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面杀人事件-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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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禁感到毛骨惊然。
洋二郎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焦躁地吸着香烟。烟灰缸中堆满的烟蒂,是他心情不平静的
无声说明。
“请进,你说明天来,怎么这么快就来啦?”
洋二郎说着,让我们坐下。
“啊,因为有时间就来了,我想越快越好。后来有什么情况吗?”高木说。
“幽灵的出现,自古以来都是在夜间。”
“别开玩笑了,现在还不到幽灵出现的时候呢!我们现在想在府上转转看看好吗?”
“好的,不过家属的卧室不大方便,其它的地方,请随便检查好啦。”
“我想看一看千鹤井先生的实验室和书斋,还有三楼的暗室。”
“为什么?”
“这个就请你不要问了。那个女鬼假面的犄角上涂着铅,这是为什么呀?这一点我虽
然还不清楚,不过,一般的家庭是不会有铅的。但是在府上,听说过去壮一郎先生有一个
化学实验室,现在由柳君使用着,我想先看看那里,门锁着吗?”
“过去一直锁着,自从柳君使用以后,就不锁了。”
“是吗?那么,谁都可以随便进去啦!”
我们相继走出了房间,来到楼下面的十四铺席大小的西式房间。因为发生了这次事件
,我今天没进这个房间,不过象我这样的化学家,对这种化学药品的臭味儿,是很有感情
的。回想起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因病卧床一个月之后回到学校的时候,使我得到慰
藉的,首先是化学分析实险空里的硫化氢刺鼻的臭鸡蛋气味儿。
这个实验室的设备作为设在私人家庭的试验室来说,是非常完备的。我一直在这里制
造糖精和甘素。
“柳君,你最后一次进这个实验室是在什么时候?”
“昨天六点前后,做完实验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你检查一下药品架子,看看药品有没有丢失。”
我扫视了一下药品架子。一般说来,用上一个月就可以记住什么药品放在什么地方。
我发现有两个瓶子不见了。
“硫酸和锌的瓶子不见了。”
“硫酸和锌!硫酸当然是烈性药,好象和这次事件没有关系,锌又是作什么用呢?柳
君;你有什么线索吗?”
连高木彬光也显露出困惑的神情。看来,还是万事靠行家呀!
“硫酸和锌一化合,就产生氢气。这是连中学生都知道的。”
“你不要瞧不起人,我也是工学学士呀!这点知识我是有的。可是,氢气有毒吗?能
引起心脏麻痹吗?”
“说的什么呀!这方面是我的本行。当然,人只呼吸氢气是不能生存的,但那样只能
使人窒息而死,不会引起心脏麻痹的。首先是人不能只呼吸氢气。”
“是呀,我知道有用叫人呼吸氰化氢或砷化氢气体的方法杀人的,可是凶手为什么只
拿出硫酸和锌呢?别的毒品都没丢吗?”
“都没有丢。”
“是吗?铅放在哪里呀?”
“这里。”
我从药品架子的上层取出一个盛铅的大瓶子交给他。他从瓶子里取出—个铅块,说道
:
“这里有最近切掉的痕迹,切口还发亮呢。柳君,你的实验不用铅吧!”
“我用不着铅。”
“那么,一定是凶手切下来涂在能面犄角上了。可是,柳君,这块铅好象比一段的铅
块轻,是铅没有错吧?”
“千鹤井先生那样的大化学家,不会把假货放在自己的实验室的。大概是你的精神作
用吧。”
“是吗?我不过是一个蹩脚的工学学土,专门的问题还得尊重专家的意见。不过,千
鹤井家再没有具有化学专门知识的人吗?”
“麟太郎先生具有摄影显影方面的知识,别人恐怕……”
“诚然,Zn+H2SO4=H2+ZnSO4……”
高木小声都囔着,首先站起来走出实验宝。实验室的邻室就是千鹤井博士的书斋。书
籍文献从地板到天花板堆成了山,从贝利希特和阿纳伦的全集,到大量的英美德法俄各国
的学术著作和杂志,可说是知识的宝库。即使在这里隐藏着发现财宝的线索,可找到它决
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挂在桌子上边墙上的一个镜框里写着六行英文:
All that glisters is not glod;
Often have you heard that told;
Some there be that shadows kiss;
Such have but a shadow’s bliss;
You that choose not by the riew;
Chance as fair and choose as true!
