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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法医秦明系列-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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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看大家信心满满,以为案件就这样破了。”林涛喝了口水,慢慢地说道,“经过对尸体包装物的检验,蛇皮袋没有商标,无法得知生产、销售的地方。棉花絮也是普通的棉花絮,经过微量物证检验,棉花絮上除了血迹没有其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棉花我们也检验了,是这一带生产的棉花,估计方圆几百公里生产的棉花都没有什么大的差异。我觉得凶手用棉花包裹尸体的目的是吸血,为了不让血液流出袋子被人发现。别人碰到了袋子,也只会感觉里面是被子,而不是尸体。”

“还是挑重要的讲吧。”大宝又猴急了。

“我们的发现有两个。”林涛说,“首先,包裹尸体的除了一床棉花絮外,还有一件上衣。”

“啊?”这个有些出乎肖大队长的意料,“之前我们都没有注意。”

“是包裹在棉花絮里面的,”林涛接着说,“估计是凶手裹被子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裹了进去,凶手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衣服上有血迹,而衣服被裹在棉被中间,是不应该有血的,所以这件衣服不是死者的,就是凶手的。不过这是一件女式长袖棉布T恤,不太适合这个季节,我猜最大的可能是死者穿在里面的内衣。如果是凶手穿着的内衣,则不应该沾染血迹。”

“衣服有商标吗?有什么特征吗?”我问。

“说来也奇怪,”林涛说,“这件衣服没有商标,只有胸口好像有几个字母,被血液完全浸染了,看不真切。不过我们已经用特殊手段进行了显现,显现出来的字母应该是aluoba。”

“阿罗巴?”我说,“没听说过。”

“我们也在网上查过。”林涛说,“确定没有这个品牌或者相似品牌的衣服。”

“好吧。”钱局长说,“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我们会派人再去细查。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还有个发现。”林涛说,“我们在蛇皮袋的袋口位置,发现了三枚灰尘指纹。”

“有指纹?”钱局长两眼一亮。

“是的。”林涛说,“是三个右手拇指的灰尘指纹,一个人留下的,非常清晰,有比对价值,且排除了报案人的指纹。不过,我们无法肯定这是不是犯罪分子留下的。”

“现场包裹放置的位置是站牌的一角,”主办侦查员说,“不挡路,所以如果不是谁手贱反复摸了这个袋子,还真的只能是犯罪分子留下的。”

“不管怎么样,先从这枚指纹开始查起吧。”钱局长说,“除了查指纹,其他人还要对尸源进行查找,对衣物的商标进行排查。最后,还要派一组人对现场周边进行搜查,看能不能找得到尸体的四肢和头,这样能够多一些线索。”

“那我们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我打了个哈欠,“最近我们科信访案件多,出差不断,写材料不断,太累了。”

肖大队长体谅地说:“你们休息吧,熬着也没用。”

“我去库里再看看指纹吧,”林涛说,“系统自动比对的指纹,还需要人工比对才能确定,所以我还必须得去盯着。”

“好的,”我说,“不过也别太累,毕竟森原也有痕检专业的精兵强将,悠着点儿干,身体是自己的。”

我觉得我现在说话的语气非常像师父了。

林涛点了点头带着几名痕检员忙去了,而我和大宝则驱车赶到市公安局旁边的一间宾馆睡觉。

因为过度疲劳,我又再次失眠了。

“云泰案”还是那样,如影随形,总是不能忘记。让人纳闷的是,既然掌握了犯罪分子的DNA样本,为什么还是迟迟没有破案?看来这个犯罪分子平日里一定是道貌岸然的人,不然早就被刑警们怀疑上了。那么,这个杀死了五个人的恶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伴随着大宝有节奏的鼾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第二天一早,是林涛叫醒了正在美梦中的我们。

一夜没睡的林涛,经过洗漱,还是显得神采奕奕。

“有什么好消息吗?”我急着问。

“好消息多了去了。”林涛笑着说,“不过还是要结合昨天晚上的调查,才能确定这个消息究竟是不是我们要等的好消息。”

“还卖什么关子啊,”我说,“快说快说。”

“昨晚一点,我们通过指纹库,比对出一个完全符合现场指纹的人。”林涛说,“这个人叫梁伟,三十一岁,邻省的台阳县人,在邻省台华市里打工。两年前,因为盗窃电动车被抓了现行,判了六个月的拘役,所以库里有他的指纹。”

“有前科劣迹,”我说,“这和凶手的凶残狠毒有相似性,高度怀疑。”

“侦查员目前在调查他最近一周的活动情况。”林涛说,“如果能排除他是误碰这个蛇皮袋的可能性,不是他作案,还能是谁作案?”

