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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后汉书-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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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诛暴,平荡天下,约令定律,诚得其宜。文帝宽惠柔克,遭世康平,惟除省
肉刑、相坐之法,它皆率由,无革旧章。武帝值中国隆盛,财力有余,征伐远方,
军役数兴,豪桀犯禁,奸吏弄法,故重首匿之科,著知从之律,以破朋党,以惩
隐匿。宣帝聪明正直,总御海内,臣下奉宪,无所失坠,因循先典,天下称理。
至哀、平继体,而即位日浅,听断尚寡,丞相王嘉轻为穿凿,亏除先帝旧约成律,
数年之间,百有余事,或不便于理,或不厌民心。谨表其尤害于体者傅奏于左。
伏惟陛下包元履德,权时拨乱,功逾文、武,德侔高皇,诚不宜因循季末衰
微之轨。回神明察,考量得失,宣诏有司,详择其善,定不易之典,施无穷之法,
天下幸甚。
事下三公、廷尉,议者以为隆刑竣法,非明王急务,施行日久,岂一朝所厘。
统今所定,不宜开可。
统复上言曰:“有司以臣今所言,不可施行。寻臣之所奏,非曰严刑。窃谓
高帝以后,至乎孝宣,其所施行,多合经传,宜比方今事,验之往古,聿遵前典,
事无难改,不胜至愿。愿得召见,若对尚书近臣,口陈其要。”帝令尚书问状,
统对曰:
闻圣帝明王,制立刑罚,故虽尧、舜之盛,犹诛四凶。经曰:“天讨有罪,
五刑五庸哉。”又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衷。”孔子曰:“刑罚不衷,则人无所
厝手足。”衷之为言,不轻不重之谓也。《春秋》之诛,不避亲戚,所以防患救
乱,全安众庶,岂无仁爱之恩?贵绝残贼之路也。
自高祖之兴,至于孝宣,君明臣忠,谟谋深博,犹因循旧章,不轻改革,海
内称理,断狱益少。至初元、建平,所减刑罚百有余条,而盗贼浸多,岁以万数。
间者三辅从横,群辈并起,至燔烧茂陵,桂见未央。其后坤西、北地、西河之贼,
越州度郡,万里交结,攻取库兵,劫略吏人,诏书讨捕,连年不获。是时以天下
无难,百姓安平,而狂狡之势,犹至于此,皆刑罚不衷,愚人易犯之所致也。
由此观之,则刑轻之作,反生大患;惠加奸轨,而害及良善也。故臣统愿陛
下采择贤臣孔光、师丹等议。
议上,遂寝不报。
后出为九江太守,定封陵乡侯。统在郡亦有治迹,吏人畏爱之。卒于官。子
松嗣。
松字伯孙,少为郎,尚光武女舞阴长公主,再迁虎贲中郎将。松博通经书,
明习故事,与诸儒修明堂、辟雍、郊祀、封禅礼仪,常与论议,宠幸莫比。光武
崩,受遗诏辅政。永平元年,迁太仆。
松数为私书请托郡县,二年,发觉免官,遂怀怨望。四年冬,乃县飞书诽谤,
下狱死,国除。
子扈,后以恭怀皇后从兄,永元中,擢为黄门侍郎,历位卿、校尉。温恭谦
让,亦敦《诗》、《书》。永初中,为长乐少府,松弟竦。
竦字叔敬,少习《孟习易》,弱冠能教授。后坐兄松事,与弟恭俱徙九真。
既徂南土,历江、湖,济沅、湘,感悼子胥、屈原以非辜沉身,乃作《悼骚赋》,
系玄石而沉之。
显宗后诏听还本郡。竦闭门自养,以经籍为娱,著书数篇,名曰《七序》。
班固见而称曰:“孔子著《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梁竦作《七序》而窃位素餐者
惭。”姓好施,不事产业。长嫂舞阴公主赡给诸梁,亲疏有序,特重敬竦,虽衣
食器物,必有加异。竦悉分与亲族,自无所服。
竦生长京师,不乐本土,身负其才,郁郁不得意。尝登高远望,叹息言曰:
“大丈夫居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如其不然,闲居可以养志,《诗》、《书》
足以自娱,州郡之职,徒劳人耳。”后辟命交至,并无所就。有三男三女,肃宗
纳其二女,皆为贵人。小贵人生和帝,窦皇后养以为子,而竦家私相庆。后诸窦
