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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杀手,回光返照的命运-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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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

诊间墙上那幅达利的画溶解了。

那瘫软的时钟慢慢滑下了画里的枯枝,摔落在沙滩上,滑出了画框的疆界,掉在我的身上。整个诊间都溶解了。沙发溶解了。医生的脸溶解了。那瘫软的时钟在我肚子上溶解了。我的身体,我的感觉,我的意识,也跟着一切溶解了。

只剩下梦。

然后梦也溶解了。

当我睡眼惺忪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躺在饭店的大床上,头痛欲裂。

我知道我的脑袋里已经有了一枚无与伦比的不定时炸弹。

这是这一世的我,最幸运的获得了。

Chapter 44

我知道再过不久,现在我正经历的一切也会变成一场梦。

所剩的时间不多,我却一点也没有反过来珍惜这个躯壳的意思,反正我的灵魂即将出窍,狡猾地转生到一个干干净净的人生里。

不过经验毕竟还是有用的,回想起来“这一世的我”之所以还会成为杀手,都怪我在南韩那间破烂酒吧遇到那一个秃头胖子,手贱打开了他遗留下来的公事包的结果。

我猜那个秃头胖子是“某一世的我”的经纪人,我猜想“某一世的我”也曾经试着想将他干掉却没有成功,见鬼了就是类似这种残留的不纯物害得我重蹈覆辙,无法顺利开展我的摇滚人生。

我不能再犯一样的错误,我得快一点将“这一世的我”存在的痕迹全都抹消,免得他们像幽魂一样纠缠我美好的下一世。

刘铮哥是我第一个经纪人,所以我先飞到首尔,找到刘铮哥的路边咖啡餐车。

远远就看到我的刘铮哥向我挥挥手,假装热情地帮我点了起司蛋糕。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啊?我听说你最近都在台湾乱杀人啊哈哈!”刘铮哥自顾自干笑:“不都在忙着开枪吗你!”

“是啊。”我用手抓起起司蛋糕就塞,含糊不清地说:“今天轮到朝你身上开枪。”

“……”刘铮哥愣了一下:“你是开玩笑的吧兄弟?”

“我先杀你,再杀你老婆。”

我将两只枪放在塑胶小圆桌上,用力吸吮着沾满起司的手指:“砰,砰。”

“喔……为什么?”刘铮哥脸色一沉。

他没向我求饶,真是非常了解他现在的处境,更清楚我说到做到的疯狂。

“想杀人还要找原因不太累了吗。”我的视线示意刘铮哥可以跟我比赛,谁先拿起桌上的两把枪就能把对方干掉:“不过如果你有本事把我干掉的话,我也不介意死在这里的是我。”

“……”刘铮哥冷笑,用来冷笑的嘴角肌肉却在抽搐。

“拿啊?跟我客气什么啊刘铮哥。”我故意翻白眼。

不愧是干过杀手的经纪人,刘铮哥可没有浪费掉我这一翻白眼、视线飘离的机会,他双手抢过桌上的双枪,一句再见都不说,毫不犹豫就对着我扣扳机。

我笑了出来,刘铮哥却没有笑。

对着我发射的只有喀喀喀喀四个声音,那两把枪里的子弹早就被我拿出来了。

“开个玩笑。”但我没有笑。

我从背后拿出真正填满子弹的双枪,对着刘铮哥说:“别跟我计较啊。”

刘铮哥这个大格局的人当然不会跟我计较,他只是仰躺在椅子上回忆他自以为是个诗人的一生,然后为他额头上的弹孔作最后一首烂诗。

男人就是要说到做到。我走去餐车收银台跟他脸色惨白的老婆说:“大嫂,起司蛋糕很好吃,咖啡就普普通通了,本末倒置了吧这间店哈哈。另外帮我跟刘铮哥说,他写的那些诗真是烂透了,超瞎。”

大嫂当然太同意我了,所以她马上就飞奔向刘铮哥传话去了。

我不知道跟我一直不对盘的鬼子是谁,我猜我也不可能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就忽然知道,姑且就先放过她。不过我倒是很清楚在哪里可以找到我另外三个经纪人。

