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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消失的爱人-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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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种种恶行,比如虐待太太,贪钱而又骇人。今天晚上的守夜活动过后,诺伊尔会上埃伦·阿博特的电视节目,这样一来,她和埃伦两个人总算可以当着观众的面一起说我的坏话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我冷着一副脸。上个星期,“酒吧”里简直称得上生意兴隆,数百个顾客一股脑儿涌进了兰斯·尼古拉斯·邓恩名下的酒吧,要来喝喝啤酒吃吃爆米花,毕竟兰斯·尼古拉斯·邓恩有可能是个杀妻犯。玛戈不得不雇了四个年轻人来帮着打理“酒吧”,在此期间她还曾经顺路去过一次,然后就嚷嚷着再也没办法去那地方了,她受不了人山人海的“酒吧”——他妈的,里面有一大堆爱嚼舌的家伙,一大堆凑热闹的家伙,一个个都喝着我们的酒,嘴里还讲着关于我的闲事。玛戈觉得那场面十分恶心,不过话说回来,赚来的钱倒是能派上用场,万一……

“万一……”艾米已经有六天下落不明,我们一个个都在考虑着种种不测。

在前往公园的一路上,我们乘坐的车里一直没有人吭声,只有玛丽贝思的指甲不时敲着窗户。

“感觉像是个四人约会呢。”兰德笑了起来,笑声透着几分歇斯底里,声音又高又尖。兰德·艾略特,一位天才心理学家、畅销书作家,一个人见人爱的家伙,此刻却正在一步步走向崩溃。玛丽贝思倒是已经动手给自己灌了药,足以收敛锋芒,但又能让心思保持敏锐;跟她相反,兰德简直昏了头,如果他的脑袋像玩偶匣里的小人一样突然飞离了身子,那我还真不会吓上一大跳。兰德原本就爱跟人攀关系,眼下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他跟遇见的每个人都拼命打成一片,不管见到谁都伸出胳膊来个熊抱,无论对方是个警察、一名记者,还是个志愿者。“戴斯”酒店里有一名负责跟我们联络的人员,那是个笨头笨脑又有点儿腼腆的小伙子,名字叫作唐尼,兰德跟他尤其亲热,总喜欢拿唐尼寻开心,还非要告诉唐尼本人。“啊,我只是在拿你寻开心呀,唐尼。”他对唐尼说道,随后唐尼便会咧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那小子就不能去找别人吗?”不久前的一天晚上,我低声对玛戈抱怨道。玛戈说我只是把兰德当成了父亲一般的角色,我分明在吃醋,因为别人更讨兰德的欢心——她倒确实没有说错。

我们一步步向公园走去,玛丽贝思伸手拍了拍兰德的后背,我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个念头:我十分希望也有人能拍拍我的背,只要轻轻碰一下就好。想到这里,我不由突然抽噎了一声,泪水涟涟地发出了呻吟。我希望有人爱,但我说不清那个人是安迪还是艾米。

“尼克?”玛戈举起一只手伸向我的肩膀,但我躲开了她的手。

“对不起,哇,真是对不起,突然间一下子忍不住了,很丢邓恩家的脸。”我说。

“没关系。”玛戈说着掉开了目光。自从发现我的地下情以后(我们已经把那件事叫作我的“不忠”了),玛戈就变得有点儿疏远,眼神中多了几分疏离,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压下心里的怨愤。

我们走进公园时,各家摄制组已经遍地开花,来的不仅是地方性节目的摄制组,就连各家电视网的摄制组也大驾光临了。邓恩兄妹和艾略特夫妇从人群边上走了过去,兰德边走边微笑点头,好似一个来访的贵宾。波尼和吉尔平突然间冒了出来,紧紧地跟在我们的身后,仿佛两只友好的猎犬,眼下他们已经变成了两张熟脸,这显然就是他们的本意。波尼身穿一条黑色短裙、一件灰色条纹上衣,用发夹别住了脑袋两侧的乱发;她总是穿着这套衣服在公开场合现身,我见了不禁在心中唱道:“我的女孩名叫波尼·马罗尼……”今天晚上雾气湿重,波尼的两个腋窝下都渗出了一片暗色的汗渍,她居然咧嘴对我露出了一缕微笑,仿佛昨天下午警方压根儿没有口口声声地把罪名往我头上扣。(当时他们两个人是在把罪名往我头上扣,没错吧?)

