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宋朝-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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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废立阴谋屈服,引见了史弥远与赵昀。在开禧诛韩时,史弥远不过是杨皇后借重的搭档,而嘉定废立中,杨皇后反成为史弥远利用的配角。
一切安排停当,这才宣赵竑入宫,与百官立班听宣遗诏:“皇子成国公赵昀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垂帘同听政。”赵竑坚决不肯跪拜新皇帝,硬被殿帅夏震按下了头。接着以杨皇后名义,宣布史弥远预先拟好的第三道诏书:皇子赵竑进封济阳郡王,出判宁国府。新即位的皇帝就是宋理宗。数日后,赵竑改封济王,赐第湖州,被监管了起来。
对史弥远的废立,朝野不少人感到义愤不平。济王被监管以后,湖州人潘壬、潘丙兄弟联络了太湖渔民和湖州巡卒密谋拥立济王,他们派堂兄潘甫到淮北争取李全的支持。李全是一个翻云覆雨之人,后面还要专门细说他。他玩了一个空袋背米的花招,表面约好日期进兵接援,届时却背信爽约。
潘壬兄弟只得仓促起事,妆束成李全“忠义军”的模样,夜入州城找到济王,硬把黄袍加在济王身上,跪拜如仪。济王号泣不从,潘壬等以武力胁迫。济王只得与他们相约不得伤害杨太后与理宗,这才即位。夜色中,起事者以李全的名义揭榜州门,声讨史弥远私自废立罪,号称将领兵二十万水陆并进。连知湖州事谢周卿也率当地官员入贺新皇帝登基。
天色熹明,济王见拥戴他的都是些渔民与巡卒,知道乌合之众其事难成,就派人向朝廷告变,并亲率州兵讨叛。待史弥远派出的大军赶到湖州时,起事者已被济王讨平。潘丙、潘甫当场被杀死,潘壬逃到楚州被捕,押回临安处斩。
湖州之变(因霅川流经湖州,故也称霅川之变),是民众对史弥远专政的一种抗议,也表明只要济王存在就有相当大的号召力。因而尽管济王不是主谋,而且告变平乱有功,史弥远也决心斩草除根。
不久,史弥远派亲信余天锡(一说秦天锡)到湖州,说是奉谕给济王治病,暗地却胁逼济王自缢身死,并杀死其子,对外宣布病故。为平息朝野非议,理宗追赠济王为少师。但不久史弥远就指使爪牙上奏,理宗收回成命,追夺其王爵,追贬为巴陵县公。
这种处理,激起了不少正直之士的愤慨,真德秀、魏了翁和胡梦昱等朝臣不顾罢官流放,接二连三为济王鸣冤叫屈,胡梦昱还因此贬死。但在处理济王问题上,理宗只得与史弥远沆瀣一气,因为否定了史弥远,也就动摇了自己继统的合法性,所以终理宗之世没有为济王平反昭雪。理宗与史弥远既已结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史弥远也就获取了比宁宗朝更大的擅权资本。
理宗已经二十岁,之所以还要杨皇后垂帘听政,一是理宗出身宗室远族,此举有助于加强其继统的合法性;二是史弥远有意将杨皇后推在第一线,以遮掩与与缓冲其擅自废立的罪责,对付可能出现的政局动荡。但理宗已年非幼冲,女主垂帘显然不合赵宋家法。史弥远对湖州之变的阴狠处理,也让杨皇后不敢恋栈贪权。宝庆元年(1225年)四月,她主动撤帘还政。
理宗由史弥远一手扶上皇位,在朝中也没有根基,尽管杨皇后已还政给他,他还得看史弥远的脸色行事。直到绍定六年(1233年)史弥远去世,理宗在权相专政下,“渊默十年无为”,其目的显然是韬光养晦,保全皇位与性命。从这点看来,理宗还是很有心计的。
宝庆绍定年间,史弥远的心腹党羽遍布朝廷,执政有郑清之、薛极、袁韶等,台谏官有李知孝、莫泽、梁成大等,地方制帅有史嵩之、徐国、胡榘、赵善湘等,还有知临安府余天锡等。他最信用的是世人所咬牙切齿的“三凶”和“四木”。“四木”是指名字中都含有“木”字的薛极、胡榘、聂子述和赵汝述。“三凶”是指担任台谏官的李知孝、莫泽、梁成大,他们是史弥远的忠实鹰犬,搏击政敌不遗余力。太学生们愤慨地为梁成大的名字加上一点,直呼其为“梁成犬”。
