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杨异事-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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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死了,哪怕真到了酆都极乐,桑茵也不会原谅你。”
听到此话,梁胤平呼吸一室,抬头望向若林,等他开口。
若林叹气,随后道:“桑茵对我说:‘若林,你还年轻,不懂情为何物。你可知道,我这一生做过最错的事是什么,做过最对的事是什么?最欣慰在何时?最伤心又在何时?…他顿了顿,接着说:“我说我不知道。桑茵笑了笑,她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错事就是误了忘杨,让他错解了我对他的感情:做过最对的事,是我接受了胤平,找到真爱。最欣慰的是成亲三起三拜时,我把自己完全献给胤平,此生此世,除他以外,不会再有他人;最伤心的,是胤平误以为我与忘杨曾有旧情,丧失自信。他不知,桑茵早已心系夫君,哪怕是往后我死了,也希望他能活得快乐,又怎会钟情别人?’“‘浴火凤凰’虽能重生,但因它而死的人却不计其数。桑茵是为了不让你牵连其中,才选择把秘密永远封存。”若林说着,把梁胤平扶坐而起,从怀中取出一只玉鼎。
“没有桑茵,如果你无法独活,何不试试用‘浴火凤凰’让她复生?”
“若林?”
洞房外,周忘杨的声音赫然响起。他已通本看过唐嫣青的手札,深知“浴火凤凰”的用药后果,不料,若林一挥手,意在让他不必多说。
周忘杨长吁一口气,竟也没再多言。
“浴火凤凰”,药如其名,用药后,会如凤凰般展翅重生。据手札中记载,此药不须口服,不必针扎,所谓“浴火凤凰”实质上是一种薰香,用药时,必须是死者生前的挚爱之人与死者同处一间密室,点燃后,历经一个时辰,等到玉鼎内的薰香彻底燃尽即可。
周忘杨征得了知府齐愈安的同意,令衙差们先将其余尸体移去别处,腾出尸房,让梁胤平对桑茵使用“浴火凤凰”。
梁胤平进入尸房后,周忘杨步到齐愈安身侧,道:“多谢齐大人鼎力相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况本府也想见识一下传闻中的神药,是不是真能让人起死回生。”齐愈安静候了一阵,又侧了侧身,对周忘杨道,“昨日,本府接到朝廷官文,称敬阳殿下已从京城起程,推算时日,半个月内就将抵达苏州。此次,四皇子造访,想必是有什么大事。”
齐愈安低咳一声后,又道:“冰龙今早前来与我辞行,称他已向朝廷递交了带罪辞官文书,赴京受审,要本府向你道一声珍重。”
若林站在周忘杨身侧,忆起昔日冰龙与周忘杨一同破获奇案时的意气风发,不禁感慨。
“左梦霜已死,虽是阴阳相隔,但冰龙不必再为其遮掩身份,可以告知天下,独为她一人至死不渝,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周忘杨负手而立,无奈道,“只可惜,对于有的人,哪怕有再严谨的推理,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凶手是他,却一样束手无策。”
意识到周忘杨在说江霆,若林疑惑道:“怎会毫无办法?只要红蝎肯指认是江霆为夺神药,杀害了道长和大师,而后又派人挟持桑茵,不就可以定他的罪了?”
边上,齐愈安也是无奈一叹,“惠兄弟怕是还不清楚江家在江南的势力,只要他肯下重金,就会有许多人为其作证,甚至还有人为了偿清赌债,甘愿替他顶罪。届时,指证他的证据在大量人证面前,反而会显得微不足道。”
若林愤慨道:“这等败类,难道真就让他逍遥法外?”
“想要扳倒江霆。除非他得罪更大的势力,但这概率微乎其微。”周忘杨自嘲地笑了笑,“除了天谴,确实没有更可行的方法。”
他语落,枝上的鸟儿呀一声飞散而去,空剩下一树的绝望与寂寥。
许久过后,尸房内始终没有传出一点儿声音,齐愈安令人在外摆了几张坐椅,以便休息。日落西山,一个时辰转眼飞逝,衙差们纷纷点上了火把。
齐愈安问:“周先生,你师兄差不多该出来了吧?”
周忘杨闻言,看向若林,而他却已经起身,拿了火把,径直向尸房走去。
到了房前,若林犹豫了一下,随后推开了大门,其他人跟着围聚而来。点有烛灯的尸房内,桑茵依旧卧于长案上,墙角处,玉鼎内的薰香已经燃烧成灰。在她身侧,梁胤平伏在案边,面色迷茫,犹如刚刚苏醒,他疑惑地看了看桑茵,转而又面向众人,开口说:“请问,这是哪里?这位姑娘怎么了?”
