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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苏东坡断案传奇-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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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间,北风呼啸,竟自下起细雨来,一时间竟冷了许多。苏公直觉身寒足冷,只得加了件衣袍,夜读至子时,方才熄灯歇息。苏仁自去睡了。约莫子丑时分,却见一条黑影翻墙入得院中,摸索往厢房而来。近得苏公卧室廊下,自背后抽出一柄单刀,正寻思入室行凶。忽觉身后异常,正待回头来看,却已迟矣。

寒夜之中,数条黑影悄然疾行,入得一巷,近得一宅后院。当先一个蒙面黑衣人将手推门,那门随手而开,入得后院,只见院中厢房内尚有灯火,廊下一名家丁,手提灯笼,见着蒙面人,问道:“事情如何?”蒙面人低声道:“大功告成。”家丁大喜,急忙入房禀报,顿闻房内人哈哈大笑。一人笑道:“苏轼呀苏轼,可怜一代名士,竟命丧我手也。”又一人笑道:“苏轼之死,非因其他,只因他聪明过了头,聪明反被聪明误呀。”先一人笑道:“大人所言极是。为官者,当言则言,不当言则不言,甚么当言,甚么不当言,须思量清楚,否则便是死了亦不知由头。”蒙面人入得房来,却见二人正举杯饮酒,急忙上前施礼,道:“拜见二位大人。”其中一人正是尉迟罗衣,笑问道:“事情可干净利索?”蒙面人连连点头。另一人笑道:“如此甚好,人不知鬼不觉。今日之功,权且记下,他日定当重赏。来来来,且取下面巾,饮此美酒。”言罢,端起一杯酒与那蒙面人。

蒙面人双手接过酒来,却不饮下。尉迟罗衣愣道:“怎的不饮?”蒙面人冷笑道:“大人欲杀我灭口?”二人皆惊,面有愠色,尉迟罗衣阴沉着脸,道:“此言何意?”蒙面人道:“大人且饮此酒。”另一人怪异的看着蒙面人,忽然惊道:“你……你……非……你……是……是……”言未尽,急忙拔刀。那蒙面人身法甚快,早拔出钢刀,砍翻旁边家丁,一脚踢翻桌子,碗碟滚落,噼啪作响。

那二人急退一旁,抽刀来战。正在此刻,忽的房门大开,数名公差杀进房来,将二人团团围住。那蒙面人刀法犀利,尉迟罗衣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左右又有公差夹击,稍一闪失,手中单刀脱手。蒙面人飞起一脚,将尉迟罗衣踢翻在地,左右公差齐扑上来,将钢刀架在他的脖颈上。另一人见势不妙,早有脱逃之心,奋力拼杀,数名公差竟抵挡不住,被他击退。那厮混战中退至门旁,猛砍几刀,而后抽身便逃。出得房门,却不曾料想脚下一绊,立身不稳,跌倒在地。原来门窗外早埋伏有人,未待那厮翻身,众公差早扑将上来,将其生擒。

那厮被缚,兀自挣扎,高声怒骂道:“你等小厮,竟如此胆大妄为,可知我是何人?”却见院中一人冷笑道:“你知我是何人否?”那厮闻声,不觉一愣,抬头看去,依稀辨出来人,惊恐道:“你……你竟未死?”来人非是他人,正是苏公。苏公笑道:“本府道何人欲取苏某项上人头,却原来是兵马统制卢锦水卢大人。”那厮正是卢锦水。

卢锦水恨恨道:“只恨未能早日下手,以至今日反落于你手。”苏公道:“卢大人乃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当为朝廷效力,保我大宋国泰民安。今反串通贼寇,抢劫财物,杀戮客商,更欲谋害本府,实为大逆不道。”卢锦水冷笑道:“当今之世,奸臣当道,为官者无不贪得无厌,家中金银满库、美人如云,何等荣华!我等军吏,抛妻弃子,舍生忘死,即便苟全性命,亦只孤身单人,一无所得,何等凄凉?古语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大人乃当今名士,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惜空有报国之心,凄凄凉凉贬谪湖州。今之恶疾,岂是你可转逆?世人皆浊,你独清否?”

