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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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引着他穿过了两扇高大的玻璃大门,进入一个大门厅。地面可能是原有的,用原木铺成的,经过打磨,亮晶晶的,铺了三四块地毯,在滑溜溜的地面上代替了踏脚石。
右面远处,一架木制楼梯蜿蜒向上伸去,从下到上盖着一条厚厚的哔叽地毯,地毯用老式的黄铜夹条固定。墙壁涂成深乳白色,一个巨大的红砖壁炉仿佛占据了整个右侧墙壁,到处是绘画,带着巨大镀金画框的油画,只能是坦普斯塔祖先的画像了。
“请这边走。”她拥着他,就像骑士在拨动坐骑,穿过两扇高大的门,走到一间又长又低的接待室,这里装饰得十分优雅,家具大多是古香古色的。
在一个角落,从地面直到天花板,矗立着一个漂亮的三角柜,上面摆满了皮面精装书。
房间中央是一张狭长的餐桌,可容六人进餐。每把高背椅前面摆放着全套餐具,闪闪发光,其中有银器和精美的瓷盘,每一件都饰有镀金盾形纹章。
邦德想,这是坦普斯塔家族的纹章。他环顾四周,这里的墙壁也装饰着绘画:
主要是坦普斯塔的先祖们的画像,也夹有古怪的艾勒格里科的作品,还有一幅是坎那莱托的作品,画的是威尼斯风光。
餐桌上安排的是熟肉冷盘,用普通配方制作的沙拉,填了馅的西红柿和鸡蛋。在近旁,上菜桌上摆满了酒瓶,安吉罗熟练地拔掉了两瓶香槟酒的瓶塞。他太太为五个玻璃杯斟满了酒,然后送过来。
“喔,欢迎到我们家做客,詹姆斯。”安吉罗举起玻璃杯,坦普斯塔家族的核心人物也都加入了这个欢迎的举动。
他们对菜肴的简单表示歉意。吃饭的时候,谈话主要集中在坦普斯塔家族和它那漫长的波澜起伏的历史上。安吉罗讲了一个关于艾德芒多·坦普斯塔的故事,在1446 年,他曾经当过教皇卡利特斯特三世的贴身护卫,这是博尔吉亚家族第一位真正重要的人物。艾德芒多曾经在一次暗杀阴谋中救过教皇的命,因此理所当然地得到一大笔奖赏。还有人传说,因为此事他得到了教皇抛弃的几个情妇,但是他把金钱藏了起来,他就是用这笔资金建造了坦普斯塔别墅。
邦德问到他们在罗马的宫殿。
“哦,那是另一回事儿,”露伊齐谨慎地说,他太太乔丽安娜说,她更喜欢这个别墅,而不喜欢罗马的那个住所。“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在威尼斯的小房屋。”她向邦德微笑着,仿佛给他投去一个信号。事实上,在整个午餐当中,她一直向他暗送秋波,她偷偷送去的眼色很容易被翻译成苦心经营的邀请:用目光和形体语言印刷和投递的邀请信。
午餐进行了仅仅一个小时。然后安吉罗把他那杯巧克力奶油冻推到一旁,说道:“我认为这是太太们退席的时候了,这样我们就能谈论正事了。
请上咖啡,玛利亚。”
他太太有些嘲弄地鞠了一躬,离开了,很快端着咖啡回来了。乔丽安娜随着她弟妹走出房间,向邦德投去最后一道暗中燃烧着火焰的目光。他想起了苏凯提供的关于她的信息:……乔丽安娜本应该和她妈妈在一起过两个夜晚。可实际上,我看到她和他一起从狂欢节的人群中走出来。你知道那个狂欢节,规模不大,但很雅致。在吉欧利亚大街,我想这是个挺有趣的地方。
乔丽安娜显然是在发出邀请。或许她的行为还有另外的含义?乔丽安娜这个捕人的陷阱,等待着某个像他这样的人。
斟满了咖啡,坦普斯塔家的兄弟俯过身来,他们的面孔表明,有一件紧迫的事情要谈。
“我们听说,当我们的继母非常可怕地死去时,你在杜勒斯机场。”
“是的,太可怕了。你们失去了一位非常漂亮和与众不同的年轻继母,正如我失去了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一样……”
“而且还是一位情人,”露伊齐说,他的声调变了,毫无疑问地变得令人不快。
邦德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失去了一个情人。”
“我想是许多情人中的一个吧,詹姆斯,”安吉罗插进来。
“是她的许多情人,还是我的?”
