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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边境插队手记-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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牲的准备,写下了这三章留给后人的诗。
  如今,陈毅真的走了,他写的诗,却好像正是为35年后准备的,那意境和环境与35年前竟是如此相似:
  “梅岭三章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
  关于陈毅的这三首诗还有一些后话。
  当时我也把诗抄了下来,并带回黑龙江,传抄给了其他知青。
  没想到全国各地追查此诗来源,竟然连边境线上也有人在追查。
  有来人问我:“这诗从哪里得到的?”
  我撒了谎:“火车上与我面对面坐的一个人抄给我的。”
  问:“什么地方的人?叫什么名字?”
  答:“不知道,下车后各分东西,姓什么都没打听。”
  我曾经被搜过一次身,蹲过笆篱子;这次又被搜了一次心,我的眼光依然很凶,但不再抗议,于是不了了之。





    正文 78、上海过年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0 本章字数:1925

春节前,我和父亲一起从五七干校回上海过年。
  回上海探亲的知青本来就约好在大年夜来我家聚会。
  我家并不大,向邻居借了好些凳子才安顿下来。桌子也嫌得太小,瓜子、茶水、水果摆满了。
  别人家门口已经放起了鞭炮,火光闪亮,浓烈的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院里的小孩不时扯住我的衣角,要我把鞭炮给他们放。我说:“等等,再等等。”
  终于,知青到齐了。我拿出鞭炮,想不到每个来的知青都拿出了大大小小的鞭炮,一大堆。
  这下院子里的孩子们高兴了,只见半空中的闪光、带尾巴冲上九霄的“卫星”、绕着人们团团转的老鼠……引来了周围许多大人小孩,他们两手捂住耳朵,东躲西藏,笑声和嘘声在不大的院子里爆发。
  放完鞭炮,回到屋里,我们做了一个游戏,写了12张唱歌、讲故事、朗诵等不同的纸条,还有3张空白的,大家摸彩。然后根据纸条内容进行“亮相”,摸到空白纸条的就免去这一“劫”。
  苦着脸的,一般是要唱歌了;脸色平静的,大概就是讲一段在爱辉的故事了;哑然失笑的,一定是摸着白纸条了。
  我们在上海告别过去的一年是怎样的一年呀!挑起生产大梁、捞漂流木盖房、血卫知青点、9。13事件后坚守边境、评上一等工、选进队委会……我们在上海迎接新的一年,尽管是未知的一年,但总得满腔热情去过的一年。
  很快,回上海探亲已经三个月。春节过后,返沪探亲的知青一起去照相馆拍了一张集体照。
  那天夜里,上海下雪了,狂风卷着雪。一早,知青兴奋地相约去公园里玩雪,然后去外滩一家饭店里聚餐。饭桌上议论最多的就是雪,是黑龙江边境上的雪。这种心情,没去过边疆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在返回黑龙江之前,昊宇要找我谈一次心。
  他是直到春节前才回沪探亲的,因为都忙着过年,我还没有很好地与他聊过。
  那天,我们沿着外滩的路,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非常意外,我从昊宇那里,才知道邵子昂给我那封莫名其妙的信的原因。
  事情起于昊宇,他对我在知青点提倡的一些做法上产生了误解,比如到县公安局想去保汪永德、吴茂财他们回来,是做老好人;比如与杜义田之间的来往,是搞“外交”。
  在我回沪探亲后,留在生产队的他和邵子昂一起议论了我的问题。
  第二天,邵子昂就写了那封要让我公开的信。寄出前,还把信的内容跟昊宇说了。
  据昊宇在我谈心时说,昊宇当场就对邵子昂说:“这样有点不好吧?”
  邵子昂说:“不管他,看他怎么办!”
  后来,昊宇回上海,了解到我接信后的做法,听到其他知青对这封信的看法,还有我对知青点将来的设想和“走出知青点”的要求,觉得是误解了我。
  我没有指责昊宇。
  我对昊宇说:“我很相信‘哪个背后无人说,哪个背后不说人’这句话,这很正常。再说,像我这样经历过“不准乱说乱动”的“可教育好子女”,又经历过十天牢房的人,对误会这种事早就麻木了。
  我在乎的是一个团队,让整个团队取得共识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我关于‘走出知青点,重新认识农民’的看法太超前了,我情愿放慢脚步,等待大家,然后共同前进。
  我不可能也没有办法一个人前进。”
  昊宇听着流下了泪。
  我看不得眼泪的,便说了些宽慰他的话:“既然是一次误解,说开也就过去了,我在沟通上也做得不够。”
  一直以来,有人批评我是个容易轻信别人的人,是一个吃了亏也不会接受教训的人。
  我情愿做这样的人,而不想做一个不愿意相信别人,吃点亏就处处戒备别人的人。
  结束探亲的时间终于到了。
  农村插队,没有人规定我们探亲时间的长短,这是我自己给自己规定的,我开始规划回去的路线。
  那个年代的人,从小都向往北京,当然也包括我。
  大串联时,就曾想到北京去,但走到苏州便乘船南下了。毕竟那时才13岁,没有恒心又贪玩,于是打着步行大串联的旗号,去上海附近的苏杭两州逛了一圈。
  17岁不到的那年,我走得好远好远。穿过江苏、安徽、山东、河北、天津、辽宁、吉林,直抵黑龙江,到最边境的爱辉下乡。一路北上,遗憾的是与北京擦肩而过。那时就暗暗下决心:有机会一定要绕进北京城去。
  这次,机会来了。我计划从天津下车,再换乘其它列车去北京。