苏公冷笑道:“莲出淤泥而不染、梅经寒雪而独傲,草木尚且如此,况人乎?”卢锦水叹息道:“苏大人言尉迟之事,莫非有意诱我?”苏公淡然一笑,道:“本府确未疑心卢大人,只是卢大人杀我之心甚急,反召败露。”卢锦水又恼又恨,道:“这蒙面人可是单……”苏公笑道:“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单将军幸得逃生。”只见那蒙面人取下面巾,正是兵马都监单破虏。

原来,那夜金夹岭一战,单破虏遭贼人伏击,被乱石打落山崖,幸得悬崖一棵松树挂住,保得性命。单破虏死命抓得松枝,不敢轻举妄动,捱到天明,方知离谷底四五丈高。好一番小心,顺峭壁下到谷底,方才舒出一口长气。却见乱石中数具官兵尸首,或断手断足、或头颅粉碎,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单破虏不禁放声大哭。正悲伤间,忽闻得有人呼唤道:“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单破虏寻声望去,却见不远处峭壁树上悬挂一人,原来是一个命大的官兵。单破虏急忙上前,将那官兵救下。问他名姓,那官兵道:“回将军话,小的姓林,名之关。”单破虏叹道:“你我皆是患难中人,能逃过此劫数,乃是上天恩赐。往后不必称甚么将军,你我且兄弟相称。”林之关迟疑不语。单破虏询问年纪,方知年长三岁,便作兄长。林之关无奈,遂改其口。

单破虏、林之关拾起刀剑,寻得土质松软处掘得一坑,将众官兵尸首一一掩埋,又作些标记,以便来日找寻。二人出得谷底,林之关道:“依此道而行,可寻得军营。”单破虏思忖道:“昨夜行径,甚为隐秘,贼寇何以知之?我料想军中定有贼寇细作。”林之关惊诧道:“兄长之言,细细想来,确有其理。如之奈何?”单破虏道:“今且不回军中,他等只道我等已阵亡。我二人便乔装改扮,暗中查探个究竟。”林之关点头。二人另走他道,沿路采得些野果充饥,行走半日,早迷了路径。

黄昏时刻,远远见得山脚下一户茅舍人家。单破虏道:“我等装束多有不便,且去那家讨些破旧衣裳换了。”二人近得茅屋前,单破虏上前叩门,不多时,一个老者开得半扇破门,探头来看,见得二人,唬了一跳,早将门死死掩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单破虏、林之关甚是诧异,半晌方才醒悟,原来手中握有刀剑,那老者只当他二人是强人。

单破虏见屋侧树下晾有几件破烂衣裳,便唤林之关取来,隔墙与老者道明白,又丢些散碎银两,而后径自走了。二人换了衣裳,藏了兵刃,取道前行。行不多远,却见前方有一村庄,庄内约莫二三十户人家。村口树林中有三四间茅舍,舍前有一个男子正劈着柴火,单破虏遂上前询问,原来此处唤作夹浦庄。单破虏道是来湖州贩丝的客商,只因金夹岭下遇着贼寇,被夺了财物,杀了从人,只逃得兄弟二人。那男子怜其遭遇,遂挽留二人住宿。单破虏见天色已暗,便随男子入得茅舍。

这男子唤作金小乙,屋内有一老婆婆,白发苍颜,乃是其母亲,又见内室床上卧有一个妇人,已有七八月身孕,乃是金小乙浑家。老婆婆见着单、林二人,甚是客气,令儿子杀鸡待客。单破虏见其家徒四壁,甚为贫穷,哪里肯让他杀鸡。那金小乙早一刀割破鸡喉。待烹熟端上桌来,单、林二人哪里肯吃。单破虏急道:“我等男儿,身强体壮,何须食鸡?今兄嫂身怀有孕,当须进补。”遂强端与那孕妇食之。又取纹银十两与之,只道是与腹中婴儿做些袄褥。金小乙一家三口哪里肯收。单破虏道:“我闻人言:古人尚感一饭之恩。此单某之心意也。若不收下,恐他日回去,单某日夜难安。”金小乙道:“单兄遭遇贼寇,财物尽失。今正是用钱之时,怎能收得?万万使不得。”单破虏哪里肯罢。推搡多时,金小乙无奈,只得收了。当夜单、林二人住下,不题。

次日一早,单破虏、林之关欲告辞离去。金小乙三人哪里肯放,强留二人再住一日。盛情难却,二人无奈,只得留下,帮金小乙做些活儿。一日无话,到得夜间,金小乙、单破虏、林之关三人正言语闲话,忽闻得屋外有人高声言语谈笑,金小乙好奇,出门去看,不多时,惊慌回来,急急掩门。单破虏甚是诧异,道:“小乙哥何故如此惊恐?”金小乙低声道:“且莫高声。二郎真君来了。”单破虏闻听一震,低声问道:“哪个二郎真君?”金小乙道:“还有哪个?便是金夹岭下打劫你的那厮。”

