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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中日大谍战-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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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粕正彦表面上从来都是那么自信,无论上司、同僚还是下属,都很难在他脸上看到沮丧和不自信,但他那隐蔽的内心,也有无奈,他说:“这些年与反抗者斗智,类似的不可思议的事还少吗?”

徐晴把希望都寄托在白月朗身上了,她说:“抓了白月朗就有戏了,女人的堡垒总是脆弱的。”

不知为什么,甘粕正彦突然用很严厉的警告语气嘱咐徐晴:“关于哈尔滨共党名单失窃的事,最好永远烂在你肚子里。”甘粕正彦显然后悔当着徐晴的面向天岗详细询问此事,以至于泄露给徐晴了。这是他甘粕正彦引以为耻的最大败笔。

徐晴表面说:“这还用你叮嘱吗?为你效劳,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但她为无意中掌握了甘粕正彦的一大诟病而暗喜,有把柄总是可以制人的。

6

大通沟一线天草甸子一带枪声如爆豆。山本少佐正指挥士兵向草丛疯狂扫射。

张云峰、白月朗和冯月真、杨小蔚四个人分别在草从里躬腰前行,子弹带着尖锐的哨音在他们身前身后呼啸,被弹雨打飞的白毛草残叶漫天飞舞。

杨小蔚几次回头接应冯月真,见她吃力的样子,猜不透皮箱里是什么东西,说:“有它多坠脚啊,不扔掉,谁也别想跑出去。”

冯月真显得很严肃,说:“这是山里抗联的命根子,丢了我们几个的命,也不能丢了这皮箱。”

白月朗点拨她:“这是抗联急需的救命药,为这些药,多少人出生入死,搭上性命。远的不说,你杨小蔚也出过力呀。”

这一说,杨小蔚两眼放光,她忽然全都明白了,呃,原来“丢失”的药品在这儿,此前她还为空守着被掉了包的箱子抱怨呢。

杨小蔚浑身好像注入了活力,她二话不说,接过皮箱猛跑了一段路。

白月朗跑得气喘吁吁,终于站住,让提着皮箱跑在前面的冯月真和杨小蔚别管她,护送药品快跑吧,她觉得自己不行了,担心会耽误了正事。

冯月真怎么忍心丢下她!就又跑回来拉她,鼓励她咬牙坚持住,绝对不能丢下她,一边说,一边回头打了两枪。

张云峰从侧面不远的地方向她们喊话,叫冯月真别开枪,一开枪等于给鬼子指方向啊!

冯月真还真不明白这个道理,多亏张云峰提醒了。

张云峰叫她们仨快走,他负责掩护,随后他又向鬼子开了一枪,果然,吸引了敌人火力,敌人的子弹泼雨般向他那方向泼过去。

冯月真拉着白月朗和杨小蔚又往前跑。她们像在左倒右伏的草浪里游泳一样,忽高忽低、忽隐忽现。

后藤赶到了草场,他很气恼,叫山本马上停止射击,这会打死白月朗的,再度重申:“只能捉活的。”

山本军衔比后藤低,资历却比他深,平时不服他,这时又上来倔劲,说:“我们平素互不相统属,你凭什么给我下命令?”

后藤很生气,大声吼:“没有为什么,这是野副昌德将军的命令。”

山本见后藤脸都扭歪了,也怕万一出了差错,野副昌德怪罪下来得不偿失,只得勉强下令停止射击!

山谷间枪声骤停,弥漫在草甸子上空的硝烟长久不散。日本兵们你看我、我看你,等待下文。

枪声一停,伏在草丛中的张云峰马上爬起来猫腰向前奔,借着白毛草的掩护,他边跑边小声喊:“你们在哪儿?”

杨小蔚的声音传过来:“我们在这儿呢。”

张云峰循声跑过去,发现她们三人伏在草丛里大喘气,全都累得不行了。

张云峰问:“你们受没受伤?”伤倒没伤着,三个人实在跑不动了,她们哪经历过这种枪林弹雨的场面?两腿软得像面条了。白月朗说:“我的腿肚子像抽了筋一样,一步也跑不动了。”

白月朗看了张云峰和杨小蔚一眼,就建议由他俩护送药品尽快脱离险境,毕竟他俩跑得快。冯月真赞成,叫他二人快带上药品跑吧,别管她们了。

那怎么行?张云峰死活不肯,自己一个大男人,自儿个逃了,把女人丢下?这不比骂他还难受吗?

冯月真抬头听了一会,很纳闷,问:“怎么枪声停了?”

话音刚落,从山路那头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声“投降的干活!”“你们跑不出去了!”

