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书中-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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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样想岂不是在我的分析基础上错上加错,或者说更加让错误的版本有可信度。”
“对,但是我想要说的是,我都能这样想,你却没有。”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推理虽然——以最后事实来看——压根就是错的,但是毕竟是相对来说,漏洞最少最小,最经得起推敲的一个推理体系。作为一个完整的推理体系,你原本可以让它更无懈可击,但你没有去想。你明白我意思吗?就是说你自己搞了个艺术品出来,有一些你能修好的瑕疵,你却没管。为什么?不是因为你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而是因为你已经通过初步的分析认定罪犯就是作家,然后一点一点用更多你了解到的东西加深这个印象,直到确认这个有瑕疵的艺术品就是正品,我这么说你明白吗?总之人的思维惯性太可怕了,连你也难逃此劫。就像你和他对话时对我的评价一样,一条路走到黑,从来没有把新线索当做起点,而是强硬的融入到自己已经成型的逻辑框架中。所以,有些事情只有侦探小说里的不存在的人才能做到,而不是你我之辈,换句话说,没人做得到。”
“昨天晚上就有人这样教训我了,今天您又来了一遍。”
“他?他当然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对你评头论足。我都有点佩服这个记者了,你看这遗书写的,”局长滑动着鼠标,“和作家,不,还是称呼他A君吧,文风,书写习惯一样。这位天才罪犯真的是差一点就成功了。”
“看来我这错误的推理倒也歪打正着捉住了真凶,我真的无颜相对了。”
“你也明白这是歪打正着?不过我正在想一些别的事情,关于你。”
“什么?”
“你到底是警察还是侦探。”
“您说呢?”
“反正不是好警察也不是好侦探。你一厢情愿的从事情的一开始就把现实案件想成了小说中的俗不可耐的情节——在侦探小说里,警察都是笨蛋,没有成功的,最后的胜利总是属于那些只可能出现在书中的私人侦探,而你认为你就应该是那个人而不是一个刑警,不是么?我不得不再次提出我对D君的佩服,他把你带进了他的‘书’中,让你不自觉地忘了自己是个警察,不,我这么说不确切,他是要让你不自觉地徘徊在两种身份之间,然后顾此失彼,反而哪一种身份的工作也做不好,做不到位,只是徒增自己的痛苦和烦恼,不对吗?”
“对。但我一直把自己当做警察,从始至终。”
“是么?你是警察?如果我现在把你从杀人犯重新定位回破案功臣,你来回想一下你的破案过程,用到了多少在警察学校学到的知识?当然,除了最后那一枪?”
“您说的我大概听懂了,反正还是骂我。但恕我愚钝,我没听出来重点,像您这样每句话都有目的的人。”
“重点?重点就是骂你。”
“不,老大,你不会是让我。。。。。。”
“你可以继续回味你和D君一起写的这篇长篇侦探小说,然后深刻检讨自己的投入,随你的便,反正你们都活在自己的小说里,这与我无关,与我们警局无关。但是别忘了,你是破案功臣。”
“不,您不会是让我。。。。。。”
“在报告里,我不想看到你冗长的那段错误推论。”
“那。。。。。。”
“你通过侦查得出了D君是凶手的结论,他败露了,要杀你,你正当防卫,然后。。。。。。”
“这不是事实。”
“谁知道?”
“可是。。。。。。”
“你以为,我耐着性子,听了一夜你的故事,而一直,没有通知市局领导,这么大的案子破了,是为什么?”
“但。。。。。。”
“什么‘可是’‘但是’的,昨天的故事除了你,我和D君,还有谁知道?”
“没人。”
“所以它只是故事。”
“但这不是故事……”
“好的很,我的办公室有窃听器么?”
