厂里的最后一顿饭,因此我吃得格外慢,直到保洁工扫地我才离开食堂。
车间里的机器像往常一样轰鸣着,车间组长走过来,问我有何指示,我摇摇头,随便跟他们聊了几句。我第一次感到轻松,今后不必再被噪音所困扰了。
周齐站在我身边,他伸出两个指头,我会意,跟着他走进吸烟室。
“听说近期高层会有变动。”周齐递给我一支烟,坐在我对面说。
“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我不置可否地说。
“这么说是真的?”他睁大眼睛看着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
“过几天你自然就知道了。”我并不想把事情提前泄露出来。
“您是不是要被扶正?”周齐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今后请您多关照。”他奉承地又递过一支烟,我摆手拒绝了。
“我记得你是从业务科调过来的?”我问。
“厂长好记性,”周齐抱怨道,“徐科长始终瞧不上我,说我工作不积极,给他们部门拖后腿。”
“你好像不是消极怠工的人。”
“他就是找个理由把我打发走。”周齐说,“我不愿意跟他们吃吃喝喝,拉帮结派。”
“孙岷佳平时也跟徐强志吃喝玩乐?”
周齐摇摇头说:“他跟我一样,基本上不参加他们的娱乐活动。”
“那就奇怪了。”我说,“徐强志为什么不把他调出来?”
“孙岷佳的业务能力最强,徐强志还靠他完成业绩呢,哪敢轻易动他。”
“这么说孙岷佳并不是徐强志的死党?”
“我觉得孙岷佳根本就瞧不上徐强志。”
“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一次我俩喝酒,他无意中说的。”周齐问,“您打算提升他?”
“只是随便问问。”我站起来,周齐慌忙把烟头掐灭。“我还有点事,你去忙吧。”
我离开热闹的车间,去了后勤部,小王已经把宿舍的钥匙准备好了,他拿出两份租赁协议,我草草地看了看,然后在上面签了字。我一共租了四间房,存放上几百件衬衫应该没有问题。
“你租那么多间宿舍干什么?”小王的眼珠子转了转。
小王是个机灵人,我只能实话实说。“我过些日子要买进一批货,需要找个便宜的中转库。”
“是衬衫吧?”小王笑着说。
“是的。”
“我知道宿舍楼旁边还有个大库,你租不租?”
“价格如何?”
“比宿舍还合算。”
“那敢情好,可我现在还用不上。”
“到时候你来找我吧。”小王热情地说。
我和小王握手告别,回到车里我拨通了孙岷佳的电话,约他一起吃个晚饭,孙岷佳爽快地答应了。我启动车子,不知不觉地到了宿舍楼下,我下了车,上了三楼,打开那几间房,里面四白落地,确实是绝佳的库房。
302的房门已经修补完毕,银色的锁眼闪闪发亮,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犹豫了一阵还是没有进去。彭斌房间里没有声音,大概他正抱着人偶睡觉呢。我蹑手蹑脚地从他门前走过,生怕将他吵醒。
我开着车盲目地在市里转了两圈,途中我去了一趟曾文书的酒吧,酒吧没有开门,里面黑漆漆的,吧台上摆满了空酒瓶。
我在路边买了一份报纸,提前赶到了餐厅,服务员刚开完准备会,他们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这个性急的食客。我坐在包间里,要了一壶菊花茶,悠闲地翻看着报纸,我知道这种自在的日子不会维持多久。
过了很长时间孙岷佳才赶到,我几乎已经把报纸翻烂了。他连声道歉,说税务所的人太多,生生排了一下午队。
我让服务员拿来一瓶冰镇啤酒,为他斟上一杯,趁他解渴的功夫,我点了一桌子的菜。一瓶酒下肚后,我把家门钥匙交给他,他问我现在住哪,我说老厂长的别墅,有空带他去认个门。
聊了一阵儿,我忽然说:“我也要离开工厂了。”
孙岷佳的酒杯僵在嘴边,他惊讶地说:“为什么?”
“徐强志没告诉你吗?”
