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杨异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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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上万年青的一瞬,钻心的痛立即袭来。周忘杨猛地蜷缩起来,身体正在变冷,像被关入冰窖一样。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他会冻死。
忧虑之际,一具温暖的胴体贴合而来,周忘杨本能地与之相拥。
“别走,我不想总是一个人……”
仅是一句,却将所有的脆弱展露无遗,要让一个固执之人道出这句话来,需要经历多少辛酸苦痛?
翌日醒来,两人相对无话,把几只狼放回山涧后,一起回了水榭。
当晚,周忘杨来到平阳子面前,坦承道:“师父,我想娶桑茵为妻。”
不料平阳子竟摇了摇头,“桑茵已与为师先行谈过,她说如果你来提亲,要我告诉忘杨你,她待你胜过手足,一心只把你当弟弟看。”
“忘杨,那晚我只是为了救你,忘了吧……”
五载过后,桑茼曾经的这句话已不会再伤害到自己。一道晨曦投射而来,周忘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大婚之日定在今天,今天过后,他就该看淡一切,解开那纠结了太久的心结。戌时,天色渐暗。桑茵换上吉服,坐在铜镜前,由红蝎为她梳妆。要盖喜帕时,红蝎调笑道:“师父已拟定了路线,三姐由水榭出阁,再嫁入水榭,迎亲队伍会到街上敲锣打鼓走一遭,再把你和二哥送回来拜天地。现在他们就快来啦,你这新娘子别苦着张脸,倒是笑一笑啊。”
红唇微抿,桑茵笑了笑,问:“五妹,你有没有看见忘杨?”
“四哥?”红蝎指指窗外,“应该和惠大哥在庭院里吧。”
户外,鞭炮声响,唢呐高鸣。桑茵若有所思,盖上了喜帕,由红蝎搀扶而出。
到了门外,一身新郎装扮的梁胤平翘首以盼,正准备去扶桑茵上花轿,忽然听道她问:“忘杨在哪里?”
周遭的宾客皆是一愣,连那喜庆的乐音也因为这一问,戛然而止。
梁胤平脸色一变,低声道:“桑茵,你找小四……”
“去把他找来!”
毋庸置疑的语气令梁胤平在原地怔了一怔,他望见小童挤在人群中,随即道:“去把你家先生找来。”
小童看出此事非同一般,调头就跑,片刻过后就把周忘杨、若林和冰龙一同带回。
走到那一身吉服的新娘身边,周忘杨问:“三姐有何吩咐?”
桑茵不答,只是伸出纤细五指在周忘杨的掌心轻轻一搭。松开手,她侧身搭上梁胤平的肩,道:“胤平,送我上轿吧。”
此举令在场众人大为不解,更有甚者已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梁胤平不吭声,低头拉着桑茵,扶她坐上花轿,接着走到迎亲队伍前方,坐上花马,拍马出门。
乐音又起,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了水榭。
周忘杨感觉手心有液体流下,正是因为桑茵触碰所致。抬起手,沾在掌心的鲜血赫然呈现,一股不祥的预感刹时笼罩住他。
为什么?
为什么桑茵要弄破她自己的手,又在他掌心留下血迹?
见周忘杨脸色有变,若林问:“先生不放心的话,不如我们跟着迎亲队伍一同出去?”
周忘杨眼睛一亮,后又淡道:“反正绕一圈也要回来,我可听不得那唢呐在耳边这么没完没了地吵。”
知道他嘴硬得很,冰龙也劝,“小四,桑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急着把你找来,找到后却又一言不发,我看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我们还是跟着为妙。”
其实不必另两人说,周忘杨也决定要随迎亲队伍而去,只不过有时候,让别人为自己铺一下台阶还是有一定必要的。
于是,他吩咐小童留守,与冰龙、若林立即迈出水榭,追赶花轿而去。
由于吉时定在夜间,红蝎特地雇人在队伍需经过的街道上张挂彩灯,确保花轿所到之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虽值夜晚,街市上仍簇拥了不少人。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平阳子道长座下的女大夫要出嫁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要嫁的是自己的同门师兄,人称江南第一画师的梁胤平。
此刻,梁胤平坐在花马上,对邻里的夹道欢呼充耳不闻,脑海都被桑茵上花轿前的举动所占据。胸中像有面小鼓正在咚咚作响,桑茵叫来周忘杨,碰了下他的掌心,究竟用意何在?难道说……他二人余情未了?不会不会!桑茵已经委身嫁他,他又怎可这么不信任?这般一想,梁胤平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这是怎么回事?白天时,我明明在这里挂了灯,怎么现在一盏都不见了?”