闻之,恐梁氏得志,终为己害,建初八年,遂谮杀二贵人,而陷竦等以恶逆。诏
使汉阳太守郑据传考竦罪,死狱中,家属复徙九真。辞语连及舞阴公主,坐徙新
城,使者护守。宫省事密,莫有知和帝梁氏生者。
永元九年,窦太后崩,松子扈遣从兄禅奏记三府,以为汉家旧典,崇贵母氏,
而梁贵人亲育圣躬,不蒙尊号,求得申议。太尉张酺引禅讯问事理,会后召见,
因白禅奏记之状。帝感恸良久,曰:“于君意若何?”酺对曰:“《春秋》之义,
母以子贵。汉兴以来,母氏莫不降显,臣愚以为宜上尊号,追慰圣灵,存录诸舅,
以明亲亲。”帝悲泣曰:“非君孰为朕思之!”会贵人姊南阳樊调妻嫕上书自讼
曰:
妾同产女弟贵人,前充后宫,蒙先帝厚恩,得见宠幸。皇天授命,诞生圣明。
而为窦宪兄弟所见谮诉,使妾父竦冤死牢狱,骸骨不掩。老母孤弟,远徙万里。
独妾遗脱,逸伏草野,常恐没命,无由自达。今遭值陛下神圣之运,亲统万机,
群物得所。宪兄弟奸恶,既伏辜诛,海内旷然,各获其宜。妾得苏息,拭目更视,
乃敢昧死自陈所天。妾闻太宗即位,薄氏蒙荣;宣帝继统,史族复兴。妾门虽有
薄、史之亲,独无外戚余恩,诚自悼伤。妾父既冤,不可复生,母氏年殊七十,
乃弟棠等,远在绝域,不知死生。愿乞收竦朽骨。使母、弟得归本郡,则施过天
地,存殁幸赖。
帝览章感悟,乃下中常侍、掖庭令验问之,嫕辞证明审,遂得引见,具陈其
状。乃留嫕止宫中,连月乃出,赏赐衣被钱帛第宅奴卑,旬月之间,累资千万。
嫕素有行操,帝益爱之,加号梁夫人;擢樊调为羽林左监。调,光禄大夫宏兄曾
孙也。
于是追尊恭怀皇后。其冬,制诏三公、大鸿胪曰:“夫孝莫大于尊尊亲亲,
其义一也。《诗》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
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朕不敢兴事,览于前世,太宗、中宗,实有
旧典,追命外祖,以笃亲亲。其追封谥皇太后父竦为褒亲愍侯,比灵文、顺成、
恩成侯。魂而有灵,嘉斯宠荣,好爵显服,以慰母心。”遣中谒者与嫕及扈,
备礼西迎竦丧,诣京师改殡,赐东园画馆、玉匣、衣衾,建茔于恭怀皇后陵傍。
帝亲临送葬,百官毕会。
征还竦妻、子,封子棠为乐平侯,棠弟雍乘氏侯,雍弟翟单父侯,邑各五千
户,位皆特进,赏赐第宅、奴卑、车马、兵弩、什物以巨万计,宠遇光于当世。
诸梁内外以亲疏并补郎、谒者。
棠官至大鸿胪,雍少府。棠卒,子安国嗣,延光中为侍中,有罪免官,诸梁
为郎吏者皆坐免。
商字伯夏,雍之子也。少以外戚拜郎中,迁黄门侍郎。永建元年,袭父封乘
氏侯。三年,顺帝选商女及妹入掖庭,迁侍中、屯骑校尉。阳嘉元年,女立为皇
后,妹为贵人,加商位特进,更增国土,赐安车驷马,其岁拜执金吾。二年,封
子冀为襄邑侯,商让不受。三年,以商为大将军,固称疾不起。四年,使太常桓
焉奉策就第即拜,商乃诣阙受命。明年,夫人阴氏薨,追号开封君,赠印绶。
商自以戚属居大位,每存谦柔,虚己进贤,辟汉阳巨览、上党陈龟为椽属。
李固、周举为从事中郎,于是京师翕然,称为良辅,帝委重焉。每有饥馑,辄载
租谷于城门,赈与贫穑В恍夯荨<煊抛澹丛匀ㄊ⒏煞ā6陨魅跷
威断,颇溺于内竖。以小黄门曹节等用事于中,遂遣子冀、不疑与为交友,然宦
者忌商宠任,反俗陷之。永和四年,中常侍张逵、蘧政,内者令石光,尚方令傅
福,冗从仆射杜永连谋,共谮商及中常侍曹腾、孟贲,云欲征诸王子,图议废立,
请收商等案罪。帝曰:“大将军父子我所亲,腾、贲我所爱,必无是,但汝曹共
妒之耳。”逵等知言不用,惧迫,遂出矫诏收缚腾、贲于省中。
帝闻震怒,敕宦者李歙急呼腾、贲释之,收逵等,悉伏诛。辞所连染及在位
大臣,商惧多侵枉,乃上疏曰:“《春秋》之义,功在元帅,罪止首恶,故赏不
僣溢,刑不淫滥,五帝、三王所以同致康乂也。窃闻考中常侍张逵等,辞语多所
牵及。大狱一起,无辜者众,死囚久系,纤微成大,非所以顺迎和气,平政成化
也。宜早讫竟,以止逮捕之烦。”帝乃纳之,罪止坐者。
六年秋,商病笃,敕子冀等曰:“吾以不德,享受多福。生无以辅益朝廷,
死必耗废帑臧,衣衾饭唅玉匣珠贝之属,何益朽骨。百僚劳扰,纷华道路,
秖增尘垢,虽云礼制,亦有权时。方今边境不宁,盗贼未息,岂宜重为国损!