我飞去香港,直接就在机场厕所将被我约来的火柴头的脑袋轰掉,用的还是他特别带来给我的枪。

然后我马上搭下一班飞机到日本,一入境就到船井先生经营的二手唱片行,我走到柜台后面将还在吃饭的他喀嚓一声。

只剩下台湾的烟斗太太。

不过烟斗太太颇为棘手,因为她开的花店没有开,找不到人,我打电话过去也直接进见鬼了的语音信箱。没关系,还没完呢。

飞机又一次在曼谷着陆后,我随随便便就弄到两把枪、跟多到可以把天上星星都打下来的子弹,包了一台车直接往泰缅边境出发。沿途我都在睡觉。醒来后已是半夜。

半夜很棒。我走下车开始清除“这一世的我”留下的见鬼了的痕迹。

在陌生又熟悉的街头,阁楼、酒馆、赌场、妓院,我不停地开枪开枪开枪开枪,将认识火鱼的这些杂碎全数抹除。

我发誓过了今天晚上这个鬼地方将不再有火鱼生活过的痕迹,甚至也不会有火鱼曾经屠杀过这个泰缅边境小镇的双枪传说。在未来,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外遇上“下一世的我”时又意外将充满光明未来的我推向肮脏龌龊的黑暗世界。

我不允许。绝不允许。

有件事那个自称我此生挚友的医生说错了,杀光了这些垃圾时我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感觉,我只是机械式地扣扳机,仿佛中枪的都是一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倒下前早已是没有墓碑的尸体。我一边开枪,一边莫名其妙流泪,真是特效药个屁。花了一个晚上,我帮“下一世的我”清除掉可能出现泰缅边境的腐败杂质,我只替这一趟不得不的旅程感到悲哀。

泰国有一件事的技术领先全世界,那就是变性。我承认我想过这件事几秒钟,但我还真不想只因为要彻底让“下一世的我”完全不知道“上一世的我”是谁,就硬把自己的老二变成一条阴道,那样做实在对“下一世的我”很不负责任。虽然我并不认识“下一世的我”,但我确信他一定不喜欢那一条人工阴道。

反正烟斗太太还没挨枪,在决定“下一世的我”要从哪个国家醒来前,终究我还是先回到了台湾。

这次花店开了。

我兴冲冲走进去,却没见到烟斗太太。

“老太太她住院了。”柜台的小妹一边玩手机一边说,看都没看我一眼。

“住院?”我皱眉:“为什么?”

“住院当然是生病了啊……白痴。”顾店的小妹没好气地回我。

“哪一间医院?”我用手指比成枪形,对准她的脑袋。

“荣总啦。”

“病房呢?”

“不知道啦!”顾店小妹还是没看我一眼。

我去了荣总,每一间病房都把门推开看看,找了几个小时才找到了烟斗太太。

她变瘦了,不过瘦不是主要的问题,主要的问题是她全身上下都被塑胶管子捅成一个畸形怪状的模样,嘴巴上面罩着呼吸器,看样子活不了多久。

她的身边有一个碍手碍脚的看护,我将她打昏,再摇醒正在昏睡的烟斗太太。

“我来杀你。”我拍拍她爬满皱纹的脸。

“……”烟斗太太眼睛空洞地看着我……或没有看着我。

“喂,我说我来杀你。”我掏出枪,顶着她的脸:“醒一醒。”

“……”烟斗太太忽然瞪大眼睛。

旁边的心电图机器开始鸣叫,上面只剩一条没有反应的横线。

她死了。烟斗太太来不及被我杀死就死了。

王八蛋我本来是来杀她的,现在却变成赶来送终的头香,这完全不是我的本意啊见鬼了。我心情变得很差,花了很大的忍耐力才没有把烟斗太太的尸体轰成蜂窝。

走出医院,我马上去了另一间医院。

跟帅不帅无关,我随便找了一间整形诊所动脸部手术。我的标准很低,就是竭尽所能不要像现在的我,最好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要削骨还是要填充什么怪东西进我的脸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面目全非。

“X光显示,金先生你已经动过至少两次以上的整形手术了?”

医生研究着我的脸骨,表情有点犹豫。

“喔是吗?那很好啊,你就再接再厉。”我真是佩服以前的我。

当我走出整形医院时脸上还贴着厚厚的纱布,天已黑了。

纱布底下是密密麻麻的缝线,明明麻药还没退,却有一种微微发烫的肿胀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无所谓,不过有点好奇倒是真的,等到过几天纱布打开就会揭晓我下一辈子的模样。

脸算是搞定了,我还有胸口上的刺青要处理。

雷射是无法将刺青完全处理干净的,我脑袋里残留着这样的知识,所以我得找一个刺青师傅将这条燃烧的火鱼给好好改造一番。

正当我想随性寻找刺青店的时候,一张贴在电线杆上的黑白广告单吸引了我的注意,上面简单写着“刺青店”三个字,以及一个用麦克笔粗略画出的“往上”标志。

嗯,没有住址,只是单纯的往上啊?