    正文 79、话不投机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0 本章字数:1686

凌晨四点多,出了北京火车站,我直奔tam广场。
  天太早,很冷。到一个摊位上买油饼和豆腐脑吃,吃得热气腾腾。
  吃完,坐在广场的栏杆上等天亮。
  tam的样子,我们已经无数遍地在照片、电影中看见过。
  这是第一次站在这里,城楼,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大,广场,也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宽阔。这让我有点失望。
  也许是因为我们去了黑龙江?没有什么再比北大荒一望无际的田野宽阔了!
  我还去了北京的天坛、地坛、故宫、新华门、香山、颐和园……在颐和园,请专门拍照的留下了影。
  这是我在外地留下的第一张旅游照。
  没去长城。
  长城太远,去的话要在北京住宿,我没有多余的钱,所以做不成好汉。
  知青,在人们的眼中一向不是好汉。而我对长城的印象也一直很不好。好多年后去了一次长城,我终于把自己对长城的看法理出了头绪。
  我是这样把长城与运河来对比的:
  “今天,长城寂静了,运河依然喧嚣;
  长城失却了当年军事防御的价值,运河却仍是中国的一条经济大动脉;
  长城作为‘人’字上的一撇在历史的变迁中虚化了,运河作为‘人’字下的一捺却熬过苦,倾注爱,坚实有力地、满怀希望地支撑着伟大的‘人’字。
  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自秦以后,不修长城的朝代有唐、宋、元、清;但却没有一个朝代不修运河的。
  是因为强大而不修长城?是因为生存而必修运河?
  当人们爬上已经虚化、没有价值、寂静萧瑟的长城,在那里大呼好汉和伟大的时候,运河,两千多年来,一直低调地、廉价地运送着盐、粮、沙、木等物品,养育了富庶的中国东部。”
  我想,我不会再爬上长城的。
  从北京再到沈阳,出站去一家茶馆品茶,竟然“醉茶”了。
  与醉酒最大的区别就是醉茶后头晕而十分清醒,醉酒可以一睡了之,但醉茶却得清醒地忍受头晕的难受。
  我又从沈阳去哈尔滨,再从哈尔滨去齐齐哈尔。齐齐哈尔是中国最北面的一个有辫子电车的城市。
  在齐齐哈尔火车站上。碰到一个兵团知青,一同去嫩江。
  他是个上海人,由于“同乡人”的原因,我们很快就互相聊起来。
  当他知道我是插队时,挠了挠头皮,带着难以理解的口吻说:“我真想不到还有人跑到那块地方去!”
  我忍不住说:“那里是中国最北边的边境线,就在黑龙江边,景色很美丽的。”
  他摇摇头,**地说:“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兵团的待遇比你们高,今后还能上调。”
  他抄了一首歌给我,说这是上海知青歌,还哼了一遍。
  《我是个穷知青》
  “我是个穷知青啊,我游荡在外滩上。
  谁要是敢小瞧我,砰砰就两拳头。
  我是个小瘪三,我口袋里没钞票。
  壮着胆子去外滩,还想搞对象。
  苗条的身材,美呀美,美呀美。
  甜蜜的嘴唇,甜如蜜,甜如蜜。
  我是个穷知青啊,我游荡在外滩上。
  谁要是敢小瞧我,砰砰就两拳头。
  姑娘真美丽,我深深地爱上侬。
  爱侬一个半天,还是人家的人。
  苗条的身材,美呀美,美呀美。
  甜蜜的嘴唇,甜如蜜,甜如蜜。
  我是个穷知青啊,我回到乡下去。
  扛起我的锄头,我是乡下人。”
  我不太喜欢这首歌,同《南京知青之歌》相比,这歌的味道怪怪的,翻来复去唱的是“钞票、女人”,有点“小瘪三”的腔调。
  但他很喜欢。
  鸡同鸭讲,话不投机半句多。大家一路无语。