“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本办公室是这栋楼唯一没有安装窃听器的房间,你就在这房间里。还用我多说么?”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现在的舆论压力这么大,如果我们将实情公之于众,没人会说我们破了案,只会骂我们是一帮笨蛋,这也不是市局的大人们希望听到的。R区的舞弊丑闻已经让这些大脑袋烦死了。这时候需要的是强心剂,让民众对我们恢复信心,虽然这针来得晚了点。所以如何向大众宣导就看你的报告了。”
“这对D君不公平。”
“他妈的笑话。你要了他的命还替他叫屈?你是要在报告里面大肆宣扬他怎么耍的你么?”
“那……我。。。。。。我听您的。”
“早你就该说这句话,那就赶紧趁热打铁把报告给我赶出来,我现在给市局领导打电话,‘实话实说’。”
“那我现在回去,尽快把报告写出来。”
B君双手撑住椅子的扶手,想把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支起来,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响了。
老法医那张失去水分的干尸一般的脸从门缝中探出。
“我能进来么?”
“带着报告进。”
“我觉得报告出得不算晚。”
“很及时,坐,老鬼。”局长指了指B君旁边的椅子,又示意B君做回自己的位子上,“什么情况?”
“死因肯定是从高处自由落体。上帝,他怎么会选这么痛苦的死法,全身多处骨折,苦不堪言,不过他死后的痛苦更大,全身多处肌肉撕裂伤,部分创面深及骨骼,化验齿痕应该是棕熊,可惜尸体显然接受过很不负责任的搬运,而且冷冻时间太久,所以很难检测出这些野兽的唾液。”
“右前臂的缺失怎么解释?”
“您怎么知道?”
“前些日子,那段右前臂,也是你给我的报告。”
“你能肯定是一个人?”
“你不能肯定么?”
“能,谁都明白这两部分都是作家的残骸,但没有经过DNA检测我不能确认。”
“那你就去确认。”
“您没有让我做两段残骸的关联性报告,何况那段残肢现在在地底下。”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B君有点不耐烦,“A君死了多久?”
“看,这才问到点子上,”老法医得意地向局长笑了笑,继而和颜悦色地转向B君,“这个问题才够得上是个问题。因为尸体经过了长时间的冷冻保存,而开始冷冻的时间点和冷冻的环境我们并不清楚,所以我们无法妄下推论。因此我的报告只能给出这样的结果,假设尸体是在死亡后5小时内——这个我比较有把握——即被冷藏且冷藏温度恒定于零下二十度,也就是地下室冰柜显示的最后温度的情况下,根据死者肌肉,骨骼,器官等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今年三月二十五日至四月五日期间。”
“那就没问题了。”
“他是四月一日走的。”B君木然地看着前方。
“那个记者的尸检报告你还要么大人?”
“难道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一句话就能说清楚。不过他为什么死?”
“这个你得问你旁边的人,说说吧功臣。”
“啊?”B君一愣。
“怎么了不是吗?”局长冲他皱皱眉头。
“哦。”
“你怎么了啊,感觉反应慢半拍,老弟。”老法医有点纳闷。
“他就是太累了,而且亲手杀的罪犯竟然是他的同窗好友。”局长急忙说道,“不过你得先祝贺他了老头子,这么大的案子破了,市局是肯定有赏的。”局长对老法医说着话,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B君。
“原来是这么回事,恭喜啊两位!案子总算是完结了老弟,我们等着看你的报告,我喜欢你神出鬼没的思路。”
“老鬼,我能问你个问题吗?”B君并没有接着老法医的话继续。
“请讲。”
“如果现在要你回忆的话,你还记得A君的那段残肢的状态吗?”
“你今天真的很怪。”老法医甚是不解。
“他的断臂上的咬痕有没有可能是人为伪造出来的?”
“这个问题。。。。。。”
“甭理他,他他妈鬼迷心窍了。”
“不过我还是应该给你个回答老弟,从技术层面上来讲这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虽然难度相当大,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自认为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所以我基本上可以告诉你,这段残肢没有什么手脚。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我可以打消你的疑问,那段残肢上的熊的唾液可是真的。”
“那么一个人有没有可能给自己做截肢手术?”
“截掉多大一部分?”
