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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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远远却没有动筷子，她平静地注视着姚凯，心想，他怎么能写出那么好的小说呢？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凭一时的感情冲动，把自己未来的命运跟这个男人联系起来。生活教会了她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命运轻易交给别人，无论眼前是别人为你创造的多么美妙的前景和诱惑，命运是不能出卖的。刚才姚凯说了那么多，她得出的结论就是，作为一个女人，自己的命运万万不能交给这么一个半生不熟的男人。
这顿饭终了也没吃出个所以然。姚凯原先想好的那种颇有些悲壮色彩的结局终究没能出现。两人分手的时候，叶远远对他说，姚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您的小说跟您本人之间的差距有点大。姚凯蔼然一笑，回答说，也许是，毕竟我离那种浑然一体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目送叶远远离去后，姚凯的情绪顿时坦然豁达了许多。他突然发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俗语完全是扯淡，两者之间根本就不搭界。首先，癞蛤蟆只吃昆虫之类，而绝不会把天鹅当成自己向往的美餐。其次，叶远远显然不是什么天鹅，自己更不是癞蛤蟆。他们之间顶多也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只是作为一只相对愚笨弱小的猫咪，他在叶远远这只狡猾、硕大的老鼠面前显得有些无能为力罢了。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随即又冒出一个荒唐恶毒的念头，等着吧，早晚会有比我姚凯凶残百倍千倍的毒蛇猛禽将你叶远远生吞活剥了。也许到时候你会醒悟，原来猫咪要比另类天敌们“温柔可爱”多了。
眼下的老熊头儿精神焕发，凸显青春了若干年，其酒量和食欲都有惊人的大增。同前一段时期相比完全判若两人。在曹亮和蒋运明半真半假一片恭维声中，老熊头儿渐渐地有些忘乎所以，毫不掩饰现如今火红得势的兴高采烈。欠银行的四百万也已由甘建军出手还清了。不仅如此，随着工程进度的顺利发展，老熊头儿在公司的地位和待遇也得到了大大提高。他今天是开着一辆崭新的“奔驰”××型来的。前两天，财大气粗的甘建军一口气买了三辆，其中两辆归了熊家父女。“……哎呀，亮子，甘总的为人没得说，没得说呵！”老熊头儿绝对发自肺腑地一遍又一遍地感叹。当话题涉及到两家公司合作的这笔买卖时，老熊头儿更是对甘建军的大气和豪爽倍加赞扬。虽说十分肉麻，但在曹亮和蒋运明看来却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再后来，老熊头儿就叶远远加入曹亮和蒋运明的公司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老哥我真不能理解你们俩为什么要这么做？傻呀，兄弟！图个啥嘛？你俩说说看，究竟图她个啥？”曹亮和蒋运明谁也没回答，只是相互看了看。这的确是个没法回答的问题。两人越是沉默，老熊头儿就越来劲。蒋运明就有些火了，说老熊头儿你有完没完了？就算我和亮子瞄上她了，行了吧。老熊头儿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说不可能、不可能，亮子不是那样的人，你蒋老弟嘛现在有那么好个扬州妹妹，也不至于。算啦，算啦，你们不想说就算啦。不过作为老哥，我还得提醒你们一下，这个叶远远跟咱们交往的时间毕竟还不很长，彼此知面未必知心，多提防着点儿没坏处。过几天就要签协议了，协议一签你们的公司就算起步了。到时候钱可一定要管好，千万别重蹈老哥哥我的覆辙啊！老熊头儿语重心长地告诫二位。老熊头儿酒后的一番絮叨多少让曹亮和蒋运明有了点忧虑。是啊，当时他们对叶远远义无反顾地卖掉茶馆，加入到公司，且一下就拍出十七万现金，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公司第二大股东，并在短短两三天的工夫就把公司的章程、股份划分等手续干净利索地办好了，就颇感意外，这会儿再想起来的确有些令人心有余悸。
《哥们儿》第七章（15）
“不会吧？”蒋运明一歪脑袋，翻着白眼儿嘀咕一句。
