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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忠诚与背叛-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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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对毛泽东的这着险棋没有估料到,他原以为人民解放军是通过一野部队的主力经秦岭入川。

“西南重心是四川,我二野主力必须于12月占领泸州重庆一带……”10月19日,毛泽东电令林彪部队。

当中国人民解放军通过贵州直插四川的意图亮相于国民党军队面前时,蒋介石知道自己的“堵住共匪于陕境之外”的计划彻底破灭,他异常惊恐和残暴地命令特务分子们加快在重庆实施两件事:破坏城市设施、灭杀狱中的共产党分子!

20日左右,刽子手徐远举接到毛人凤密令,要他迅速组织对《挺进报》事件中的共产党人的“枪决”命令。“委座说了,越是在形势对我们不利的情况下,越要给我们的军队和民众以士气,所以,枪毙《挺进报》事件的共党分子要搞个公开枪决的审判会,声势搞得大一点,而且还要事件登报宣传,杀杀共党的嚣张气焰。”

“明白。”徐远举得令后便连忙组织起这场表演性的“公审”大屠杀。

“刑场选择在哪?”特务二处的科长问徐远举。徐告诉他还是在一年多前枪毙中共重庆市委委员许建业(许云峰原型之一)的老地方——大坪。

26日上午,张界等几个执行现场行刑的特务负责人拿到了从白公馆、渣滓洞提取准备枪决的犯人名单。“怎么还有蒲华辅、涂孝文和袁儒杰呀?老蒲和涂先生可是为我们抓共党分子立过大功的呀!”有特务看着名单议论道。

“那叫活该!”张界阴笑地对同伙说道,“委座才不相信投诚来的共党分子真心跟老子我们一条心呢!”

他们说的蒲华辅就是《红岩》中叛徒甫志高的原型。这位出卖一批共产党员的叛徒原是中共川康特委书记。虽然他在狱中后来“死活不说”,也没有接受特务机构吸收他当镇压共产党的特务分子,但最终他仍然没有逃过国民党反动派的枪子。

“陈然、王朴、华健、蓝蒂裕……这几个可是共党的顽固分子。早该枪毙他们了。”特务们在谈论枪毙共产党人时就像在说到大街上去吃一顿麻辣烫那么轻松愉快。

10月28日一早,徐远举指挥下的特务警卫团的士兵们荷枪实弹地开着囚车,先来到渣滓洞,先后提出川康特委委员华健、中共万县县委书记雷震、华蓥山游击大队队长楼阅强、中共梁山垫江特支书记蓝蒂裕和与蒲华甫一类人物的袁儒杰。

“蓝蒂裕!七号房的蓝蒂裕还磨蹭什么?快下楼!”渣滓洞监狱的楼下,几个特务在向楼上的男囚室嚷嚷道。

“蓝胡子,他们又在催你了!”第七囚室的一位难友们走到正在整理自己衣物的蓝蒂裕身边,提醒道。

“让他们喊魂吧!”蓝蒂裕由于入狱后一直留着长长的胡子,加之33岁的年龄在狱中的共产党人中算是“大哥”级人物,所以大伙都叫他“蓝胡子”。

“蓝胡子”可不是一般人物,虽然《红岩》里几乎都没有提到过他,然而这位坚强不屈的共产党员却在渣滓洞的真实革命斗争中有过一段传奇的事迹。

这位贫苦家庭出身的共产党员,曾因1941年被敌人发现在看《新华日报》而被捕,后蓝蒂裕成功越狱。1948年又因叛徒出卖,蓝蒂裕再次入狱。起初他被关在梁平县监狱。急于得到这一地区共产党组织名单的敌人虽对蓝蒂裕百般拷打,然而始终不能从蓝的嘴里得到半句话,于是敌人另生一计。

这天,蓝蒂裕被带进刑讯室。室内烧着一盆熊熊炭火,一把烙铁在炭火中烧得通红。突然,蓝蒂裕看到敌人把自己的母亲带进了刑室。

“妈,你怎么来啦?”蓝蒂裕不免大惊,但马上明白这是敌人施出的一招毒计。

母亲见儿子如此蓬首垢面、遍体鳞伤的惨景,忍不住扑过去抱着儿子放声大哭。这让蓝蒂裕心如刀绞,可他知道这份情感不能让敌人看出来,于是安慰母亲:“没事。妈,你别哭。儿子没事。”

“蓝蒂裕,我看你还是说了为上策。”站在一旁的几个敌特打手冷笑着走过来对蓝蒂裕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知道你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苗,你也该考虑你母亲将来由谁来奉养是不是?”