“他什么也没说。”
话语间我始终盯着他的眼睛,我看到的是坦诚的眼神。于是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统统告诉了他,包括今后的计划。
孙岷佳一直在听,没有打断我。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他问。
“因为我信任你。”
孙岷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举起酒杯,说:“我打算把个人简历交给你。”
“简历就不必了。”我也举起酒杯,说,“欢迎你的加盟。”
窗户纸被捅破,我和孙岷佳之间再没顾忌了,我们聊了很多心里话,也喝了很多酒,我很高兴能结识这样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们是最后一批离开餐厅的客人,我把车子停在餐厅门口,摇摇晃晃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别墅的位置后就在后座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孙岷佳不见了,我慌忙问司机,司机笑起来,说你的同伴根本没上车,他坐另一辆出租车走了。我付完车费跌跌撞撞地下了车,给孙岷佳拨了个电话,然而对方已经关机了。
我穿过别墅的大门,岗亭里好像有个人,我眯起眼睛往里看,看到一张微笑的脸,那张脸几乎贴在玻璃上。
我朝岗亭摆摆手,那张脸还在笑,笑得很不自然。
别墅里静悄悄的,我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我沿着小径往里走,我的影子像调皮的孩子一样,在四周围移动着位置。
我不时回头张望,身后空无一物,那个神经质保安不见踪影,他此刻会不会在别墅里等着我呢?
一阵冷风吹过,酒醒了一半,我快步走到穿过花园,秋千在摇摆,吱吱嘎嘎地响,仿佛有个人在上面玩耍,可就是看不清他的模样。
粉红色的气球在花园里滚动,它轻飘飘地飞到我的脚下,我将其踢开,气球仿佛生气了,它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一直尾随我到小桥边,在我加快速度后才勉强甩掉它。
我终于平安地到了别墅门口,取出钥匙,走进小院,院子里有一张塑料桌子,椅子倒在旁边。我哆哆嗦嗦地拧开大门,进入屋内我靠在厚重的门板上,屏息观察屋内的状况。我听到冰箱嗡嗡的工作声,看到从窗口渗进来的月光。
我踮脚走到窗边,探出半个脑袋,别墅外没有异常,看来保安的话并不足信。我打开大厅的吊灯,检查了每扇窗户,之后我安心地去了二楼的卧室,关上门,躺在床上。这是我在别墅的第一晚,感觉怪怪的。
不知是不是酒精在作怪,我在床上辗转难眠,出了一身的虚汗,我换了几个睡姿,依然无法入眠。我下床在房间里踱步,转了几个圈,我好像更精神了,最后的一点困意也荡然无存了。
我打开卧室门,踩在走廊的地毯上,地毯很厚,很有弹性。我走到楼梯口,顿时愣住了,两条腿无意识地抖了两下。
大厅的吊灯竟然没有关。
我努力回忆着,是自己忘记关灯还是有人把它打开了?
我想不起来了,我缓缓地从楼梯走下来,神经绷得紧紧的,我担心这别墅里还有一个人,此刻正躲在哪个角落里观察我。
冰箱又响起来,嗡嗡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我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清水,走出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某些变化。
院子里的椅子立了起来,端正地围在桌子旁。
椅子怎么会自己立起来,风可以吹倒它,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它吹起来。
除非,有人在院子里,院墙并不算高,一个健壮的成年人可以轻易地跃过它。
是那个保安还是午夜哭泣的女人?
我关上吊灯,贴在墙壁上,与夜色融为一体。过了很长时间,我听到一串脚步声,很轻,距我越来越近。
地板上银白的月光晃动了一下,我低下头,发现脚下有一个古怪的形状,我歪着头仔细看来,竟然是一个人形。
也就是说,有一个人趴在落地窗前,这个人与我仅仅隔着一层玻璃。
这个人张开双臂,形成一个“大”字形。
我的心怦怦乱跳,右肩膀麻嗖嗖的,我想探出头,但又有些胆怯,我怕看到一张魔鬼的脸。
人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如死人一般。外面刮起了风,我又想起了自己摆动的秋千和追着我跑的粉红色气球。
过了几秒钟,我鼓足勇气,在心中倒数了三个数,然后猛地侧身,面对那扇可怕的窗户。我觉得眼前一花,月光打在我的身上,我看到静谧的夜空和瑟瑟发抖的枯树枝,那个人形不见了,我的影子出现在地面上。
毫无疑问,潜入者现在还在院子里,大概正靠在外墙上,我们刚好换了一个位置。我不能打开大门,那样或许会有更大的危险。我突然想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这个人有没有大门的钥匙?
我摸着黑把刚买来的资料柜顶在门口,如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