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街档案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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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天明之前就能撵上他?”
秦队长说:“这再简单不过了。刚刚我在查魔坟看了下那个被毙掉的鬼子,子弹正中眉心,能在这么黑的情况下、又是在目标移动时一枪毙命,简直是神枪手;而小冯说他抑制不住咳嗽,这说明他染了风寒或是有肺病,带病的身子会大大降低他的行走速度。所以我说咱们天明之前一定能够赶上他。”
郝班长听完秦队长这一番话之后连连点头,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对咧!对咧!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我和郝班长跟着秦队长开始了漫长的跋涉。沿路我都在琢磨这小半天发生的怪事,想着想着就有些头晕脑胀。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我开始向秦队长发问:“你说那个火麟食盒里究竟装的什么东西?为什么刀疤人非常紧张我们打没打开看?”
(22)
秦队长说:“食盒里的东西你们真的没有看?”
郝班长说:“把盒子交给我们的人临死之前嘱咐过,我们想到事关重大就没打开。那个交给我们盒子的人是谁?”
秦队长说:“他和我都是负责这次抓捕暴乱残余分子的成员。原本我们约定傍晚在石人沟见面交换情报,后来我听到枪声才赶到查魔坟。我猜那个刀疤人是特地为了这只火麟食盒而来,他很可能就是此次暴乱的残余分子之一。”
我忽然想起了冰面之下的那个黑物,又问道:“秦队长,你听说过有一种叫鳖龙的水鬼吗?就是连子弹都射不穿的一种怪物?”
秦队长诧异地说:“子弹都穿不透的怪物?这不肯能!就算再硬的甲壳,子弹也不会被迸飞。”
我说:“那位同志是指着江面里的浮出的黑物死掉的,他死前最后说的就是两个‘鬼’字。我觉得他好像是被那个黑物吓死的,他的死状非常恐怖!”
秦队长连连摇头:“这不符合常理啊!不应该是这样。——看来,找到那只火麟食盒才会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顿了顿又说,“这只盒子就像一个口令,只要揭开它的盖子,真相差不多就会浮出水面。”
秦队长说到“口令”二字,我记起刀疤人此前问过的一句话。我说:“秦队长,有一句‘万山深锁’的口令你听说过吗?”
(23)
“万山深锁?”秦队长摇了摇头。
我说:“刀疤人曾经问过交给我们食盒的同志说没说过这个口令,他除了对我们看没看过食盒里的东西很紧张以外,似乎对这个也很担心。”
秦队长说:“基本上所有的口令都是两句,一问一答,既然他知道头一句,那么第二句他也应该知道。我想他不过是想试探试探你们,还好你们说不知道,不然他一定会下黑手。”秦队长说完之后摘下帽子,他掸了掸上面的积雪后眉头紧蹙,“万山深锁?口令?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秦队长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之中。
我们在午夜的时候走出了黑松林。秦队长在辨别方向后说:“事情越来越蹊跷了。按常理刀疤人拿了食盒之后应该返回城里才对,可是依目前他行走的方位来看,明显是背道而驰——他现在是往崇山峻岭的无人区里走。”
郝班长说:“再往前头就是三岔岭,那里全是原始的老林子。要说人嘛,也有,不过那都是些刀口舔血的种儿。那里有一支绺子,报号‘震江龙’,当年参见抗联的队伍跟着杨靖宇杨司令打过小日本子。咱八路军来到通化城之后想要收编人家来着,谈了几次这伙胡匪就是不松口,死活也不离开三岔岭。”
我问秦队长:“那个刀疤人会不会是山上的胡匪?”
