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考报告-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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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给人家当下手。有一段时间在一个宾馆当服务员,三十几岁的人了,家里又有孩子老公,可在外工作天天要看人家的脸色。特别是深圳的宾馆。饭店这些地方,人家主管和经理都是二十来岁的小孩子,可人家都管着你,因为她们都是有文凭的大学生什么的,你没有文凭,再有能耐也只能当端盘或扫地的服务员。服务员也不好当呀,你每天都要与那些来住宾馆的客人打交道,而那些客人一住下来,便以为深圳的宾馆服务员都是妓女,无时无刻不瞪着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左唤石呼叫你“小姐小姐”的。那些外来的打工妹经不住诱骗,下水便是常事。可我们这些有家有室的“老姐”哪受得了那些臭男人的那些德性!正是在当宾馆服务员的日子里,我坚定了一个信念,就是自己一定要拿下一个文凭。为了这个目的,我这几年没少吃苦,别人的太太放假过节在家搓麻将、陪孩子丈夫,晚上出去过夜生活。我则骑着车、撑着雨伞去上课听辅导……整整三年多时间,几乎天天都是白天上班晚上上课,星期天还得去听辅导。前年我总算拿到了文凭,现在我在一家大公司负责财务,虽然一个月只拿一两千块钱,不算多,但跟以前相比,我觉得人格得到了尊重,业务能力也很不一样了。正是从我经历的酸甜苦辣中,我更加感到儿子他们这一代,必须接受高等教育,否则不仅永远到不了上流社会,而且连基本的工作与生存都成问题。
“听说你儿子正在上高中?成绩不是太好?”我问。
鲁建英没有回避她最担忧的事,她说她儿子的成绩不行,所以花了二十八万元才进了一个“国际”语私立学校。
“怎么要那么多钱?”我感到惊诧。
据说是包上大学。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有合同签着,它学校以后想赖也不易。她说。
“如果还考不上大学你又怎么打算呢?”
办法总是有的,这年头只要有钱啥事办不成?鲁建英好像心中早已为儿子设计好了一条通向大学的“金色通道”——实在不行,再花钱把他送到国外去呗!深圳很多家长都是这么做的。她介绍说,在深圳就两种人,一种是自己很有本事,也有学历,但工作和生意忙,顾不了孩子,这些人的孩子的出路就是送出国。还有一种是自己什么文凭都没有,但很有钱,所以孩子的出路也是送出国。“苦就苦在我们这些既不是很有钱又不是很有本事的人,可孩子是一样的呀,所以我们同样供一个孩子上学、考大学,要比别人日子难过多了!否则我也不至于老得这么快,让你老同学都快认不出了……”
老同学的话,深深地留在我的心头。是啊,真是天下的父母都不易。很多人认为深圳的人都拼命在赚大钱,赚了大钱好享受。其实他们哪儿知道,有“拓荒牛”之称的深圳人,绝大多数拼命工作、拼命赚钱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自己孩子的未来前程。他们自己哪里顾得上去享受和奢侈?孩子是他们的全部幸福与希望,他们为孩子铺路盖楼,建设美丽的城市,赚很多的钱,而生在甜水里的孩子又有多少人知道父母的这般心思?在深圳长大的孩子们,不少人只知道花父母的钱,却不知道父母为什么愿意把滴滴汗水挣来的钱给他们用,因此也不把父母的钱当作一回事,甚至连书都不好好读。比如徐建平夫妇的儿子,是个很聪明的孩子,长得又很帅,但就是成绩上不去,他真的笨?不是,是他还没有真正懂得父母因为爱而为他付出的那么多心血。
2000年1月,我又到深圳出差,见到老同学。徐建平夫妇又非常沉重地告诉我,他们的儿子已经从“国际”学校出来了,再次花了六万元给他转了个高中学校,又怕儿子在新学校基础不扎实,让本来已经高二的儿子退到高一“复读”。他们与我长谈中一声长、一声短地唉叹无奈。我听后真想替他们揍那儿子一顿。
“何叔叔,我很想见见你呀!可听说你马上就要回北京了?真遗憾。你的书我都看了,很好看,真不错。下次有新书再给我寄来啊!”真是没有想到,第二天在我临上飞机前,电话里传来了徐建平儿子的声音,让我大感意外。
“好好,一定!”我想起该给这位留级的“复读生”说几句像个长辈说的话了。“听说你的成绩不怎么样啊!那可不行。记住,以后的竞争十分激烈,你爸和我们这一辈人不管能力大小,总还有机会给我们自己弄口饭吃,到你二十多岁时,如果没有一个高学历,恐怕连口饭都很难吃上了。明白吗?这是叔叔的肺腑之言。”
“我知道,叔叔,现在我明白一点了,一定好好学习。对了,你们北京四中和《海淀考王》一类的高考复习资料很不错的,以后想法给我寄点来啊!”
