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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柏油孩子-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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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吉德看着她的盘子,而西德尼俯身凑近她的手腕。〃什么?〃她说,〃什么?〃……低头看着她的盘子。挺好的嘛,什么都没洒,什么都没破:莴苣,西红柿,黄瓜全都在。这时西德尼把碗放到桌上,捡起盛沙拉的勺和叉。原来她把勺和叉放在桌上了。     

    〃噢,对不起。〃她低声说,但她很生气。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他们盯着她的眼神就像她尿了裤子。他们随即装出没事的样子;吉德又唧唧喳喳地开口了。     

    〃嘿,不管怎么说,他们请你们二位去就餐。小型的。〃她说,〃不过哈切尔家要办一个大规模的周末什么活动。他们想……〃她停顿了半拍。他们都板着脸,就像珠宝盒盖似的一下子就关上了。〃他们想要你们去过整个周末。圣诞夜是个晚餐会;随后是早餐,下午有什么划船,再往后是鸡尾酒会和舞会。从'法兰西王后'号来的雇工组成了乐队。噢,他们不是真的从那儿来的。我想是新泽西州吧,不过他们曾在'切兹·马林'号上演奏过……〃周围一片沉默,她说不下去了。〃你怎么了,玛格丽特?〃     

    〃咱们还是回到腋下的话题上吧。〃玛格丽特说。     

    小姑雾微笑着抚弄着她们的小姑的发丝。     

    〃我们不去做那类事情。你是这么说的吧,吉德?〃瓦利连喝着他的酒说。     

    吉丁耸耸肩:〃你们打算在这儿过圣诞节……还是别的地方?〃     

    〃在这儿。悄悄的。虽说我们也许会有一两个客人。〃     

    〃噢?谁啊?〃     

    〃告诉她吧,玛格丽特。〃     

    〃迈克尔要回来了。过圣诞。〃玛格丽特的笑容有些腼腆。     

    〃那可太好了。〃吉丁说。     

    〃瓦利连认为他不会来。不过他会的,因为我答应过他这件真正绝妙的礼物。〃     

    〃什么呀?能告诉我吗?〃     

    〃一位诗人,〃瓦利连说,〃她要为圣诞节把他最喜欢的诗人给他。是这么回事吧,亲爱的?〃     

    〃你说起什么事来都显得我挺蠢的。〃     

    〃我还以为我说得蛮好呢。〃     

    〃不是用词,是语调。〃玛格丽特转过头对着吉丁,〃我已经邀了B。J。布里吉兹来过节,他说他会来。他当过迈克尔的老师。〃     

    〃而迈克尔还不知道?〃     

    〃知道得不清楚。不过他会猜的。我给了他一点暗示……挺明显的……所以他能猜到。我这里引用了布里吉兹的一行诗。'他走路时放射着光辉。'〃     

    〃照这样,你现在就可以精神崩溃了,〃瓦利连说,〃他不会来的。你已经完全误导了他。〃     

    〃你在说些什么?他已经在路上。他的箱子已经海运了。〃

第三部分第29节:尿湿了裤子 

    吉丁从桌边跳开,向前探着身子,想用拳头打死他,同时脑子飞快地闪到房间中可能放置火钳、花瓶或利剪的地方。他稍稍转过头,但没有抬起双臂保护自己。他只是做出了不得不做的动作:挺直身板,以身高让她轻易够不到他的头和脸。但她仍然伸直胳膊想抠他的眼睛。他抓住她的两个手腕,在她面前交叉起来。她冲着他的脸用力啐了一口,但唾沫却落在了他睡衣的领口处。她的金带拖鞋没法踢人,可她还是踢出了一脚。他攥着她的手腕一拧,把她转过身,用他的双臂从她身后锁住了她。他的下颏压进了她的头发。     

    吉丁闭上眼,夹紧膝盖。〃你的气味,〃她说,〃你的气味比我嗅过的任何东西都难嗅。〃     

    〃嘘,〃他在她的头发中低声说,〃别等到我把你扔出窗户去。〃     

    〃瓦利连会杀死你的,你这猩猩。西德尼会剁你,把你剁碎……〃     

    〃不,他们不会的。〃     

    〃你强奸我,他们会把你喂鳄鱼的。等着瞧吧,黑鬼,你现在但求一死吧。〃     

    〃强奸?你们这些白人小姑娘干吗总想着有人要强奸你们呢?〃     

    〃白人?〃她又惊又气地说。〃我不是……你知道我不是白人!〃     

    〃不是?那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别那么乱踢乱打?〃     

    〃噢,上帝,〃她哼唧着,〃噢,好心的上帝,我看你最好还是把我扔出窗户去算了,因为只要你一松手,我就要杀死你。单单为了这个。就是为了这个。因为你往我身上涂黑女人白女人的屎。别的都不说了。你先前说的卑鄙下流,但是你如果对我说什么一个黑女人是或者应该是……你以为你能就这么走了吗?〃     