“哎呀，兄弟，这年头有什么能不会的？多个心眼吧，别太实诚喽！现在的人什么坏心眼儿长不出来呵？你以为都跟你们几个似的？哥儿几个二十来年，少说也有十来年了，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平日里磕磕碰碰，顶多蹭破点皮毛，没伤筋骨，才算维持到了今天，算是真正的朋友了。要不说日久见人心呢。两位老弟，老哥我怎么也比你们多活了二十来个春秋吧，对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阴阳黑白真假虚实冷暖祸福不敢说是一目了然，但起码还不至于香臭不分吧。总之，小心点没什么坏处。害人之心可有可无，防人之心则是万万不能没有的，真的！”
“那你说怎么办？”曹亮蔫蔫地问一句。
“财权！财权千万千万不能落在她手里。人家要是一旦控制了你俩的经济，那可就悬了！你们现在不是正好三人吗？来个三权分立，相互制约，谁也不能单独随便动公司账上的一个子儿。有了这套规矩，起码可以做到防患于未然。”老熊头儿恳切地告诫说。
“这不太现实吧？我们俩大老爷们儿一天到晚跟人一女流之辈斤斤计较，这是不是有点忒小心眼儿了？再说了，咱现在还在创业阶段，一开始就各自心怀鬼胎，算计人家这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吧！”曹亮说。
“嗨，退一万步说，就算丫想算计哥们儿，她又敢怎么着呀？要真到了那一步，灭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吧，亮子？”蒋运明梗脖瞪眼地说。
“唉——”老熊头儿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就怕到时候哭你都来不及了！”
曹亮不再说什么了。他当然不相信叶远远会干出，或者正计划干出算计自己的阴险勾当。但老熊头儿的忠告还是提醒了他，将来无论怎样，跟叶远远保持一定的距离总还是应该的。
饭局结束后，老熊头儿争抢着埋单。蒋运明提议再找个地儿喝茶，斗地主。好长时间没放松过了。接着又给在家的女友江萧萧打了个电话，说晚上要陪客户应酬，很晚才能回去。关掉手机后冲两人嘿嘿一乐，很得意地说，看看，这女人就得从小培养……
从那天以后，辛波再也没有接到过那个骚扰电话了。奇怪的是他反倒有了一种可笑的失落。中午进餐休息的时候，他在不知不觉中又想起了那个电话。沈莹丽端着饭盒来到辛波的跟前坐下，关切地问，你病了？辛波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回答说，没有啊！我像病了吗？她笑了，笑得有点神秘，有点怪怪的。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进入了另一种“成熟”的境界。男女之间的情欲似乎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似于哥们儿和兄妹间的纯粹的友谊和亲情。两人的闲侃聊天也是毫无顾忌，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彼此间的性别、年龄、地位、阅历等等差异统统被这种奇特的友谊消除了。在这之前，辛波很少跟任何异性有过如此坦诚、轻松的关系。沈莹丽说她也没有过。辛波渐渐意识到，沈莹丽其实是位很清晰透亮，却又没有内容，缺乏魅力的女人。不过她能给男人，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男人带来一种信任的愉悦和松弛。如今他们之间的交流已经超出了一切约束，无须任何掩饰和做作，几近回归到原始的状态。用沈莹丽的话说，她有时候简直就觉得跟在网上聊天一样。辛波从不上网聊天，没有沈莹丽所说的那种体验。但他完全能够理解，他跟她常常就处在一种亦虚亦实、似是而非的状态。
这天收工后，两人来到“排骨饭”快餐店。这是辛波最喜爱的一种快餐之一。辛波要了一小瓶“二锅头”，沈莹丽要了一大扎啤酒，再加上两份排骨饭。然后坐在一个背静的角落吃着、喝着、聊着。
“哎，我说，”辛波喝一口酒，说，“我发现咱们那个副导演，袁胖子好像对你有点意思，是吧？怎么着，看不上人家？”
“看不上。那种男人，就能骗骗小姑娘，没劲。你还别说，我们屋那个金达莱对你绝对是上心了。对吧？……还不敢承认？”
《哥们儿》第七章（16）
“笑话，这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又不是我对她有什么想法。我总觉得那丫头有点忒缺心眼儿了，真的！”
“这还不好呀？男人不就是喜欢缺心眼的女人吗？”
“瞎他妈说。谁告诉你的呀？”
“这还用谁告诉？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嘛。哪个男人愿意一天到晚跟一女人精在一起呵。”
“那倒是。不过也别太傻了，要都傻得漫无边际了，那不就没劲了吗。我说沈大腕，明年咱这戏要是一下子火了，你想没想过你的‘下场’？”
“什么下场？”
“装，你就装吧！”