气绝之后,载至冢舍,即时殡敛。敛以时服,皆以故衣,无更裁制。殡已开冢,
冢开即葬。祭食如存,无用三牲。孝子善述父志,不宜违我言也。”及薨,帝亲
临丧,诸子欲从其诲,朝廷不听,赐以东园朱寿器、银镂、黄肠、玉匣、什物二
十八种,钱二百万,布三千匹。皇后钱五百万,布万匹。及葬,赠轻车介士,赐
谥忠侯。中宫亲送,帝幸宣阳亭,瞻望车骑。
子冀嗣。
冀字伯卓。为人鸢肩豺目,洞精目党眄,口吟舌言,裁能书计。少为贵戚,
逸游自恣。性嗜酒,能挽满、弹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钱之戏,又好臂鹰走
狗,骋马斗鸡。初为黄门侍郎,转侍中、虎贲中郎将,越骑、步兵校尉,执金吾。
永和元年,拜河南尹。冀居职暴恣,多非法,父商所亲客洛阳令吕放,颇与
商言及冀之短,商以让冀,冀即遣人于道刺杀放。而恐商知之,乃推疑于放之怨
仇,请以放弟禹为洛阳令,使捕之,尽灭其宗亲、宾客百余人。
商薨未及葬,顺帝乃拜冀为大将军,弟侍中不疑为河南尹。
及帝崩,冲帝始在襁褓,太后临朝,诏冀与太傅赵峻、太尉李固参录尚书事。
冀虽辞不肯当,而侈暴滋甚。
冲帝又崩,冀立质帝。帝少而聪慧,知冀骄横,尝朝群臣,目冀曰:“此跋
扈将军也。”冀闻,深恶之,遂令左右进鸩加煮饼,帝即日崩。
复立桓帝,而枉害李固及前太尉杜乔,海内嗟惧,语在《李固传》。建和元
年,益封冀万三千户,增大将军府举高第茂才,官属倍于三公。又封不疑为颍阳
侯,不疑弟蒙西平侯,冀子胤襄邑侯,各万户。和平元年,重增封冀万户,并前
所袭合三万户。
弘农人宰宣素性佞邪,欲取媚于冀,乃上言大将军有周公之功,今既封诸子,
则其妻宜为邑君。诏遂封冀妻孙寿为襄城君,兼食阳翟租,岁入五千万,加赐赤
绂,比长公主。寿色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
以为媚惑。冀亦改易舆服之制,作平上軿车,埤帻,狭冠,折上巾,拥身扇,狐
尾单衣。寿性钳忌,能制御冀,冀甚宠惮之。
初,父商献美人友通期于顺帝,通期有微过,帝以归商,商不敢留而出嫁之,
冀即遣客盗还通期。会商薨,冀行服,于城西私与之居。寿伺冀出,多从仓头,
篡取通期归,截发刮面,笞掠之,欲上书告其事。冀大恐,顿首请于寿母,寿亦
不得已而止。冀犹复与私通,生子伯玉,匿不敢出。寿寻知之,使子胤诛灭友氏,
冀虑寿害伯玉,常置复壁中。冀爱监奴秦宫,官至太仓令,得出入寿所。寿见宫,
辄屏御者,托以言事,因与私焉。宫内外兼宠,威权大震,刺史、二千石皆谒辞
之。
冀用寿言,多斥夺诸梁在位者,外以谦让,而实崇孙氏宗亲。冒名而为侍中、
卿、校尉、郡守、长吏者十余人,皆贪叨凶淫,各遣私客籍属县富人,被以它罪,
闭狱掠拷,使出钱自赎,资物少者至于死徙。扶风人士孙奋居富而性吝,冀因以
马乘遗之,从贷钱五千万,奋以三千万与之,冀大怒,乃告郡县,认奋母为其守
臧婢,云盗白珠十斛、紫金千斤以叛,遂收考奋兄弟,死于狱中,悉没资财亿七
千余万。
其四方调发,岁时贡献,皆先输上第于冀,乘舆乃其次焉。吏人赍货求官请
罪者,道路相望。冀又遣客出塞,交通外国,广求异物。因行道路,发取伎女御
者,而使人复乘势横暴,妻略妇女,欧击吏卒,所在怨毒。
冀乃大起第舍,而寿亦对街为宅,殚极土木,互相夸竞。堂寝皆有阴阳奥室,
连房洞户。柱壁雕镂,加以铜漆,窗牖皆有绮疏青琐,图以云气仙灵。台阁周通,
更相临望;飞梁石蹬,陵跨水道。金玉珠玑,异方珍怪,充积臧室。远致汗血名
马。又广开园囿,采土筑山,十里九陂,以像二崤,深林绝涧,有若自然,奇禽
驯兽,飞走其间。冀、寿共乘辇车,张羽盖,饰以金银,游观第内,多从倡伎,
鸣钟吹管,酣讴竟路。或连继日夜,以骋娱恣。客到门不得通,皆请谢门者,门
者累千金。又多拓林苑,禁同王家,西至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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