马下传来红蝎的问话,让马背上的梁胤平如梦初醒,他前后一张望,发现队伍已经走出街市,两侧已不见了看热闹的邻里,前方只有一条漆黑的胡同。
吹唢呐的汉子仰头问:“新郎官,这条胡同里可是叉庄啊,白天是我陪着余姑娘过来挂灯的,现在灯都不见了,不是个好兆头。你看……是不是要绕道走?”
梁胤平拿不定主意,转头去看红蝎,她立即领悟意思,跑到花轿旁,揭开轿帘,问:“三姐,我们要不要绕过前面的胡同?”
桑茵侧首,轻柔的声音从喜帕下传来,“不必,让队伍继续向前走。”
“可是,师姐……”
“五妹不必担忧,所谓白红喜事,成亲、老死本就是人生两大要事。师父让胤平与我走这义庄胡同,意在要我们有始有终、白头偕老。所以,这条路必须走。”
周忘杨几人站在花桥后方,见红蝎与桑茵对话后,又招呼队伍前行。冰龙不禁赞赏,“桑茵外袁柔弱。想不到也是个不忌讳世俗的直性子。”
周忘杨接话道:“不错,要是忌讳世俗也不会嫁给同门师兄了。”
他话一出口,却见冰龙和若林脸色一变,都有些尴尬,反问了一句:“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先生言之有理,确实如此。”若林连连摆手,心中却暗暗为周忘杨高兴。他深知周忘杨说话刻薄,但这一态度,他愿一视同仁地摆在桑茵与梁胤平的婚事上,证明他已走出过去的阴霾了。
队伍继续前行,进入胡同那一刻,喜庆的红色与奏乐都变得诡异起来。
敲锣的小哥疑神疑鬼地张望四周,推了推身边的敲锣人,低声说道:“你觉不觉得这条街阴森森的?成亲怎么往这条路走啊,弄得跟结阴亲似的。”
身边那人同样胆子不大,被他一吓,更是害怕,骂道:“去你娘的!你这是在咒新人死,小心被人听到了,打断你的腿!”
手中的铜锣已敲乱了节奏,那小哥瞪着眼睛打量四周的矮房,生怕里面的棺材中蹦出个什么来。
哐当!
一记铜锣坠地声突然响起,刺耳异常,随即又听一人尖声高喊:“啊!人手!”
周忘杨三人在后听到惊呼,立即冲去队伍前方,只见敲铜的小哥跌坐在地,脸色煞白,断断续续道:“刚才……刚才有只黑猫跑过去,嘴里叼了……叼了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一时间狂风大作,吹得所有人汗毛直立,就连梁胤平座下的花马也不安地喘起粗气,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说道:“这条胡同是个义庄,有死尸也不足为奇,大概是哪一具被野猫叼了手。”
周忘杨沉吟道:“一般来说,义庄的尸首都放在棺木内保存,不太会有被猫狗撕咬的可能。”
梁胤平干笑两声,“好啦,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快些走出去吧。”
队伍继续前行,像为壮胆似的,吹打的乐音比先前响了许多。抬花轿的四名轿夫也不敢怠慢,一路快行,走到一段石板路时,前头的轿夫刚踩了一脚,立刻意识到不妙,转头急呼:“不好,这石板薄得很,下面是空心的!大家别……”
话没说完,后头的轿夫反应不及,继续向前,那花轿一被抬至石板路上方,底下的石板就轰然坍塌,四人及坐有桑茵的花轿一同跌落而下,斜卡在路中。
“新娘子掉下去了,快救人,快救人!”
黑灯瞎火的胡同内,人群一阵骚乱,七手八脚地拥向花轿。梁胤平大惊失色,赶紧下马,向队尾奔去。
周忘杨长眉一皱,心道:那叼手的野猫出现得不早不晚,把他与冰龙、若林从后吸引来队伍前,后方就出了事。
莫非,是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另一头,梁胤平跑到了斜歪的花轿旁,却苦于簇拥的人太多而无法进入,急得团团转,直到四名轿夫相继跳上来,正准备合力把花轿抬出大坑,他才高喊道:“桑茵还在里面,别伤着她!让她先出来!”
人群让出一条道来,梁胤平摘掉新郎札冠交给旁人,跃入了大坑,踩着断石碎砖,走到轿门旁,问:“桑茵,你有没有受伤?”
轿帘随风动荡了两下,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梁胤平一急,直接掀开轿帘,黑暗中,他看见一个人形坐在轿中,这才放心道:“还好,你没事就好……”
他准备拉桑茵出来,手伸到一半时,却剧烈一颤——眼前,新娘放在膝上的双手竟有一只残缺不见,血已染深了底下一大片吉服。
“桑茵!”
