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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曹操与献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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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拜谢道:“承蒙大人指教,备豁然开朗。”

刘备再三致谢,起身同关羽、张飞告辞。

白芍、赤芍进到书房。

郑康成送走刘备三人,正在踱步,安详中掩着一丝隐隐焦虑,见白芍、赤芍姐妹叫着“外祖父”进来,立刻说道:“赤芍,你又拉着姐姐冒险去了?”赤芍说:“姐姐不陪去,我不足镇静。”郑康成长舒了一口气,说:“白芍,你们姐妹俩总算安然回来了。”赤芍说:“已下了告示,要‘诛曹’!”郑康成说:“不怕给徐州惹祸?这个曹阿瞒惹急了会屠城的。”赤芍话立刻冒出来:“他?哼!现在正要做徐州救世主呢。我们这杀父之仇不可不报,先发个诛曹告示乱乱他!”郑康成坐下道:“你父亲当年虽为曹军所杀,但那是两军交战必有伤亡,与曹操亲自下令所杀毕竟有异。当然,仇也是有的。不过家仇小,国仇大。真正要紧的是灭汉者必曹操也。曹操乃国贼。不除曹,不足以复兴汉室。”赤芍说:“家仇国仇一起报。”

门人通报,曹丞相派荀攸登门拜访,并带一队军人,担有十余担礼物。先来报信,人马上就到。郑康成说:“刘备、关羽、张飞刚走,曹府又来人。白芍、赤芍,你们先回避吧。”他想想又说:“赤芍退下吧,白芍留下。”他换到卧榻上仰躺下,让白芍为他在额头敷上湿布巾,俨然一副重病的样子。又抬手指了指案几上的古琴,做了个弹拨手势,白芍会意,在琴案前坐下,开始弹琴。

荀攸领着一队军士挑着沉甸甸的礼挑来到郑府前。门前除门卫外,有三个军士牵着三匹高头大马等在那里,马踏着空蹄,打着响鼻。荀攸正要打问,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从府门出来。荀攸一一拱手作礼:“刘将军,关将军,张将军……荀攸代丞相来看望郑大人。”刘备三人作礼而辞。荀攸上了台阶,回头看着刘备三人上马而去,面露一丝嘲讽。随后被郑府管家马五领着进了大门,军士将十几副礼担停在庭院当中。荀攸随马五又穿过多重庭院,几处回转,才到书房。

只见室内焚着香,郑康成仰躺在卧榻上,白芍在一边款款弹琴。

荀攸作拜道:“丞相本想亲自登门拜访郑大人,无奈军务政务缠身,特派荀攸代行看望之礼,并备金银珠宝古玩等礼品十二担,这是礼单,请过目。”荀攸将礼单呈上。郑康成很病衰地慢慢点点头,抬了抬手,表示已过目了,垂手而立的家仆接了过去。郑康成说:“难为你们主公了。”荀攸看看病相十足的郑康成,略露一丝笑意:“我进门时恰遇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从府上出去,看他们神色凛然,不像刚拜望过病卧之人。不知郑大人是否有意对曹丞相这边来的人现病示衰啊?——晚辈唐突了。”郑康成说:“瞒谁也难瞒你。都知道你小智多仙荀攸是鬼才,又是御医世家,请把脉吧。”说着将手无力地慢慢抬起来。荀攸道:“晚辈已有言在先,唐突了。晚辈实是盼郑大人身安体康,以心愿代事实了。御医世家与把脉之说实不敢当。”说着,轻握郑康成手腕将其放下,似是让对方别介意,其实瞬间已把了脉,并略有一觉。郑康成微闭眼并不理睬。

荀攸看着白芍在窗下弹琴,扯闲过场:“弹得好琴,高山流水。”

白芍不语,继续弹奏。荀攸静听片刻,添了一句:“又兼有弦外之音。”郑康成微睁开眼,也算扯闲过场:“这是我外孙女,白芍。”停停又问:“弦外之音在哪里?”荀攸说:“忧国忧民。”琴声停了一下,白芍若有所思。郑康成也不曾料到荀攸此语。

荀攸又添了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

白芍又低眉信手续续弹了。郑康成有气无力地敷衍闲话:“我这个外孙女是才女。”又指着墙上的书画:“这些字画皆为她所做。”荀攸看了看四下张挂的书法绘画,又打量了一下白芍,别有深意地说:“真可谓才貌双全。曹丞相多年来一直想找个精通诗书琴画的才女陪读而未如愿。”

郑康成眯缝的眼睛动了动,闪露一丝警觉。

荀攸踱到白芍琴案前,站住了,转过身背对琴案慨叹道:“曹丞相擅诗书爱琴画,戎马军中也常夜半独酌独饮吟诗作文,寂寞非常。真可谓征战百将可求,伴读一女难寻。”郑康成略抬手指了指白芍:“白芍志在乡野。此前她的诗文书画传到宫里,皇上见了,想召她去陪他和皇后读书,她都借病推辞了。”

荀攸转开眼珠了:“皇上?”