    〃我可以告诉你。〃他把他的面颊贴在她的头发中,她则在他的臂膊里挣扎。     

    〃你不能,你这个光脚的丑狒狒!只因为你是黑人,你以为你就能进屋来对我发号施令吗?西德尼是对的。他本该当场开枪打死你的。可是没有。一个白人把你当人,而且要把你当人来对待。他有教养,反倒误以为你也有教养呢。那是因为他没嗅到你的气味。可我嗅到了,我知道你是个畜生,因为我嗅到了你。〃     

    他在她的头发里蹭着他的下颏,吹着她耳边的那一小绺散发。〃我也嗅到你了,〃他说着,把他的下身尽量向前地往她的玛德拉牌裙子的浅色印花里挤压,〃我也嗅到你了。〃     

    他的嗓音轻柔,伴着喘气声,在她听来像是来自很高的地方。一处很高很高的地方,比天花板还高,甚至比阿开木树还要高,把她吓坏了。〃放开我。〃她说,对自己语气的沉稳感到吃惊,甚至胜过对他的行为的惊讶。     

    她背对他站着,挣着手腕:〃我非要告诉瓦利连不可了。〃     

    他什么也不说,于是她回过头面对着他,又说了一遍:〃我非要告诉瓦利连不可了。〃     

    他点点头。〃告诉他吧,〃他说,〃全都告诉他或者告诉他一部分,随你的便。〃     

    〃我会的。〃她边说边向门口走去,金带拖鞋在地板上踩得直响。     

    〃除去一件事,〃他说,〃有一件事别说。别告诉他我嗅过你。〃     

    她走出屋门,向厅堂走去,她想到楼下的女卫生间,以此甩掉他,但她不想就此止步,于是便下楼,穿过前厅,打开了门。车道的砾石路硌她的脚,因为她的金带拖鞋太小巧了,不过她继续向前走,一边揉着手腕,她感到又怕又气,害怕与气愤交替着折磨着她。她走到车道的尽头之后,才舒心地踏上了没有砾石的路面,一直走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处。她坐到一棵鳄梨树下的那块石头上,撩起裙裾,抹了把脸。她要对瓦利连说,当天下午就让那人走。他只要走了,也就算了。无非是在加勒比越冬时本来的平淡无奇之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可做晚餐桌上的谈资,和朋友闲扯的话柄,可以在笑了又笑之后说:〃你们信不信?他这么长时间一直待在宅子里!我们发现他以后,就请他吃晚饭,他坐在那儿,把咖啡倒进托盘里,还对管家说'嗨'。哈哈,你们真该看看西德尼那张脸和玛格丽特的心神不宁。不过瓦利连可真了不起,你们可以猜得出,你们认识瓦利连,对吧?从头到脚地镇定自若。从头到脚!我可差点尿湿了裤子,是不是?……后来嘛……〃但是,不。她不会说起那部分,尽管很可笑,尤其是他怎么向她问起凯瑟琳女皇是不是给了她那副耳环(他实际上相信了耳环属于女皇),他怎么不停地用指头摸着她的照片,不过她不能说他问她的问题:她得嘬多少。她要另说些他无耻的言行,这样她就可以讲到她打他的脸和他试图强奸她的那一段,也许她可以说,他是个多么蠢的乡巴佬,竟然把她当成白人,大概是因为她那天早晨刚洗过澡,耳朵上什么都没戴;她还可以说,他根本没想强奸她,只满足于嗅她。不,她要跳过嗅她那一部分。她根本不要那一段。     