绍定六年,史弥远病重,但仍控制着朝政大权,并越级提拔史氏家族成员到要害职位上,其侄史嵩之数月之内由大理寺卿升为京湖安抚制置使。有朝臣上书指斥史弥远专政误国,理宗仍恩宠不衰,先后晋封他为太师、会稽郡王。史弥远死后,理宗追封其为卫王,赐谥忠献,还不许朝臣揭露其过失,公开宣布:“姑置卫王事”。
史弥远专政的年代比秦桧长,擅权的程度超过韩侂胄,但在其生前,公开反对者远比秦、韩为少;在其身后,他也没有如秦、韩那样打入《奸臣传》。究其原因,在于他继秦、韩以后,把权相专政的手法发展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不仅不像侂胄那样赤裸裸,而且比秦桧更狡黠阴鸷,在编织专政的权力网,使城狐社鼠布满中外的同时,还擅以爵禄笼络天下之士,“外示涵洪而阴掩其迹,内用牢笼而微见其机”。残害善类的事,他都交给台谏爪牙去干,肆毒程度也较秦、韩为轻,大都做得不落痕迹。
史弥远专政二十五年,对内以巩固权势、对外以苟且偷安为其执政的根本宗旨。统治集团根本不去主动提升自身的综合国力与应变能力,而是苟且偷安、醉生梦死,将国家命运完全压在一纸和议上,对风云变幻的中原大变局消极被动,不思作为。
及至史弥远死后,人们才发现,比起韩侂胄来,史弥远的流毒更深、为害更烈。有人打比方说:韩侂胄专政,“天下之势,如人少壮而得疾,其疗之也易为功”;史弥远专政二十五年,“天下之势,如人垂老而得疾,故其疗之也难为功”。韩侂胄与史弥远前后折腾了近四十年,南宋后期的衰颓走势已不可逆转。
细说宋朝65:金章宗与卫绍王
金章宗完颜璟,女真名麻达葛,他的父亲允恭被世宗立为太子,大定二十五年(1185年)先于世宗去世,他在当年就被世宗立为皇太孙,确定为皇位的继承人。大定二十八年岁末,世宗病重,就预作安排,让他摄政行事;同时命徒单克宁为太尉兼尚书令,把扶立新君的大事托付给这位重臣。次年正月初二,世宗在迎春爆竹声中去世,徒单克宁等宣遗诏立其为帝,是即金章宗。
金章宗自幼接受女真文化和汉文化的良好教育。他被封为王时,能以女真语入谢,令坚持女真传统的世宗着实感动。但他又是金朝诸帝中受汉化最深的君主,女真族的汉化也最终在章宗朝宣告完成。在这一方面,他起了多方面的作用。
其一,尊崇孔子。他即位次年,就修缮曲阜孔子庙学、碧瓦廊庑,雕龙石柱,极尽壮观;还下诏全国州县各修孔庙,避孔子名讳。孔子在金朝所受尊崇已与宋朝相同。
其二,完善科举。即位当年,章宗就增设经童科。明昌初,章宗增设制举宏词科,以待非常之士,金朝科举至此诸科齐备。故而史称:世宗、章宗之世,儒风大变,学校日盛,士人由科举而位列宰相者前后相望。
其三,健全礼制。世宗时分别命官员参考唐宋沿革,议定礼乐,章宗初修成《金纂修杂录》四百余卷。明昌六年(1195年),又编成《大金仪礼》,史称“大定、明昌其礼浸备”。与此同时,金朝开始祭祀三皇五帝和禹汤文武,表明其继承汉族王统。
其四,修备法典。史称“明昌之世,律义敕条并修,品式浸备”。明昌年间,编成《明昌律义》,另编榷货、边部、权宜等敕条。泰和元年(1201年),又修成《泰和律》,这是金朝最称完备的法典。
章宗在完备汉制方面所颁布的措施,是女真族汉化的总结,在金朝女真封建化过程中具有积极意义。章宗禁止称女真人为“番”,本人也宛然汉家天子。他雅好汉族士人的书画作品,学得一手宋徽宗的瘦金体。他还设立书画院,命应奉翰林文字、汉人王庭筠任都监,为他鉴定王羲之、顾恺之的书画。章宗对汉文诗词有精深的修养,有句云:“三十六宫帘尽卷,东风无处不扬花”,诗风虽纤弱,却是有意境的佳句。
在社会经济上,章宗也是女真封建化的最后完成者。他在这一方面的举动有三。
其一,废除奴隶制度。世宗时期,只是局部解放奴隶。章宗即位当年,将宫籍监户原系奴婢者放为良人,解放了女真奴隶;原寺院僧道控制的契丹奴婢也悉放为良。明昌二年,更定奴诱良人法,以法律形式确认废止奴隶制和禁止诱良为奴的成果。