单破虏闻听,不由一喜,道:“当真是他?”金小乙道:“确是他无疑,小乙往日曾见过他。”单破虏道:“他怎的至此?”金小乙低声道:“你等有所不知。这厮是个贪财好色之徒,经常四处抢掳民女,肆意奸淫。今夜却不知哪家姑娘又要遭殃了?”言罢,低声叹息。单破虏道:“小乙哥可曾见得那厮带来多少人?”金小乙道:“只有三人。”单破虏思忖,道:“此正是下手时机。”林之关道:“正是。”遂取来兵刃。金小乙唬得半死。单破虏道:“不瞒小乙哥,我等非是客商,乃是湖州府官军。小乙哥尽可放心,我等跟随那厮,不在此处下手,以免连累你等。就此别过。”金小乙惊恐道:“二位兄长此去当小心仔细。”二人拜谢金小乙,摸黑而去。

且说那二郎真君三贼闯入庄中,掳得两名村姑,急急逃去。单破虏、林之关紧随其后。至一山林中,二郎真君与喽罗欲行禽兽之事。正当三贼淫兴勃勃之际,单破虏、林之关自其后摸出,猛然出刀剑,杀死两名喽罗。那二郎真君见势不妙,急忙拨出一柄腰剑,仓皇来战,他焉是单破颅对手,不出十招,便被砍翻在地。单破虏不待他起来,复又一刀,结果了这贼性命。单破虏见二郎真君腰剑奇特,遂捡得起来,又自尸身上搜出书信两封。其中一信乃是尉迟罗衣之亲笔。单破虏、林之关二人看罢,大为震惊。待将两名村姑护送回村口,二人连夜奔湖州城而去。

次日,单破虏、林之关乔装改扮,回得湖州城。当夜,单破虏潜入府衙,将密信呈与苏公。苏公看罢,惊讶不已,次日便召卢锦水来商议对策。卢锦水闻知事情败露,甚为惊恐,当夜与尉迟罗衣密商,欲杀害苏公,惟恐夜长梦多,即夜派遣刺客潜入府衙行刺。卢锦水、尉迟罗衣却不曾料想到隔墙有耳,他等阴谋被单破虏窥听。那刺客行刺未成,反被生擒。

苏公闻听卢锦水是幕后主使,大惊失色,道:“本府竟与他商议对策,无异于与虎谋皮。细细回想,恁的可怕。”单破虏叹道:“敌不可畏,惟隐敌可畏。其隐于左右,朝夕相处,无话不谈,更甚者以之为友。有如足临深渊而不知其险、身入虎口而不知其危也。吾父弗知,吾亦弗知也。”

卢锦水、尉迟罗衣双双被擒,追悔莫及,只恨下手迟矣。苏公令将二犯秘密押入死牢,加派人手严密看守,无有苏公之令不可使人探望。次日,苏公遂调兵遣将,分兵数路,征剿山贼水寇。不及一月,众贼寇死伤不少,余下者皆四散惊逃,藏匿各处,此后陆续有被擒者,也有的匿名埋名,不复为盗。贼首翻江蜃曹龙匿于太湖洞庭山中,因酗酒鞭挞手下喽罗,一夜睡梦中被喽罗所杀,其金银财帛尽被瓜分,众贼一哄而散,各奔东西。此后十年,金夹岭、太湖无有贼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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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刺客何人

且言赵怀善兄弟三人追查黑衣刺客数日,无有半点眉目,只得怏怏回庄,来见父亲。赵车书亦不多言,令三子且去歇息。赵氏兄弟怎的安心,恐那厮再来,引庄丁轮番值守巡视,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此一月,无有异常。赵氏兄弟私下商议,赵怀中道,想必那厮知晓我有所防备,故不敢轻举妄动。赵怀善然之。赵怀原道,那厮隐于暗处,我等在明处,若候他来,有如守株待兔。不如明撤庄丁,暗守贼人。赵怀善、赵怀中齐声赞同。兄弟三人挑选得力家丁,隐于暗处守候,只等那厮前来。

只是自那夜事后,老将军赵车书整日默默无语、郁郁寡欢。夫人解氏询问其故,赵车书一言不发,独自叹息。赵氏兄弟见状,道:“父亲休要烦心,不日我等兄弟定将那厮擒住。”¨。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赵车书似有所思,欲言又止。兄弟三人知趣,且先退下。

这一日午后,赵车书独自入得静心堂,不多时又退身出来,脸色苍白。回得房来,夫人解氏见他神色异样,只道他身体不适。赵车书忽问道:“夫人今日可曾入得佛堂?”解氏诧异道:“妾身不曾去得。老爷何出此言?”赵车书疑惑道:“今日有人入得佛堂。”解氏惊道:“老爷何以知之?”赵车书道:“每夜你我念佛罢,我便在菩萨左右做些暗记,次日勘验,并无异常。方才入佛堂,却发现暗记变动了。”解氏不解,道:“莫不是猫鼠动过?”赵车书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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