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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忠诚与背叛-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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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杀仍在疯狂地继续……

就在这时,素有“杀人魔鬼”之称的西南长官公署二处二课课长雷天元带着另一批特务出现在白公馆,他们是奉徐远举之命,专门来处决由特务组织的西南长官公署二处看管的一批共产党“要犯”……

新的更大一轮的大屠杀又开始了——

“熊世政!”

“丁地平!”

“谭谟!”

“……”敌人在一个个点名提人。

“同志们,再见了!”牢房内,难友们相互握手告别,有的则忙将身上仅有的物品留给狱中的同志。

“刘志国,出来!”敌人走到楼下二囚室,冲里面吼道。

那个被点到名的年轻共产党员,他就是《红岩》里刘思扬的原型刘志国。“急什么?等我把诗作好了嘛!”蹲在地上的刘志国不紧不慢地这样回答牢门口持枪的特务们。

“要得你个刘志国啊!”特务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这样蔑视他们的“枪决行动”,顿时吼道:“都要枪毙你了,还作他妈的啥子诗嘛!”

“走!”几个特务乘势上前将刘志国揪起便往牢房外走。

“再见吧!同志们,我先走一步了!”刘志国突然用力甩了一下胳膊,回头对同室的同志罗广斌等说:“记住同志们:如果哪一位同志能活下来,一定要把这些刽子手今天的凶残屠杀向人民公布!”说完,昂头走出白公馆。

“打倒蒋介石反动派!”

“人民就要胜利啦!”

“中国共产党万岁——!”

刘志国一路高喊口号,一路大声背诵着他刚刚写就的诗句:

同志们,听吧——

像春雷爆炸的

是人民解放军的炮声,

人民解放了

人民胜利了!

我们——

没有玷污党的荣誉!

我们死而无愧……

“神经有毛病!死了还不后悔?快快去死吧!”恼怒成朽的刽子手们早已不耐烦了,端起枪杆,连续在刘志国的头上、身上扫去……

“你们……不得好死!”倒在血泊中的刘志国没有立即断气,当他最后睁开眼睛时,仍冲着刽子手们愤怒地骂着。

“看你的嘴还能动不——”一个刽子手举着手中的枪杆,用刺刀猛地捅向刘的嘴里……刘志国再也没有动弹。而就在这时,另一个刽子手似乎依然不解恨,举起枪托又朝烈士的头上砸去……几天后,解放军大军在挖开敌人残害烈士的“万人坑”时,刘志国的弟弟看到了自己哥哥的惨状:“他的头被打扁了,眼珠子流了出来,肚子被打穿了,嘴唇都被刺刀割掉了……”(引自刘国鸾1951年3月19日重庆《新华日报》“为革命先烈复仇”一文)。

此刻,留在白公馆内的共产党员听到外面的枪声,知道又一批亲爱的同志倒下了,于是他们瞪着愤怒的目光,齐声朗颂起刘志国那首仍在冒着热气的英雄诗篇:

“我们——

没有玷污党的荣誉,

我们死而无愧——!”

他们真的没有玷污党的荣誉,他们此刻最想表达自己的是向自己亲爱的党表白:我们将用生命捍卫自己的尊严和党的荣誉。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让自己以英雄和党员的形象来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革命者和钢铁般的共产主义战士!

呵,党员在此刻是多么崇高的荣誉和尊严。

“李仲达!”

“石作圣!”