这里是靠近一个大公园的旧街区,四周都是老公寓,电线杆旁的公寓没有门,那个往上的标志多半就是指这里吧?我半信半疑走上楼,直到最顶楼才看见那间加盖出来的怪店。

那简直是一个凭空独立出来的小房子,窗明几净的,门口还种了一堆碍眼的花花草草,不知道是不会做生意还是不想做生意,老板单单用一块画布写着“刺青店”三个字就算作开张,或许我是这个月唯一的客人也说不定。

我走进去,一个年约三十初岁的女刺青师穿着宽宽大大的T恤在里面翻杂志。

与其形容这个房间,不如描述她。她的头发很长,腿很细,什么颜色跟情绪都没有的一张瓜子脸,让整个眼界所及都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想发出声音的素净。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我要刺青。”我说。

“好。”她答。

她拿了一条黑布给我。

我很自然地就将眼睛蒙上,然后躺在床上。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只是静静地等待发生在我身体上的第一个动作,而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猜她只是看着我。观察着我。或在想一些我无从得知的事情。正当我忽然对自己刚刚那默默遵循的蒙眼行为感到诧异的时候,她的针已在我身上刺动起来。

见鬼了我以前肯定也来过这里吧?

肯定吧?我有一种可悲的、轮回的、坐如针毡的直觉——会不会,我身上每一次的刺青都是这个女刺青师的杰作?黑白脸、甲虫、燃烧的金鱼。如果我以前来过这里,等一下离开的时候一定要杀了她,免得她……免得她……免得她什么?她能对我做什么?

当蒙住眼睛的黑布解开时,天已经亮了。

阳光从屋底上的玻璃遮板透下。

我看见那条燃烧着火焰的金鱼依旧存在,只是我的胸口多了一把电吉他。电吉他的图案是流焰四射的火焰,金鱼变成仅仅是象征性的点缀。

初晨阳光的温度洒在我的新刺青上,令我更加喜欢这把电吉他。如果在某日某地我重新启动了,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身上这把超摇滚的火焰电吉他,一定会坚定地朝我真正的梦想用最短直线的距离飞冲过去吧!

很好看,我在心里说。然后我看见我放在地上的那两把枪。

原来这个女刺青师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故我地做着她唯一该做的事?

“你认识我吗?”我慢条斯理将那两把枪捡起来。

“拿去。”她伸出手。

但不是讨钱,而是给钱。

{:文}“你付钱给我?”

{:人}“刺青是我的兴趣,不是我的职业。”

{:书}我狐疑地接过那几张钞票。

{:屋}几乎懒得再看我一眼,她直接躺在床上睡觉了。

我看着她。刚刚为了接过她给我的钞票,我顺势将那两把枪插进腰后。

我想,特地再拔出来一次是有点太矫揉造作了。

我帮她将门带上。

离开刺青店的时候,我只剩下一个问题。

——下一世的我究竟何时重生?

Chapter 45

脑袋里的记忆炸弹迟迟没有炸开。

算一算,打我从泰国回台湾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实在让我很心急。

前一阵子用子弹清理火鱼在这个世界留下来的痕迹,让我勉强有事可做,但浪费完那些子弹之后我又陷入无人可杀的窘境。肯定是因为无人可杀,我的眼泪又开始不自主地流下来,让我恨不得把眼睛给挖出来。

明明我烧光了所有的证件,改变了面容与刺青,期待着人生忽然重新启动的那一刻,那为什么我又开始如此暴躁?

我又回到了精神科诊所。

我当然没有挂号,直接踢开门就走进诊间。

诊间里除了那个正在削苹果的医生,还有一个正在地上做伏地挺身的中年男子,我很想马上掏出枪将他的健身疗程强制结束,不过那医生先了一步,弯腰在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耳边轻轻说了一些话。男人两眼空洞地站起来,满身大汗穿上风衣用慢跑的动作离开。

我想医生是用催眠的方法在帮这个中年男子减肥吧。

不等我开口,医生就将那颗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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