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辽西夏金元史-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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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曾经答应过要做大汗的右手(即西翼)。
① '646'《金史》,卷 17,第 375—376 页;卷 38,第 869 页;卷 110,第 2424、2433—2434 页;卷 62,第
1487—1488 页。
关于成吉思汗对西夏的最后一次战争以及他的死亡,有关记载非常零
乱,而且细节牴牾也很多。但是对于出兵的时间,大多数记载都是一致的,
即成吉思汗在 1225 年冬季发兵,1226 年春季入侵河西。自从 1219 年在蒙古
入侵中亚的战役中拒不派遣援军之后,党项人更加变本加厉,拒绝向蒙古汗
的宫廷提供质子,而且密谋与一些不知名的部落联合,计划共同抵抗蒙古人。
②
《蒙古秘史》中记述了一个其他记载中都没有提到的事件:当 1225 年冬
天向党项领土进发时,成吉思汗在中途停下来猎取野马,因座骑脱疆,他被
摔下来受了重伤。这样一来,蒙古大军就不得不停下来,等候大汗痊愈。为
了顾全体面,成吉思汗派遣使臣通知党项君主,要他必须就其轻慢无礼的行
为作出解释,然后成吉思汗将会根据他答复的情形,决定撤军还是继续入侵。
当蒙古使节来到党项朝廷时,阿沙敢不又一次傲慢地声称,他完全对先前说
过的那些无礼的话负责,并且更为嚣张地嘲弄了蒙古人,表示要在战场上一
分高下。当听到这个答复后,成吉思汗发誓要洗雪耻辱:“虽死呵也要去问
他!”③
尽管隐藏在这些事件背后的内容我们只能去推测,但是党项朝廷这时似
乎又一次大权旁落了,掌握朝政的不是皇帝,而是权臣。肯定是阿沙敢不拒
绝和谈或妥协,才招致了蒙古人对党项国家进行彻底的毁灭性打击。
蒙古军队首先攻克了党项河西诸州,进而孤立了夏都。1226 年二月,黑
水(Edzina)及其邻近地区陷落。蒙古大汗从浑垂山(或许就是祁连山)夏
营地进攻肃州、甘州,大将速不台分兵经略撒里畏吾儿和其他居住在甘州、
沙州以南山区的部落(见地图 14)。
供职于蒙古人的两位党项官员察罕和昔里钤部参加了这次战役。当进攻
肃州时,昔里钤部的哥哥担任肃州守将,尽管昔里钤部劝说哥哥及早投降,
但他还是进行了顽强抵抗,结果城破之后,除了昔里钤部的亲族家人之外,
肃州百姓尽数遭到屠杀。①
无独有偶,在攻打甘州时,察罕的父亲指挥守城,与昔里钤部一样,察
罕也试图劝说弟弟和父亲投降,以避免遭受与肃州同样的命运。但是忠于职
守的守将杀了察罕的父亲和弟弟,拒绝投降。然而,甘州被攻破之后,察罕
凭借自己的崇高声望和为了蒙古的事业的不遗余力挽救了该城百姓,最后只
处决了拒不投降的 36 人。②
蒙古军主力在秋天挥师东南,直逼西凉府(凉州)。凉州是一座非常重
要的中心城市,守将斡扎箦是斡道冲的后代。在进行了短暂的抵抗之后,斡
扎箦就举城投降了蒙古,搠罗、河罗等地也纷纷仿效。③
攻略河西之后,成吉思汗继续向前挺进,渡过黄河,顺流直指东北,进
② '653'《元史》,卷 1,第 23—24 页;'373'伯希和:《〈马可?波罗游记〉注疏》,第 1 卷,第 309—311
页;'394'罗依果译《蒙古秘史》,卷 12,第 21—25、44—45 页;'388'罗依果:《耶律楚材的〈西游录〉》,
第 63—64 页,注'138'。
③ '394'罗依果译《蒙古秘史》,卷 12,第 23 页。
① '653'《元史》,卷 121,第 2977 页;卷 122,第 3008—3009、3011 页;卷 120,第 2955 页。关于昔里
钤部,见'723'白滨和史金波:《大元肃州路也可达鲁花赤世袭之碑》。
② '653'《元史》,卷 120,第 2955—2956 页。