“快去专案组。”我兴奋地开始穿衣服。

还没进专案组大门,我就已经被专案组里的喜庆气氛所感染,我知道一定会有好消息。

“昨晚我们已经和邻省台华市公安局取得了联系,请求他们的协助,”肖大队长说,“他们很配合,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查清楚梁伟在一个月前辞掉了工作,一直在台华市辖区内的台阳县居住,台阳县也是他的老家。这一周他的活动情况我们还不是很清楚,但据悉他现在还在台阳县。”

“不管怎么说,”钱局长说,“外地人把指纹留在了我们森原,留在了现场物证上,这本身就是一个重大嫌疑。抓住他,可能就明了了。”

“当地公安机关已经对他进行了监控,”主办侦查员说,“应该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下手,我们过去直接审讯就可以了。”

“我们也去吧。”我看了看大宝和林涛,向专案组请示。

“也好,”肖大队长说,“我也去,说不准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就在台阳。”

到达台阳后,我见到了自己大学时候的老同学扈林峰。

热情地拥抱后,扈林峰说:“我们班就你混得最好了,都到省厅当科长了,你看我们,还在县局里当个小法医。”

“在哪儿干法医不是法医?”我笑着说,“那个人抓到后,侦查员们感觉怎么样?”

“感觉就是他作的案。”小扈说,“抓来以后,一声不吭,全身发抖,不是他是谁?若换作我,我非得叫一晚上冤枉不可。”

我走到审讯室门外,透过窗户看了看坐在审讯椅上的梁伟。他咬着下嘴唇,瑟瑟发抖,不时地用戴着手铐的手端起茶杯喝水,因为手的剧烈颤抖,茶杯里的水不断地洒出来。

“我觉得我们可能抓错人了。”我说。

“不会吧?”小扈说,“不是他干的,他抖什么?”

“你不了解前期案情,”我说,“这起案件中,凶手下手极为狠辣,杀人迅速、分尸凶猛。用菜刀硬剁碎死者骨头的人,心理素质绝对不至于如此不堪。”

“不是说有他的指纹吗?”小扈歪着头说。

我没再回答,默默走进审讯室,走到梁伟的面前,柔声说:“别紧张,我们就是想来问问你最近干了什么坏事没有。”

梁伟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满脸堆笑,身体的颤抖减轻了一些。他张了张嘴,但没有出声。

我接着说:“我相信你没有杀人,所以你得说实话。”

梁伟突然大哭起来:“我真的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那你被抓的时候为什么不喊冤?”

“他们肯定不信的,肯定不信的。”

“我信你。”我慢慢说道,“你告诉我,我来帮你申冤。”

梁伟用充满渴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咽了口口水,深呼吸了几次,说:“三天前,我经过火车站旁的一个拉面馆,我经常在那里吃饭,我看见一个农民工打扮的光头壮汉坐在面馆门口的椅子上吃面,背后放着一个蛇皮袋。我走过去拎了一下,还挺重,觉得里面可能藏了什么东西。本来是想顺手牵羊的,结果悄悄打开袋子一看,里面的棉花上有血。我当时就吓蒙了,赶紧跑回家睡了一天。”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案?”

“我怕警察啊。”梁伟说,“我坐过牢,出来了也经常偷一些东西,我怕我如果去报案,反倒会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你们得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真的没有!”

我默默转身离开审讯室,对主办侦查员说:“放人吧,不是他。”

【4】

“不行,”侦查员说,“毕竟指纹是他的,他还是有重大嫌疑的。”

“我说不是他就不是他,”我不耐烦地说,“这个人的心理素质能杀人分尸?他的这种表现是演不出来的。”

经常读一些姜振宇老师的书,我对微反应观察也有一些了解。

“不放也没问题。”肖大队长过来圆场,“这人盗窃案子背了不少,也顺带破一些小案件吧。”

“我们去那个拉面馆看看吧,”我说,“说不准凶手就住附近?”

