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骨拼图-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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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主子。”
“还有一个问题。”莱姆说。
多宾斯转过身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林肯。‘他为什么要故意留下线索?’对吧?”
“没错。为什么?”
“想想他做过的事……他是在对你说话。他和‘山姆之子’【注1】或‘十二宫杀手’【注2】那种漫无目标的连续杀人犯不同,也不是精神分裂病患,他是在和你联络——用你的语言,刑事鉴定的语言。至于为什么……”他踱了几步,目光又飞回到表格上,“我能想到的只是,他想分摊掉罪恶感。你看,对他来说,杀人是件很难的事,但如果让我们也成为共犯,就变得简单多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救出被害人,那么他们的死,就会有一部分变成我们的过错。”
【注1】本名David Berkowitz(1953…),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纽约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杀死六人,伤及多人,被捕后被判入狱三百六十五年。
【注2】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美国旧金山地区接连发生二十多多起恐怖的连环杀人案,一名自称“十二宫杀手”(Zodiac…killer)的凶手,每次作案之后都会向警方和媒体发送含有密码的信件炫耀他的杀人经过,并在信末留一个星象图案标志,声称只要能够破译密码,便可得知他的真实身份。然而“十二宫”系列案件至今未被侦破,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凶杀悬案之一。
“但这是好现象,不是吗?”莱姆问,“这意味着他一定要留给我们可以解开的线索,否则,如果谜题太难,他就无法分摊掉罪恶感了。”
“呃,确实如此。”多宾斯说,他已经不再面带微笑了,“不过,还有另一个变数需要注意。”
塞林托讲出了答案。“连续犯罪行为会不断升级。”
“正确。”多宾斯说。
“他还能出手更快吗?”班克斯咕哝道,“每三个小时一宗,难道还不够快?”
“噢,他会找到办法的。”多宾斯又说,“很可能,他已经把目标锁定在多个受害人身上。”这位心理学家眯起眼睛。“我说,你没事吧,林肯?”
豆大的汗珠出现在林肯·莱姆的额头上,他吃力地睁大眼睛。“只是有点累。对一个老残废来说,今天的刺激太多了。”
“还有一件事——系列杀人案中被害人的集体特征。但就这个案件而言,被害人的性别、年龄、经济阶层都大不相同。虽然都是白人,但在这个白人占大多数的城市,这实在算不上什么特征。就目前我们知道的情况,还无法断定他为什么会选中这些人。如果可能的话,你必须抢在他前面掌握这一点。”
“谢谢你,特里,”莱姆说,“再多坐一会儿吧。”
“当然可以,林肯,只要你欢迎。”
莱姆下令说:“让我们看看从现场带回来的证物。从哪里开始?那件内衣?”
梅尔·库柏把萨克斯从现场带回来的那些证物袋聚拢到一起,他看着装有内衣的那个袋子说:“卡特里娜时装公司的产品,”他大声宣布,“百分之百纯棉,弹性松紧,原料出自美国,裁剪和缝纫是在台湾。”
“你只看一眼就能说出这么多?”萨克斯惊讶地说。
“不是,我是读的。”他指着内衣上的标签回答。
“哦。”
屋里的警察全笑了。
“他是想告诉我们,现在他手上还有另外一个女性人质吗?”萨克斯问。
“有可能。”莱姆说。
库柏打开袋子。“不知道内衣上的液体是什么,我先要做一下色谱分析。”
莱姆请托马斯举起那张带有月亮相位图的纸片,仔细研究。一块像这样的纸片,堪称是完美理想的个性化物证。你可以将它和原来撕下的纸张相比对,得出的结果就像指纹一样精确。当然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目前还没有找到这张纸片的原始出处。莱姆怀疑,他们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嫌疑犯很可能在一撕下这条纸片后,就把那张纸给销毁了。但林肯·莱姆还是宁愿认为他没有这么做。他愿意假设那张纸就藏在某个地方,正等待被他发现。他总是用这种方法看待证物的来源:蹭掉一片油漆的轿车、失去指甲的手指、发射在被害人身上找到的那颗来复枪子弹的枪管……这些来源总是和嫌疑犯如此贴近,在莱姆的心目中,都带有一种特殊的个性,有时傲慢专横,有时冷酷残忍。