抵灵州。这时党项皇帝献宗已因惊惧而死。献宗去世时只有 45 岁,帝位由倒
霉的嵬名睍继承,他是献宗的近亲。十一月,当蒙古军队包围灵州时,党项
人派出最后一名使节前往金廷,请求女真人停止聘使往来。嵬名氏指挥一支
党项大军向西南开拔,以解灵州之围。成吉思汗匆匆渡过封冻的黄河,与前
来解围的党项增援部队遭遇,在冰天雪地的战斗中打败了增援部队。在这年
十二月,耶律楚材目睹了灵州的陷落和被劫掠。据载,城破之后,“请将争
取子女玉帛,楚材独收遗书及大黄药材”。①
攻克灵州之后,成吉思汗将营帐扎在了盐州川。后来,成吉思汗留下一
支部队包围夏都,而他本人则转而向南,再次渡过黄河,向西方攻略,经临
洮向积石州挺进。1227 年春,蒙古大汗横扫临洮,征服了临洮大部分地区。
此后,在六盘山停下来“避暑”,②成吉思汗本来就已染疾,他很可能就是死
在了这里。
对中兴府的围攻持续了六个月。1227 年六月,被困的党项君主绝望地与
蒙古人协议投降。蒙古人一直隐瞒着成吉思汗的死讯,当党项君主根据议定
的投降条款出现在城头时,他们突然宣布了大汗的死讯,并立即杀死了党项
君主,洗劫了中兴府。察罕努力使中兴府避免了全面屠杀命运,营救了四处
溃散的幸存者。③
据说蒙古人处理党项皇室的作法和对中兴府居民的异乎寻常的大屠杀,
是事出有因的。这种做法“意味着要为成吉思汗来世提供一支可观的卫队”,
这样做的结果,敌对国王的“德行”就会转化为一种服务于死去的大汗,并
对他大有助益的保护性的精灵。①
尽管西夏遭到了彻底的蹂躏,但是许多党项人在西夏灭亡后还是活了下
来,并继续在元朝供职。作为色目人(西域和中亚人),党项人享有比女真
人和契丹人更高的社会地位和特权,就更不用说汉人了。②一些小规模的党项
群落避居到了中原中部地区(河北和安徽),直到明朝末年,他们显然还在
继续使用本民族的文字。党项皇室的支系也逃离了原居地,迁徙到了四川西
部、西藏北部等地,甚至可能到了印度东北部地区。在这些地方,他们或是
成了当地的世俗统治者,或是担任了佛教社团的首领。③
从党项人的先祖拓跋氏到蒙古时代之后党项人的种种行迹,在传说和历
史记载中,西夏的缔造者们为后世留下了纷繁复杂的历史遗产,到现在为止,
这笔遗产还远远没有得到充分的了解和评介。幸运的是,考古发现为了解西
夏社会提供了丰富的文献和其他实物资料,较之契丹或女真的资料,党项的
资料要多得多。由于苏联、中国和日本学者刊布了有关的译文和摹本,使这
① '653'《元史》,卷 146,第 3455 页;'388'罗依果译《西游录》,第 65 页,注'142'。党项大黄是一种很
有名的中药材。
② 积石州,伯希和失考。积石州是位于黄河以南金朝临洮路的属州,而不是在黄河以北。见'373'伯希和:
《〈马可?波罗游记〉注释》,第 1 卷,第 310—311 页。
③ '653'《元史》,卷 120,第 2956 页。
① '388'罗依果译《蒙古秘史》,卷 12,第 49—50 页。
② '105'伊丽莎白?思迪科特—韦斯特在《蒙古在中国的统治》,第 66—67 页中指出:“蒙古、回回、畏兀
儿、乃蛮和唐兀达鲁花赤的子弟单独管理并且在承荫时高于同级的契丹、女真和汉人达鲁花赤子弟。”
③ '716'史金波、白滨:《明代西夏文经卷和石幢初探》;'509'G。杜齐:《西藏画卷》,第 1 卷,第 164 页;
'474'史泰安:《弭药和西夏》,第 237 页,注'2';'771'吴天墀:《西夏史稿》,第 127—137 页。
些资料的利用成为可能,有一天可望写出一部不仅仅依赖汉文编年史的西夏
文化和社会史。
第三章
金 朝
概 述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承认,对于周期性的中国历史来说,按照王朝划分的
模式并不是很令人满意的标准。不过,确实有某种例外,如征服王朝,其中
每一个王朝所进行的统治,都同时代表了一个外族征服时期。金朝(1115—
1234 年)就是这些王朝中的一个。它首先推翻了契丹人的辽朝,使外族继续