秦队长说:“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震江龙这伙绺子没有参加此次暴乱。虽说国民党和关东军也曾拉了几伙胡匪参与暴乱,但是这里边没有他们什么事。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很肯能是在静观事态,座山观虎。应该没理由拿走火麟食盒。”
这时候,荒草丛中一座小庙儿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座小庙儿做得有鼻子有眼儿,简直就是一座大庙堂的模型,房脊门窗一应俱全,里边还放了三五个花红柳绿的小人儿,一些褪了色的红布条散落在旁。我忙问郝班长这是什么东西,他看后说道:“这个东西叫仙家楼。在江岸吴老蔫说给江里的鳖龙盖的就是这玩意。一般是供奉五大仙家的,就是胡黄白柳灰。”
“胡黄白柳灰?”我追问道。
(24)
郝班长说:“东北这旮瘩跟别的地界不一样,老百姓都很迷信,说这狐黄柳白灰——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大蛇、老鼠这五种动物,最喜欢修炼成精后与人交道,所以就称它们为仙家,要给它们立上牌位供奉着,以保五谷丰登岁岁平安啥的。有的老乡家里边院套大,就在犄角旮旯里弄这玩意,没那么大地方的人家就跑到这荒山野岭上整一个,然后逢初一十五过来上上香火。大家伙都心知肚明,进山的人看到它们也都拜上一拜,谁也不会破坏。这玩意满山遍野有不老少,待会儿估计你还能碰到。”
我们交谈的时候秦队长一直没有搭话。他蹲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看样子像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凑到近前后看到雪地上有一个尿坑,尿坑的周围散落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尿渍。我忙问秦队长:“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秦队长说:“你看这片尿迹的颜色,深黄里带有一点血红。看来,刀疤人真是病得不轻!咱们必须再加快些速度,他如果强行赶路恐怕真的活不过今晚。现在他还不能死掉,好多事情我们还需要从他口中得知答案。”
事不宜迟,我们按照秦队长的指示加快追踪步伐。大约在凌晨两点左右,我们循着刀疤人留下的脚印来到一爿破落的庙堂之前。这座庙堂孤零零地堆在积雪之中,它的后边是一座矮矮的小山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打第一眼看到它时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慌,该如何形容呢?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指由嘴巴往咽喉里伸,向下。
秦队长命令我和郝班长原地待命,他则轻手轻脚前去侦察。待回来之后,他判断刀疤人就在此庙之中。秦队长的理由是,刀疤人的脚印就消失庙门口。只是,现在这座庙堂屋门紧密,我们从外边根本无法看清里边的情况。秦队决定破门而入。我和郝班长荷枪实弹,异常紧张地跟在秦队长身后。秦队长边走边嘱咐我们:“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许开枪!”
(25)
我们按照秦队长的指示来到庙门之外。天上的大雪这时已经停歇,但是老北风依旧呜呜的舔地呼啸。就在秦队长的手指将将触及门板之时,庙门兀自“嘎呀”晃动的两下,紧接着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原本关闭的庙门居然瞬间敞了开来!
一阵阴冷的煞风汹涌扑面,它们由黑洞洞的庙堂里边冒出来,把我整个身子穿了个透心凉。我们三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深怕庙堂之内的神枪手对我们进行突然袭击,可是,我的耳朵里除了风声以外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大约五分钟过后,秦队长冲着漆黑的庙内喊道:“把枪扔在地上!你被包围了。”
——没有反应。庙堂之内静得跟死了没什么两样。秦队长盯着我看了两眼后,目光缓缓移动到还在“嘎呀”晃动的门板,这时候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身子猛然间冲入黑洞洞的庙堂之内,幽暗里传来了他一声吼叫:““你们俩赶紧从后面包抄,这庙还有其它的出口!”
我和郝班长不由分说蹚着厚厚的积雪绕到庙后,但是我们在查看雪地之后并未发现任何脚印,雪地上有的,只是一些小动物留下的踪迹,薄薄地贴在表面。墙上唯一的窗子是敞开的,秦队长一定是从被风撞开的门板上想到这个出口的——没有穿堂风的庙门根本不会自己打开。我又怕刀疤人会沿着窗子藏到屋顶,连忙和郝班长攀爬检查,光光的屋顶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藏匿的可能。既然刀疤人没有从窗子逃出,也不再屋顶,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还在庙堂之中!
等到我和郝班长冲入庙堂之时,秦队长已经点燃了神龛上一根残余的蜡烛。借着微弱的光芒,我们四周查看,但是——却没有刀疤人的踪影!我简直惊呆了,一个平白无故的大活人怎么会消失了呢?