众衙差一片唏嘘,有人窃窃私语道:“怎么回事?不是说能让死者复活吗,怎么人还躺着?”
“奇怪?这人说话为什么颠三倒四的,难不成是失忆了?”
“这里是苏州知府衙门,你叫梁胤平,是我师兄。”周忘杨从人群中走出,站到梁胤平面前,“师兄擅长丹青绘画,在江南远近驰名。上个月,扬州一位员外为其千金招婿,特地请你前去作画,画像一出,就引得远近数十位乡绅前来提亲。师兄功成身退,却在返回苏州的途中遭遇劫匪,重伤之下晕死过去,后被路人发现.报了官才被抬入衙门。”
梁胤平听得似懂非懂,又去看周边的几名衙差。
他们大多领悟了周忘杨的意思,纷纷搪塞道:“是啊是啊,梁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帮劫匪已被统统擒获了……”
目中仍有疑问,梁胤平转向桑茵,问:“那姑娘为什么躺在案上?她也遭遇了劫匪吗?”
“她是我的表妹。”若林接话而上,“本是来苏州探望姨娘一家,与梁公子同搭了一辆马车。想必是歹人觊觎她的容貌,然她性情刚烈,为保清白毅然咬舌自尽……”
梁胤平步向桑茵。静静地凝望她的面容。莫名地,一阵极大的悲伤涌上心头,竟觉眼眶也变得湿润起来。
真是奇怪,明明素不相识,为何自己会如此伤感?
“今妹坚贞不屈,实为女子楷模,还请兄台节哀顺变。”转过身,梁胤平安慰起若林来。他随后又问周忘杨:“你说我们本是师兄弟,我受了伤,脑中一片空白,实在想不起来。我们在苏州住在哪里?家中还有何人?”
周忘杨淡笑,“我与师兄、师父同住水榭,师父平阳子共有你我两名弟子,师兄习的书法绘画,忘杨学的则是奏琴拂弦。”
“忘杨?”梁胤平回忆着这个名字,接着道,“经你一说,我似乎有些印象。”
沐浴烈火,方得重生。
世上并无起死回生之药,所谓重生,指的是对生者的一次救赎。“浴火凤凰”的真谛在于它能抹去生者对死者的依恋。
忘却便是重生,放下即为再世。没了痛苦,没了回忆,便会迎来一轮新生…周忘杨突然明白,当年唐嫣青之所以没使用“浴火凤凰”,是因为她不想忘记余少毅。如果梁胤平知道真相,他也会断然拒绝吧。
只是……他默默地望向案上的桑茵,在心中轻道:以你的个性,定是乐意胤平好好地活在世上,对不对?
苏州郊外的茶寮内,一名头戴斗笠的大汉正坐在木桌旁饮茶。小二见他杯中茶水快干,赶紧上前沏茶,问:“这位客官,这是要赶往哪里去?”
那大汉压了压斗笠,喝道:“倒你的茶!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被他一斥,小二满腹委屈,本要提壶就走,无意间,却发现那大汉的手上被抓出了几道印记,忍不住又道:“客官手上这抓痕是怎么回事?莫非在家与婆娘打了架?”
不料,大汉听了这话,起身一把拽住小二,“给老子闪到一边,再要多话,休怪对你不客气!”
谁知那小二竟也不怕,突然抬手,掀开他的斗笠。
没了遮掩,那大汉的面容暴露于外,只见他惊愕的脸上布满红斑,细细一看,竟连留有雷电疤痕的脖子上也长了一些。
下一刻,五六名捕快装扮的人突然逼向茶寮,小二立即跃入他们之中,高声道:“鄂虎!你为虎作伥,受江霆之命,绑走医女桑茵,期间你被她抓伤,感染天竺黄,浑身起斑。现要将你带回衙门,例行审问!”
众衙差身后,一个俊秀的身影缓缓步出,鄂虎一见,立即咬牙切齿,“周忘杨!又是你!”
此刻,周忘杨气定神闲,他道:“齐大人早已安排了多名衙差,分守在苏州的各个出入口。我查出你祖籍陕西,江霆要是让你离开苏州,必是西行,就同他们一起在城西等你。真可惜,你不过是江霆的一条壁虎之尾,他可以成功脱身,你却要遭受严刑拷打,不死想必也要半废。”
鄂虎闻言,青筋暴起,忽然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刀。
众衙差正要一拥而上,谁承想,又有数十名黑衣人从外围包抄而来。鄂虎见状,立即满面兴奋,“少爷!是少爷来救我了!”
