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十八扯-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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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安喜县,住在传舍里,刘备登门求见,督邮却称病不见,硬让刘备吃了闭门羹。年轻气盛的刘备岂甘受辱,一怒之下就率领吏卒冲入传舍,把督邮拉下床绑起来,拖到外面,缚于树上,挥动鞭子痛打了一顿,然后将自己的印绶挂在督邮的脖子上,弃官扬长而去。
《三国演义》将“怒鞭督邮”转接到张飞头上,究其实,这种一怒之下不管不顾的豪举,正合乎刘备豪侠的本性。只不过随着政治历练日积月累,他将“喜怒不形于色”修炼得炉火纯青,轻易不再震怒而已。
那以后,刘备自知名微而众寡,又不甘心就此退出政治舞台,只好尽量委曲求全,依附军阀势力求得寄身之地。先后担任下密(今山东昌邑县东)丞、高唐(今山东禹城东南)尉等县属小官以后,打黄巾余部受挫,只得去投奔做了中郎将的昔日同窗好友公孙瓒,在其麾下当了个别部司马(相当于今团级参谋)。东奔西突,仰人鼻息,刘备总没有自己的地盘。一直到献帝初平四年(193),曹操为报父仇而东征陶谦,时任徐州牧陶谦向时任青州刺史田楷告急,田楷为公孙瓒所署,公孙瓒委刘备任平原(今山东平原县西)相,随田楷救援陶谦,他的政治生涯才意外地得到了一次转机。刘备当时部下只有千余人,加上田楷的人马,都不是曹操的对手,几次交锋都以失败告终。幸好吕布偷袭曹操的“后院”兖州,曹操被迫撤军,徐州才得以保全。陶谦表刘备为豫州刺史,给了他4000丹杨兵,让他屯驻在小沛(汉代沛县别称,今属江苏),他便脱离了公孙瓒。次年陶谦病死,刘备又代领徐州牧,生平第一次据有一州之地,步入了汉末军阀行列。这一步,刘备足足走了10年,他该作一个政治家了。然而,意外得到徐州的刘备,还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却露出一股政治暴发户所特有的冲劲。他既不懂得利用皇室宗亲身份,争取摸到“皇帝牌”,又不晓得利用徐州固有的军事地理优越地位,招贤纳士,保境安民以培固根基,而是仗恃关羽、张飞之勇,与同样缺乏政治家眼光的袁术、吕布争衡于徐州、豫州之间。建安元年(196)六月,袁术攻刘备以争徐州,刘备留张飞镇守下邳(今江苏邳县南),亲率主力与袁军在盱眙、淮阴地区(今属江苏)一带对峙。当时吕布被曹操打败,投靠刘备,寄居在徐州,袁术写信劝吕布偷袭下邳,许诺资给军粮作酬报。吕布果然引军东下,攻占下邳,张飞逃掉了,刘备妻子及将吏家口全都成了吕布俘虏。刘备与袁军再战失利,“饥饿困踧,吏士相食”,只好向吕布“请降”。适逢袁术说话不算话,运粮不继,吕布与之翻脸,把妻子还给刘备,让刘备重任豫州刺史,屯军小沛,一起与袁术对抗。同年九月,袁术派纪灵率步骑三万进攻刘备,刘备赶紧向吕布求救。吕布亲率步骑千余人赶往下邳,在城西南邀刘备、纪灵共饮,当着双方面说:
“玄德,布弟也,为诸君所困,故来救之。”约定辕门射戟,“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斗”,结果一箭射中戟支,促成双方罢兵。刘备在小沛扩充军备,发展到一万多人,引起吕布不安,吕布又派兵打败了刘备。走投无路的刘备只好逃往许都,投奔曹操,曹操给了他一个“豫州牧”的虚衔。曹操增益了刘备兵力,让他东击吕布,刘备仍然被吕布部将高顺打败,妻子第二次成为吕布的俘虏。直到建安三年(198)曹操亲自东征,擒杀吕布,刘备才复得妻子。这四年,刘备的政治地位是提高了,但在军事上屡战屡败,屡次被迫屈身投靠自己的敌人,日子过得并不风光。
从战争学会战争,从政治学会政治,四年的“学费”也没有白交,挫折和屈辱成为刘备的一笔财富,使他玩弄权术心机的本领日益娴熟起来。吕布被擒后,被缚上白门楼见曹操,对曹操说:“明公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忧。明公将布,令布将骑,则天下不足定矣。”曹操动了心,但又犹疑未决。吕布即对刘备说:
