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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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却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苏公呵呵笑道:“这厮为何深夜送书?为何隐匿送信?且信笺字迹歪斜,分明是有意为之。”孟震诧异道:“有意为之?为何这般?”徐君猷思忖道:“莫不是我等熟悉此人?惟恐我等辨认出字迹来?”
苏公摇摇头,道:“此人行踪如此小心谨慎,想必是有所顾忌,惟恐身份并行踪暴露,招惹祸事。”徐君猷一愣,奇道:“招惹祸事?甚么祸事?”苏公眯着眼睛,摇摇头,喃喃道:“玄机便在书卷中?”徐君猷思忖道:“他那祸事玄机便在书中?”苏公微微点头,幽然道:“正是。”孟震摇摇头,笑道:“他何必费此周折?若是徐苏二位大人未能悟出玄机,岂非误了他事?倒不如直接道来便是。”苏公摇摇头,思忖道:“或许连他也不知玄机所在。”徐君猷猛然醒悟,道:“苏兄说的是。这厮知晓书中藏有玄机,却不知是哪一卷,冥思苦想甚久,但依然未曾悟出半点眉目来,甚是沮丧。或许这厮闻得苏大人目达耳通,善解玄机,故出此计谋。”
孟震思忖道:“以徐大人之见,这书中会隐藏甚么玄机?”徐君猷捋着胡须,淡然道:“古人云:财帛动人心。徐某猜想,这书中或许隐藏了甚么财宝玄机。”孟震闻听,精神振奋道:“故而那厮非常小心谨慎,惟恐走露风声,招惹来事端。”徐君猷点点头,把眼望苏公。苏公眯眼捋须,思忖不语。徐君猷笑道:“苏兄有何高见否?”苏公幽然道:“徐大人不觉得此事来得有些蹊跷吗?”徐君猷问道:“有何蹊跷?”苏公淡然道:“他信笺中写道:徐、苏二大人。他怎知我在大人府上?”徐君猷蹙眉道:“这厮定是暗中跟随我等,故而知之。”苏公不驳,又道:“苏某以为,昨夜遗书、今日送信,与昨日白骨案隐有关联。而其中的角儿便是焦明月!”
徐君猷思忖道:“我等可否如此假想一番:焦明月进京赶考归来,无意中得到了一批金银财宝。焦明月孤身一人,不便携带财宝,便将财宝隐藏在某处,又恐忘记,便将藏宝之地隐在书卷中。后来,突然发生变故,或是走露风声,焦明月被人杀死,这批财宝究竟隐藏在何处,无人知晓了。凶手,或是其他知情人,悟出焦明月随身书卷隐有玄机,苦想两年而不得结果,万般无奈,只得暗施计谋,欲假苏大人之才智,破解玄机奥妙。”
苏公双眉紧锁,道:“或如徐大人所言:遗书送信之人极有可能便是杀死焦明月的凶手,而且很可能便是黄冈县衙中人!”徐君猷一愣,疑惑道:“黄冈县衙中人?”苏公点点头,道:“白骨暴露,不足为奇。但随同骨骸的那方砚台被苏某藏匿,直至黄冈县衙花园闲谈时方才取出,告知诸位,其上‘焦明’字样或是线索。不想夜间便有人送来‘焦明月’字样的书卷。二者岂非过于巧合了。唯一之解释,幕后主使便是知情者之一!”孟震思忖道:“苏兄所言有理。白骨一案,当由黄冈县衙查断。那厮为何将书卷遗落在黄州府衙,又投信与徐、苏二位大人?其字迹怪异,分明是怕徐大人将信与舒县令看,从而被舒县令辨认出来。”
徐君猷点点头,道:“既如此,我等不必再查户籍了,且去看那书卷中究竟隐藏了甚么玄机?”孟震连忙附和。众人出了架阁库,来到府衙二堂,徐溜唤人将书卷取来,置于案桌之上。苏公将七卷书逐一摆放,分别是《周礼》、《诗经》,《孟子》、《论语》、《韵法必备》、《诗赋大全》。三人站立桌前,各自思索,玄机究竟会隐藏在哪一卷书中?徐君猷以为,必是焦明月最喜好的那一卷。孟震苦笑道,今焦明月已死,又怎知他最喜好哪一卷?徐君猷淡然笑道,且看哪一卷脏旧且破,便知他平日读得勤读得多。孟震连连点头,只道有理。逐一比较,却是那卷《孟子》为最。
孟震连忙拿起《孟子》,翻阅起来。苏公笑道,若论差异,却是这卷《诗经》。徐君猷不解。苏公翻开扉页,道:“此七卷书中,唯有此卷不曾留下焦明月署名。”徐君猷点点头,思忖道:“或许是他忘记署名了。”孟震道:“读书人好署名,但未必卷卷署名,偶尔不署名之情形亦有之。”苏公点点头,叹道:“亦有道理。但此卷页页有注解、评点,而其余六卷则页面干净,几乎未有点墨。岂非奇怪?”徐君猷点点头,对比翻阅书卷,道:“此非同一人读书之习惯。”苏公点点头,道:“好动笔墨者,必有动笔墨之习惯。两者差异明显,我等不妨猜想,此《诗经》一卷非是焦明月所有。”孟震疑惑道:“或是焦明月缺得《诗经》,便自好友处借得来?”徐君猷点点头,道:“不无这般可能。”苏公幽然道:“东坡窃以为,那玄机或便藏在这《诗经》之中。”徐君猷思忖道:“如此推想,或许是那焦明月无意间得到此书,他并不知晓书中隐藏玄机,但因此书丢了性命?”