张云峰探头一望,只见日本鬼子都下了草甸子,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枪,相隔不到一米,拉大网式地向草甸子深处推进。

杨小蔚判断:“必是上边有令,让他们抓活的。”

大家都认可她的结论。大家都又振奋起来,说:“这可是好机会。只要敌人不开枪,她们就能比较容易地跑出草甸子,离开险境。”

张云峰在抗联干过,打过仗,有战斗经验,大家公推他当领头的,大主意由他拿。张云峰也顾不得谦让了,他想了想,决定四个人分头跑,都向他相反方向跑,跑出草甸子就是密林,一进林子,日本鬼子就没办法了。他决定自己在后头掩护,让杨小蔚和冯大夫带箱子走一路。杨小蔚二话不说,提起箱子跑在前面。冯月真随后跟上。

白月朗鼓起勇气爬起来,向另一方向跑去。

张云峰卧在草丛里没动,他用手拨拉着厚草,观察着,每当发现鬼子露头,他就放一枪,准有一个鬼子应声而倒,其余的人便趴下去,好一会儿才敢再露头。

他扭头看看,离他很远的地方有草梢在动,张云峰欣慰地吐了口气,正好左前方草叶刷刷响,一个鬼子的钢盔闪闪亮。他瞄准了叭的一枪,鬼子的一声惨叫,血呈扇面形把草都喷红了一大片。又一个鬼子从右面上来,他一扣板机,没响,大镜面匣子没子弹了。

张云峰看看腰间的王八盒子,也只有两发子弹了,他便悄悄倒退着向后爬。

当冯月真又一次从杨小蔚手上接过皮箱时,杨小蔚返身向回跑去,冯月真叫道:“你干什么去?”

原来,不远处有一个鬼子被张云峰击中,枪丢在地上。杨小蔚钻过来,拾起枪,又从鬼子尸体上解下三颗木柄手榴弹,掖在腰间,返身追踪冯月真跑去。她边跑边喊:“我有枪了,我掩护你!”

她很快追上了冯月真。看着手里的木柄手榴弹,她犯愁了,她从来没摆弄这玩意儿,根本不知道怎么放,正想问冯月真,左前方草梢一动,附近有一个鬼子发现了她们,端起上了刺刀的枪,呀呀叫着向她们刺来,冯月真急了,大喊:“杨小蔚开枪!”

杨小蔚抠动板机,却打偏了,有四五个鬼子围了上来。再上子弹已来不及,情急之下,冯月真忙叫她快扔手榴弹!

杨小蔚拧开盖,一甩手扔出一枚,鬼子一见,呀呀叫着趴下,半天没响。杨小蔚自己还纳闷,咦,怎么没响?

冯月真问她:“你拉断线了吗?”

杨小蔚说:“没有啊,我拧开盖就扔出去了呀!”

冯月真说:“你连线都没拉断,能响吗?”

见手榴弹没炸,日本鬼子又蜂拥般围上来。冯月真从杨小蔚手里夺过一枚手榴弹,拧开盖拉断线扔过去。轰隆隆一声巨响,鬼子被炸得血肉横飞。

她二人趁机又钻入深草中猛跑。

更多的鬼子追击冯月真和杨小蔚。眼看危机了,张云峰索性从草丛里跳起来,举枪射击,两个日本兵相继倒下,张云峰拚命朝相反方向跑,他又一次吸引了鬼子,日本兵边追也朝他开枪了,他腿一软,栽倒在草丛中。

鬼子兵拥上来七八个,张云峰带着伤与鬼子兵搏斗、翻滚,终因寡不敌众,被按倒在草丛中。

7

东边道讨伐司令部的电话线路恢复了,甘粕正彦又开始频繁地打电话。刚与关东军情报部通过话,又接通了宪兵队,他像注射了吗啡一样兴奋,太好了,以张云岫四人落网为标志,建国大学的地下堡垒终于被他打开了缺口,建大素有日满亲善模范的称号,岂不知,甘粕正彦早知那里也不是净土,他早下了工夫!毕竟苍天不负苦心人哪。他委托岸信石斋先审,找到突破口,就能全线突破了。

野副昌德亲眼目睹了他的忙碌。

放下电话,甘粕正彦像是发牢骚,说他拿的是电影株式会社的薪金,却干着谁都不愿干的活,有了成绩,功劳归宪兵队、特高课和警务厅,有了过失,有了难处,他们全往他这推!

徐晴在一旁打哈哈,说:“能者多劳嘛。”

甘粕正彦又一次问野副昌德:“白月朗有消息吗?”