艾略特夫妇和我迈步走上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临时舞台,我转过身回望玛戈,她冲我点了点头,做了个深呼吸的手势,我这才记起要深深吸上一口气。数以百计的面孔朝我们转了过来,一架架相机在不停地闪光,发出一片咔嚓声。“不要笑,千万别笑。”我告诉自己。

眼前有几十件T恤衫,上面写着“请找到艾米的下落”,我的太太正从T恤衫的正面仔细端详着我。

玛戈认定我必须讲上一番话(“你得表现出一点儿人情味儿,要抓紧”,她说),于是我照办了。我走到了麦克风旁边,可是那只麦克风放得不够高,只齐到我的肚子,结果我跟麦克风纠缠了好一会儿,它却只往上挪了一英寸,这种傻事通常会让我火冒三丈,但我实在不能再在公众场合发一通火了,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念出了妹妹为我写下的台词:“我的妻子艾米·邓恩已经失踪近一个星期了,我简直无法形容家里人为此遭受了怎样的痛苦,也无法形容我们的生活为此遭受了怎样难以弥补的损失。艾米是我的一生挚爱,也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至于那些还不认识她的人,我只想告诉你们:她十分风趣、迷人、善良,十分聪明且温暖,无论在哪方面,她都是我的贤内助。”

这时我抬头向人群望了一眼,谁知竟奇迹般地看见了安迪,她的脸上正露出一缕憎恶的表情,我赶紧低下头望着自己的笔记。

“我希望能够与艾米白头到老,我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愿望成真。”

“歇口气,深呼吸,千万不要笑。”这是玛戈在我的索引卡上写下的原话。“……成真……成真……成真……”这时我的声音从扬声器里荡了出去,一波一波地涌向密西西比河。

“如果您有任何消息的话,请务必联系我们,今天晚上我们将为艾米点燃蜡烛,希望她能够早日回家,平安回家。我爱你,艾米。”

我边说边左右张望,独独避开了安迪所在的位置。公园里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烛光,这时本该出现片刻沉默,可是附近却传来了阵阵婴儿的哭声,有个踉踉跄跄的流浪汉在一遍又一遍地大声问:“嘿,这是在干吗呢?在干吗呢?”有人低声说起了艾米的名字,流浪汉却问得更大声了:“什么?是干吗呢?”

正在这时,诺伊尔·霍桑从人群中央向前挤了过来,她的三胞胎紧跟着母亲,其中一个被她背在背上,其余两个紧紧地扯住她的裙子;我是个从未照顾过孩子的男人,在我眼里,这三个小不点通通小得有些荒唐。诺伊尔逼着人们给她和孩子们让开一条道,一步步地奔到了讲台边上,然后抬头望着我。我定定地瞪着她,谁让这个女人说了我那么多坏话呢!这时我才第一次注意到她那鼓鼓的肚子,突然间悟到诺伊尔又一次怀孕了,一时间惊得合不拢嘴:天哪,她要对付四个孩子,还都没有满四岁!——事后人们对这个表情议论纷纷,有人说东有人说西,多数人认为那时我的脸上又是怒火又是惧意。

“嗨,尼克。”挂在半空的麦克风将她的声音送到了听众的耳朵里。

我在麦克风上乱摸,却死活找不到开关。

“我只是想瞧瞧你的脸。”她突然间泪流满面,啜泣声传到了听众席上,所有人都变得全神贯注,“她在哪里?你对艾米下了什么毒手?你对你的妻子下了什么毒手!”

“妻子……妻子……”诺伊尔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她的两个小孩吓了一大跳,“哇”地哭出了声。

诺伊尔哭得非常厉害,一时间不能开口说话;她气得昏了头,一把抢过麦克风架子,把麦克风掰到了自己的嘴边。我嘴上嚷嚷着要拿回麦克风,心里却知道我拿这个女人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人家身上穿着孕妇装,身边还带着三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呢。我抬眼扫视着人群,眼巴巴地寻找着迈克·诺伊尔的身影(“求你了,管好自家的太太吧。”我暗自心想),但却压根儿找不到他,这时诺伊尔转身对着人群讲起了话。

“我是艾米最亲密的朋友!”“朋友……朋友……朋友……”诺伊尔的话和孩子们的哭声一起在整个公园里回荡,“尽管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惜警方看上去还是没有把我的话当真,因此我要让咱们的镇子来解决这个问题,艾米深爱着我们的小镇,这个小镇也深爱着艾米!这个男人……尼克·邓恩,必须回答一些问题,他必须告诉我们他对自己的妻子下了什么毒手!”