荀攸告辞向外走时,见到庭院内闪过赤芍火红的身影,颇生狐疑,停步许久。

第三节

曹操在随从侍候下穿戴,内衬金甲外套软服。曹丕匆匆进来禀报凯旋班师一切准备就绪。大军已在城外拔寨列队完毕。徐州百姓的夹道欢送仪式就在城门外,但等曹操与文武将士并刘备等人带领护卫军从城内出发。

曹操一边点头一边仍在服侍下穿戴,说道:“曹丕我儿,你看,我这不是内衬金甲外着软装吗,这也是遵儿旨啊。”曹丕立刻倒地磕头:“儿不敢。”曹操摇头:“哎,起来,在家说此话怕什么?儿子的话对,为父的听就是了。这点从善如流的度量还能没有?”他拍了拍内衬金甲,又抖了抖外着的软衣:“这也是内紧外松嘛,太平景象还是要的。”

二人走到前面厅堂,众将谋士已分列左右候着。

“儿还有一事禀告。”曹丕接着说道,“今日与往常不同,刺客已下过告示,徐州百姓夹道欢送恐有不测,此地毕竟为刘备、吕布各路奸雄经营许久,人丁混杂,户籍不清,再人盯人也难防万一。儿的意思,除了通常护卫,还须有二位将领提剑持盾紧贴父亲左右,随时遮挡暗箭,最好是单刀,刀比剑宽,遮箭胜过剑。按规矩,不能有任何人拔刀亮剑贴近父亲身旁,此乃非常举措。”曹操道:“真是如临大敌。好,也随你。这左右二将,你算一个。”曹丕说:“另一人请父亲大人亲选,自然该是至亲至信。”

曹操环指一下众人:“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至亲至信?……好,就张辽吧。”

张辽一愣。众将领谋士也都愣了。

郭嘉出列道:“主公自是用人不疑。但张将军前日刚刚投诚主公,于我曹军阵势实未熟悉。还是另换他人较妥。”许褚出列道:“末将许褚请命担此任。”

曹操不满了:“汝等是嫌张辽曾跟吕布多年?殊不知孤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张辽猛然跪拜在地:“在下不敢当!末将随吕布多年,弃暗投明投奔丞相未及三日,并无寸功以示忠诚,实不敢当!恳请丞相另选他人。”曹操说:“我已下令了。”张辽磕头如捣蒜,大声禀道:“容张辽来日浴血奋战,如诸将一样立下舍命救主之功后再选我吧!”曹操一摆手:“啰唆,就这样定了。”

左右将一副盾牌一把刀奉上。

张辽仰头热泪满面。他一抹脸,再拜受命:“末将遵命!”

曹操说:“好,准备班师凯旋,出发。”

出发!——丞相起驾!——号令由府内一层层传呼出去。

曹操及众将士出府上马,就与刘备、关羽、张飞相遇,会合后并辔而行。礼炮声响,曹操在文官武将簇拥下并刘备等人骑马出城,阵容壮大。城门外道两边已满是徐州百姓。曹操在左拥右护中扫视着欢送的人群,颇有些踌躇满志。

人群中走出上百位老者,人人手捧香炉,香烟袅袅,他们在曹操队列前一排接一排齐齐跪下,而后高呼:“请——愿!——向曹丞相请——愿!——”曹操扬下巴示意,郭嘉出到队列前:“请何愿?”众老者齐声道:“请刘玄德刘将军留下继续辖管徐州。”这让曹操左右文武大感意外。

曹操扫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刘备,冷冷一笑,对曹丕说道:“看见了吧,我今日若不出场,这欢送变欢迎的仪式就都冲刘备一人了。”曹丕说:“何不把刘备留在这里,只配他两三千老弱人马,谅他成不了气候。”曹操说:“你没看出他是个善于收买人心的主儿?”他说着,骑马走出阵列,慢慢挥了挥手,待静场后,对请愿百姓说:“诸位父老焚香遮道向我请愿,为什么?因为信任我。你们既然信任我,我就对你们讲信任话。你们想让刘使君留在徐州,但刘使君这次功大,待回许都见了皇上赏功封爵再回徐州不迟——徐州这里我已派车骑将军车胄暂行管辖,万无一失。”车胄全副戎装骑在马上,走出队列向众百姓行拱手之礼。