野副昌德还没得到确切消息,但让他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甘粕正彦便又给根岸副理事长挂电话,安排梁父吟的事,唯恐有失。

此时梁父吟被关在满映演员养成所宿舍一楼的排练厅里。排练厅足有篮球场大小,里面显得很空旷,一架三角钢琴孤零零地躺在一边,用紫红色金丝绒蒙着。两面墙上的镜子里映出的只有一个影像,那就是梁父吟,他躺在置于排练厅中央的一张大木床上,在看报纸。他一副很闲适的样子。他不明白甘粕正彦为什么把他羁押在电影厂里?这很容易走漏风声。

门上着锁,门口用中、日两种文字写了一块牌子:排演室修葺,闭馆半月。门外虽有人把守,却在隔壁的锅炉房里,不显山不露水。

走廊里不断有人进出,上二楼的人一般不会向这里看。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梁父吟扔下手里的报纸,跳下地,来到门口,从门缝向外张望,看见楼梯口人来人往,就是没人往里边走。他想找机会把自己的消息传递出去。

他又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向外看,窗下是一个铁盖管线井,如今铁盖掀到一旁,井旁立着一块牌子,上书:电线短路,维修之中,请勿靠近,小心触电。梁父吟明白,电线短路是假,阻止任何人靠近排练厅窗下才是敌人的真实目的。

排练厅外的草坪都是一片黄色了,天已很冷,人们进出养成所都穿上厚毛衣、卫生衣了,居然有人在草坪上摆了一把木椅,上头坐着一个人,像在晒太阳,却又瑟索着双肩。他显然是看守。一旦有人接近这个窗口,他就指指木牌,上去拦阻。

梁父吟思索片刻,从兜里摸出香烟盒,把剩下的几支烟倒出来,翻过烟盒,在空白面写了几行字。他一直在等机会。

过了一会儿,梁父吟又趴在窗口寻找机会。过往的人多数只是向写牌子的地方看一眼就过去了,少数人会向看守问上一句半句。

披上防寒斗篷的女演员古樾过来了,梁父吟心里一动,觉得机会来了,她这人心直口快,心眼好,平时又喜欢接近梁父吟,是他的崇拜者,她曾经动员过梁父吟加入她的什么反日组织,可见她的进步倾向。只不过她是重庆系统的人,梁父吟不便兜揽而已。

见古樾走近,梁父吟用嘴吹口哨,吹出了一首曲子,这曲子是古樾最喜欢的《春江花月夜》,去年春节聚会,古樾就演奏了这支民乐曲,她当时说拉这支曲子是“献给我忧伤的心灵”,别人都不明白她的忧伤是怎么回事,只有梁父吟明白,古樾给梁父吟的情书里,就请求过他给她方寸之地,安放她那忧伤的心灵。古樾的二胡确实拉得很好,在满映很有名气,连乐团的二胡首席都服气。

《春江花月夜》?这弦律像是从云端飘来,打口哨正是梁父吟的特技,梁父吟能用口哨完整地吹出整套曲子,堪称一绝。古樾敏锐地听到了,好几天没见到梁父吟了,难道他在养成所?来看白月朗吗?不对呀,白月朗去了通化呀!古樾的眼睛向这边寻视着,她开始搭讪着与看守交谈。

梁父吟更加起劲地吹哨。古樾已判定口哨声是从排练厅传出来的,就走到看守跟前问:“排练厅什么时候修好啊?”

看守说:“早着呢,料还没备齐呢。”

古樾张望着说:“里边好像有人。”

看守说:“怎么可能呢,谁上空屋子里去。”

古樾说:“你听,有人在吹口哨。”

看守在打马虎眼:“我怎么没听见?”

古樾说:“你耳朵背,这吹的是《春江花月夜》,是我主演片子的主题曲,我不止一次演奏过,还能听错?”说着要过去,她要趴窗户看看。

看守如临大敌,忙挡住她,吓唬她:“你千万别去,屋子里闹鬼。”

古樾说:“我胆大,不怕鬼。”

看守见劝不住,这才请出尚方宝剑来,说这是宪兵队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排练厅,省点事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言下之意是这里面有非同小可的文章。

古樾迟疑着走开,这更使她欲罢不能了,她甚至怀疑梁父吟被关押在里面,他吹口哨是提醒她注意,古樾还是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回首地上楼去,心里更放不下了。

与此同时,白刃也处于危险之中了。

白刃脚步匆匆走来,刚要进十八塾塾门,塾头二宫惠辅迎了出来,催促他快走,他们正在屋里搜查呢!他们当然是宪兵队了,虽不是专对白刃的,二宫惠辅也本能地觉得他玄,不往枪口上撞为好。

白刃故作镇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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