面对敌人劝降,蓝蒂裕轻蔑地怒视了敌人一眼,斩钉截铁地:“要我说出党的机密,我看你们是在做梦!”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上刑——”恼羞成怒的敌人,当着蓝蒂裕母亲的面,猛地从炭盆中抽出冒烟的烙铁,对准蓝蒂裕的胸脯直推过去……只听“嗤嘶”一声,蓝蒂裕的胸前连衣带肉地早已被烙出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儿——!”母亲见状,当场昏倒在地。

“好你个共党分子!厉害啊!老娘吓倒了,你还硬挺着啊——”敌人一边骂一边又举起烧红的烙铁朝蓝蒂裕身上烫去……

“你们这些……畜牲!”蓝蒂裕昏迷过去。

“用冷水浇醒他!”敌人已经失去人性。当蓝蒂裕醒来时见母亲在一旁痛哭不止,强忍住钻心的裂肤之疼,正色地对母亲说:“妈,哭有啥用!要知道有敌无我,有我无敌。我如叛卖投敌,同志们就会惨遭杀害。现在儿纵然死了,却能换来革命胜利。全国多少共产党员,都将是你儿子。党今后一定会照顾你的。”

母亲听到儿子这话,果然止住抽噎,擦着眼泪点头道:“妈懂。”

敌人一招不成,又使二计:他们将蓝蒂裕吊上屋梁,并让其母亲站在梁下“观看”。不一会,反吊在梁上的蓝蒂裕痛得额上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儿子的汗水滴在母亲的脸上,又成了如泉的泪流。

“妈妈,不要哭了。眼泪换不来胜利……”话没说完,蓝蒂裕便又昏死过去。一直到绳子断裂,从梁上跌下。

敌人如此用尽险恶心计,却未能让蓝蒂裕的嘴漏出半句有损革命利益的话。无奈一个多月后只好将其转解到重庆“中美合作所”的渣滓洞集中营继续拘禁审讯。在这里,敌特分子对蓝蒂裕几乎使用了所有的毒刑,什么老虎凳、“披麻戴孝”、“烧八团花”等等名目的酷刑,然而蓝蒂裕依然守口如瓶,连自己是共产党员的真实身份都没有承认过。为了在监狱里与敌人作誓死斗争,他从此蓄起胡子,时间一长,囚友和敌特分子都称其为“蓝胡子”。

蓝胡子爱唱善诗,在与敌人斗争中,他带领囚室的同志们唱“古怪歌”——

往年古怪少啊,今年古怪多啊,板凳爬上墙,灯草打破锅啊。月亮西边出哟,太阳东边落哟,天上梭罗地下载,河里的石头滚呀滚上坡。半夜三更里哟,老虎闯进门哟,我问他来干什么,他说保护小绵羊哟。清早走进城哟,看见狗咬人哟,只许他们汪汪叫,不许别人用嘴来讲话。田里种石头哟,灶里长青草哟,人向老鼠讨米吃,秀才做了强盗哟。喜鹊好讨苦哟,猫头鹰笑哈哈哟,神隍庙的小鬼哟,白天也唱起古怪歌……

“古怪歌”不仅词古怪,而且调也古怪,当敌人折磨我革命同志时,蓝蒂裕就拉着他那古怪的嗓门,哼起古怪味的调子,让敌人又气又恼,常常不能为所欲为。这种方式让囚友们觉得是对付监狱敌人的好法子,于是打这以后,一旦敌特分子欲在狱中做些让革命同志们无法忍受的事时,囚友们便同蓝蒂裕一起轮番高唱 “古怪歌”。此时,整个渣滓洞都会变得“古怪”异常,令人敌特分子浑身起鸡皮疙瘩。

蓝胡子坚强不屈的革命意志和风趣幽默的斗争精神,在狱中深受同志们的爱戴。而由于他又善作诗吟唱,便成了大家格外尊敬和喜爱的人。

“子弹穿身身方贵,血染红旗旗更红。”这是当年狱中最流传的革命诗句之一,便出自蓝蒂裕之手。

“七号蓝胡子,你还有啥子‘古怪’的事干吗?快下来!”楼下的特务又在叫嚷着。

七号囚室。蓝蒂裕将身上可以放得下的物品分别交给那些并肩在敌人监狱战斗的战友们,最后将一张皱巴巴的废香烟纸塞给身边的囚友,悄悄说:如果可能,或把它交给我的耕儿,或者念给他听……

放心吧胡子。囚友们含泪过来握住蓝蒂裕的手,大家清楚这是最后的诀别了。

“永别了同志们!”在同志们面前,蓝胡子其实并不“古怪”,他总是一腔热血,革命斗志格外高涨。

那天,渣滓洞留下来的囚友们全都拥在铁窗口,向他们尊敬的华健、雷震和蓝蒂裕等同志告别,那一刻,《国际歌》响彻监狱上空……

押解蓝蒂裕等人的囚车刚走,七号牢房里就响起了一阵高亢的诵诗声——

你——耕荒,

我亲爱的孩子;

从荒沙中来,

到荒沙中去。

今夜,

我要与你永别了。

满街狼犬,

遍地荆棘,

给你什么遗嘱呢?