“好啊,我一定给你弄几套这样的书,还有比这更好的……”
“那你一定不要忘了。”
“当然。”
“叔叔再见。下次带你家妹妹和阿姨到深圳来玩。”
“好的。再见——帅小伙。”
没有想到一个电话使我对老同学那“朽木不可雕也”的儿子完全改变了看法。这么聪明的帅小伙,读书就真的那么无奈?我有点不信了。但愿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从徐建平和鲁建英夫妇身上,我感受到了一代深圳人为了自己子女上大学求出路的艰辛历程。那是苦涩的,但步履却是咚咚作响的,而且有一种谁也挡不住的力量!
●老根的无奈“措施”
比起我的这些军人出身的朋友来,下面的这位家长为其女儿所付出的心思,则要更加让人揪心——
他叫老根。老根的女儿玲玲是独苗苗,长得美丽动人,十二岁时就有人追在她后面要跟她“谈恋爱”。那时玲玲虽看上去像个谈恋爱的花季少女,可对男女之间的事并不懂。见有人追她,吓得直哭,回去向在工厂生产调度科当科长的老爸一说,气得老根第二天下午就到校门口等“坏小子”露面。后来自然没等着,因为那男孩子是附近中学的一名高中生。当这位高中生弄明白了玲玲才是位初一生时,就主动放弃追求了。玲玲发育早,有不少好处,比如在同班同学中,每次体育比赛、文艺活动,她总是被选上,而且由于她长得又漂亮,学校或年级有什么对外社会活动,总把玲玲抬到前台。玲玲也不负众望,总把自己的角色扮得合适到位。但比别人早熟的玲玲也有烦恼,那就是她的学习成绩总不稳定,有时考到全班前三名,有时差得连中游都勉强。从初中到高中,玲玲自己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高三“一摸”时,她得了全班第二名,老师也对她给予很高期望,“二摸”时玲玲却一下掉到了全班第二十三位。吓得她自己直发高烧。正在班主任和她老爸老妈着急时,“三摸”时玲玲又不声不响地得了个全班第四名。最后父亲和她的老师一致给玲玲“会诊”,结果是:这孩子心理素质有待提高。
前年高考前十天,老根问女儿怎么样?玲玲说感觉一切正常。孩子的妈是街道清洁工,没有多少文化,关于女儿的学习问题都是老根把关,所以老根对女儿高考前的一举一动最放在心上,甚至最细微之处他认为都得关照到,比如买点“脑黄金”,比如备个临场要用的氧气袋,只要能想得到的,只要别的考生家里有的,他老根也全都为玲玲备好了。
7、8、9三日,老根天天陪女儿考试,但每一门考完出来时,玲玲都怨自己没考好,那烦劲比谁都厉害。
别急,也许你自己判断有误,说不定成绩还是不错的。父亲用这样的话安慰女儿,玲玲就是摇头。8月初,高考成绩下来了,玲玲的同学大半考上了,甚至平时比她差不少的同学也考上了大学,而玲玲则没有考上,而且成绩差得让同学和老师都感到意外。
老根没有让女儿放弃再考。因为玲玲的老师和同学都认为玲玲是一时的失误,只要放平心态,来年一定能考个重点大学。落榜之后的玲玲经过老师和同学的鼓励,在父母的支持下,重新走进了复读课堂。复读班对许多同学来说是压力特大的,可玲玲一点也不感觉,因为她的成绩一直在复读班里名列第一。第二年高考的硝烟开始重新燃起前的一个月,老根跑到学校间老师,玲玲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没有问题,绝对。老师肯定道,说不定玲玲今年能考上北大、复旦。
老根乐滋滋地回到家,又重新拾起头年为女儿买的氧气袋和没有喝完的“脑黄金”,还为女儿备了几只大王八。
新一轮的高考又来临了,老根见女儿临阵时怎么又犯躁?