也或许,是神秘难测的。
月相图。
莱姆问多宾斯,嫌疑犯的行动是否有周期性的迹象。
“没有。现在月亮并不是满月,今天是新月的第四天。”
“所以月亮代表的是其他意义。”
“如果他想说的是和月亮相关的东西呢?”萨克斯说。她还挺自信,表述得也很恰当,莱姆心想,嘴上却说:“好想法,阿米莉亚。也许他要说的是圆圈、是墨水、是纸张、是几何、是天文台……”
莱姆意识到萨克斯正在望着他。也许她现在才注意到刮了胡子、梳了头发,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她现在的心情怎样?他在猜测。是还在生他的气,还是已经原谅了他?他说不清。现在的阿米莉亚·萨克斯,就像不明嫌疑犯八二三一样神秘。
走廊里响起了传真机的哔哔声。托马斯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了两页传真纸回来。
“是爱玛·罗琳斯发来的。”他说着把纸张举到莱姆眼前,“我们要的超市收款台的调查结果。在过去两天里,曼哈顿有十一家商店曾卖过牛小腿给购买商品不超过五件的顾客。”他在往墙壁海报上写下这些店名前,又看了莱姆一眼。“要把店名记下来吗?”
“当然。等会儿我们需要把它们相互对照。”
托马斯在一览表上写下这些店名:
百老汇大道与八十二街路口, 夏普瑞超市
百老汇大道与九十六街路口, 安德森食品公司
格林尼治大道与银行街路口, 夏普瑞超市
第二大道,七十二街至七十三街, 食品世界
炮台公园城, J&G百货商店
第二大道一七〇九号, 安德森食品公司
三十四街与雷克斯街路口, 食品仓库
第八大道与二十四街路口, 夏普瑞超市
休斯敦路与拉斐特路路口, 夏普瑞超市
第六大道与休斯敦路路口, J&G百货商店
格林尼治大道与富兰克林路路口, 食品世界
“范围还真小啊,”萨克斯说,“把全城都包括进去了。”
“耐心点。”林肯·莱姆没好气地说。
梅尔·库柏正在检查萨克斯找到的那根麦秆。“没什么特别的。”他把它放到一边。
“是新的吗?”莱姆问。也许可以用它对比找出同一天卖出扫帚和牛小腿的商店。
但库柏说:“依我看,那是六个月以前的东西,或许还更早。”说完,他铺开一张白纸,开始把那个德国女孩衣服上的细微证物刷到上面。
“这里有几样东西,”他仔细查看着白纸上的碎屑说,“有泥土。”
“分量够做密度梯度实验吗?”
“不够,只有一点点,大概是从现场沾来的。”
库柏反复检查着从那件沾满血迹的衣服上刷下来的其他东西。
“砖头粉末。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砖末?”
“是被我开枪射杀的老鼠身上带来的。现场的墙壁是砖砌的。”
“你开枪射杀老鼠?在现场?”莱姆惊叫道。
萨克斯争辩说:“是啊,没错,当时它们爬满了她全身。”
莱姆十分恼火,但还是强忍下来,只冷冷地加上一句:“开枪会造成各种污染,铅、砷、碳、银……会留下许多物质。”
“看这个……又是一小片红色皮革,来自手套。还有……我们又得到了一点儿纤维,和上次的完全不同。”
“太棒了,”莱姆叫道,“还有别的吗?”
“这里还有现场的照片,”萨克斯说,“以及两枚指纹。一枚是从受害人的脖子上取下来的,另一枚取自他拾起手套的地方。”她把指纹递过去。
“很好。”莱姆说,非常仔细地审视着这两枚指纹。
她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得意的光彩,这是胜利者的光耀,是与痛恨自己不够专业完全不同的东西。
当莱姆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拍立得照片上的指纹时,有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来,是吉姆·鲍林到了。他走进房间,看到修饰一新的林肯·莱姆,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才大步走向塞林托。
“我刚去过现场,”他说,“你们救出了受害人,干得好,诸位。”他朝萨克斯点点头,表示他说的“诸位”也包括她在内。“不过,那个杂种手里还有其他人质吗?”