(26)
这间狭小的庙堂尽收眼底,除去一副糟朽的案台,就只剩下供奉的神像,根本就没藏身之地。神像之中?不可能!这座神像虽说有一个人多高,但削瘦得像片柳叶,怎么会装下一条汉子?郝班长跟我一样也在拼命地寻找各种可能性,他甚至用枪托掘起了地面。秦队长则握住了他的手腕说:“没用的,你们进来之前我已经都看过了,他确实不在这里。”
我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上叠。我向秦队长提出质疑:“怎么会?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像水一样蒸发了呢?我们明明沿路跟着他的脚印才到这里的啊!还有,仙家楼旁边那片尿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队长满面费解。我看到他眉头紧锁,缓缓壅成了一块肉疙瘩。他似乎也被这诡异的事情扰得一头雾水。
烛火嗒嗒闪动。我去仔细观察案台上供奉的那座神像,这才发现它并非佛道一类,到像是一位凡间女子。我指着神像问郝班长:“这上面供奉的是哪位神灵?”
郝班长头也不抬地说:“这是座狐仙堂,供奉的当然是狐仙。”
我又问:“这荒山野岭渺无人烟的,怎么会有一座狐仙堂?而且还有一根残余的蜡烛?这不符合常理!谁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拜狐仙?”说到这里我心里有些害怕起来,难道真的是狐仙野鬼在作怪?不然,刀疤人就算有万般本事也绝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郝班长说:“这里有一座狐仙堂没啥稀罕的。你是南方人,不会晓得这旮瘩发生了啥。东北地广人稀,当年从关里逃荒的乡亲来到这里以后都是各占山头,十里八甸也许就有一户人家。这座狐仙堂八成是就近的人家攒钱盖起来的。后来杨靖宇杨司令的抗联队伍在这旮瘩打游击,日本人为了断掉他们的后路,才实行了归屯并户。这归屯并户就是把山上的散住户都集中到一个村落,方便管理。有些乡亲难免恋旧地回来烧把香,这没啥大惊小怪。”
(27)
郝班长虽然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胆颤。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而且又是在荒山野岭的狐仙堂里,这根本由不得我往别的地方想。我缓缓绕到狐仙像身后,由于火烛照射的光芒所限,刚刚在搜查庙堂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狐仙像的身后还挂着三道黄纸。黄纸上各画了一些稀奇鬼怪的符号,它们的下端垂在狐仙像底座,一撮纸烬散落在旁。
我把郝班长叫过来指给他看,他端量的一会儿才说:“这是一种符咒,俗称‘聚魂码’,通常家里的孩子受惊后睡不着觉,就请村里的大萨满画一道这玩意,说是能聚魂祛病。”郝班长说到这里,突然冒出了一句,“奇怪,‘聚魂码’不应该出现在这旮瘩啊?”他嘶了一声,“难道?难道?”
秦队长接过郝班长的话茬:“难道什么?”
郝班长喉结攒动了两个来回。他的眼睛盯着三道“聚魂码”缓缓上移,最后嘴巴竟然拉成了一个大洞。我猛然抬头向狐仙像顶端望去,那上面,正有一张呲着牙怪笑不已的脸!
(26)
这间狭小的庙堂尽收眼底,除去一副糟朽的案台,就只剩下供奉的神像,根本就没藏身之地。神像之中?不可能!这座神像虽说有一个人多高,但削瘦得像片柳叶,怎么会装下一条汉子?郝班长跟我一样也在拼命地寻找各种可能性,他甚至用枪托掘起了地面。秦队长则握住了他的手腕说:“没用的,你们进来之前我已经都看过了,他确实不在这里。”
我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上叠。我向秦队长提出质疑:“怎么会?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像水一样蒸发了呢?我们明明沿路跟着他的脚印才到这里的啊!还有,仙家楼旁边那片尿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队长满面费解。我看到他眉头紧锁,缓缓壅成了一块肉疙瘩。他似乎也被这诡异的事情扰得一头雾水。
烛火嗒嗒闪动。我去仔细观察案台上供奉的那座神像,这才发现它并非佛道一类,到像是一位凡间女子。我指着神像问郝班长:“这上面供奉的是哪位神灵?”
郝班长头也不抬地说:“这是座狐仙堂,供奉的当然是狐仙。”
我又问:“这荒山野岭渺无人烟的,怎么会有一座狐仙堂?而且还有一根残余的蜡烛?这不符合常理!谁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拜狐仙?”说到这里我心里有些害怕起来,难道真的是狐仙野鬼在作怪?不然,刀疤人就算有万般本事也绝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郝班长说:“这里有一座狐仙堂没啥稀罕的。你是南方人,不会晓得这旮瘩发生了啥。东北地广人稀,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