梁胤平大喊一声,轿中之人身子崩得笔直,依然不动。梁胤平深吸一口气,探身入花轿,按着新娘的肩头摇了摇。
冷!
异样的冰冷从吉服底下渗透而来,惊得梁胤平迅速抽回手,“桑茵,你……怎么了?”
喜帕下的头颅微微转动了下,一股腥臭随之而来。
狭小的空间内,一声声古怪的磨擦声充斥着梁胤平的耳膜,那声音听起来,好似饥饿多时的野兽唾涎猎物所发出的磨牙声。
心头一阵战栗,梁胤平刚要退后,一只青绿的手却猝然卡住了他的咽喉。紧接着,新娘头上的喜帕顺势落下,一张爬满蛆虫的脸顿时显露!
“僵尸!”
梁胤平左右挣扎,奋力一踹,终于把那僵尸踢回座位,连忙调头跑开。
跃出了断裂的大坑,他咳嗽连连,红蝎挤身到他旁边,焦急问道:“二哥,究竟怎么回事?”
“僵尸……咳咳……花轿里坐了具僵尸!”
他话音一落,只听“轰”一声,花轿右侧的窗框里硬生生撞出来一个“人”,直接压倒了边上的一名轿夫。
众人反应不及,就听那轿夫高声惨叫,只见那怪物竟像野兽般,嘶咬着轿夫的肩头。
“全部后退,不要被僵尸所伤!”
冰龙一声令下,人群迅速向后倒退了几尺。
若林看他提刀而去,也大着胆子向前迈了两步,被周忘杨一把拽回,质问道:“你过去做什么?找死?”
那僵尸感觉到有活人靠近,暂且放开了被咬得皮开肉绽的轿夫,转而又向冰龙扑来。冰龙身子一侧,避过攻击,电光火石间,刀已出鞘,他回身一挥,刀刃落在那僵尸的肩头。
要是换作一般人遭此一击,早就鲜血直飙,但那怪物中了一刀却连哼也没哼,反而飞快转身,使得刀尖顺势捅进了胸膛,而它竟穿过刀身,一步步向冰龙逼近,刀刃磨骨的声音清晰可闻。
“冰龙大哥,要降僵尸必须毁掉它的首级!”
关键时刻,一抹娇小的身影跃入众人眼帘。红蝎朝着僵尸奋力跃起,从袖中倏地抽出一条绳状物,一下缠住了僵尸的颈项。她整个人都挂在僵尸身上,猛地向下一拉,使得那插在僵尸胸膛的刀破腔而出,将它的上身完全剖开。
巨大的腥臭味惹得众人纷纷掩面,甚至有人直接弯腰呕吐。
僵尸倒在地上,虽被开了胸膛,依旧挣扎着想要站起,红蝎眼明手快,再次用绳勒住它的颈项,不断施力,意在将它的头颅生生勒断。
不知何人跑去义庄拿来了一盏白灯笼,打了火石点燃。一时间,人们纷纷看清,红蝎手里握的哪里是一条长绳,分明是她养的毒蛇。
“别杀它,它可能是桑茵!”
梁胤平想要扑去。却被其他人一把抱住。
大伙七嘴八舌地劝道:“新郎官,想开些,你要是中了尸毒可就和那怪物一样了!”
“是啊!别过去。万一染上就麻烦了!”
梁胤平不依不饶,望着那腐化的头颅在红蝎的绞缢下,一寸寸地向下垂,他心如刀割,声嘶力竭地喊:“别杀它,我求求你们别杀它,放它一条活路……”
细嫩的手腕一颤,红蝎掌中的蛇啪啪断成四截,而那颗头颅也随之耷拉而下。
红蝎不敢迟疑,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砸向那颗头颅,见僵尸终于不动,她才气喘吁吁地站起来,“二哥莫怕,这根本不是三姐。”
听她这么一说,梁胤平总算平静下来。
众人放开了他,一同向那僵尸靠去,忽然有人叫道:“这不是王翠姑么?城东的那个寡妇,孤苦伶仃一个人,上个月一病不起,殓葬都是左邻右里给办的。”
边上,立即有人接话问:“这具尸体的脸部已开始腐烂,这位兄弟怎么认出来的?”
那人看问话的是周忘杨,马上道:“王翠姑的左脸有一大片红斑,几乎盖掉了半张脸,这事大伙都知道。现在脸虽是烂了,但那片红斑还是看得见的。”
说话时,胡同的另一头渐渐亮了起来,另一队人马高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