(闪光的东西不全是金子,
这是你经常听人说过的;
世上有的人同幻影接吻
这种人得到的不过是虚幻的喜悦,
象你这样不根据外观进行选择的人,
好运总会到来,选择总是正确的!)
不容置疑,这几句英文是由莎土比亚的杰作《威尼斯商人》中的诗句拼凑起来的。而
从无中产生有,从没有价值的东西中发现价值,是化学家的使命和天职。回想起从前用污
浊恶臭的废物煤焦油作原料创造出近代染科化学的绚烂花朵,再看看千鹤井博士将莎土比
亚警戒外观美的诗句挂在墙上以自警,我作为一名化学家不禁感到了共鸣。
从书斋里没有得到什么收获。高木彬光也未必是想从书态里发现那个财宝,不过他大
概是想接触一下弥漫在千鹤井家的那种疹人的气氛,体会一下他家的秘密。
我们又从前楼梯回到二楼。这时高木停住了脚步说道:
“我想再看看昨晚的现场……”
我们在昨夜行凶的泰次郎的房间前面止步,开门入室。
室内和昨夜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为了采取指纹在各处喷撒了白色的药品,尸体为
了解剖已经运走,能面和钥匙已经作为物证被拿走,室内为一种疹人的空虚感所笼罩。
“柳君,你对这次密室杀人怎么看?”
他一面点烟斗,一面煞有介事地看着我。
“专门的问题,要尊重专家的意见。这种问题不是我的专长。”我回答说。
“糟糕,回敬了我一句:杀人方法另当别论,至于密室构成,有各种方法。然而不论
用什么方法,可以通过一根线的缝隙是必不可少的。而今天,门的上边和下边都没有缝隙
,窗子全部从内部关着,只剩下了一个通风的旋转窗,你昨夜从这个房间出去的时候,旋
转窗确实是开着的吗?”
“这一点确定无疑。”
“哦,旋转窗开着来着。可是,当我们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却是完全关着的。从室
内开关,是一点也不费事的,一拉下垂着的绳子窗子就关上了,再一拉就又开开了。可是
,从屋子外边怎么开关呢?”
“用棍子敲打一下能行吗?”
“诚然,大概能行。问题是从什么地方怎样敲打。旋转窗离地面至少有五六米高,洋
房二楼的旋转窗又安装在窗子上边离天花板很近的地方,用棍子敲打是很困难的。而且二
层楼的墙上又没有任何抓头儿,顺着墙绝对爬不上去。要想从外边关旋转窗,非用别的方
法不可。用梯子吧,那么高的梯子一两个人是拿不动的。一定是用的我们想象不到的特殊
方法。”
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但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一会儿,我们走出那个房间上了三楼。泰次郎的房间的正上面是暗室,房门没有上锁
,用手一推门就开了。暗室的天花板呈人字形,窗子很低,离地板很近,上边挂着黑窗帘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放着洗相池、红灯泡、扩印机、烧杯、搪瓷盘等暗室必备的器具和材
料药品。这时,高木彬光 往桌子下边一看,掠讶地抬起头来注视着我说道:
“柳君,这不是硫酸和锌吗?”
我也惊讶地一看,这两个瓶子我认得,实验室药品架子—上丢失的盛硫酸和锌的瓶子
,现在在这里发现了。
还有引起我们注意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茉莉花香。这种香味儿,不正是昨天晚上撒
在尸体上的香水的气味儿吗?
但这种香味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呢?这我们是不知道的。是不是附着在什么东西上带
进来的呢?我只能这样想。
在墙壁的半截腰上,贴满了惹眼的取景大胆的裸体照片。我曾听说过麟太郎是横滨某
秘密俱乐部的会员,这些照片大概是在那里照的吧。有金发的法国女郎,有目光炯炯的犹
太妇女,有中国美人、朝鲜妇女、黑头发的日本女性——还有……
这时高木彬光也惊叫起来:
“这不是绯纱子小姐吗?”