苏公点点头,叹道:“如今亦只能推测而已。”言罢,取过那封信笺,细细察看,又凑在鼻子前,嗅了几下,又移步在门口,借着门外光亮察看了一番,皱着眉头,捋着胡须,来回踱步。孟震见苏公这般神色,正待追问,那厢徐君猷急忙示意,休要惊扰。孟震只得生生将话语咽下腹去。不多时,苏公近得门口,唤过苏仁、徐溜,低声吩咐二人如此这般。苏仁、徐溜唯喏,出门去了。徐君猷、孟震甚是诧异,急忙追问。苏公笑道:“到时便知分晓。”孟震白了苏公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厮别无所长,只好故弄玄虚。”苏公只是微笑。
这时刻,门官来报,只道黄冈县令舒牧求见,徐君猷示意苏公,收了书卷、信笺,道:“快快有请。”门官去了,不多时,廊下来得两人,当先之人正是黄冈县令舒牧,另一人却是县衙仵作。二人入得堂来,拱手拜见徐君猷、孟震。徐君猷道:“舒大人辛苦,且坐。”又令侍女上茶。舒牧谢过,落座后便言白骨一案,查遍户籍卷宗、寻访县城郊外,未有“焦明”或“焦明某”者。
徐君猷点点头,道:“此案还得烦劳舒大人细心则个。”舒牧唯喏,道:“此卑职之本分。卑职此番前来,是因仵作勘验骨骸时,发现了一件物什,颇为蹊跷,特来禀告大人。”徐君猷一愣,问道:“是何物什?”舒牧示意身后仵作,仵作上前两步,拱手道:“昨日现场,苏大人再三叮嘱小人,要细细勘验每一根骨头。昨夜小人整理骨骸之时,竟意外发现多了一截手指骨头。”徐君猷又一愣,奇道:“多了一截手指骨头?”仵作点头,自怀中摸出一物,却原来是一方巾帕,展开来看,果然是一小截骨头。苏公急忙上前,拿过巾帕,置于案桌之上,细细察看。徐君猷问道:“怎的会多了一截?你可曾弄得清楚?”
仵作忙道:“回大人话,小人已然复原整具骨骸,十指皆在,并无少缺。只是多了此截指骨,小人诧异,便报知了舒大人。舒大人以为,此事甚是紧要,便来报知大人。”徐君猷思忖道:“莫不是这厮有六指?”仵作摇摇头,道:“其掌骨明显,非是六指。”徐君猷幽然道:“如此言来,这指骨是别人的?”舒牧、仵作皆点头。苏公拈起那骨头,问仵作道:“此骨可是左手食指前节?”仵作道:“小人琢磨甚久,似是左手食指,但小人不敢定论。”
徐君猷思忖道:“若寻出此手指残缺者,或可觅得白骨案端倪。”舒牧唯喏,道:“卑职即刻赶回,着人寻查手指残缺者。”苏公淡然一笑,道:“苏某倒是知晓一人,正是左手食指残缺。”徐君猷惊诧不已,追问何人。苏公笑道:“昨日诸位皆在场,怎的未曾见得?”徐君猷、孟震、舒牧疑惑不解。苏公幽然道:“便是那田家庄里正田器。”舒牧皱着眉头,思索道:“苏大人此一说,卑职倒是有些记性了。那田器似是残缺了一截指头,但记不清左右手了。”徐君猷问道:“苏兄以为这田器就是杀人凶手?”苏公笑道:“是否凶手,不敢妄言,但至少有些许嫌疑。”
舒牧忙道:“卑职可着人前去将他拘来,严加审问,不怕他不招。”徐君猷瞪了舒牧一眼,道:“无凭无据,焉可随意拘人审讯?”舒牧脸一红,不敢再言。苏公道:“徐大人所言甚是。舒大人可着人暗中监视于他,又可细细查探他断指的原委。此外,又着人查寻其他手指残缺者,万不可错漏凶手,冤枉了好人。”舒牧连连点头,起身拱手道别。出门之时,苏公又叮嘱舒牧,此事不可声张,惟恐打草惊蛇。舒牧唯喏,与仵作去了。
徐君猷复又取出书卷,捧着那卷《诗经》,细细翻阅着。《诗经》,自汉代被儒家奉为经典,又名《诗》,或名《诗三百》,共三百零五篇,分为《风》、《雅》、《颂》三部,徐君猷看那诗句,不由想起当年求学之情形,想当年整卷《诗经》可谓倒背如流,若干年后,再看《诗经》,却如多年不见的老友,竟有一丝说不出的亲切之感。今言这《诗经》中隐藏着一个玄机,倒颇有些新奇。