其二,限制女真特权。章宗先后制定了有关猛安谋克的一系列规定,例如,镇边以后放免授官格、军前怠慢罢世袭格、斗殴杀人遇赦免死罢世袭格、放老入除格、承袭程式格等等,在维护猛安谋克权益的外表下,通过法制规定在实际上削弱或废除猛安谋克女真户的特权。
其三,保护封建农业。明昌三年,章宗规定猛安谋克只能在冬季率属户畋猎两次,每出不过十日,此举改变了女真猛安谋克圈占猎地习武的习惯。次年,他下令将行宫禁地和围猎场所尽与民耕种。这些措施显然都是有利于封建农业经济发展的。
其四,允许蕃汉通婚。明昌二年,章宗同意尚书省建议,认为女真猛安谋克屯田户与当地汉户“若令递相婚姻,实国家长久安宁之计”。泰和六年,他下诏准许屯田军户与驻地居民互相通婚。通过通婚的纽带,女真民族加速了与中原汉族的融合。
章宗明昌、承安年间,是金朝社会经济的鼎盛时期。全国户口数在泰和七年达到金朝历史上的峰值:7684438户,45816079口。税收也在章宗时期达到金史上的最高数字。故《金史·章宗纪》赞曰:“章宗在位二十年,承世宗治平日久,宇内小康,乃正礼乐,修刑法,定官制,典章文物粲然成一代治规”。
不过,章宗朝也是金朝由盛到衰的转折时期,而走向衰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女真民族的汉化和金朝社会的封建化,固然是历史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同时也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一方面,女真贵族汉化以后,逐渐失去原先骠悍善战的习性,他们热衷于舞文弄墨,以考取进士为最高荣誉,以世袭猛安谋克的武夫官制为莫大耻辱。另一方面,随着一般的猛安谋克屯田户的封建化进程,女真军队的战斗力在抵抗北方鞑靼的战争中已明显减弱,军中游惰,军前怠慢,已不是个别现象,而须有法规才能有所制止。在与其后崛起的蒙古骑兵抗衡中,女真军队不仅没有当年勃兴时灭辽攻宋时的那种雄风,反而有一种难以克服的恐蒙心理,处于不断挨打的被动境地,与女真民族的彻底汉化也有着必然的联系。真可谓是也汉化,非也汉化。
天时似乎并不厚待章宗。他在位期间,中原地区水旱蝗灾频频发生,而黄河三次大决堤在使河道南移夺淮入海成为定局的同时,也使金朝经济一蹶不振。这是因为:一方面,两岸农民流离失所,中原农业遭到严重破坏,中央财税大受影响。另一方面,大规模的赈灾和河防更令金朝财政雪上加霜,仅章宗即位那年修复河堤用工四百三十余万,每工钱一百五十文,日支官钱五十文,米一升半,可以想见开支浩大。
在外部环境上,章宗时期不像乃祖世宗那么有利。北方的鞑靼诸部,与金朝长期保持着臣属关系。但自章宗明昌六年(1195年)至承安三年(1198年),不时侵扰金朝边界。章宗采取攻防并举的战略。一方面派遣夹谷清臣、完颜襄和完颜宗浩多次北伐,给以重创。另一方面,由完颜襄亲督军士民夫,在临潢(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东南)至泰州(今黑龙江洮安东北)一线,开凿绵延九百里的界濠。据考古勘测,界濠深三至四米,宽十余米,内侧还筑有墙堡,这是一项规模浩大的防御工事。鞑靼诸部的南侵,虽打破了明昌承安之治的宁静,好在蒙古诸部尚未统一成为强悍善战、无坚不摧的游牧军事帝国,还未对金朝形成真正巨大的威胁。
章宗对南邻宋朝始终是一心维护和平局面的,但南宋权臣韩侂胄主动挑起战端,发动开禧北伐,金朝被迫反击,在全线获胜的有利形势下,迫使南宋订立了嘉定和议。南北两线的战争,虽然都以金朝占上风而告终,但大量的军费却使金朝财政入不敷出。
作为太平天子,章宗也奢用渐广,完全不像世宗那样节俭。他改造宫殿陈设,每日动用绣工一千二百,两年才完工。官僚机构的完善和膨胀,使章宗末年的官员数额比世宗时期激增三倍,这些成本也必须打入国家财政开支。再加上刚才所说的赈灾、河防和军费,章宗深感财政上的窘迫。
为弥补财政亏空,金朝开始滥发交钞。人民就拒绝使用这种贬值的纸币,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