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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忠诚与背叛-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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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当家的推说男人不在家不愿借。邓惠中从腰里拨出双枪,顶在那女人脑袋上,问她借不借?借借借!那女财主吓得魂飞胆裂,全身发抖,老老实实把家藏的枪支全都“借”给了游击队。有个财主对游击队的“借”枪很生气,邓惠中等“借”枪还未出门,他就在后面嘀咕说,明天就到乡公所报告你们抢枪的事。邓惠中听后折身对那老财主笑道,告诉你,这枪是你们家的,可现在已经到了我们手里,但我们一未向你打枪,二未破门而入,三未伤害你家人,你说我们是抢枪,谁能说得清?依我看,你不报则罢,真要去报了,恐怕反而替你自己找麻烦,那乡公所几个爷儿们还不趁机敲你一把才怪!这老财主一想邓惠中讲得有道理,只好把舌头一伸,如像吃了一根苦瓜似的,低头轻声道:“还是你双枪老太婆厉害!”

“双枪老太婆”的传奇可多得很。有人说她走路疾如飞,可邓惠中其实是缠小脚的女人,只是参加革命后她把裹脚布撕了,双脚开始成了“解放脚”,为了保持行军时方便和快捷,她走路总让人感觉是一跳一跳的,所以当地百姓中传说“双枪老太婆”又有“飞毛腿”之称。

这么个女游击队队长,她在自家的孩子眼里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下面是她女儿邓叶芸的回忆:

我妈妈原名张惠中,本是一个农村姑娘。结婚后,在爸爸的支持下进四川岳池县女子师范学校学习。报名时,她怀着对共产党员的爸爸的钦佩和深情,干脆改名叫邓惠中。我爸爸邓福谦,是个小学教员,1938年为了抗日救国,突破国民党的重重封锁,从重庆去延安。妈妈送走爸爸之后,勇敢地承担起了抚养和教育三个孩子的重担。因为爸爸走的时候,为了凑路费卖掉了仅有的一点家产,妈妈只好靠教书来维持全家的生活,日子过得十分艰苦。1939年,妈妈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秘密地从事党的地下工作。那时我只有六岁,我的两个孪生哥哥才11岁。为了发动农民参加抗日斗争,妈妈把哥哥邓永义、邓诚放在家里,托姥姥照管,带着我到了农村。她在乡村一边当教师,一边为党的工作奔走于穷乡僻壤之间。由于经常住山间的破庙,山水沿着石墙渗下来,屋里非常潮湿,不久,妈妈身上就长满了疥疮,一直到她被捕入狱也没好。

妈妈在乡下工作了四五年,后来工作紧张,把我也送回了家,姥姥去世后,我们三个孩子只好独立生活,饱一顿,饿一顿,每当我们看见别的孩子穿得干干净净背着书包上学,心里非常羡慕。我们的妈妈只有过年才回来住几天。记得有一次,妈妈捎信叫大哥去取生活费,约定在半路上某个小店门前见面。我们兄妹三个头天晚上就睡不好觉,想妈妈也许会顺便捎点好吃的东西来,高兴极了。第二天一清早,大哥就起来上路,我们在家里等呀,太阳都落山了,才把大哥盼回来。原来大哥在约定的地方一直等到下午,还不见妈妈的影子,眼看太阳偏西了,肚子也饿得受不了,才无精打采地回来。我们一听说没看见妈妈,失望得哭做一团。

我们三个无娘管的孩子生活极其困难,身体一天天瘦下去。邻居看到我常常怜悯地说:“这孩子的脖子都象磨盘芯了,她妈妈为什么不回城教书?”我想妈妈,但也不理解妈妈为什么竟忍心扔下我们到山沟里去教书。有一次,妈妈回家,我终于憋不住问她为什么不照看我们。妈妈说:“我也想你们!但是,现在有成千上万的孩子在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下生活,为了救他们,也为了你们以后能过上幸福的日子,我只好暂时扔下你们,你们要谅解妈妈。”听了这番话,我更加敬爱妈妈了。