徐君猷翻来翻去,满纸诗句并更改、注解、评点,无有丝毫玄机之言,不由泄了气,将书卷递与苏公。苏公接过书卷,思忖道:“徐大人若是那隐藏玄机者,会如何隐藏之?”徐君猷思索着,说:“徐某以为,最佳者莫过于利用原有诗句,取其中可用之字,组成玄机秘语。”苏公笑道:“此法虽佳,但需破解引子。引子须设得精巧,譬如数字、图画之类。若引子过易,则人人可破之;若引子过难,无人能破。时日久了,便连引子也失去了,玄机则不可解了。”徐君猷思忖道:“苏兄之意:若此书中隐藏玄机,当有个引子。”孟震道:“这引子或许便是不合常理之处。”
苏公取过一碗茶水,将少许茶水浸湿了数纸页,细细察看,并无异常。徐君猷笑道:“苏兄以为,这玄机或是用药水写成,一旦见水便可显现出来?”苏公点点头,叹息道:“可惜无有图文。”孟震笑道:“无有提示,纵然想破脑袋,亦是一头雾水。”徐君猷点点头,道:“至少应当告知我等,这玄机有关何事何物?”苏公默然无语,一页一页翻阅着《诗经》。
且说苏仁、徐溜出了府衙,往东直奔黄冈县城。原来唐代时,黄州府治所驻黄冈,后改迁至长江边,与黄冈县城甚近。一路之上,两人言语,依苏公之意,仅凭一封信笺要寻出写信人,恁的有些困难。徐溜颇有些疑惑,问道:“苏大人要我等前往黄冈酒肆饭铺中,不知查找甚么?”苏仁笑道:“我家老爷以为:那写信人定是酒肆饭铺的店主,或是伙计。”徐溜惊讶道:“苏大人怎的知晓?”苏仁笑道:“老爷定是从那书信用纸、用墨并纸上油迹推断出来的。”徐溜疑惑不解,苏仁笑道:“老爷常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月晕而风,礎润而雨。”徐溜诧异不解,笑道:“此些与书信有何干系?”苏仁道:“但凡人做甚事,必会留下痕迹;有些事物,征兆微小,但可以依其理推断出来。只要用心去察看、思索,便可见微知著。不过此话说来容易,做来却难。”徐溜连连点头。二人一路言语,到得黄冈县城。
徐溜立在街口,张望四方,一时拿不定主意往哪条街巷。苏仁笑道:“且寻一家饭庄坐坐。”徐溜点点头,但见得前方有一处酒楼,上有黄州名士题写的“肤豢阁”三字匾额,遂与苏仁前往。入得酒楼,一个伙计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二位客爷,且楼上请。”苏仁瞟了那伙计一眼,又看了看酒楼中,约莫七八张桌子,却没有一个客人,心中不由诧异,又扭头看那柜台后,两个伙计正望过来,脸上一丝不可诡异的笑脸。苏仁顿生疑心:“莫非是家黑店?”转念一想,暗笑道:“黑店又怎会开在这热闹市井之中?”
苏仁、徐溜随伙计上得楼来,却见得临西窗一桌有四个食客,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苏仁心中暗笑自己多疑。伙计引二人到得临东窗一桌边,徐溜要了两斤美酒四碟好菜,伙计唱声喏,流水去了。苏仁低声道:“这阁子生意怎的如此冷清?”徐溜也颇觉奇怪,思忖道:“莫不是这阁子饭菜味儿甚差,知情者皆不来吃?”苏仁斜眼看那一桌,四个食客喝得正酣,划拳猜掌,四下未见包袱物什,分明也是本地人。
不多时,伙计端得酒菜上来,徐溜迫不及待倒了一碗酒,喝下肚去,连连点头,道:“这酒却是好酒。”又举筷吃起菜来,又连声赞道:“这菜味儿也不错。”苏仁见那伙计站在一旁,便招手唤他过来,问道:“你家掌柜姓甚?”那伙计笑道:“二位客爷远道而来,不知来黄冈做甚?”苏仁一愣,反问道:“你怎知我等远道而来?”那伙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