“玄德,卿为坐客,我为执虏,不能一言以相宽乎?”一贯“少语言”、“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却对曹操说:“明公不见布之事丁建阳及董太师乎?”一句话就断送了吕布性命。吕布死到临头,方才明白:
“是儿最叵信者!”翻译成现代白话,吕布说的是“这小子是个最不讲信义的人”。匹夫之勇的吕布只晓得自己救过刘备,因而斥责刘备“最不讲信义”,却不懂得政治家刘备最看重的乃是根本利害,杀他吕布既给自己除掉了一个对手,又削弱了更大对手曹操可能因为收降吕布而增强的力量,对于刘备最有利。
曹操自不会放心刘备,留下部将车胄作徐州刺史,带着刘备回了许都。在许都,两个政治家都是阳一套,阴一套,展开权术心机角力。曹操表面上对待刘备极其亲厚,表举他任左将军,拜关羽、张飞为中郎将,并且与刘备“出则同舆,坐则同席”,实则除了青梅煮酒论英雄面对面地进行试探,还派人暗中监视。刘备对此心知肚明,除了闻雷失箸、随机应变的上佳表演而外,尤其厉行韬光养晦,低调自保。他闭门谢客,成天在后院种菜,大作平庸自安之秀。暗地里,刘备却加入了董承等人谋杀曹操的“衣带诏”小集团,时刻准备伺机一博。捱到建安四年(199)冬,袁绍欲袭许都,袁术打算经徐州北上依附袁绍,刘备窥见了曹操忌讳二袁合流的心思,趁机请缨阻击袁术。曹操同意了,刘备立马离开许都,摆脱了曹操控制。及至曹操后悔,已经鞭长莫及。刘备一到徐州,就打出了奉“衣带诏”以讨“国贼”的政治旗号,杀掉车胄,与袁绍建立南北呼应关系。尽管由于实力不济,二占徐州并没有站稳脚跟,但从此与曹操公开决裂,成为势不两立的政治夙敌,毕竟提升了刘备的形象。
当是时,袁、曹之间的官渡之战即将爆发,曹操先要扫清侧翼。建安五年(200)正月,“衣带诏”谋泄,董承等人均被夷三族,随即率军进攻刘备。刘备一战即败,连忙弃众逃跑,经青州北投袁绍,他的妻子和关羽等人都被曹操俘获。官渡之战开始后,袁绍先派刘备同颜良一起担任先锋,二月围白马(今河南滑县东),四月颜良被关羽斩杀,刘备落荒而逃。其后随文丑追击曹军,文丑又中计被杀,刘备也只全得性命。适逢汝南(郡治在今河南息县)黄巾余部刘辟等叛曹应袁,袁绍改派刘备率兵与刘辟会合,改掠许下以扰乱曹操后方,关羽乘间回到了刘备身边。刘备被曹仁打败,再去见袁绍,已经意识到袁绍不是曹操对手,“阴欲离绍”,便建议袁绍让他去“南连荆州牧刘表”。名为袁绍找援手,实为自己金蝉脱壳,避免与袁绍死在同一船上。刘备到汝南,收编了黄巾余部龚都等,部众聚集数千人。曹操派蔡阳进攻刘备,刘备杀死了蔡阳。官渡之战一结束,曹操便率军亲征刘备,刘备自知不是对手,舍弃了汝南逃往荆州,投靠刘表。刘表虽“以上宾礼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今河南新县)”,却也“疑其心,阴御之”。
在新野一住六七年,刘备如蛟龙困于涸泽,好不凄凉。至建安十二年(207),曹操已基本统一北方,他仍然寄人篱下。回忆自二十四岁起兵,南征北战二十多年,从县吏混到州牧,两占徐州又两失徐州,妻子三次被虏,自己反复仰承公孙瓒、吕布、曹操、袁绍、刘表等人鼻息,到如今四十七岁,“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禁不住“髀里肉生,慨然流涕”。这六七年,确是刘备政治生涯的一个低谷,足以使他英雄气短。但同样是这七年,又给了刘备一个间隙期和缓冲期,使他在东奔西跑、逃命要紧之余,可以相对从容地进行自我反思,总结经验教训,改弦更张,重新崛起。其间最大的收益,一是收揽人心,二是网罗人才,“荆州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尤其是三顾茅庐,寻访到了良辅诸葛亮,从根本上大幅度提升了战略谋划的档次,终于抓住赤壁之战的绝佳良机,开拓出了新的局面。
刘备三顾茅庐请得诸葛亮出山辅佐,在他的政治生涯当中,无疑是一个具有突破意义的重大事件。他对诸葛亮自陈心迹,既表达了“欲信大义于天下”之“志”,又倾诉了“智术短浅,遂用猖獗,至于今日”之苦,明确地求问“计将安出”。自认“智术短浅”,问以“计将安出”,表明困踬新野的刘备经过反思,已经找到自己既往二十多年“猖獗”不已的症结所在,当是一个了不起的自我突破。而诸葛亮对症下药强调的关键,也正是克敌制胜,以弱为强,“非唯天时,抑亦人谋”。无论古往今来,这八个字一概适用,而在当时那个“豪杰并起”的乱世当中,“人谋”尤其起着决定性作用。