“我陪你们去。”小扈说。

到了地方就失望了,拉面馆和火车站相距不远,凶手应该是去火车站的途中经过拉面馆才去吃饭的。

“从台阳到森原的火车,能不能查一下?”肖大队长问当地侦查员,说,“至少现在我们可以确定杀人分尸现场应该在台阳,运尸时间我们也有数了,是在三天前。”

侦查员摇了摇头,说:“不好查。春运客流高峰期间,我们台阳和你们森原都是交通要道,经过的人也多,两地互相跑的车次也多,实在无从下手。”

“你们台阳怎么这么冷?”这条好的线索突然断了,我感觉万念俱灰,想起过年可能要在这里过了,心头一阵凉意。

“案子先不急,看从梁伟那里能不能问到更多的线索。”小扈说,“我们去泡个澡吧,冻了一天了,暖和暖和。”

我点头应允,一行数人坐上了小扈开的勘查车。

车行至途中,我无意间一瞥,看见了窗外的一个招牌。

“停车停车!”我急忙喊道。

“怎么了?”小扈把车靠在路边,一脸疑惑。

“这家,这家。”我指着那块招牌说。

小扈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露出一脸难色:“这家不行,这家是足疗店。”

“对对对,就是这家足疗,就是这家。”我因为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这家不正规,”小扈说,“有乌七八糟的东西,不干净。”

“他的意思不是去这家店做足疗,”肖大队长笑了,“他是无意中发现了案件的线索。”

听肖大队长这么一说,大宝、林涛和侦查员纷纷朝窗外看去。

那是一家足疗店,招牌上是一串英文字母:“aluoba”。

“是的,”老板娘是个胖女人,妖声妖气地说,“这衣服是我们这里的工作服。”

我拽着一个技师,对老板娘说:“你们的技师平时都穿这种衣服吗?你们这里最近有什么人失踪吗?”

“工作服当然平时都穿的。”老板娘说,“失踪不失踪我可不知道,我们这里是体力活,干不下去就走人,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扯淡。”林涛说,“照你说的这种流动法,你还不亏死?至少这衣服也要成本吧?技师说走就走,穿走了你的工作服,你也会有损失吧?”

“小哥,看你长得挺帅的,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呀?”老板娘说,“我这人心善,一件衣服算不了什么。”

小扈把我们拉到门外,说:“这老板的老爹是县里的常务副县长,有背景的。这名为足疗店,实际就是个妓院。不过,他们赚钱靠的是那些鸡,而不是做足疗的技师。所以技师流动会比较快,又累又赚不到钱,还冒着沦为妓女的危险。很多人干几天,忍受不了凌辱,就离开了。”

林涛咬了咬牙:“你的意思不就是收容妇女、强迫卖淫吗?这么猖獗,难道公安机关扳不倒他?”

“也不是强迫。”小扈说,“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也可以做足疗技师。只是在这种地方做足疗技师,少不了被凌辱。受不了凌辱,来去也是自由的。”

“你还为他说话?”我拍了下小扈的头,“这么明目张胆的违法行为,你们不管?”

小扈无奈地耸耸肩:“我就是个小法医。”

我突然若有所思,走回店里问老板娘:“大姐,我们其实也是为了一条人命,请行个方便。我就是想知道,有没有哪个技师在两个月前突发胆结石住院做手术的?”

看我一脸诚恳,老板娘也收敛了她的气焰:“你说的是秋香吧?她去做手术之后,就没再来上过班了。那孩子长得是漂亮,就是教不化,滴水不进的,客人碰她一下都叫唤。”

“秋香?”我顿时兴奋了起来。

“是我们这里的艺名,她大名挺难念的,不过这里有她押的身份证复印件。”老板娘说,“不知道哪里来的农村孩子,给我这一捯饬,漂亮了许多,就是不让客人碰她。”

“那后来,你听说过她的事情吗?”我开始眉飞色舞。

“听她的小姐妹说,是和一个光头好上了吧。”老板娘说,“是一个卖药的,大概是在她手术的时候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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