我的孩子!

今后——

愿你用变秋天为春天的精神,

把祖国的荒沙,

耕种成为美丽的园林!

这就是蓝蒂裕在临将走向刑场前留给5岁儿子耕荒的一首著名的“狱中诗”——《示儿》。这首诗是由后来在大屠杀中脱险的同志带出来的。蓝蒂裕共有一儿两女,大儿子耕荒在蓝蒂裕入狱前刚能叫“爸爸”,而两个女儿当时还是伢伢学语的小娃娃,她们甚至连父亲的模样都记不得。儿子长大后一直以父亲《示儿》的遗训勉励自己,成长为一名人民解放军昆明军区的文艺战士。

“……1964年2月7日,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访问非洲11个国家胜利回国到达昆明,我们参加昆明部队业余文艺调演的26名业余演出队的同志,幸福地接受了向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汇报演出的光荣任务。那天晚上9点钟左右,临演出之前,敬爱的周总理和陈副总理从百忙中挤出宝贵的时间,到后台看望了我们演出队的全体同志。李成芳政委把我叫过去介绍给周总理说:‘这是1949年10月在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的革命烈士蓝蒂裕的儿子蓝耕荒同志。’敬爱的周总理微笑着和我握手,亲切地询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现在在做什么,还问我多大岁数了,当了几年兵,是四川什么地方的人。我激动地一一向周总理作了汇报。敬爱的周总理怀着对革命后代无限关怀、爱护的心情,鼓励我说:‘你是老兵啰,又还年轻,要好好地干!’他语重心长地教导我:‘千万不要忘记过去。你要永远牢记革命先烈和你父亲留下的遗嘱,一定要听毛主席的话,做革命的好后代,当革命的接班人,将革命进行到底!’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坚定地表示:‘决不辜负总理对我的希望!’总理听了微笑着点点头。”这是蓝蒂裕儿子蓝耕荒后来的一段他作为烈士子女受到周恩来亲切接见的回忆。然而蓝蒂裕肯定所没有想到,他留给儿子的一首《示儿》,几乎教育和影响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代年轻人。这是后话。



现在,让我们回到1949年10月末发生在重庆歌乐山那两个“人间地狱”的那一段大屠杀的现场吧。

话及徐远举派出的特务们从渣滓洞提押华健、雷震、蓝蒂裕等5名“要犯”后,不到十几分钟囚车便到了白公馆。在这里,特务们要提的也是五个人,其中中共《挺进报》特委书记陈然、宣传委员成善谋和中共重庆北区工委宣传委员王朴显然也是此次“公审”的“要犯”。

当敌人在渣滓洞提人时,白公馆内的陈然、王朴等“狱犯”并不知道这一天是他们与党和同志们诀别的最后时刻。

“陈然娴静得像一个大姑娘一样,而斗争非常英勇。”这是大特务徐远举在解放后写的“自首”中所描述的一句话。

《红岩》中的成岗是我们熟悉的人物,他的原型陈然是位小职员家庭出身的好男儿,小时候有个“香哥”的乳名,因为他父亲的老家在河北香河县。陈然出生不久,其父亲便把全家搬到了北京,后陈然的父亲因调到上海海关工作,所以全家又迁往上海。幼年时代的陈然,是在日本侵略者的炮火中长大的,民族之恨深植于他幼小的心灵。1939年,16岁的陈然在武汉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他开始了一条革命之路。1940年末,组织上安排陈然到重庆工作,巧在此时他父亲也因为工作变动被调到重庆,山城从此成了陈家的安身之地。之后的陈然成了职业革命者,他时而到在工人中发展党员,时而到学生中宣传进步思想。国共合作失败之后,周恩来为首的中共南方局撤出重庆,《新华日报》等机构也随之离开山城,一时反动势力非常嚣张,中共活动转入地下。陈然则以办小印刷厂继续从事地下宣传活动。在严酷的斗争中,特别是与组织失去两年多联系的情况下,陈然依旧积极活动,同敌人周旋于山城的每一个角落。

陈然是位办报的能手,曾经在何其芳同志领导下担任过《新华日报》副刊《彷徨》的编辑组稿工作,团结和教育了一批重庆进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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