跪拜请愿的老人中缓缓站起一个须发全白的耄耊老者,缓缓说道:“自古用兵兵不厌诈。丞相用兵如神,会否就此作一诈言?”他的声音不高,却响彻全场。

此事颇犯常规。场面一时有些紧张。瞬间寂静。曹操左右的武将中有人跃跃欲拔剑,曹操却仰身笑了,随手从曹丕身上斜挂的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来。全场屏息,不知他要做什么。曹操大声说道:“我方才已讲要为刘使君在皇上面前邀功请赏,还要力荐其再领徐州牧。吾此去许都,若不合此誓而有诈言,当如此箭。”说着将箭一折为二。请愿百姓欢声雷动,再次拜谢。又向着刘备、关羽、张飞行拜。

曹丕、张辽等文武怕曹操凸出队阵遭害,早又簇拥上来。曹丕小声说:“父亲,若失言成诈,岂不丢了民心?”曹操道:“吾何会诈言?上朝必为刘备表功请爵,那小皇帝一见不是曹家人,还是姓刘的——听说还是皇上本家,恨不能留他在朝廷掣肘我曹操,哪还能放他出许都?我顺君命何诈之有?再说孔夫子有言,违心发誓,神不听也!”

欢送的百姓人群中,有一辆藕白色遮帘的马车在缓缓移动。车厢里正是白芍与赤芍。赤芍拿着弓箭,从车帘缝隙隔着人头远远看着曹操、曹丕等人。白芍也从另一缝隙远远窥看着。赤芍一直在寻找角度,一时难以下手。曹操周围左遮右护不断变动,特别是曹丕、张辽在曹操左右遮来挡去。

赤芍盯着曹丕。

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吸引了她的注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恨恨地说:“我倒真想先射杀这个年少的。”

白芍往那边看了看,也注意到了站在曹操身旁的曹丕。曹丕穿甲戴盔,提刀持盾,神情警戒,一派英武。白芍说:“这是曹操的儿子曹丕,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赤芍说:“看上他还杀他?”白芍说:“你还不是爱不上就恨就杀。”赤芍说:“你难道看不上他?”白芍又往那边望着,摇摇头:“太嫩。”

赤芍说:“你总不会看上那个国!”

白芍凝望着那边一派从容的曹操,过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语。

曹操注意到人群后面那辆缓缓移动的藕白色遮帘车了,问:“怎么还有挂遮帘的车?”曹丕道:“红帘车都抓了,甄别不过来,还扣押着呢。”曹操说:“怎知这白帘内不会有暗箭射来呢?让他们一律下了遮帘。”荀攸在一旁凑上禀告:“挂遮帘的只有几辆,都是查过才放进的,皆为徐州的大家闺秀,平时足不出户,今日特来瞻仰主公风采——这太平景象不是还要的吗?”曹操听了呵呵一笑。

荀攸更凑近道:“我为主公发现一绝代佳人,诗书琴画俱佳。连那小皇帝都觊觎着想召她入宫。”曹操感兴趣了:“噢?”荀攸压低声说道:“是郑康成的外孙女。主公眼下不正缺个陪读吗?”曹操略作沉吟:“郑康成怎么样?”荀攸说:“我今日见了,他装病卖衰,正好暴露了对咱们别有用心——主公说得不错。不过,我把了他的脉,郑康成的寿数没两年了。”曹丕在旁听见,忍不住插话道:“让郑康成的外孙女做陪读,岂非弄个奸细放在身边?”

曹操思索地摇摇头:“那倒不妨。若真是奸细,不妨将计就计。若是半真半假奸细,倒不妨洗其心革其面。我不是和你讲过,让刘备进许都,封他爵赏他官,养条龙在身边,我身边的虎将们就会天天提防,个个儿精神。同理,真要养个奸细在曹府,左右都会谨言慎行。”曹丕说:“谨听父教。”曹操接着教子:“万事看得透、想得清、拿得定即可。天下群雄割据,今虽灭了吕布,北还有袁绍,两淮有袁术,江南有孙策,南有刘表、刘璋之流,西有马腾、韩遂……许都又卧上一个刘备,这些都不可怕。只要先有所料,事有所备,纵横捭阖,分而治之,分而击之,终不成外患。”他停了停,“最难办的事有,但你不知啊。”

曹丕说:“父亲挟天子以令诸侯,已有先天之道统优势。”曹操说:“这话不错,可这先天之道统的小天子,却是最难办的事啊。”曹丕说:“他弱不禁风,文不足以统筹于内,武不足以亲征于外,何足虑之?”曹操摇头:“不然。并无几个人看得清楚,小天子阴得很呢!”

那辆马车的藕白帘布突然被轻轻拉开,现出了红帘,接着嗖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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