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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佐野洋推理作品集-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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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黄昏时分,大夫会不会出诊去不在呢?我原本担忧这一点,结果,幸好楠浦医师在诊所。 
  候诊室里只有一名小学生在那里边看漫画边等着。 
  我站到挂号处视窗前,拿出保险证。 
  “您是要挂初诊,是不是?” 
  身着白色衣服看似气质颇佳的中年女性望一眼我的脸说。依年龄来看,她就是有药剂师执照的春江夫人吧?她的一双明眸着实美丽。她好像没有化妆,只擦着口红,而这接近大红的颜色在白衣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好看。 
  “我是路过此地的,胃突然痛起来……” 
  候诊室里的这名小学生好像已经诊察完毕,正在等着拿药。 
  我立刻被请进诊察室里。 
  楠浦医师和我看过信后想像的样子相去不远。他的头发又黑又浓,因打高尔夫球而晒黑的皮肤看起来非常健康。他的体格之好使人想像学生时代的他曾经是个运动健将。 
  “您是……” 
  楠浦氏职业性地瞟一眼病历,正视着我。 
  “说老实话,我是为这封信而来的。” 
  我从口袋里取出了这封信。 
  “啊……” 
  楠浦氏的表情上有明显的反应。半晌,他望着信封有些目瞪口呆,后来又把视线落到我的脸上。 
  “这是大夫您……” 
  楠浦氏默默点一下头,接着将惶惑的视线移到药房的方向。 
  春江夫人这时刚好拉开隔着药房和诊察室的布帘进来。 
  “冒昧得很,您不是写推理小说的佐野先生吗?” 
  夫人以柔和的口吻问我。 
  我使用的是文艺美术国民健康公会发行的保险证。写在上面的当然是我的真名,不过,此外还有填写笔名一栏,在所属团体这个栏写的是“推理”两个字。 
  “原来如此。我读过好几部您的大作哩。我记得您很早以前的作品有一篇是描写一位女医师被要胁的故事,对吗?” 
  “晤,你说的是我在一本妇女杂志上发表的……?” 
  我为她的发问感到讶异。春江夫人指的应该是那篇《消失了的诊断书》吧? 
  难道这只是偶然吗?我有了受到夫人挑战的感觉。 
  我和楠浦氏都碍于夫人的视线,彼此装着患者和医生的样子。 
  楠浦氏趁夫人回药房的时间,很快地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7点,车站前‘搭巴克’咖啡馆见。” 
    
5

  楠浦氏于7点10分时来到“搭巴克”咖啡馆。来的时候,他穿的是和服。 
  “您能离开诊所吗?” 
  “不要紧,我的诊所开到6点,有急诊病人时,我太太会打电话到这里来。” 
  “那……夫人知道我和您在这里会面罗?” 
  “不,我喜欢这里的咖啡。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散步,顺便到这里来坐坐。” 
  或许是穿着和服的关系吧,楠浦氏的情绪比刚才缓和许多。这也说不定是他已下定决心,准备向我透露一切的缘故。 
  事实上,我对他有些内疚。因为落合就坐在楠浦氏背后的座位上,正在耸耳倾听我们的对话。我是在落合的协助下才找到楠浦氏的,他要求这样做,我还能拒绝吗? 
  楠浦氏的谈话和来信内容没有多大的差异。起先他不肯说出那位女性的名字。到最后还是说出来。违反医师法这一条条文(禁止未经诊察之治疗等)是科以罚款,因此公诉时效为三年——这是因为他听到我这样的说明而有所安心的缘故吧? 
  这位妇女名叫樱井美保,当时在新宿一家酒吧当女招待。楠浦氏在一次医师会聚餐后,和同行医师们一起到这家酒吧喝酒和她认识的。 
  “人的心理实在很妙。发生那样的事情后,我因为心里有点害怕,所以和她分手了,可是,说句不怕见笑的话,我还是留恋着她的。我甚至有时候还会梦见她哩。” 
  “你后来一直都没有见过她吗?” 