    正文 80、炮兵司令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40 本章字数:1410

上海此时应该杨柳抽芽,一片嫩绿了。
  但这儿,却还漫天飘着雪花。
  回到生产队,第一个和邵子昂交换了看法。
  他对我所说的“走出知青点,重新认识农民”这些话已经心不在焉,因为他真的要走出知青点了。
  在我们回上海探亲的日子里,全国征收工农兵大学生,共12万人。我们公社也推荐了一批工农兵大学生,他被推荐上了。什么学校还不知道,到底是去上海、北京还是哈尔滨?要等公社最后敲定,现在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所以他和我谈话时心思不定,眼神飘忽。
  邵子昂同我谈知青点的工作。
  其实也用不着说什么,大家都明白,一大堆问题。
  晚上,我召开全体知青会,把三大问题向大家透了底:
  食堂管理、解决住房、重选班子。
  比我晚回生产队的探亲知青,仔细地看了看我,问道:“你怎么一点精神都没了?”
  我说:“这三大问题都好办,最怕的就是,招工的招工,上学的上学,知青点从此军心涣散。”
  他们对我说:“不要紧,我们这么多人还在呢。”
  我听了虽然有点感动,但问题是:施卫疆走了,邵子昂要走了……最后留下的人会是谁?最终的知青点会是什么样子?我自己心中也是一片迷茫。
  为了稳定军心,我从武装民兵连搬回了知青点。
  晚上,我找国明谈心,他说:“毫无疑问,我是准备熬三四年后,结束插队生活的。像我现在的这种状况不会持久,总要改变的。”
  我问他:“将来想去什么地方?”
  国明说:“我不像你们,还有被推荐上大学的可能;我要求不高,如果有当地招工机会,不管什么地方,都想去。”
  我说:“环境可以影响人,但人也可以影响环境。起码,我们可以影响自己身边的小环境。只要努力,什么都可能发生。总之,不管将来会去哪里,在生产队一天,就过好一天吧。”
  今天是最累的一天,去西边水稻地刨稻埂。
  一群连成“人”字的北迁大雁,掠过稻地上空。
  我只穿了一件衬衫站在那里,汗水浸在手心,只觉得钻心地疼,又生出了一连串的水泡,胀鼓鼓的。
  手上的大血泡,在镐把的震动下,破了,指缝里渗满了血。
  中午休息,20多个知青围坐在地头吃饭。
  刘鹏晖发明了一种“冷开水”。他在稻埂边上的残雪中,拣了一些干净的,捏成一个实心的“茶缸”。不是喝,而是吃,雪在口里,化成了凉水,一样解渴。
  刘鹏晖下乡两年来,在生产队没呆过多少日子,长年被派在外面干活,吃不少苦不说,离开知青点还很孤独。今年他提出要在队里干活,再也不想外出了。
  他见我过来,就问我手上起了几个泡?
  我坐下来,认真地数了一下,说:“8个。”
  “不算多,我有11个。”云龙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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