哪知他刚要再喊。咽喉就被一把长刀割破,随后几名黑衣人围着鄂虎一人一刀,片刻就把他捅得浑身飙血。
“江霆!你……你竟要杀人灭口……”鄂虎口中涌血,跪倒在地,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
衙差们眼看黑衣人纷纷逼来,立即分出一人,先行护住周忘杨。
那人道:“周先生,想必这些都是江霆雇来的杀手,他们人多势众且个个心狠手辣,我们不宜正面与之交锋,先行退避为妙。”
周忘杨亦知情况不妙,跟随衙差步步后退。
前方,黑衣人们目露凶光,犹如群狼般慢慢逼近。随后,一顶八抬大轿落至茶寮正前方,江霆摇着折扇步下,他悠然踱步,跨过鄂虎的尸体,直视周忘杨,“小四,想你聪明一世,何必为了一个女人,非要找人为她陪葬?鄂虎的命,即便是要送给你,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代价是你也必须葬身于此!”
说罢,江霆一收折扇,前方的黑衣人刹时纷纷跃起,朝周忘杨等人飞扑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几只铁钩横空而来,直接勾住黑衣人的颈项,将他们齐齐拖拽在地。
形势骤变,江霆一惊,蓦然回头:“谁?是谁敢和我作对?”
话落时,一阵青雾突然铺天盖地笼来,周忘杨心知不祥,想要掩面,眼睑却已沉重得无法抬起。耳边,其他人相继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挣扎着走了几步,仍是晕厥了过去。
青雾散去,一双黑靴步到周忘杨身侧,一只修长的手伸来,试了试他的鼻息,确定没有大碍后,又向江霆走了过去。
迎面的一桶冷水今昏迷的江霆猝然醒来,睁眼之即,他顿时一颤,只因上方的那张脸戴了一张骇人的雪白假面。
那张假面做工十分诡异,除了双眼的位置外,其余地方一片雪白,应是嘴唇的地方凹陷而下,形成一弯长长的弧线,看似笑得十分阴森。
江霆起身,只见那假面的身侧站了四名青袍男子,襟前、袖口均刺有飞鱼、流云,人人腰上配了一柄铁钩,钩爪仍在滴血。江霆随之环视一周,发现其他人都已昏迷倒地,唯独他的杀手个个颈项爆裂,横死当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江霆试着找回先前的气势,却苦于浑身无力,连话也说得十分含糊。
“富甲一方的日子不是很好吗?”
假面一开口,那声音竟是十分耳熟,江霆努力回忆着,突然间,他面带诧异地瞪大了眼,“你是?你是……”
话未说尽,心口刹时多了一柄铁钩,江霆来不及呼喊,只见一颗跳动着的活物从自己的胸膛被硬扯而出。
心脏?他被活生生地掏出了心脏!
坠地那一瞬,江霆圆睁着双眼,耳边依旧回响着那个熟悉的声音。
“杀人掠财,叱咤江南都不是你的错,我要是你,家中堆有金山银矿,想必还要变本加厉。你错就错在有眼无珠,不识时务,周忘杨的性命岂会了结在你的手里?”
周忘杨?他到底是谁?
最后一个疑问从江霆脑中闪过。越来越多的血正从胸口的大洞中涌出,很快便漫了上来,遮住了他的面颊……眼看江霆与他的手下都已死绝,一名青袍男子走到假面身侧,轻声道:“魏大人,敬阳殿下几日后便会抵达苏州,想必也是来寻周忘杨的。”
不远处,一节枯枝的断裂声蓦然响起,另三名男子闻声而动,不出片刻,就逮回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其中一人低首道:“大人,是个小丫头,如何处置?”
雪白的假面缓缓侧来,隐藏在后的那双眼睛幽幽地望着那女孩,道:“杀了,她可不是普通的小丫头。”
听到那声音,红蝎顿时愣在当场。先前她站得远,只看见那人的手下杀了江霆,却没能听见他们说话。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她早就料到江霆会对周忘杨不利,就一路跟到城西近郊,果真发现这里暗藏埋伏。红蝎本想在暗中以毒镖飞射江霆的杀手,谁知螳螂摘蝉,黄雀在后,危难之时,竟有人出手相助,但现在看来,他们也绝非善类。
望着假面背后四人的装扮,红蝎惊问:“流云、飞鱼……你们是大内的人?”
假面仰头大笑,“不愧是唐门后人,果真比一般人要有见识。”
再听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