“没有哇，我装什么了？……咳，你是说我要是火了呀？那还不好办？先脱贫再致富，房子、汽车，然后再把我妈和我爸接到北京。至于以后，再说吧。”
“不准备嫁人啦？”
“不嫁。就像辛老师你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
“可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完全是两个概念。我劝你呵，最好还是趁着自个年轻鲜嫩的时候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要不到时候你就该后悔了！”
“你说得容易，现在哪还有你说的那种‘好人家’？有理想、有道德、有财富、有相貌、有身体……”
“得、得、得，你以为你是谁呀？人七仙女儿比你怎么样？到了不还是嫁给了董永那傻瓜吗？”
“算了吧，人都说《天仙配》其实是一场老光棍的白日梦。”
“呵呵……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呵呵……有点意思！”
“哼，你以为呢？！”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要问你，你得说实话！”
“问吧！”
“你跟咱们导演到底有没有过那种事儿？”
沈莹丽“扑哧”乐了，“咯咯”竟是笑得开心之极。
“喂，你没毛病吧？”辛波也乐了。他知道这个问题自己问得有点傻。
“辛老师，你看过莱温斯基写的那本《我的爱情》吗？”
“没看过。但是我看过那谁、那谁，斯塔尔的调查报告。怎么啦？”
沈莹丽露出一丝诡诈的笑意。随后两人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咯咯”坏笑。接着他们又开始分析那个突然消失的骚扰电话究竟来自何方。沈莹丽完全凭着女人的直觉和情商，由浅入深、由表及里地勾勒出了一个较为合情合理的模糊轮廓。辛波的脑海里同时闪现出了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的闺女辛雅，还有就是曹欣欣。天哪，难道会是曹欣欣？辛波的心窝子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心跳完全停顿了……
“你怎么啦，辛老师？”
“没什么，突然有点累了。埋单回吧。”辛波脸色煞白地喃喃说道。
沈莹丽冲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埋单。一个圆头圆脸的女服务员笑吟吟地来到他俩身边说，老板说了，今后只要是辛老师光顾本店，一律免单！
这顿饭真打实算，也就不过六十来块钱。离开前，辛波掏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放在了餐桌上。当他和沈莹丽走到门口的时候，女服务员追了出来，将那张钞票塞到了辛波的手里，一本正经地说，俺老板说了，不能收您的钱！为什么呀？辛波歪着脑袋，做诧异状。俺们老板是你的影迷，俺们这儿都是你的影迷。辛波伸着脖子，往餐馆里瞧了瞧，问，你们老板是干吗的呀？俺们老板……就是俺们老板，开餐馆的呀！说完，服务员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笔记本说，辛老师，你能给俺签个名儿吗？没问题。说完，辛波接过本子和笔，麻利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刚才怎么啦？”来到大街上，沈莹丽问。
“怎么啦？”辛波明知故问。
“辛老师，我看出来了，你心里肯定有事儿！”沈莹丽继续追问。
“废话，死人心里才没事儿呢。行啦、行啦，叫出租回吧！”辛波的情绪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了。如果那个骚扰电话真的是曹欣欣的所作所为，这事儿可就比较复杂了。
《哥们儿》第七章（17）
回到宿舍后，辛波给女儿辛雅打了一个电话。跟女儿一通调侃后，辛波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到了曹欣欣身上。辛雅告诉父亲，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跟曹欣欣联系了。倒是曹欣欣的妈妈，段阿姨前两天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拐弯儿抹角地问了好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临了还特意嘱咐她，别让欣欣知道她给她打过电话。辛雅说，她能感觉到，好像欣欣的妈妈怀疑欣欣在外面交上男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