“有可能。”莱姆盯着照片上的指纹喃喃地说。
“我们现在正在努力破解线索。”班克斯说。
“吉姆,我刚才一直在找你,”塞林托说,“我甚至把电话打到了市长办公室。”
“我一直和局长在一起。他要求再多投入一些人力进行搜索,要我们从联合国会场那边再抽调五十个人过来。”
“长官,我要和你谈的不是这个。我们有麻烦了。上一个现场出了一点状况……”
一个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带着隆隆的回声传进房间。“麻烦?谁有麻烦了?这里不会没有麻烦,对吧?绝对不会。”
莱姆抬起头,望向门口站着的那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这个人肤色黝黑,穿着可笑的绿夹克和亮得像镜子一样闪光的棕色皮鞋。莱姆感到心里一沉:“德尔瑞。”
“林肯·莱姆,纽约的铁甲战舰。嗨,朗,还有吉姆·鲍林,近来都好吧,兄弟们?”
德尔瑞身后还跟着五六个FBI男女探员。莱姆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联邦调查局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德尔瑞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目光在萨克斯身上停顿了片刻,就又移向别处。
“你来干什么?”鲍林问。
德尔瑞说:“不劳你们瞎猜了,先生们。你们出局了,被我们封杀了。从现在起,这件案子由联邦调查局接手。”
第十七章
自己人。
这就是德尔瑞看待林肯·莱姆的方式,这会儿他正绕着莱姆的床边走来走去。有些人就喜欢这么做。瘫痪者是一个自我封闭的俱乐部,而他们用笑话、点头、眨眼闯入这个聚会。你知道我爱你,老兄,因为我正在拿你取笑。
林肯·莱姆知道,这种态度会很快、很快消失。
“看看这个,”德尔瑞说着,用手戳了戳那张克林尼顿床,“这是《星际舰队》里的东西。瑞克指挥官,你可以坐着你的飞船挪挪屁股了。”
“滚开,德尔瑞,”鲍林说,“这是我的案子。”
“那么这位病人在这里做什么呢,克拉奇【注】博士?”
【注】:瑞克指挥官和克拉奇博士都是美国著名系列电影《星际舰队》里的人物。
鲍林警官大步上前,怒气冲冲地对这位联邦调查局的高级探员说:“德尔瑞,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滚出去!”
“瞧瞧,我真想给自己也弄一张这样的床,躺在上面舒舒服服地看球赛。好了,说正经的,林肯,这几年你还好吗?”
“他们敲门了吗?”莱姆问托马斯。
“没有,他们没敲。”
“你们没有敲门,”莱姆说,“所以我请你们离开好吗?”
“我有搜查令。”德尔瑞低声说,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阿米莉亚·萨克斯用右手食指抠挖着拇指,指甲边缘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液。
德尔瑞环视房间,显然对这个临时拼凑的实验室感到惊叹,但他很快就抑制住内心的这种感觉。“抱歉,我们要接管这里了。”
在二十年的警察生涯里,莱姆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蛮横无理的接管行为。
“去你的,德尔瑞,”塞林托开口了,“离这个案子远点。”
“离远点?离远点?又不是我死气白赖地要趟这浑水。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我没有。”
“那么又是谁投币打了这个电话?”
“这……”塞林托一时答不上来,只是一脸惊讶地望着鲍林。鲍林说:“你会得到一份报告的。我们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他现在也开始转入防御了。
“一份报告,好啊。不过,听我说,你们打算怎么把报告送来?用联邦快递?还是邮局平信?告诉我,吉姆,对一个正在进行中的案件而言,一份隔夜的报告有什么用?”
鲍林说:“我们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我们?”德尔瑞立刻反问,就像一个能一眼观察到微小肿瘤的外科医生。
“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鲍林开始恼火了,“是我要市长把这个案子留在地方警察局处理,而我们已经控制住局面了。现在请你走吧,德尔瑞。”
“你认为你们有把握在十一点新闻前结案吗?”
鲍林突然怒吼一声,把莱姆吓了一跳。“我们怎么认为不关你屁事,这他妈的是我们的案子。”莱姆早就听说过这个警官的坏脾气,但今天才第一次亲眼目睹。
“实际上,现在这他妈的是我们的案子了。”德尔瑞走到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