这时波尼疾步从讲台侧面向诺伊尔奔去,诺伊尔转过了身,她们两人的目光纠缠在了一起。波尼作势对着她的喉咙疯狂地砍了一刀,意思是说“闭嘴”。

“对他那怀孕的妻子下了什么毒手!”诺伊尔说道。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能够看到公园里的点点烛光了,因为闪光灯好似疾风骤雨一般亮了起来。我身边的兰德哼了一声,仿佛一只气球发出了吱吱声,讲台下的波尼用手捂在眉间,仿佛正头疼不已。疯狂的闪光灯照亮了一张又一张面孔,节奏跟我的脉搏一样快。

我放眼在人群里寻找着安迪,一眼看见她正定定地盯着我,一张略微扭曲的脸涨得粉红,面颊上沾满了泪水;当我们的眼神相撞时,她对我做了个嘴型说了句“浑蛋”,随后穿过拥挤的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我们该走了。”突然间,玛戈从我的身边冒了出来,压低声音对着我的耳朵说了一句话,边说边拉扯着我的胳膊。照相机对着我啪啪地闪成了一片,而我站在讲台上,好似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正被村民们的火炬撩得焦躁不宁,却又有几分惧意。玛戈和我迈开了步子,一溜烟奔向了她的车,把张着嘴目瞪口呆的艾略特夫妇留在了讲台上——你们两个人就自寻生路吧。记者们劈头盖脸地向我发问:“尼克,艾米确实怀孕了吗?”“尼克,艾米怀孕了,你是不是很心烦?”这时我正撒腿向公园外一路狂奔,一边跑一边躲,仿佛遇上了一场冰雹,与此同时,那个词则一遍遍在夏夜里回荡,呼应着阵阵蝉声:“怀孕……怀孕……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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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艾略特·邓恩  2012年2月15日

日记摘录

眼下真是一段奇怪的日子,我不得不这么想,不得不站远一点儿审视当下:哈哈,如果回头再看眼下的话,这段日子会显得多么奇怪啊。当我到了八十岁,变成了一个洞明世事、开开心心的老太婆,身穿褪色的淡紫色服饰,大口大口地喝着马提尼酒,会不会觉得眼下这段日子很好笑呢?又会不会把它当成一段有意思的经历呢?那会是一个奇怪又可怕的故事,讲述我是如何挺过了一重劫难。

因为现在我已经坚信一点:我的丈夫非常不对劲。是的,他还在为他的母亲伤心,但并不仅仅如此,他身上的变化是冲着我来的,并不是一种悲伤之情,而是……有时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于是我抬起头,一眼看见他的脸因为厌恶扭成了一团,仿佛他正好撞见我在做些可怕的事,而不仅仅是在早晨吃麦片,或在晚上梳梳头。他变得怒气冲冲,阴晴不定,害得我一直在纳闷他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要么是一种让人发狂的小麦过敏,要么是一些孢子堵塞了他的脑子。

某天晚上,我下楼发现他坐在餐桌旁,正用双手托着头,望着一堆信用卡账单。我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丈夫,打量着那个孤零零待在枝形吊灯下的身影。我想要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来,跟他一起想办法对付那些账单,但我并没有这么做,我心知那样只会惹恼他。有时候,我在纳闷这是否就是他厌恶我的原因:他在我的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短处,而他又恨我对他如此了解。

他居然猛推了我一把。两天前,他用力猛推了我一把,随后我跌了一跤,一头撞在厨房中岛上,整整三秒钟看不清楚东西。对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与其说我感觉痛苦,还不如说我感觉震惊。当时我正在告诉尼克,我可以找份工作,比如一份自由职业,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一个家庭,真正开始过日子……

“那眼下的日子又算什么?”他说。

“炼狱。”我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却没有说出口。

“那眼下的日子又算什么?艾米?嗯?那现在的日子在你眼里又算什么?让‘小魔女’来说说看,我们现在过的日子就不算真正的日子了?”

“这不是我所希望的日子。”我说道,他闻言朝我迈了三大步,我顿时冒出一个念头,“他看上去好像要……”突然间,他的手猛然扇上了我的身子,我立刻一头跌了下来。

我们都倒吸了一口气。他把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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