“两者都是吧。但是你是最可爱的一位。她曾经不厌其烦地谈到你。你们共同经历过危险,她认为你是个特工……”
“我为政府工作,”邦德冷冷地说。
“她开了一点玩笑,”露伊齐又说道。“她每次说到你都带着无限的柔情,而且说你是一位爱她的间谍。”
“‘那位爱我的间谍’,她常常这样说。”安吉罗没有微笑。“因此,你到底是不是英国间谍。詹姆斯·邦德?”
“应该说我是个解决麻烦的能手。”他想,就是这样吧。现在他必须配合托尼·尼库莱提和艾迪·拉勃一起出牌了。
“你在飞往堪萨斯城的班机上遇到了我们可爱的托尼,这似乎是个巧合吧。你去那儿也是解决麻烦吗?在解决麻烦时,你干些什么呢,詹姆斯?我们知道这很重要。”
“我为英国政府完成各种任务。此时此刻,我正在追踪与毒品走私有关的线索。侦查一个团伙把毒品从哥伦比亚运到美国,再通过欧洲运往联合王国的路线。”
“啊!”露伊齐突然一声叫喊。
这是他们安排的掩饰手法。如果坦普斯塔家的人和被称为COLD 的叛逆组织狼狈为奸,他们推论道,这个家族就应当和毒品离得远远的。
“而且你还在协助调查与布赖德波雷航空公司爆炸有牵连的恐怖事件?”
“是的。我在杜勒斯机场停了不长时间,向伦敦做了汇报。事实上,有证据表明你们在财务上与布赖德波雷有瓜葛。”
露伊齐点了点头,安吉罗说:“这是事实。如果哈利·布赖德波雷因为此事——英语怎么说?——这种懦弱的爆炸而破产,我们将受到非常沉重的打击。这不是好事。”
这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然后露伊齐向前俯过身来,“就是这样,詹姆斯。我们尊重你。我们尊重你和苏凯的友谊,但是我直言相告吧,我们还在担心你。在这次飞往堪萨斯城的班机上,你什么时候遇到托尼的。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乘这次班机吗?”
“你可以问我,但是我不能全部告诉你,露伊齐。我去和一个有门路的人见面,他有信息带给我。”
“关于哪方面的信息?我希望不是关于我们的。”
“只要你们没有往那儿投资,然后回来搞毒品走私,就与你们无关。”
“你认为我们可能参与了那种生意?它们是世界的慢性死亡,这些毒品。它们是破坏平衡的因素。它们在美国引起一场战争。它们造成了日益增多的暴力犯罪。你认为我们会卷入那类事情吗?我们是生意人,詹姆斯。”
“我并没有对你们进行任何指责。除去认识苏凯,除去在她被谋杀的时候到现场去过,我只知道你们是生意人。我还知道你们是在会引起孩子们愤怒的情况下欢迎她进入你们家族的。”
“你是指苏凯嫁给了我们年老的父亲?”
“当然。我要提醒你们,有些人已经查阅了你们家族的历史——他们知道你们是布赖德波雷航空公司的投资者——他们对苏凯的惨死困惑不解。他们怀疑家庭财产在其中起了作用。”
他俩坐在那儿像两座雕像,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们的眼睛抑制了莫名其妙的微笑。
“告诉他,安吉罗。”露伊齐打破了沉默。
“苏凯是我们的父亲一生中最得意的人,詹姆斯。他在老年仍然是个强壮、有生殖力的人。人们常说:‘啊,这个人就像《圣经》上的大卫王。’大卫王找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到他的床上,为他取暖。我忘记了她的名字……”
“阿比沙格。”邦德回答道。
“什么名字没关系。但是,事情并非如此。在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真正的感情。他们也有肉体上的享乐,我向你保证。是的,有些时候我们会稍微有一点嫉妒,因为苏凯的确是称心如意的,爸爸占了便宜,而她也占了他的便宜。在英语当中他们怎么说?这是春天的浪漫,还是秋天的浪漫?”