确实是绯纱子。我顿时感到全身的血液向头部逆流而上,脚下蹒跚了两三步。
这一定是在她疯了以后照的,但他是在什么时候叫自己的亲叔伯妹妹脱光了身子照了
这样的照片呢?不论多么坏的人,也不论什么样的无神论者,在他的心灵深处也有一根不
敢拨动琴弦,但是麟太郎连这点最后的人性都丧失了吗?难道他是以这种照片当下酒菜在
烟花女的面前痛饮的吗?我又一次涌起了对他的无比愤怒之情。连洋二郎也将脸转了过去
,可能他还不象麟太郎那样无情,那样冷酷。
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猛烈的阵雨。强劲的雨敲打着头上的屋顶,紫色的闪
电不时从窗子射进耀眼的光线。我们默默地呆站在那里,昨夜的悲剧,第二次第三次杀人
的预告,全忘在脑后……
过了一会儿,我们恢复了平静走出暗室。这时,高木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
“柳君,这家的电线是从哪里引进来的,你注意到了吗?”
“好象是从暗室的后面,二楼的屋顶上面引进来的,因为电线杆子在房后的山上。”
“喔,那么说来,三楼离电线最近啦?”
我们一边思考着一边下了楼梯。当走到洋二郎房间的门口时,我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
件异样的东西——一张厚厚的白纸两边拴上线挂在了门把手上,白纸上用墨笔写着:
“第二个牺牲者。”
洋二郎顿时变得面无人色,脸的正中央出现了三条深深的竖皱纹,手脚都在微微颤抖
。刚才从烟盒里取出的香烟,还没来得及点燃,就从他的手指缝中掉在了地板上。
“第二个牺牲者。”
高木低声自语着,但他的两眼里好象闪耀着昂扬的斗志。
“洋二郎先生,现在府上都有谁呀?”
“家里的成员都在。”
“是吗?我们先进屋里去吧。这我们可不能置之不理。”
高木从门把手上取下那张白纸,催促我们进了房间。他用几乎听不到的低声说道:
“千鹤井先生,凶手又下了第二个挑战书。从订购三日棺材就已知道要发生第二个、
第三个惨剧,但对于这样的直接挑战,连我也不能置之不理。首先要对你的危险防患于未
然,再进而利用这个机会揭穿凶手的真面目。你堂堂正正地走出家门躲到别的地方去,也
许不大可能。但是,绝对不能让杀人的凶手任意横行。
“今天夜里我和你调换一下,我来替你守候在这间屋子里,你住到我的旅馆去。在今
天晚上10点钟以前,你不能走进这个房间。
“十点钟请你到院子的亭子里来。在10点钟我叫柳君切断电源的总开关,在电灯—灭
的时候,我就代替你到你的房间里去。
“除我和柳君以外,不论是谁说什么话,你都不能相信,好吗?就连电话,也不能放
心地使用。我和柳君现在先回到旅馆去。你可不要忘了,你的生命要靠你自己提高警惕。
”
高木说话的声音,低得我们二人只能够勉强地听到。但洋二郎的表情紧张而兴奋,他
一声不吭只顾点头,前额流下大粒的汗珠。
“可是,不能用电话是为什么呀?是有人偷听吗?”
“正是这样,昨天夜里令尊结我打电话的时候,就有人偷听令尊的话.而且将内容速
记了下来。”
“……”
“千鹤井先生,要小心呀!俗话说,隔墙有耳嘛!在这个家庭任何话都不能随便说的
。就连我们现在的对话,也不敢说就没有什么人在偷听。”
“真的吗?”
“好啦,你不必过于担心。今天晚上再见。”
高木非常自信的样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然而,他的作战计划被彻底粉碎了。凶手钻了
他作战计划的空子,又用同样的方法杀害了第二个人。
这时,已是雨霁天晴,西方的天空出现了鲜艳夺目的火烧云。同时,东方的天空出现
了圆弧形的瑰丽彩虹。
我和高木一起回到海滨旅馆,两人一边吃晚饭一边聊天,但话题并未涉及到这一杀人
事件的核心。和写侦探小说不同,就连高木彬光好象对这一实际事件的解决也感到非常棘
手。然而,说实在的,我倒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