    吉丁又感到了害怕,还有不是害怕的另一种心情。更像是羞耻。因为他把我的手腕攥得那么紧,还在背后顶我屁股吗?天啊,多么恶心的下流胚。真恶心。臭得恶心。也许就是他的气味了。别的男人还有对她更下作或者妄图更下作的,但她总能以适当的厌恶和取笑来谈起和想起这种事。这次可不成。他给她灌进了那么可憎、可怕的东西,还让她觉得拒斥她的不是他而是她。因此她才感到羞耻。他是身上有气味的人。丰盛的,成熟的。而她却是他想嗅的人。像个动物。拿她也当成了另一个动物,他们两个在那间屋里就像是那样。一条狗嗅着另一条狗的屁股,而那个女的,她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任凭他嗅自己,任凭他蹭她的屁眼,就像公兽对母兽一样,那母兽一点不在乎公的根本不看她的脸或者在她身边跑,而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就这么跑了过来,嗅着她的屁股,跟着就插了进去,弓着身子,猛地推拉着,搅动着,而她则站在那里承受着,实际上承受着他的全部重量,而他却在她里面抽动着,甚至不吭声不叫唤。他的眼睛斜睨着,嘴张开着,流着唾沫,别的狗也一样,等着,转着,直到得手的狗完了事,然后它们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之上,跨上她的身,毫不含糊,甚至在巴尔的摩的摩根大街上的一棵树下或灌木丛后,旁边车来车往,小孩子做着游戏,退休的邮递员穿着内衣从家中出来,叫着把那畜生赶走。她太冲动了。把那坏蛋锁在了屋里。这城里的每一条该死的狗都跑到了这儿,而他又回到了里边,拿起墩布把把公狗全都赶走了,还把那母的背上砸了个口子,把她送回了家,她虽然没做什么,但太冲动了,她也是没办法,反正照样是她的错,因此是她挨了打,头上和脊背让墩布把开了口子,只好跑掉,我感到对不起她,便去找她,看看她是不是伤着了,在我找到她时,她躲在加油站背后,安安静静地站着,而另一条狗在太阳地里嗅她的屁股,让我发窘。     

    她的周围是这样子的:如果你让饥饿显示一下,就会露出头上的大口子,因此她十二岁时在巴尔的摩当即决定绝不在任何男人的手中被打破。不管用什么……刀刃或者发疯的牙齿……绝不。是啊,她要跳踢踏舞,是啊,她要溜冰,但她要皱着眉头,撅着嘴唇,目露恐惧地去做这一切,因为绝不。随便什么人要想从这个黑人小姑娘身上得到好处,就得使钳子和氯仿,因为绝不。她母亲去世,她去了费城,后来又去上学,她学得很快,但没抓住要领,也没有教师,没有,我没有笑容,因为绝不。随着她长大,事情平缓了些。撅着的嘴唇变成了挑逗,……眼睛流露出来的也比恐惧更像性欲。但隐在轻松自在下面的却是一只随时都想控制那些狗的爪子,因为绝不。

第三部分第30节:严防恶果

    〃告诉他,〃他说。〃把什么都告诉他,但不要说我嗅过你,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会明白,你身体里有可嗅的东西,而且我嗅到了,如果瓦利连明白了这一点,那他就明白了一切,哪怕他逼我走开,他仍然知道,你身体里有可嗅的东西,让我发现了,而且我也嗅到了自己。那东西是没有海豹皮大衣或者价值百万美元的耳环能够遮掩的。〃     

    你这狗娘养的,我需要这个如同赘瘤。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还想弄明白我是不是当真想踢蹬我的双腿踏上跑道,让有着毕纳卡呼吸的买主舔我的耳朵,或者,我是不是想在我的后半辈子遍游欧洲,到处看足球赛,寻找另一个别吉,要不我就买一辆阿尔发汽车,在罗马城中兜风,四处露面,让制造商和代理人都看得见我,跟我说一声〃我亲爱的〃,你才不是我真想要有的人呢!     

    我来这里是要认真思考,何况事实上,我能来这里。我属于这里。你这个狗娘养的,却不属于这里,而且,只要我一告诉瓦利连你对我的行为,你这个狗娘养的,马上就得滚蛋,港口警察会到这儿来,把你带回给鲨鱼,你是属于那儿的。该死的瓦利连,他以为他做的是什么事?做白人的游戏吗?要不然他到底是怎么了?他坐在那儿抱怨玛格丽特,实际是想儿子想垮了,还侈谈什么他如何爱他们母子俩,为他们的幸福牺牲了一切,然后却看着她发疯,她是吓坏啦。他不但没保护她,连起码的动动怒气都没有,相反,却邀把她吓出屎来的那家伙吃晚饭,让他睡在离我们不远的厅里。他难道不知道黑人和黑人是彼此不同的,要不就是他认为我们都是……这简直是一团糟。     

    吉丁两手捧着双肘,在石头上前后摇着身体,竭力想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再回去和瓦利连谈话,告诉他和那人的玩笑已经过头,要严防恶果。她在那儿坐了好长时间,既然她已经打定主意,坐这么久就没必要了。她站起来好几次,但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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