“冯鸿珊……”敌人又在点名提人。

“许晓轩!该轮到你了!”特务打开又一个“重犯”囚室,对一位长满胡须,戴着手铐脚镣的瘦高个“犯人”吆喝着。

“老许!老许也被点名了……”这时,监狱的楼上楼下,不断有人在这样说。

“老许”在白公馆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因为他是这座“人间地狱”里共产党的秘密地下组织负责人,又是坐了9年多敌人监狱的“老资格”,加上他是狱中少数几个公开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和党内职务,每天戴手铐脚镣的“重犯”,所以无论在特务眼里,还是难友心目中,他“老许”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许晓轩被捕前曾任中共川东特委青委宣传部长、重庆新市区区委委员,是位具有卓越才干的青运工作的组织者和领导者。1916年10月,许晓轩生于江苏省江都县仙女庙镇,童年的他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父亲因欠债、失业、流浪、忧闭而死得早,这给小晓轩的心灵上烙下了永难忘却的印记:“为什么有的人住高楼大厦,吃山珍海味,过着红灯绿酒的生活?而有的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却吃不饱,穿不暖,住在不能避风挡雨的破棚烂屋?”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翻腾腾着,穷人的活路在哪里?这不公平的世道怎样改变!随着年龄增长和在参与进步的工人运动中得到的洗礼,他懂得了革命道理,有了远大理想。1938年5月,许晓轩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走上一条职业革命者的道理。他先后在银行和工厂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是位富有经验的工运领导者。1938年5月,按照党的指示,许晓轩参与了川东青委机关刊——《青年生活》的创刊,他是该刊的主要编辑和发行者。这期间,许晓轩不仅全身心投入到了办刊发刊的具体工作之中,而且还写了不少革命的激扬文字,对教育青年产生很大影响。1939年春,许晓轩同志担任了中共川东特委青委宣传部长,后调任重庆新市区区委委员。

1940年4月的一天晚上,许晓轩到大溪沟21兵工厂分厂参加一个地下活动时被捕。这位重庆重要的工运组织者和青年运动的领导者的突然“失踪”,让同志们和他的家人异常担忧,后通过狱中的秘密关系传出消息,才知他被关在重庆望龙门22号的一个军统看守所里。

“我出世八个月的时候,爸爸就被敌人抓了起来。当时爸爸被抓到什么地方,我们家里一点也不知道。”许晓轩的女儿许德馨回忆自己牺牲的父亲时这样说:“一开始只有我伯父知道我爸爸失踪了。因为他们在重庆市里工作,我和祖母及妈妈都住在乡下,我伯父怕祖母和我妈妈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所以一直瞒住家里人。事过半年,我们才得知爸爸被关在重庆望龙门的一个秘密监狱里。爸爸被捕以后,我可怜的妈妈承受不住精神上的打击,便病倒了,在床上一躺就是3年,瘦得不像人样。爸爸在监狱里知道后,托人秘密送回一封信——其实只是写在香烟壳子用铅笔写的四个字:‘宁关不屈’。据后来越狱出来的同志说:敌人对我爸爸硬的软的都用,强迫他在烈日下作苦工,带重镣,并罚他绝食,每天只给他一点水喝,还常用严刑拷打他,但却休想从我父亲嘴里挖出一个字。硬的不行,敌人就改用软的,假装要释放他,说给我爸爸自由,企图用甜言蜜语来让我爸爸在悔过书上签字,我爸爸断然拒绝,并直截了当地说:‘要枪毙请便,要我签字休想!’他对党对革命事业的坚定和忠诚,鼓舞了许多难友,难友们都很尊敬他,亲热地称他为许大哥。”

许晓轩后来从白公馆被转入贵州的息烽监狱。在这座臭名昭著的国民党“营中营”的院子里,有一棵核桃树上刻下“先忧后乐”四个大字,那便是许晓轩的杰作。他那刚劲有力的刀法,不仅显示了他的雕刻艺术才能,更展示了他“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共产党人的精神世界。许晓轩在狱中威信很高,难友们都十分尊敬他。他是个异常爱学习的人,每天早上天刚亮,便开始学习外文。晚上,他利用走道上透进来的微弱的桐油灯光线读书,天天如此。狱中两、三年下来,许晓轩不仅能翻译一般的俄文,而且还能用英文读《孙子兵法》。有难友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连这样的书都看?”许说:“既然敌人把我们关监狱里出不去,那么就既来之,则安之,要充分利用时间学习,为将来有一天出去更好工作打基础。”

1946年7月,军统息烽监狱撤销,

许晓轩和罗世文、车耀先、谭沈明等“重犯”重新回到白公馆。后许晓轩与共产党员谭沈明、韩子栋三同志组成临时支部,他任支部书记。在许晓轩的领导下,他们一直在策划狱中的革命志士们的越狱计划。经过一段时间的周密考察和分析,许晓轩认为韩子栋同志有机会逃走,因韩当时在狱中小买部和伙食团干些杂活,有机会逃出魔掌。“能越狱一个人,就走一个人”。这是临时党支部的决定。越狱计划开始了:先由韩子栋利用跟监狱看守一起出去干活的机会,画一张道路、壕沟、岗哨、四周环境的简图回来,再有狱中支部的同志们详尽商量。1947年8月18日,在许晓轩的亲自指挥下,韩子栋同志利用与看守一起到磁器口街上买菜的机会,乘特务们在茶馆打牌时间,终于逃脱,并历尽艰辛到达延安。解放后,韩子栋担任贵州省政协副主席。《红岩》中的“疯子”就是根据韩子栋的传奇经历塑造的人物,给广大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此次韩子栋的越狱成功,让特务们一下提高了警惕,他们要许晓轩带头保证不越狱逃跑。许晓轩断然拒绝,因此被罚带重镣和在烈日下做苦工。然而敌人的阴谋无法消磨许晓轩的革命意志。