  “是的,我很关心她现在怎么样。这当中我到过她的公寓一次,不过,她已经搬走了。” 
  莫非楠浦氏寄信给我,目的是要我帮他找樱井美保?——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怀疑。 
  她当时居住的公寓在N区的边缘地带。是一幢叫做“圣庄”的木造二层建筑。樱井美保的房间是二楼二十四号房,而要挨过楠浦氏的男子住的是二十五号房。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不甚清楚——楠浦氏说。 
  “您真的不记得吗?”我追根究底地问道。 
  “好像是山田,也好像是田中,反正是很普通的姓。越是普通的姓越记不牢。” 
  “大夫,让我问一件事情。您在这几年当中开过的死亡诊断书共有多少件呢?” 
  “这……大概一年不到十件吧?” 
  “这些患者的名字您都记得?” 
  “因为病历表是一定要保存的,所以不难查出来。” 
  “如果我举出一个人的名字,问您有没有为这个人开过死亡诊断书,您答得出来吗?” 
  “是不是我的患者,我都有记忆。佐野先生,您有意着手调查,是不是这样呢?” 
  楠浦氏突然露出不安的表情来。 
  “我确实有这个意思,因为这件事情引起了我的职业性兴趣。不过,我会留意不让您受到牵累的。” 
  “晤……如果有机会见到她,请您替我问候一下行吗?虽然她可能有了新的男人……”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替您问候一下。” 
  “那我这就告辞了。” 
  看他走出店外后,落合这才移过来坐。 
  “下一步棋准备怎么走呢?” 
  “我们来查遍N区内所有的户政事务所,找找附有楠浦氏所开的死亡诊断书和死亡申报。” 
  “这恐怕不够吧?因为死亡申报不一定在N区内办理。而且楠浦氏不是说开过一式两份的诊断书吗?依据规定,死者在他县市去世,就必须提出两份死亡申报书,因此,我猜测两份死亡诊断书是被用在这一点上的。相反,本籍在东京市的人在他县市死亡时也要这样。所以,我们说不定非查遍全东京市所有的户政事务所不可。说得极端一点,本籍千叶的人在神奈川被杀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说的也是。” 
  “不过,我也不完全同意他的看法。” 
  落合说的话确实也有道理。事实上如他所说也不一定。可是,歹徒将这份诊断书向N区内的户政事务所提出申请,这样的可能性不是说绝对没有。白跑就白跑,设在几个地方的户政事务所还是值得跑一跑——这是我的想法。 
  可是,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好意思张口呢?他帮助我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让他花很大的劲跑这么多地方查的结果,要是成不了新闻材料,这不是对他交代不过去吗? 
  “不管怎样,我明天早上去见见这个女人。”落合说。 
  “可是,她不是早已从‘圣庄’这家公寓搬走了吗?” 
  “要查这样的事情还不简单?我到‘圣庄’去的时候,会顺便把当时住在二十五号房的这对夫妇的真名查出来的。然后再调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会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哩。我想这或许比跑各地的户政事务所更有效……” 
  “那就劳你驾罗。如果有重大发现,请立刻打电话通知我行吗?我应该在家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没有多大把握。落合说的调查身边关系谈何容易?随便问问就查得出来的事情,警方不早就办了吗? 
    
6

  翌日,我把客人送走回到书房时,落合正好打电话来。 
  “事情有点奇怪。您请出来一下行吗?”落合说。 
  “事情奇怪……你说怎么奇怪呢?” 
  “樱井美保死了。而且开死亡诊断书的是楠浦大夫。” 
  “什么?” 
  人的心理机能说来也够奇妙。?那间我想起楠浦说的那句话:“如果有机会见到她,请您替我问候一下行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依据楠浦的话,他在那桩胁迫事件后不久就和樱井美保分手,以后从来没有见过她。 
  “喂,喂!” 
  落合连连喊了两声。 
  “哦,对不起。那……写在诊断书上的是什么病名呢?” 
  “心肌梗塞……” 
  “哦?……我知道了。那我们在哪儿见面呢?” 