抗战胜利后,妈妈回到岳池县城,任江西馆小学校长。在重庆当学徙的大哥也回来了,我们兄妹三个都上了学。这段时间,经常有农民、工人、中小学教员来找妈妈。妈妈和他们的信件往来,全由我来传递。他们有时谈话很严肃,孩子们是不准在场的。我们在门口放哨,看到有外人来,就远远地迎上去,大声地招呼,说笑,等来人进屋,里面的人不是在打牌,就是在闲聊。我知道他们有秘密,养成了习惯,从不发问。当一个姓何的叔叔(解放后才知道他的真名叫朱光壁)来时,家里人格外慎密。妈妈悄悄地把我们招呼进去,何叔叔对我们讲解放军又在哪里打了胜仗,已经由多少万发展到多少万,我们越听越高兴,因为解放军、共产党胜利,就意味着我们和爸爸团聚。边我们小孩子也都把共产党的胜利看成是自己的胜利,这样的信念就是后来我被捕后经受住考验的精神支柱。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妈妈打开装有一层咸菜的坛子,从里面取出一本一本的书,我们全家就围在一盏小油灯下,兴致勃勃地读起来。我最爱看的是一些介绍解放区生活的故事书,这些书把我带进了一个崭新的天地,我对书中的生活羡慕极了。哥哥们读的是,《大众哲学》之类的书,我常听到他们争论“人是不是都自私”、“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对不对”等问题。在我们激烈争论的时候,妈妈总是全神贯注地听,但她不轻易发言,结论总是由我们自己得出来的。妈妈就是这样循循善诱地引导我们逐步提高革命觉悟,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1948年,解放军即将横度长江的春风传来,家乡人民受到极大鼓舞,国民党反动派对革命人民的镇压也更加疯狂。这一年的春天,有一天,妈妈和我们闲谈,当我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设想着和阔别的爸爸欢聚的时候,妈妈轻声而意味深长地说:“那时候,如果能剩下永义和叶芸,我就很庆幸了。”这时候,我已经明白妈妈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随时有生命危险,但是二哥什么时候也被算在她那保有住脑袋的一伙中了呢?我只是瞪着眼睛看看妈妈,再看看二哥。妈妈笑笑说:“我们家多一个掉脑袋的了。”不用再打听,二哥已经把他的理想付诸实践,投入轰轰烈烈的两个阶级的生死大搏斗中去了。

同年五、六月,形势逐渐紧张,反动派大批逮捕共产党员。我妈妈自然是他们的大目标。晚上听到哪里狗叫,哪里就有人被捕。我为妈妈和二哥提心吊胆。黎明前的沉沉黑夜,要多少人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迎来灿烂的曙光啊!

8月2日晚上,妈妈化装回来,说二哥被捕了,教我们有人问时应如何对答。八点多钟,外面有人敲门,说是清查户口。妈妈从后门逃出,我去开门,冲进来十几个持枪的国民党匪兵。他们搜查了一阵,没有发现妈妈,就把大哥、张淑珍(二哥的未婚妻)和我投入了监牢。

入狱的第二天晚上,两个国民党匪兵传我去审讯。他们用枪顶着我的后背,经过黑森森的小道,走到县衙门后面的参议院里。一进门,就听到一阵惨叫声。这分明是妈妈的声音啊!我拼命往里冲,一只大手把我抓住推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过了一会才让我进去,在走廊里,迎面碰见我大哥,他一瘸一拐地从我身旁走过,眼睛里射出愤怒的光芒。等我走进屋子,却见了妈妈。两个审讯官对我用了刑,问我家里来过什么人,但终于问不出什么情况,其中一个把枪往桌子上一摔,说:“拉下去,和他妈妈、哥哥一起枪毙!”我心想既然我们全家遭了殃,能和妈妈、哥死在一起也就很好了。没想到匪兵没有枪毙我,又把我押回了监狱。

几天以后的一个上午,两个宪兵把我带进县衙门。一抬眼,我看见了日夜思念的妈妈。她坐在长桌了旁边,头发白了许多,清瘦的脸上一双有神的眼睛紧盯着我。我跑到她身边,紧紧地依偎着她,想起那天晚上妈妈的惨叫声,我哭了。妈妈用手抚摸着我的背,轻轻地说:“芸儿,不要哭,抬起头来!”旁边一个穿便衣的家伙说:“你妈妈就要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你跟不跟她去?”我在狱中听人说,敌人所谓的转移,常常是秘密处决。就在我一楞神的工夫,只听见妈妈抢着说:“她是个孩子,不懂得什么,不必了吧。”然后,敌人把我带出来了,妈妈还想说点什么,刚一开口,就被宪兵一把推到一边,那宪兵还恶狠狠地说:“不许说话!”我目送着妈妈被押走了。

在这生离死别的关头,我哭成一团,竟没有能再看妈妈和二哥一眼。但是,我心里暗暗唤着自己的名字:“叶芸呀,叶芸,你要为妈妈、二哥报仇!”当天下午,一个管监狱的兵悄悄地送来一张条子,是妈妈写的,她叫我好好生活,照顾好张淑珍。