“可能就是这样吧。”
“告诉他发生的真实情况。告诉他关于钱财的事。”露伊齐简洁的英语出了点儿毛病。
“好吧。我要告诉你一些除了我们自己和律师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事。当她接受爸爸的建议时,苏凯坚持要订个婚前协议。如果他去世了,她不要他的任何金钱。他们就是在这间房间里一起坐着。爸爸,苏凯,露伊齐和我,还有几个律师。协议规定他去世后,她不继承任何财产。”
“但是,她继承了……”邦德开始说,安吉罗抬起一只手制止他。
“他们是在罗马结婚的。在举行婚礼前的夜晚,老爸爸把我们召到他的书斋去,他在书斋里度过了许多时光。我们到了,一起去的还有我们的太太们,几个律师也在场。当着我们的面,他把婚前协议烧了,而且立下了新的遗嘱,这保证她像坦普斯塔家族的成员一样可以得到继承。这是公平和公正的。遗嘱得到了同意,我们所有人都同意了。”
“你们的太太也同意吗?”刚说出口,邦德就觉得这太轻率了。
“坦普斯塔家的女人总是和家族首脑保持一致。她们必须同意,而且她们确实同意了。在此之后,她们没有任何口角。在他临终之际,爸爸告诉苏凯已经做了些什么事,而她由于婚姻关系,作为坦普斯塔家的成员,就应当遵守这个遗嘱。你理解这个吗,詹姆斯·邦德?”
他点点头,“我懂。”他大声说道。“这常常使我感到惊异。一个意大利古老家族的荣誉和亲密关系。”
“喂,你现在看到这个遗嘱生效了。说实话,我们为苏凯的死感到悲伤,这就是我们希望看到你的原因之一。詹姆斯·邦德,我们怀疑你的诚实。我们仍然存在着小小的怀疑,很小的怀疑,我说这句话是代表我们两人的。”
“举例来说,你遇到托尼的事就值得怀疑。”露伊齐几乎是在耳语。
“你是个解决麻烦的能手,詹姆斯。这是为了你们的政府。难道你从来没有受雇于别人吗?”
“为了什么目的呢?”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去查找杀害我们继母的凶手,或几个凶手。苏凯的谋杀者。”
“你们不必雇佣我去做这件事。”他平静地说。“我已经开始对他们进行追踪了。”
“你已经开始了?”露伊齐说话的声音仿佛他挨了蜇一样。
“你已经掌握了某些线索?头脑中有了某个目标?”安吉罗的声音上升了一个音域。
“那倒不见得。还没有呢,但是我正在进行调查。”
“如果你发现了他们或能把他们带到我们这儿来,你就能得到一百万英镑。”
“我不需要这钱,但是你们如果有什么想法……”
“我们也许已经有了想法。”安吉罗又平静下来。
“是吗?”
“他是个美国人。是一位退役将军,他离不开指挥士兵的生活。苏凯认识他。她三次拒绝了他的求婚。他是个暴躁的人,我相信这件事就是他干的。”
“他仍然喜欢指挥士兵?”
“布鲁图斯·科雷将军,已经退役。一个真正的美国英雄,他一直希望施展身手,因此他有自己的私人军队。”
“不是我们经常听到的那些民兵吧?”
露伊齐做了个鬼脸表示轻蔑,而安吉罗则继续说,他的言语中处处流露出厌恶。“不,不,不是民兵。就是实战演习。老士兵们集合在一起,使用真正的武器。当他最初参加美利坚合众国陆军的时候,科雷将军是个富翁,他出身于一个更为富有的家庭。现在他已经退役三年了,在爱达荷州高山地区一个大兵营似的地方生活。
“和他在一起的有几百名男女,他们受雇于他,现在都退役了,可是都跃跃欲试——这是我说的——要去指挥士兵。他有一笔钱财投资于军火和设备上。他已经从俄国和某些旧日的卫星国购买了一些军事装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发现他有任何目的或目标,不过他曾经公开声明,如果那位总统需要他和他的军队,他会提供援助。”
“他一直都指挥士兵吗?”
“大部分时间。但是他会定期离开,到外面,到各处走走。比如,到纽约,洛杉矶这类的地方。到各个城市,他和他们最优秀的人去饮酒,嫖娼。
他刚刚对苏凯设下了包围。”
“那我怎样才能和这位将军接触呢?”
“你到爱达荷。华盛顿州的斯泼卡纳的机场离那里最近。我建议你租一辆轿车,打电话给他。安排约会。”
“把电话号码给我。”他从夹克衫的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皮笔记本,当安吉罗说出这些号码时,他记在上面。
“如果你调查他,就给我们帮了大忙,詹姆斯。他是反复无常的,当苏凯最后一次拒绝他的时候,他曾威胁过她。”
“我们希望看到他为了谋杀她而受到起诉,”露伊齐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