有一天,狱中发生一件意外事:一位无辜的青年难友遭到敌人毒打。“快说,这纸条上的消息是从那里来的,是谁写的?”特务们一边用鞭子抽打这位青年难友,一边逼着他“交代”。

—文,—“住手!那纸条是我写的!”突然,一个宏钟般的声音从楼下一室牢房传出。

—人,—“又……又是你啊!许晓轩,你给我出来!”特务又气又恼地吼道。

—书,—牢门开了,许晓轩昂首挺胸地走出牢房,坦然地问特务:“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屋,—“这纸条的字是你写的吗?消息从那里来的?”特务问。

许晓轩轻蔑地看了一眼特务手中的那张字条,说:“消息是你们提供的……”

“不可能!”特务叫了起来。

“那可不。”许晓轩镇静地解释道:“有次放风的时候,我看见你们的办公室的门开着,我便进去从你们的报纸上看到了这消息。”

“你,你敢!”特务听后气得快跳起来。当罪恶的皮鞭正要落到许晓轩身上时,整个监狱响起了“不准打人”的怒嚎。这声音让特务们胆颤心惊,只好当即宣布:“算了算了,今天停止放风。”

许晓轩多次表现出的这种临危不惧、舍已救人的高贵品质,使监狱里的难友们异常感动和敬佩。

有难友在放风时问过许晓轩:“如果有一天敌人要枪毙我们的时候,你老许有什么要求?”

许晓轩拢了拢尖尖的下巴,笑笑,说:“真如果在我临死的时候,敌人问我有什么要求,我就说要看当天的《新华日报》。看完后我死无遗憾了。”

“许晓轩!出来!”这里1949年11月27日夜晚的白公馆内的特务叫喊声。这一天,被狱中难友称为“许大哥”的许晓轩将被特务们拉出去枪毙。此刻,许晓轩没能获得他最后想看一份当天《新华日报》的愿望,然而他却以一个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的名义,向有可能留下生命的同志转达他用十年牢狱之苦铸炼出的一个带血的心愿:“……请转告党,我做到了党教导我的一切,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仍将这样……希望组织上务必经常注意整党、整风,清除非共产阶级意识!”

说完这句话,许晓轩轻轻地将身上的一件棉衣脱下,然而深情地披在一位难友肩上:“亲爱的同志穿上吧,它会对你有用的。”随即他大步跨出牢房。

刑场上,许晓轩一双蔑视的目光象两把利剑,刺向对他举枪的敌人:“你这狗东西也活不了几天,人民必将审判你们!”

“中国共产党万岁——!”

面对这样的共产党人,刽子们的双手在发抖。“哒哒,哒……”子弹穿过英雄的身躯,或在手铐和铁镣上“当当”乱响,溅出斑斑火星……

又一个倒下了。

又一批倒下了……

“宣灏!”

“文泽!”

“……”

“现在轮到你们啦!快出来吧!”满身沾着烈士鲜血的刽子手们回到白公馆,又开始新一轮的屠杀。

“你这个瞎子,问你一句:还有什么要求?说来我我们听听……”特务走到四室牢房,问一向走路都看不清的高度近视者宣灏。

不想,弱不禁风的宣灏淡淡地撇了一眼刽子手们,脸端微微一笑。

“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刽子手们感到不可思议。

宣灏心想,当然要笑嘛!你们不是问我最后的要求吗?我的“最后的要求”是个秘密,只能向狱中的党组织讲,而且我已经在前些日子完成了这项使命。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要求吗?”突然,宣灏愤怒地对几个刽子手大声说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们——我的最后要求是:我们的生命,是蒋介石匪帮,在人民解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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