对中国北部大部分地区的统治,只不过统治者从契丹人换成了女真人而已。
今天属于北京的这个地区曾经由非汉族人统治长达 400 年之久,并随之带来
他们的社会的和人种的所有影响——这个事实是太容易被人忽略了。最先侵
入中国北部的是契丹人,然后进入了女真人,最后从 13 世纪早期开始,又闯
进了蒙古人。与契丹人与女真人相比,蒙古人更为成功,他们征服了整个中
国。就这样,金朝和女真人的统治,既是从北部边疆进入中国本土的非汉族
入侵者组成的长链中的一环,同时又颇具自己的特点。女真人用来统治汉人
的方式,决不是无足轻重的。契丹人、女真人,还有蒙古人,他们相继采用
了不同的政权形式,也程度不同地接受了汉族的文明。将这些差异进行对比,
有助于了解外族统治中国的各种类型。
我们有充分理由把金朝当作是外族势力统治中国北部的一个传统舞台。
有了女真人,通古斯民族才第一次作为一个统一的实体,一个强大的政治力
量,出现在世界历史上。女真人建立的金朝虽然覆亡,这些通古斯部落却没
有随之从历史舞台上消失。几个世纪以后,女真人的直系后人满洲人,重振
了他们先人的业绩,集聚了占压倒优势的军事实力。这次,在 17 世纪,他们
在女真人 12 世纪被击败的地方获得了成功:他们征服了整个中国。还要提到
的是,在中世纪的欧洲,“金”(汉语的意思是“金子”)是最先为人所知
的中国朝代的名字。马可?波罗提到“金王”(roi d ’or),是对蒙古人称
呼金朝统治者的忠实记载。在蒙古语中, Altan khan 的意思就是“黄金可
汗”,虽然马可?波罗对于“金王”与传奇的普罗斯特?约翰二人相遇的记
载令人难以置信。因而,就像历史上许多消息传递的情况都颇具讽刺意味一
样,这个最先被欧洲中世纪史料所记录的中国朝代名称,竟是一个非汉族朝
代。
女真人及其开国前的历史
女真人的族源异常复杂。困难始于他们的族名,不同的文献将他们的族
名予以不同的汉文译写。本章所用的 Jurchen 一词,出自汉文的“朱里真”,
似乎是它的最初形式。然而至今,在西方的学术著作中,更常见的写法还是
“Jürched”或“Jürchid”,这实际上是女真族名的蒙文译写(-d 是蒙古文
表示复数的后缀)。“女真”一词始见于 10 世纪初,显然与“庐真”有关,
据说那是契丹人对于这个族名的读音。辽朝时,因为“真”字恰与辽兴宗的
名字相合而需避讳,“女真”由此而被官方改称为“女直”。种种歧异使这
个族名的混乱现象进一步加剧,特别是在较早的西方文献中。在 16 世纪,女
真人自称为“诸申”,这很明显地是来源于较为古老的词汇: Jurchen。①
不过,女真语在语言学上的亲属关系却是很清楚的。女真人讲的是一种
通古斯语,因而一些学者认为,它与突厥语和蒙古语同属一个语系,是具有
同源关系的语言,就是说,它们是从同一个语系派生出来的。至今在西伯利
亚东北部的部分地区和中国东北地区东部,仍然有人讲这种通古斯语。新疆
固尔札西部的锡伯族自治县仍是一个讲满语的独立地域。消亡于 16 世纪末的
女真语与满语具有紧密的亲缘关系,这一点很早就被西方所发现,也被满族
人自己所明确地意识到。②女真语也是最早被用书面文字记载下来的通古斯语
言。我们有关 12、13 世纪女真语言研究的主要材料,是《金史》中所保存的
以汉字转写的女真词汇。编纂于 16 世纪的汉文与女真文对照的词典,尽管反
映的是语音发展的后期阶段,但它对于金朝统治时期“旧女真”常用语的研
究,也还是有用的。
女真人源起于东北地区东部那些覆盖着茂密森林的山地,如今归属于黑
龙江以南的苏联远东省份(译者注:原文如此)。在早期——就是说在 10
世纪——女真人似乎就已经扩展到东北平原了,松花江流域一带已成为他们
定居的中心。这里我们应该注意的是女真人的生活方式,它虽然与汉族那种
定居农业文明相对立,却也不能以简单公式化的游牧方式来说明。在这一点
上,女真人不仅不同于契丹人,而且更不同于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