“别理这个疯子。”
“这不是没可能,如果只是砍掉自己的一截手指,但是一般情况下我们称之为自残。”
“哦。好吧。早十天我就去问你这些问题就好了。”
“现在晚吗?你今天真的很怪,再见。”
“你的问题太多了。”
“也许是吧。”
“报告赶紧去写,第一时间先发给我。”
“我会听您的,但我求您帮个忙。”
“说。”
“我最好的朋友都没了,其中还有一个是我杀的。”
“怎样。”
“这案子是破了,但是还有什么意义。”
“你快说让我帮什么忙。”
“这不是什么出彩的案子,如果市局要因为这个案子。。。。。。”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考量,现在是需要重树警方形象的时候。”
“可是我不是什么功臣,如果大家都知道,我因为杀了自己的朋友——虽然他是罪犯——而平步青云。。。。。。”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老大……”
“别再说了,我倒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又怎么了?”
“你要维护谁?他还是他?”
“什么意思?”
“A君是我市,乃至我国目前最知名的作家。”
“可是现在呢?”
“依然是正派的绅士。”
“局长!难道您要……?”
“死人不会反驳,你的心应该狠一点。”
“我做不到。”
“你必须做到,那是事实。现在;你可以去编你的报告了。”
40。
《本市最大的连环命案终于告破》
本刊记者六月三日上午十一时最新报道今日早八时许,本市公安局新闻发言中心就“三。四”特大连环投毒杀人案召开了第四次新闻发布及记者见面会,本市警局副局长,S区警局局长及专案组负责人员等相关人士参与发布会并宣布此案告破,同时透露了其中的一些重要细节。至此,备受关注的“三。四”案及侦破工作告一段落。根据警方缜密的现场勘测,大量的调查取证,细致的逻辑推理,以及警局专家DNA鉴定分析,警方认定,此次连环案件的凶手正是《先锋报》编辑部主任,记者D君。据专案组负责人称,此人正是作家A君生前最好的朋友,由于在事业上的不如意以及对朋友成功的妒忌,他自编自导了这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模仿毒杀案件,以此达到了自己逼死作家夫妇的险恶用心。然而恶有恶报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就在他丧心病狂的筹备着第七次投毒,用以与小说内容相照应的时候,此次案件的直接负责人,S区刑警队长B君洞悉到了他的所作所为,并在他设在南山公墓附近的准备地点抓住其现行。此时,走投无路的凶手试图枪击B君,被B君当场击毙。
时至今日,前前后后持续了三个月的噩梦终于真相大白。我们必须要向警方致以最衷心的祝贺和最诚挚的谢意。毕竟,此次案件,凶手之狡诈,作案之凶残,线索之稀缺,影响之恶劣,在我市历史上可称空前绝后。在短短的三个月内,警方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并成功的阻止了其预谋的第七次暴行,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诚然,无辜的遇害者已经散手人寰,但这次事件的成功解决还是应当让广大市民相信,我们的守卫者是有能力捍卫民众和正义的。
然而,作为新闻工作者及媒体工作人员,我们记者界应该反思的却是很多。从事这项崇高的职业的人群当中,竟有如此不堪的败类,难道这仅仅是《先锋报》一家刊物应该检讨的吗?
从下周开始,我们将发表连载,披露此次案件侦破过程中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敬请关注!
——《城市周刊》
七月,骄阳似火。
B君的家门口停着两辆警用的三排座客车,后备厢门敞开着。几个年轻的警察正在往车上搬东西,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制服,然而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你给我小心点搬,那是副局长的宝贝。”小Q指着一个大型的木制国际象棋棋盘,冲一个瘦高的警察高喊。
“收到,队长,放心吧!”
“一会是副局长请客么?热死我了!”一个矮胖的警察一边擦汗一边叫唤。
“干活,少废话。”小Q把一包烟扔给发牢骚的胖子,突然发现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够厉害的,谁让你把警车开来给我搬家的。”B君从身后又给了小Q一拳。
“哈哈,副局长,我带伙计们去市局办点事,正好顺路嘛。都说了好久了,帮你搬这些东西,今天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