哪儿不舒服?
玲玲摇摇头,没有回答父亲的话。
走进考场,玲玲感到自己头一年的心焦口燥的毛病又上来了,她越想越紧张,越紧张就越心焦口燥……不用问,与上一年结果一样,气人之处是两年的高考分数不多不少,竟一模一样:
老根气得直骂:“没出息!”
玲玲蒙着被子在床上三天没起来,两只眼睛哭得像桃子。骂归骂,哭归哭,可玲玲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老师比家长还着急。最后还是被一名从外地调来的女老师“诊断”对了一一
一定是孩子的经期给闹的。
经期,就是发育后女孩子的月经期。医书上说:月经是女子成熟的标志,大约每二十八天左右有一次周期性的子宫出血,出血时间持续三天到七天,这种生理现象叫月经。
老根虽说同家在农村的老婆结婚十几年了,但女人生理上的事他过去从来没有注意过。男人只管爱、只管娶女人做老婆,只管上床睡觉,只管等着抱孩子,如果是女孩子的话也就是少用拳头而已,所以老根压根儿就不知道女人的身子还有那么多“毛病”,比起男人可复杂多了。他翻开那本搁在抽屉里足有十几年的《家庭生活手册》一看,上面写着,许多女人在月经前数日起到月经中期出现很多反应,如下腹痛的就占百分之四十五,腰酸的占百分之二十七,情绪不稳定的占百分之二十二,有倦怠感的占百分之十六,还有什么患头痛的、目眩的、腹泻的、甚至狂躁的、记忆力差等等,毛病还真不少哩!老根长叹一声,过去咱们大老爷们看来还真没有少让孩子她妈们受罪哩。
玲玲的高考成绩就是被这该死的“月经”给闹的。老根把书本一扔,心想这回算是找到“问题所在”了。剩下的就是“对症下药”。
“这事本该你们娘儿们去做的,叫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开口?”半夜里,老根从老婆身上滚下来,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坐起来抽着闷烟。
第二天一早,他赶到市医院,像小偷似的左瞅瞅右瞧瞧走上三楼的“妇科”门诊部,老根感到所有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在审视着自己,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女人,向她投来的目光无一不是卑视的,老根越想越感到自己脸上发烧,心里越紧张,目光越是让人觉得痴呆呆的。
“你是干什么的?陪人来看病的?”突然,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瞪着两颗“卫生球”一样的眼睛向他发问。
“看看?这儿是你东溜西瞅的地方吗?快走!”女医生用严厉的口气责令他。
一连三天,老根天天来到三楼的这个医院“妇科门诊部”,却没有一次不是落魄而归。当第四天老根觉得必须要为玲玲“完成任务”,再次踏上三楼的妇科门诊部门口时,此次迎接他的不光是那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了,而且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士。
老根想笑又想哭,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当他最终把自己的心事“坦白”给两位医院的保卫干部听时,人家差点笑破了肚子。那位瞪“卫生球”眼的女医生,最后非常温柔地给老根介绍了一种办法,并特意为他开了一个处方。“连续吃上半个月中药,外加内服这些雌激素和孕酮混合剂,就可以把你女儿的经期调整过来。”女医生说完仍然认真地吩咐道,“关键要用药准确。”
“一定一定。”老根手捧处方和药单,连声向女医生致谢。
回到家里,老根就忙开了。考虑到必须“见效”,老根便对老婆说得租个地方让玲玲安下心来备考,所以他向一位亲戚借了一间闲着的房子,从6月份开始便按照医生的吩咐“实施行动计划”。老根可是费尽了心,先是早上起来到市场上买好一天的菜,然后是三顿饭,再就是上午必须煮好的三帖中药。玲玲讨厌吃中药,“一闻就想吐”,她说这话时,老根气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你不吃也行,能保证考上大学?”
女儿不再有话了。闭上眼睛,皱起眉头,一口口往肚子里咽苦水。老根呢,每天宁可晚到班上被扣工资也要看着玲玲一口一口将药吃尽。那些日子里,老根把女儿关在小屋里四十多天,总共吃了三十六帖中药。这事从头到尾,老根就没有跟女儿说过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