  “到报社支局来行吗?我正在向支局长报告经过哪。” 
  挂断电话后,我有一些兴奋。这是一种令人欣然的兴奋。全身平时休息着的神经顿时苏醒,等待着大脑中枢的命令——我有这样的感觉。 
  由楠浦署名的诊断书,而且是心肌梗塞。这就是那张诊断书,还错得了吗?那张诊断书果然被用上了。而且被害者是楠浦过去的情人。这般推理小说式的材料还不令我兴奋吗? 
  来到报社支局时,看见星谷和落合正在一起吃饭。 
  落合的调查结果如下: 
  这一天上午,落合首先到“圣庄”公寓问了管理员樱井美保迁移的新地址。幸亏管理员是个做事仔细的人,他有本记载得很详细的登记簿。 
  她移转的新地址是在目白的第二M公寓。 
  落合来到目白区公所,查了樱井美保的户籍登记。 
  结果,他发现樱井美保已于1965年9月间死亡。 
  “听到这件事情时,我着实愣住了。当时我虽然感到迷惘,但也觉得有些蹊跷,于是拜托户籍股长把当时的死亡申报档找出来给我看看。结果发现这张死亡诊断书是由楠浦信吾开的。我当时一颗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哩。” 
  “死亡申报手续是由什么人办理的?” 
  “申报的是一个叫做小山静子的人。依据户籍资料,这个女人大约一个星期前把户口报到樱井美保的住户成为同居人。可是,樱井美保死亡后不久,她又把户口迁回原来的住址了。” 
  “这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小山静子原来的户口报在品川。我已经叫人去调查了。”星谷回答说。 
  “这的确有点蹊跷。”我说。 
  依据户籍法规定,不论是谁提出申报死亡,都必须是与死者同居的家人或其他同居人,以及房东、地主、房屋或土地管理员等。小山静子作为一个同居人申报,于法并无不合,所以区公所才受理。小山静子于樱井美保死亡的一个星期前,把户口迁来成为同居人,这不意味什么吗?莫非这是以到时候要提出死亡申报为目的而设的户口? 
  “我认为这个蹊跷可大呢。第二M公寓当时的管理员现在还在。据他说,他是看到遗体被搬出来才知道樱井美保死了。” 
  “遗体是由什么人搬运的?” 
  “好像是小山静子委托的殡仪馆的人。” 
  “管理员当时难道没有产生怀疑吗?” 
  “这一点我也问过。不过,他说,既然有医生的证明书,应该没有什么不合手续。即使心里有所怀疑,也不宣扬出去以免破坏公寓的形象——我想这才是他的本意。高级公寓在当时已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到处林立,许多地方都苦于租不出去,管理员当然不愿意看到公寓的形象受到破坏吧?不在公寓举行告别式,他还为这一点暗中沾沾自喜哩。” 
  “管理员见过小山静子吗?” 
  “是的。听说报过户口后,她曾经带着饼干到管理员室去表示了一下意思。她当时说的是以后偶尔要到这边来住。管理员说难得见到这般懂规矩的人,还暗暗赞许过她哩。我看她这是笼络管理员。” 
  “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呢?” 
  “听说是在银座开时装店的设计师。是个30岁出头的女人。”落合边看记事簿边说。记事簿上写有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字。一个上午就查出这么多事情来,他真是比我想像得更勤快而能干的记者吧? 
  “殡仪馆的人怎么说呢?” 
  “都过了三年,这些人的记忆不太清楚。因为他们的任务只在把遗体放进棺木里,用灵车运到火葬场嘛。把骨灰带回家乡举行葬礼——这是住在东京的外地人的习俗,所以这些人自然不会有怀疑。要是他们拿到额外的小费,这就更难说了。” 
  这时,星谷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我是星谷。……什么?……哦,知道了。好,你赶快回来吧。” 
  星谷听电话时并没有记录,后来又粗鲁地挂上话筒。 
  “是山内打回来的,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听说这个小山静子以前是和被害者在同一家酒吧工作的,现在已经结婚。她说从来没有把户口迁到这样的公寓过。这一点,不管到警局或法院,她都敢发誓。而且这个女人今年才26岁。” 
  “那……” 
  落合站起来说:“莫非有人冒用她名字,办理户口迁移手续后又到管理员处打招呼?” 
  “可能。总之,日本的政府机关采取的是形式主义,只要档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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