诸葛亮分析形势,从政治、军事、外交、内政四个方面,替刘备谋划“霸业可成”之“计”。政治上主张,充分利用“帝室之胄”的正统牌,打出“兴复汉室”的旗帜以号召天下。军事上建言,“跨有荆、益,保其岩阻”以为战略根据地,待今后“天下有变”再行两路北伐。外交上和内政上,则提出了“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的总方针。若能这样做,刘备便有了与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相对立的政治纲领,更方便树立自己的正统形象,以争取人心,也能够实现战略大转移,退出中原逐鹿的“争锋”,求得属于自己的安身立命、建功立业之地。刘备如鱼得水,欣然采纳,从而实现了战略思想和行动路线的根本性突破。后来蜀汉政权建立起来了,虽有反复,也一直以之为基本国策。
把认识上的突破转化为事实上的突破,对刘备来说,还有一个曲折甚至痛苦的过程。首当其冲的一大考验,就是要不要从刘姓宗亲的手里,顺势夺取荆州?建安十三年(208)七月,曹操亲自率军南下,“会表卒,子琮代立,遣使请降”。刘备率众逃跑经过襄阳,“诸葛亮说先主攻琮,荆州可有”。还有人建议,劫持刘琮及荆州吏士,一起南到江陵。刘备却不忍心这样做,他说:“刘荆州临亡托我以孤遗,背信自济,吾所不为,死何面目以见刘荆州乎?”硬是放弃了一次可以一试的机会。非但如此,他还收容了众多荆州人士,带领着他们一起南逃。“比到当阳,众十余万,辎重数千两,日行十余里”。左右又有人说,拖累这么重,“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他仍然坚持道:“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及至曹操率精骑五千,急追到当阳长坂,他才“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走,曹公大获其人众辎重”。
这两个举动,历来被誉为“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逼事危而言不失道”(习凿齿语),当作大仁大德的诠注。但穷本溯源,固然没有根据说他纯全是假仁假义,也难以否认属于妇人之仁。既忠于刘表之托,那么,从已降曹的刘琮手里夺回荆州,就是伸张了忠人之托的仁者之义。顺势夺得荆州,践行诸葛亮隆中对策,更是政治家们通行的王者之义,霸业之举。刘备当时未必就绝无此心,但较之于初出茅庐,尚未曾与曹操较量过的诸葛亮,他显然更唯实,明白单凭自己掌握的那点军队(后来与周瑜会合时只有两千人,当时也不会多出多少),纵然从刘琮手里白拣到了荆州这块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也吃不进嘴里,很容易就被曹操夺去。倒不如避实就虚,敌不过先跑,尽可能地保存实力,顺便作些仁德秀,沽取一点美誉还要实惠些。这从他在当阳长坂被曹军追上,弃众逃生连妻子都不顾了,以及后来从刘璋手里夺得益州,可以得到间接的证实。
刘备敢于放弃那种胜算太小、风险太大的机会,却善于抓住突然而至、失不再来、真正有利于自己的机会。逃到夏口(今湖北武昌)后,适逢孙权派鲁肃来给刘表吊丧,鲁肃建议刘备与孙权“崇连和之好,共济世业”,他立即接受了这个求之不得的建议,“遣诸葛亮随肃诣孙权,结同盟誓”。这在刘备一生中,确是一个少有的明智决断,表现出了政治智慧。由此衍生出孙、刘结盟,赤壁一战,造成时势大逆转,刘备不仅绝处逢生,而且成了三方瓜分荆州的最大赢家,占有了荆州七郡中的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并在刘琦死后被拥立为荆州牧。
这一次,再也不像昔日在徐州那样轻躁妄动,而是施展出了政治太极功夫,着力地营建巩固势力圈。最出色的莫过三手。一是做出谦恭的姿态,于建安十五年(210)亲自到京口(今江苏镇江)
拜见孙权,表达“绸缪恩纪”的意思“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