从此以后,我就再没有见到我的妈妈,1949年7月,形势越来越紧张,国民党见情况不妙,把我们押送到合川集中营。11月,家乡解放了,我从牢笼中飞出来。国家是我们人民的了!天空显得这样碧蓝而深远,大地变得这样美丽和宽广,我从未感到过如此自由和幸福,日夜盼望着妈妈和二哥回来。有一天晚上,我梦见妈妈,二哥喜气洋洋地回来了,我狂喜地大叫一声,就醒了。看看黑漆漆、空荡的屋子,眼泪止不住淌出来。大哥被我哭醒了,但他装着睡熟的样子。第二天,他赶快把我送到乡下二姑家。二姑家和表姐妹们想尽了办法逗我高兴,但是,我实在惦记妈妈和二哥,偷偷地跑回了家,这才知道,妈妈和二哥已在“中美合作所”被敌人杀害了……

敌人抓到“双枪老太婆”邓惠中,简直疯一样的高兴,因为这等于是他们继“捣毁”《挺进报》后,又“粉碎”华蓥山游击队的又一重大“胜利”。故一抓到邓惠中,敌特机关就上下全都动了起来,动用一切力量企图让这位传奇的女游击队队长在他们的面前服输。但是他们想错了。当第一次受审时,邓惠中除了承认自己带暴动游击队打过地主老财主外,其他什么也没有承认,尤其是没有承认共产党。第二次又提邓,当邓惠中仍不承认是共产党员时,敌特分子就叫了一个半瞎子的人名叫陈永福和一个姓贺的学生出来作证。邓惠中一见这俩个叛徒就大骂了陈永福等人一通,后来曹佛之要她交出共产党的负责人和其他的党员,邓惠中冷冷一笑,答复了曹:我的负责人就是有名的毛泽东、朱德同志,你这个毛虫狗官敢不敢去见嘛?曹说你交代岳池县的共党就行。邓马上摇头说,岳池县的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向你说的,这是我们共产党人的规矩和习惯。曹佛之又问:岳池县有多少共产党员?邓说:多得很!不但岳池多,而且目前世界上几乎有一半国家都有共产党,尤其是苏联,全是共产党。中国已解放了的三分之二的土地上也全是共产党人!你要我帮你介绍认识他们,你敢去那里吗?邓惠中接着就大骂曹佛之:你这一个毛虫狗官不干为人民求解放的好事,专门干坏事,你想把共产党搞垮整绝,你是白日做梦的!告诉你,中国不久就要全部解放,你好事不干,坏事作尽,看你今后如向交代!曹气急败道:你竟敢威胁到我头上来了!便指挥手下对邓惠中动刑。这时,几个差使使把邓架到了后堂,把邓的一对大手指母钉在板凳上,又将身子绑在铁桩上用麻绳捆了起来。然而用麻绳做的鞭子抽打邓,逼她交代。邓仍然不屈,并大骂曹是民族的败类,法西斯的走狗。见邓不招,反而骂他,曹佛之火冒三丈,又叫手下加刑,用削尖了的竹子直接往邓的手指甲里边打进去,邓惠中的十指立即鲜血直流,昏死过去……后来曹佛之又用猪毛穿乳头等十分下流的毒刑想让邓惠中“招供”,其结果招来邓惠中更猛烈的臭骂,根本得不到一句像样的话。最后曹佛之见硬的不行,又将邓惠中的儿女全都逮捕来了,跟邓惠中讲条件:如果你交出其他共产党员来 ,全家就可以一齐放了,如果死心踏地不交代,就杀她全家。邓惠中不愧是“双枪老太婆”,她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又大骂曹佛之,说她和她全家人都不怕死,怕死的只有你们这些反动狗官!你若杀了我,将来自有人要杀你,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你记好这句话!曹佛之不得不摇头罢休,并对同事说:他跟班站堂这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女人!不久,国民党伪中央来令说,凡是捉到真正的共产党员,本地不能关押,一律送重庆“中美合作所”,就这样,邓惠中和她的二儿子邓诚被押解到了渣滓洞……

到重庆后的这所“人间地狱”的牢房后,一听说是“双枪老太婆”来了,难友们欢欣鼓舞,都想目睹一下女英雄的风采。不过,据后来脱险的同志讲,当他们见过邓惠中后,都说:原来“老太婆”并不老,而且人也看上去很普通的一个妇女,只是有些人高马大,但她是裹过小脚的,走路姿势有些独特。总之在同志们的眼里,邓惠中是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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